第39章 林瑯

字數:4980   加入書籤

A+A-




    看安瑜不那麽火大,謝氏繼續說:“月娥才剛過門,她自己院子裏還沒擇幹淨,就算讓她管事也要再等等。”說著,謝氏給安韶華眼色。

    安韶華此刻卻仿似靈魂出竅。他猛的想起在夢中他把院子都給月娥管了,結果呢?不是他不信月娥卻偏信一個無稽之夢,而是他知道月娥是個不能容人的。曾經是情愛迷了眼,如今夢醒又怎會再走夢中的老路。

    “你!”安瑜氣得一拍桌子,嚇了安韶華一蹦。“你說!你是個什麽章程!”

    安韶華半晌才訥訥地說:“父親,我實不知這其中是否有什麽誤會,大嫂為何要設計害我子嗣?還是有人想要嫁禍於大嫂?卻又是為何?”

    安瑜一噎,屋內一時無話。三人各自思量,越想越覺得這事不簡單。

    不一會兒,一個婆子帶著產婆來了。可憐的春桃,孩子掉了,不過好歹保住了一條命。

    最終這個奶娘寫了口供,簽字畫押之後被趕出府去,卻並未定罪名。若是從此能閉緊嘴過日子便也罷了。若敢生事,便送進官府去,少不得要吃上幾年牢飯。福貴領了差事轉身出去了。

    日漸偏西,安韶華獨自閉門坐在如鬆堂。手上翻看著案宗,心裏想著府裏的事兒。不知為何,雖說現在產婆跟郎中都在春桃那裏忙活,但安韶華心裏卻認定這個孩子就是巧兒,夢裏雖然生出來卻沒能長大的可憐的巧兒。

    要說這次春桃小產,看似是真相大白,卻更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秀兒的奶娘是收了丹砂的銀子才把春桃帶到事發的湖邊。而丹砂也是大嫂的陪房。

    月娥的陪嫁小丫鬟是被灑掃上的那幾個丫鬟強拉去湖邊的,而那幾個丫鬟是受了紫屛的指使,紫屏也是大嫂的陪房。

    樁樁件件,都跟大嫂有這樣那樣的聯係。自己究竟是怎麽得罪大嫂了,要如此對待自己?難道是因為大哥至今沒有嫡子?若要如此,大嫂應該是向景和動手而不是春桃啊。

    景和!夢裏失去景和的痛楚一下子襲來,他起身就向還我讀書處疾行而去。歡喜愣了一下,站起來就想跟上去,可是跪得久了腿麻,撲通一聲栽倒在地,手腳並用地想爬起來。安韶華聽見聲音回頭,這才發現歡喜。

    安韶華吩咐人去把景和跟小豆苗帶來,反回身拿起了那個失主的畫像。

    “你看看,這是何人!”

    “咦?”歡喜愣了一下“爺,這個人就是青鳶的養父啊,名叫王良郴,家住康到這裏,大約是覺得事情應該不是那麽簡單,歡喜看了看安韶華的臉色,抿了抿嘴,“我去給他送過幾次東西,我那裏都記著。”歡喜畢竟是安韶華身邊長大的人,所有從府裏拿出去的東西,就算是青鳶給她養父的東西,歡喜都記著一筆賬。原本就是習慣了記一筆,誰知會遇上這種事。現在看來那隨手記的賬就像是預備著這一天似的,歡喜把心一橫,幹脆全說了。“爺,年前備年貨的時候,大奶奶來問往年咱采購幹貨的鋪子是哪家。之後隨口問起小的多大了。小的回了之後,大奶奶說,青鳶姐姐比小的大不了幾歲。”

    說到這裏,歡喜隱約是感到了什麽,眼淚含在眼眶裏一臉羞憤:“打那之後,青鳶姐姐私底下常常見小的,有什麽好吃的總是給小的留一口,讓福南給福貴送來。還給小的做過一雙鞋。”歡喜還是沒憋住,眼淚掉在膝前的地上啪地碎了。“小的一般日子舍不得穿。”說著站了起來,把鞋子給安韶華看了看。

    安韶華看著歡喜,畢竟是打從五六歲上就跟著自己的人,打小一起長大的,說是主仆,其實在安韶華心裏,歡喜比福貴還親近些。看著歡喜掉淚,自己說不難受是假的。那份被人愚弄的氣憤當真是無處發泄。惱恨歡喜不長腦子被人當槍使,更氣大嫂手伸得太長。“她讓你幫忙遞的東西,你記得的都有什麽?”

    “嗯……送過兩回銀票。都是廣利行的。就前日裏爺去留芳閣那日,我還給他送過一錠金子。”

    “金子?怎樣的金子?”

    “回爺的話,開隆三十五年京兆府督造的十兩金。她給我的時候就一錠裸金,嶄新連個手印都沒有,我怕惹人眼,就做主包了塊布。”

    “十兩金……”安韶華嘴裏喏喏地念著,手上開始找那個關於開隆三十五年京兆府督造的金子的去向。找到冊子一看,果不其然,去年隻在冬日祭天之前督造了一批金子共計兩千兩,按記錄一千五百兩存庫,剩下的五百兩全部用來犒賞軍中新貴。除了大哥,得了賞賜的京中人士隻有一人。可那畢竟是禦賜的金子,誰敢動呢?

