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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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來暑往轉眼冬天。

    這一年好些人過得不太平。

    舞陽郡主出了家, 忠勇侯世子夫人雖然還在世卻活得如同一個鰥夫。

    忠勇侯家裏死了個女兒, 竟然是外甥女下手殺得。

    沐王府公子得了賜婚, 女方是個沒有家世的將門孤女,不過興許是為了成親好看, 好歹有了個差事。

    鄭大儒折騰了一回什麽“女論語”, 本以能名垂青史,誰知竟是罵名, 還賠上一個差點當上皇子妃的孫女, 眼看見的錦繡富貴一下子灰飛煙滅了。

    林相也是時逢背運, 好端端的人忽然就病了。開始還能撐著上朝,沒多久就幹脆口不能言了。

    倒是扈正擎剛從戶部尚書升至權相,沒多久就遇上林相病重這樣的事情。權相做了不到半年,眼看著就能把那個權字拿掉了。多少人著急慌忙地來找扈正擎的關係, 才發現扈正擎此人竟是光杆一根。父母去世多年, 沒有兄弟,沒有妻小。早年有個妹妹, 逃荒時候走散了。快餓死了遇上了去賑災的沈相,這才有了活路, 後來又拜入沈相門下。可惜他剛拜師,沈相就上了告老折子。拜了座師卻一點庇蔭沒享受到的,滿朝大約就這麽一個了。皇上這時候提拔這麽個人, 意味深長啊。

    還有那個何絡羅國六王子,來了大祐一趟,似乎什麽都沒做又回去了, 結果一進何絡羅國境就被刺殺,至今……嗐,管他呢。自己門前雪都還堆得老高,誰還管得了他何絡羅國的瓦上霜啊!

    不過要說慘,誰都慘不過景陽侯大公子方賢博。好好的景陽侯世子,永安京第一紈絝,整日裏穿紅著綠地鬥雞走狗,一不用上朝二不用當值,錢夠花覺夠睡,院子裏的女人多到數不清。可誰成想一朝走背運——嘖嘖——年初他的外室讓人殺了,夏天又讓皇後娘娘親自逮住他……不莊重,丟了世子封號。緊接著夫人又和離,自己還把腿跪壞了。沒多久又被賜婚——嫁出去了。這可真是一言難盡啊。隻怪老景陽侯生了兒子沒去春秋觀求一個簽來看看此子是個什麽運道,想法子化解一下。

    方賢博慘,連著景陽侯府周圍的宅子都沒人敢住了,都說風水不好。能住在這裏的,京中誰沒有幾個宅子、別院、避暑園子、溫泉莊子的,找了個由頭都搬離了此地。偏偏景陽侯府是禦賜的,老景陽侯就算有心想挪個地方都不敢。

    冬天本就草木蕭索,周邊幾戶人家更是十室九空,再到後來人們白天無事都不從這裏走,晚上更是顯出陰森來。福安坊的房子打從開國起就沒這麽便宜過,可這麽便宜還賣不出去呢。一個個的都虧了不少銀子,都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了。

    誰知那些都還是小打小鬧,十月,沒什麽預兆不年不節的,忽然要上大朝。皇上雷霆之怒發下來,斬的斬、免的免,一下子牽連了上百人,連皇上一直頗為偏疼的三皇子都讓皇上劈頭蓋臉斥責了一番,建到一半的三皇子府都停了,沒多久傳出風聲說皇上大約想要讓三皇子就番。

    太後真是操碎了心,近日裏諸事不順,皇上心情不好難免遷怒,得該趕緊給三皇子想個法子,讓他遠離皇上的怒火,但還不能走太遠。這正想著,馬上傳來一個消息:成安公主要奉旨去北疆,住鎮北將軍府。

