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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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耶律瑾陪花吟用完晚膳後,並未歇在她那兒,關於金陳聯盟攻打周國之事,他需得冷靜的思考一番,不受任何人幹擾,雖然他心裏也清楚,若是周金開戰,他和花吟之間定然會有矛盾,但是他除了是她的男人,更是大金的帝王,他永遠都不會忘,他的野心是天下霸業。隻是大金如今到底適不適宜開戰,他需得冷靜的思量一二。

    卻說他尚未離開甘泉宮呢,大海悄無聲息的進來,附在他耳邊耳語了一番,耶律瑾麵色微沉,轉而看向花吟時又展了笑,摟著她又與她耳鬢廝磨了一番,花吟心知他有事,但他不提,她自不會多問,大金國才剛經曆慧嫻王後當權,耶律一族對女人幹涉朝政之事敏感之極,耶律瑾尤甚。

    不一刻,二人話別,臨行時,他說:“我還有事,今夜就不歇在這了,你乖乖的,明兒我再來看你,這些日子你就別亂跑了,你無聊,我將你的醫書和醫箱都給你送來了,你專心編纂你的《醫典》便是,若是思念家人,待我這段時日忙完了親自陪你出宮。”

    花吟毫無異議,送了他到門口,心裏卻是舍不得的。

    耶律瑾走了幾步,突然回頭,說:“你舍不得我走?”

    花吟不料他會突然這般說,吃了一驚。

    耶律瑾神色怪異,說不上來是好還是不好,隻搖著頭走了。

    花吟站了會,恍然想起,或許是蠱蟲的作用?

    且說耶律瑾出了甘泉宮,回頭問大海,“大長公主在哪?”

    大海道:“已經出了宮了,不過又被奴才給追回來了,安置在添香閣呢。”

    耶律瑾默了默,想到大海之前的言語,“烏露大長公主未經傳召急匆匆進宮麵見了太後,沒多久太後就派了人喬裝改扮出了宮。”

    耶律瑾在太後身邊安插眼線,並不是說他對母親有任何地方不信任,他隻是想保護她罷了,畢竟母親年歲大了,也怕為人所利用。

    上次狩獵場叛變的事,烏露尚未洗脫嫌疑呢,沒成想她這麽快就按耐不住了。

    耶律瑾不悅,徑自朝添香閣走去。

    **

    烏露是馬不停蹄趕到了王宮,如今晚膳時間早就過了,她一口米水未進,整個人因為饑餓煩躁的不行,正砸著門怒斥奴才,耶律瑾龍行虎步過了來,殿門大開,烏露登時就嚇的沒聲了。

    耶律瑾直接走向上首落座,烏露怔了片刻,這才想起來行禮跪拜。

    “長公主,您不在法華寺靜心禮佛,這急匆匆的又跑來宮內,到底所為何事?”他慢條斯理的說,但每一個字卻又透著讓人徹骨的寒意。

    烏露現在對耶律瑾怕的不行,口內道:“陛下說的哪裏話啊,咱們好歹一家人,我就是想念太後了,想來就來了,也沒多想。”

    “想來就來?大長公主可真將王宮當成你府上來去自如啊!”

    烏露嚇的整個身子一顫,冷汗涔涔,忙放低了姿態,“陛下言重了,烏露畢竟是嫁出去的姑娘,哪敢造次!”若擱以往烏露是絕不會說這種話的,耶律一姓代表著榮耀和地位,她怎肯承認自己是嫁出去的姑娘?

    耶律瑾突然聲色俱厲道:“那你還不說?你之前在太後跟前到底搬弄了什麽是非?太後竟連夜派人出了城!”

    烏露經這一嚇反什麽都不敢說了,支支吾吾道:“真……真沒……”

    “嗯,那好,”耶律瑾笑了,那笑意瘮人,“長公主看來是記性不大好了,那就隻得委屈你在此多待幾日了,想必總有一天會想起來的,不著急。”

    烏露當即就嚇癱了,忙顛三倒四的將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的全說了出來,這次她倒學乖了,不敢有半句揣度之言,起先耶律瑾聽她言辭混亂還沒大明白,後來越聽越心驚,待烏露將她所看到和從大和尚那打聽到的都說了出來後,耶律瑾麵色暗沉的簡直不能看,他厲聲嗬斥,“一個夭折的嬰孩而已,你這麽神色匆匆的跑來告訴太後,到底是何居心?”

    烏露隻管發抖,不敢辯駁一句。

    耶律瑾大步過來,一腳踹她身上,“說!”

    烏露哎呦一聲,摔趴在地上,疼的眼淚都出來了,脾氣也跟著上來了,卻咬牙忍著,憤憤道:“陛下若想知道,直接押了那家人親審就是了,衝我發什麽脾氣呢!”