    且不說這十兩金是打哪兒來的,這個失主的身份究竟是什麽,王良郴……王良郴……果然是要查一下的。他為什麽會深夜去酒坊後巷丟掉那個裝蛇毒的藥瓶,青鳶的養父……

    青鳶?又是大嫂的陪嫁!大嫂的陪嫁一共有四個,死了一個叫什麽翠還是綠的。剩下三個,丹砂、青鳶跟紫屏。

    紫屏?名字聽起來很熟悉。子平!

    那個王良郴,讓子平給紅伶班的洪慶雲送信。王良郴,紫屏,大嫂,紅伶班……線索過多也過於繁雜,一時間反而理不出頭緒。

    等等,那個五屍命案,那四名歹人死於蛇毒,死後才抹了脖子。那小丫鬟是被人從腦後砸死,一擊斃命。案發現場應該還有第六個人。蛇毒,

    還有十年前的案子,林致蕖一家三口的死因,傳聞的案由肯定是假的,那麽殺人總得有個理由……

    母親說,當年鄭氏的死法跟如今景陽侯世子那個外室如出一轍。難道是為了孩子?

    孩子,林致蕖的妻子腹中也許是林家的嫡長子,可景陽侯世子的外室的孩子不過是個外室子罷了,說的好聽些也不過是個庶子。不,庶長子。林瑯也是庶長子。

    安韶華蹭的一下站了起來,拍了拍額頭,揚聲叫了福貴進來,這般那般吩咐了一番,說了還不放心,寫了張紙條讓福貴帶著出門去了。

    王良郴……王……良……郴……郴!好個王良郴!竟然是這樣!

    若是自己所料不錯,那這個案子隻怕少不得要恭請聖裁了。

    不一會兒,景和跟小豆苗來了,安韶華解下隨身的玉佩,擺弄了一下,從中拆出一枚很小的閑章,看了外麵一眼,遞給歡喜。吩咐他拿章去沈府找沈翎,告訴沈翎一會兒刑部刑部司主事高信立會去找他,請沈翎從中斡旋。然後去安國公府或者撫安侯府去找一個專門給千仞人看病的郎中。讓他把常用的藥都備上,尤其是千仞人產前的準備,產後的調養的藥都要多多備上,到了地方盡量不要暴露行跡。郎中等著,會有沐王府的馬車去接他,最遲明日動身。

    小豆苗聽到這話眼眶一下子就紅了,抿著嘴又要磕頭。看他的表現,安韶華倒是把夢裏他的身份倒是信了七八分。好言勸慰了兩句,讓他在府裏等著。思前想後還是覺得不放心,忽然問了一句:“你可願帶著景和去侯爺院子裏住一段時間?”

    小豆苗早慧,聞言愣了一下,隨即笑了一下“在爺眼皮子底下還有人敢對少爺不利不成?”

    安韶華也不瞞他:“我要去找顧銛他們。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總覺得府裏今日的事是有人裏外串通要絆住我,所以我更得快些去。他們那邊……隻怕凶險。”

    安韶華沒有說的是,在夢裏,今年皇上的萬壽節,各方戍邊將領都有近一半奉旨進京,二皇子聽說也於二月初回了京,卻直到六月才出來見了人。府裏沒有人,進宮也求見不得。至於顧鋒,本來與二皇子形影不離的人居然消失了小半年,沈翎當麵問過二皇子,沒有答案。他似乎還暗地裏四處查訪過,也並沒有結果。如今想來,夢裏的事情隱隱透著蹊蹺。

    思及此處安韶華又笑自己,魔障了。

    不覺間已經走到了忠勇堂門前。父親身邊的十二衛今日是崔鐵生跟齊二牛站在門口。崔鐵生看到來人,進去通稟。安韶華也不能幹站著,少不得要跟齊二牛閑聊兩句。二牛是安瑜年輕時撿的乞兒,小時候凍掉了半個耳朵,恨那些貪官恨到骨子裏。最是個嫉惡如仇的。

    正說著,崔鐵生出來了,說:“三少爺,侯爺請您進去。”

    安韶華跟齊二牛拱了拱手,低頭正要牽景和的手,卻冷不丁被齊二牛的鞋吸引了視線,於是多嘴問了一句。

    齊二牛憨笑著,蒲扇似的手不自然地一個勁地搔頭“嘿嘿嘿……”。

    崔鐵生一邊笑著一邊拍著齊二牛的肩膀,說“不瞞三少爺,這個鞋啊,是大少爺院裏的青鳶姑娘給二牛做的。”

    齊二牛:“嘿嘿嘿……”

    “青鳶姑娘模樣好,嗯,樣樣都好。難得的還是對二牛好。”崔鐵生平日是個話少的,不知怎麽居然有股子知無不言的架勢。“二牛的心思,我們都知道。還沒來得及跟侯爺說,原想著過年的時候跟侯爺討個話兒,可不知道為什麽二牛就是強著不張口。”

    安韶華點點頭,說知道了。語畢,帶著景和跟小豆苗進了門。

    作者有話要說:  王良郴是誰?猜到了嗎?

    猜到的讀者留言啊!答對有紅包啊!

    這個案子終於寫完了。

    其實我是先寫完上麵這段話才開始重新捋這個案子的,誰知道一重看發現一個bug,為了改這個bug改了很多,漸漸……這個案子從十幾章一下子擴張成了二十多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