    且不說皇上此舉背後的深意,太後眼珠子一轉就想到了一個主意,讓三皇子去護送公主,這一趟怎麽著也得來年二月回來,到時候皇帝肯定已經消氣了。一般的大臣不願意離京,都是怕自己不在的時候被皇上給忘了。可現在皇上正生三皇子的氣,三皇子能躲了是最好,就算躲不了也要繞著皇帝。至於李至廉……終究是自己親弟弟,要是還有法子還是救出來吧,總別讓人死在牢裏。

    公主此去北疆,既是國事也是家事。太後請皇上去慈寧宮用了午膳,擺出一副慈母樣子,對皇帝說,此去北疆路途遙遠,成安公主頭又是一回離京。太後是衣、食、住、行、百般叮嚀。可怎麽說都嫌說不夠,總是怕下麵的人毛手毛腳伺候不好。最後太後說三皇子也大了,很想為父皇分憂。不如讓三皇子去護送成安公主去北疆。

    皇上揉著眉心,心裏煩悶,飯都不能好好吃。這邊太後舉薦三皇子,那邊公主自己上了折子,希望顧鋒護送。

    下午議事的時候,皇上跟扈正擎說起了送公主的人選。

    扈正擎皺著眉想了想,說:“顧鋒畢竟無品無級沒有官職……若是護送公主,顧銛顧將軍倒是不二人選。顧銛是正四品顯武將軍,在北疆生活多年熟悉那裏的情況,還是公主的繼子。”

    “我何嚐不知道顧家兄弟比老三適合,可太後不輕易……李至廉……”

    皇上聲音越來越低,扈正擎聽不真切,略一思忖卻也明白了個大概。想了一會兒說:“冬季將至,兵部今年的冬衣跟年俸有沒有送去?”

    開隆帝歎了口氣,心道:也罷,明明是順道能帶過去的軍需,偏偏要走兩批人。先是從京畿衛抽調護送的人選,再說這一路吃、喝、馬匹、驛站,途徑的各個州府縣衙,平白不知道要花出去多少銀子。“也隻有這樣了。”

    “隻是……”

    “嗯?”看到扈正擎難得的吞吞吐吐,開隆帝沒多少耐心,“你說罷。”

    “顯武將軍此人,性格……烈直。隻怕,不,不能……”

    “哼。”開隆帝冷笑幾聲。顧石二十多年前去了北疆,隻回來過寥寥數次。這扈正擎卻是十七……不,十九年前的冬天來的永安京,這兩人理應沒見過麵,怎麽扈正擎如此為顧家著想了?難道有什麽自己不知道的事情?“那依扈卿之見,該如何啊?”開隆帝微眯了眯眼盯著扈正擎,想從他臉上看出些許端倪。

    扈正擎聽出開隆帝聲音似有不悅,卻也一時間沒猜出是為什麽。繼續低著頭,細細分析了情況。

    十月初九,水日。宜遷居、動土、遠行、嫁娶,忌沐浴、祭祀。

    顧銛身著從三品歸德將軍的官服,端端正正地向著皇城方向三拜九叩,回身上了船,身後是載著成安公主以及一眾仆婦的船隊,浩浩蕩蕩往北逆流而上。

    船堪堪行至江心,又急急靠了岸。

    岸邊華蓋遮天,還有一頂四十八抬的轎子。一溜馬車,馬身上還披著錦緞。小宮女小太監們半彎著腰跑得飛快,偶爾湊在一處交頭接耳一下,嗖嗖嗖跑過來滴溜溜跑過去不知在忙些什麽。

    那是三皇子尹鐸的儀仗。

    三皇子得了這個護送軍需的差事,想到這一路風餐露宿天寒地凍,很是發了一頓脾氣,罰了好些個宮女太監,才堪堪穩住脾氣。後來經太後點撥,才想到可以將軍需放給兵部的人,自己跟著成安公主就是了。

    想通這一步,尹鐸才漸漸不至於遷怒旁人。

    李讚跟在尹鐸身邊沒少開導他,反正在這大祐境內,誰敢對軍需下手?隻要軍需到了北疆,殿下也到了北疆,到時候跟鎮北軍對一下軍需單子就行了。哪裏用得著殿下尊貴之軀跟著那些糧草冬衣?若真是軍需有所閃失,先死的也是兵部那些人。