    耶律瑾鳳眸如刀,咬牙切齒道:“若是叫孤知道是你使的什麽手段,孤定然會割了你的舌頭,以儆效尤!”言畢火氣衝衝的出了添香閣。

    他邊走邊說:“叫六葉去一趟法華寺,抄近路!”隨即直接朝甘泉宮而去,半途中,又頓住步子,想了又想折身往宮內的玉華池走去,聲音竟莫名的疲累不堪,“太後的人若是回來,截住他們,告訴他們不該說的一個字都不要多說。”

    寒冬風涼刺骨,他尤自不覺,心內一個聲音在叫囂著,“怎麽可能!不可能!”但他素來心思縝密,即使不願多想,仍舊止不住的去回憶那段時候的光景,小半年前,她回過拓跋府住過一段時日,後來有一個多月尋了各樣借口不讓他碰,再往前,她身子也不怎麽好的樣子,也是各種推拒不願侍寢,也是那段時間倆人還鬧了矛盾,他除了她對旁的女人總缺少了點興致,直弄憋的自己急火攻心,還胡思亂想了許多,隻道她眼裏隻有醫書著作,從不將他放在心上,還吃了老大一壇悶醋……

    耶律瑾越想越頭疼,總覺得這是烏露搞的陰謀詭計。

    他就這樣在玉華池旁的亭子內也不知呆坐了多久,身上都覆了一層薄雪,人都跟著寒透了,六葉才在黑夜中現了身。

    耶律瑾覺得自己該是想多了,問,“到底怎麽回事?”

    六葉道:“卑職查過了,去年八月十一號,花家大少奶奶確實送了一具不足月便早產的嬰孩屍骨到法華寺,捐了一大筆的香油錢,要求葬那裏,並要大和尚做了法事,此後花大奶奶每月初一十五都會過去祭拜,且行色匆匆。”

    “除了她還有誰去過?”

    “沒有了,隻除了今日花夫人連同花勇夫婦三人一起,非要起走那孩子的墳,隻是因為時辰不好,被廟裏的和尚給勸住了。”

    “還有呢?”

    六葉遲疑片刻,方道:“奴才唯恐有人作假欺瞞,趁四下無人,鬥膽刨了那孩子的小墳,因為是嬰靈,墳柩狹小,埋的也淺,奴才刨的倒也容易,確實發現了一具小小的屍骨,已經隻剩骸骨了,看樣子確實隻有胎齡四個多月的樣子。”六葉辦事素來牢靠周全,想人所不想,有時行事敢冒天下之大不違,這也是耶律瑾看中他的一點。

    耶律瑾不由的心頭一緊,眉頭蹙成了鋒利的“川”字。

    六葉亦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耶律瑾瞧見,冷聲道:“繼續說!”

    六葉想了又想,從袖子內掏出一物,雙手捧住,高舉過頭,道:“陛下請看。”

    耶律瑾說:“呈上來。”

    六葉膝行上前。

    耶律瑾瞧清了,表情微變,正要伸手去拿,六葉卻跟觸電似的,避開了。

    耶律瑾不悅,“哪兒來的!”他曾經還疑過,以往常年掛在花吟腕間的念珠怎麽沒了?她說不小心丟了,他也沒放心上,打心底裏其實他是不喜這念珠的,往常她一坐下打坐念經,他就有種她時刻會削發為尼了結塵緣的恐慌感,因此她說丟了,他很是高興,甚至為討她歡心還佯裝替她找過,隻是她看開的很,說不要了,他竟也未曾有過半分起疑。

    六葉仍舊捧在手上,默了默,道:“奴才是在那嬰孩的墳柩裏找到的,因著奴才曾見陛下佩戴過,就順了出來,來的路上奴才僅用烈酒清洗過,還不大幹淨。”

    此刻的耶律瑾哪還聽得下去,一把奪過那串念珠,放在眼前逐個逐個看了過去。

    六葉直覺眼前有清灰飄過,微微抬了眼,但見耶律瑾捏在指間的一顆珠子已然碎成了齏粉。

    **

    翠紅是在沉睡中被人帶了出來,蒙了頭臉,因為先是被熏了迷香,一路上倒沒受到驚嚇。

    及至到了目的地,被人在鼻尖擦了清目醒腦的藥露,整個人還有點呆呆傻傻的發懵。

    微弱的燭光之下,耶律瑾一身玄色衣裳,臉色陰沉的如同黑夜裏走出來的修羅,他的目光先是在她的小腹處頓了一下,大概想到了她曾被自己嚇的流產過一次,語調盡量平和的開口道:“翠紅,你不要怕,深夜請你前來,隻不過有些話要問你。”

    翠紅傻了好一會,才終於意識到站在她麵前是金國的王,忙匍匐在地,瑟瑟發抖。

    “你起來說話。”

    翠紅不應。

    邊上侍候的仆婦已然雙手攙住她將她拉坐到墊了厚墊的座椅上。

    “孤隻有一個問題,你告訴我實話,孤便放你回去。”

    大約是因為黑夜總會無形中給人沒來由的恐懼之感,即使耶律瑾什麽也沒做,翠紅已然嚇的魂不守舍了,再聽他這一言,到底是心虛,眼淚就噗嗤噗嗤的掉了下來。

    耶律瑾不管她,直言,“法華寺那個嬰孩是不是孤的孩子?”(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