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小娥給許雲開送去了粥，婉寧就聽到裏屋一會兒傳來許雲開用生無可戀的聲音說道；“你還來幹什麽？讓我餓死算了！反正我就是個沒本事的男人，養不活你們母女幾個，讓別人都看不起我，誰都能欺負我！”

    婉寧：……

    媽蛋，自己攤上的這到底是個什麽奇葩爹呀？

    後來不知道淩小娥勸了些什麽話，許雲開在床上又躺了一天，這天晚上終於是起床了。起來後，雖然共同生活在同一屋簷下，婉寧卻正眼也沒瞧過她爹一眼。

    第二天是和許麗、許滿花約好的去縣城的日子，雖然這家裏的糟心事兒不少，可該幹的事還是得幹，婉寧可不像某些“人”一樣，遇上點事兒就躺床上裝死。

    現在錢被許雲開輸掉了，好在婉寧自己還藏了點兒私房錢，因此還是如約去了。

    三個姑娘天還沒亮就起來了，然後走上十來裏地到達圩集，在這裏等公共汽車去縣城。圩集到縣城的班車一天隻有兩趟，早上一趟，下午一趟，車費是每人一塊錢。

    婉寧三人到的時候離車子出發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但這裏已經候了不少人了。

    咦？趙小勇，你怎麽在這兒？”許麗突然驚呼起來。

    婉寧循聲望去，正巧撞進一雙幽深的黑眸中。四目相對，眸子的主人仿佛被什麽東西刺了一下似的，著急慌忙的垂下眼簾，輕輕嗯了一聲，那耳朵尖卻是可疑的紅了起來。

    這人正是那天婉寧三人去賣香葉子，被許麗小姨請了來護送她們回村，然後被許麗好一通戲弄的小夥子。

    哈哈，你也去縣城麽？”

    趙小勇飛快的瞟了眼婉寧，又嗯了一聲。許麗見他拘謹的模樣，頓時又生了想要捉弄一番的心思，還是婉寧拉了下她的衣角，使了個眼色，她這才撇撇嘴，不甘不願的作罷。

    人多嘴雜，婉寧隻是不想多事，卻沒看到趙小勇那感激的眼神。

    等了約半小時，那輛破破爛爛的公共汽車終於駛了過來，原本安靜的人群突然像瘋了似的湧動起來，一個個鉚足了勁玩命似的往前衝，哪裏有排隊的意識？反正誰勁大，誰就能先上車，誰就能坐上座位。

    許麗和滿花也拚命的往車上鑽，杖著自己人小靈活，一會兒就不見了蹤影。靈魂飄了幾十年的婉寧還有些懵，一晃神的功夫就被人擠在了最後，不知是誰更是大力的把她往後一拔拉，然後從婉寧身邊鑽過去，害得婉寧險些跌倒。

    就在這時，一隻有力的臂膀及時拉住了她後仰的身子，婉寧回頭看去，趙小勇？

    趙小勇手像觸電似的離開婉寧的手腕，一張微黑的麵龐迅速染上了紅霞，逃也似的鑽上了車。

    婉寧挑了挑眉，莫名其妙的，臉紅什麽？搖了搖頭，不再去想，婉寧也朝車上走去。

    等她上車後才發現，別說坐了，站都沒地兒。

    好在許麗和許滿花搶到了座位，見婉寧落在後頭連忙高聲呼喊：“婉寧過來，這兒，這兒！”

    婉寧好不容易穿過人牆，來到兩個姐妹麵前，發現她們坐的是連座的二人座位。兩個姑娘連忙往裏麵擠，讓婉寧也坐進來。好在三個姑娘都是苗條的身材，擠一擠倒也坐得下。

    三個姑娘都沒有注意到，有一雙眼睛時不時跟作賊似的瞟向她們，眼睛的主人緊緊捏著自己的右手心，滿臉怪異，仿佛那手心裏攥著什麽異常珍貴之物似的。

    汽車一路晃晃悠悠，足足花了一個多小時才終於來到縣城。許婉寧和滿花都沒來過縣城，但許麗來過，還挺熟悉，自然便成了領路人。

    滿花一路上一雙不大的眼睛瞪得溜圓，東瞅瞅西瞧瞧，生怕看漏了什麽似的。

    老實說這縣城並不算大，不過婉寧同樣看得很仔細，其一是為了記住路，其二也是她最大的目的：尋找商機。

    從汽車站出來後又走了十來分鍾，就拐上了五一路，據說這是縣城裏最繁華的地段。不過即便是如此，這條街也不會超過一千米長，商鋪更是少得可憐。

    幾個姑娘一間間店鋪挨個逛過去，不肯錯過任何一家。來到供銷社的時候，許麗說要進去看看手鐲，這可是她心心念念了許久的東西。

    供銷社的工作人員態度十分冷淡，沒辦法，那時國企的工作人員老感覺自己高人一等，對待普通民眾，那絕對是鼻孔朝天。

    不過她們的冷淡絲毫也影響不了許麗的熱情，很快她就買下了自己早就相中的那對手鐲。

    供銷社裏也有布賣，婉寧看了看，都是些卡其，醬色，黑色居多，而且價格也不便宜。

    現在是八十年代，國家是允許經商的，她便向許麗打聽，還有哪兒有布賣。哪知這話被供銷社的那位售貨員聽見了，鄙夷的斜睨了婉寧一眼，仿佛在說：死窮鬼！

    婉寧心中有些堵，又默默的咽下了。

    幾個姑娘剛走出供銷社，婉寧隻覺眼前人影一閃，許麗已經嚷嚷了起來：“趙小勇，你怎麽在這兒？是要去供銷社買東西嗎？”

    趙小勇的臉又紅了，仿佛做了賊似的不敢抬眼看幾個姑娘，結結巴巴的說：“我我就是就是隨便看，看看……”

    許麗一雙漂亮的桃花眼微微一挑，擠眉弄眼的笑起來：“哎喲，我說你緊張什麽呀？”

    一句話說得趙小勇腦門上豆大滴的汗水直往下冒，他手足無措的站在那兒，一張臉憋成了豬肝色，“我我我……”我了半天也沒個下文。

    許滿花也一臉有趣的看著趙小勇，抿著嘴兒笑。

    婉寧不禁莞爾，後世的男孩子可都大膽得很，像趙小勇這樣羞澀的，可謂是史前生物了。一時心中有些好笑，又有些不忍，便說道：“好啦，不是說帶我去買布嗎？還不快走！”

    趙小勇連忙趁這機會閃進了供銷社。許麗領著婉寧和滿花兩人拐進了一條小巷子裏，七拐八拐的進了一家什麽牌匾都沒有的小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