    這樣的話說了三五天,終於讓尹鐸有了些笑模樣。

    蔡仲康卻是不大讚成的:“殿下的差事就是護送軍需啊。”

    聽聽,這叫人話麽?尹鐸心裏看蔡仲康不起,眼裏也不怎麽掩飾。蔡仲康吃了一頓編排,巴巴地追著兵部的那些人去商議行程去了。

    尹鐸看著蔡仲康的背影,啐了一口。如果不是父皇偏心,自己也能有幾個得力的伴讀,老二算個什麽東西?這個蔡仲康,膽氣不足,諸事不成,除了他那個爹簡直一無是處。

    李讚的小廝湊上來說了幾句話,李讚聽了眉開眼笑。

    “殿下,”李讚順著尹鐸的目光看向蔡仲康,冷哼了一聲:“殿下何苦為了這些個東西壞了興致。剛才,闞家送來了幾個戲子,給殿下這一路解解悶兒。”李讚說著,拿出一摞賣身契。

    尹鐸看了一眼,約莫有個十幾二十張,再看後麵那一排小轎,從鼻子裏哼了一聲。什麽闞家?不認識。不過算他們識相。看船靠岸還要一會兒,尹鐸使了個眼色。

    李讚站在尹鐸身後半步,微彎著腰看著尹鐸的表情。果然自己說了什麽闞家之後,殿下都沒問過是哪個闞家。李讚眼裏露出一絲冷芒——早知道殿下是個麵惡心冷的,隻是沒想到如此絕情,父親在昭獄裏生死不知,殿下竟也不曾過問一句。每日都為了要去北疆的事情亂發脾氣,打殺宮人。見尹鐸朝小轎使了個眼色,李讚剛要上前,被尹鐸貼身的內侍華迅搶了先。

    華迅親自上前掀起轎簾。看了一眼,挑了挑眉。

    回來附在尹鐸耳邊說了幾句話,尹鐸挑了挑眉:“當真?”

    李讚在華迅走到轎子跟前的時候狠狠攥住了拳頭,等華迅回身卻已經收斂了表情,聽了華迅的話,在賣身契裏翻了翻,“殿下。”賣身契上寫著小玉樓三個字,還有畫押。

    尹鐸皺了皺眉:“不是說,已經摔斷腿了嗎?還跟過方賢博。”

    華迅躬下身子不語。

    “李讚,你去處理了。”尹鐸緊皺著眉頭。“哪個闞家?還敢把這種女人給我送來?他活膩歪了?”

    李讚低著頭,隱秘地看了看轎子,小聲說:“殿下,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

    “呸。”尹鐸狠狠地啐了一口痰,回身上了轎子。

    馬上有幾個小宮女過來趴在地上做馬凳,尹鐸一隻腳站在一個宮女背上,回頭看向那一排轎子,眼裏透出嫌惡。

    華迅扶著李讚,挑著眉瞭了李讚一眼。李讚趕忙彎腰行了一禮。“請殿下放心。”

    作者有話要說:  首先,權相,這個官職是我編的。

    “權”相,沒有。倒是有“權”刑部(兵部禮部等等)尚書,但也不是曆朝曆代都有,類似於“副代正職”。

    這裏情節需要,就這麽設定了。

    畢竟我是架空嘛。(好欠兒的口氣啊)

    其次:最後一個案子,結案隻有再一兩章日常就該完結了。

    尹贇跟朱羽的番外會有的。容我想想。

    尹勍跟顧鋒的番外也會有的,不要著急。

    安韶華跟顧銛的番外真沒有,但是他倆是另一篇文裏的副cp,文名《不要炒cp》。你猜他倆是誰?

    emmmmmmmmmmmmmm新文別去看。最多周更。

    不出意外晚上還有一章,可能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