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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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荷正如我對她的第一印象一致,是個活潑的性子。她頭頂紮兩個小巧的發髻,臉蛋圓鼓鼓的,一張小嘴總是說個不停。
七七八八的,我也就從小荷嘴裏知道了不少,如今我所在的凡間的事。
比如當初我暈倒在他們門前,這家小姐本來準備出門賞花結果差點被嚇得腿軟的事。還有這家其實是人間一個季姓尚書的官員的府上,那位小姐名叫季芙裳,正是那尚書的千金。以及季小姐有個未婚夫,是陸大將軍的兒子,如何如何瀟灑英俊等等之類的八卦。
我在府裏也學會了不少規矩,人間的三六九等之分總是令我頭疼,還好除了學學規矩,養養花草外也並無其它的事情。
這家的小姐實在是個愛花之人,不僅園中,池中都種滿了花,還獨獨辟出一個花房來,專門放置名貴的花草。我先開始在園中鋤鋤草,灑灑水什麽的。我好歹養了一百年的花草,雖不是每株花都認識,但植物的習性我都爛熟於心,幹了一陣子的活計,那個花匠總管覺得我很不錯,就把我調到了花房,特別看護一些名貴的植物。
調到花房以後,與季芙裳的接觸就多了起來。她時常來花房看那些寶貝的小花,有時甚至自己親自動手修枝鬆土,還喜歡與我說話,問些問題。
目歌,你多大了?”季芙裳有一次把玩著牡丹的花瓣,隨口問道。
回小姐,我四百歲了。”我答道。
季芙裳抬頭睜大眼睛看我,我不知所以,也睜大眼睛看她。看半晌,她拿手帕緊遮在臉跟前,露出的一雙大眼睛笑得沒了邊:“目歌,你可真有意思,那我要叫你奶奶了,哈哈。”她扶著花案,捂著肚子,一副笑岔了氣的樣子。
我覺得她才有意思呢,說個年齡都笑成這樣。季芙裳捂著肚子走了,我覺得有點不對。小荷也在這花房做事,等季芙裳走了我偷偷問小荷:“小荷,你今年多大歲數啊?”
十四啊。”小荷說道。
我差點驚掉下巴,凡人這麽小就長得這般成熟了,我十四歲還是小嬰兒的模樣呢。後來我又多留意了些,才知道凡人的壽命很短,成長的速度也比我們快得多。凡人雖然樣子看起來與我們一般無二,但不同的地方真是太多了,我即使處處小心留意著,但還是會鬧出不少笑話來。
一次季芙裳頭疼,季芙裳房裏的李嬤嬤拿了條白綢巾纏在季芙裳的額頭上。我一看,很是眼熟,像極了我剛來那天敷在眼睛上的寶貝。
等李嬤嬤將那白綢巾換下來後,我好奇地靠近去拿在手上,冰冰涼的。我問嬤嬤:“天氣尚暖,這寶貝的冰塊是怎麽儲存的啊?難道,這也是法器嗎?”
李嬤嬤用奇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什麽冰塊,什麽法器,這暖春天的上哪弄冰塊。”
大抵大戶人家瞧不上冰塊,用得是更為名貴的東西吧。“難道,這也是加了淩雪山上不化的天雪嗎?”我小心地問道。
沒想嬤嬤看我的眼神就像看缺兒一樣,“你大白天做白日夢呢!”她毫不客氣的說道。
我不知所措地放下這條冰涼的白綢巾,摸摸鼻子緩和自己的尷尬。
小目歌,這是冰蠶絲織成的白巾哦。”扶著額頭的季芙裳經過這邊的偏房,淺笑著說道。
蠶,啊,這個我知道的,她脾氣不太好,喜歡將人捆起來的。”我衝門口的季芙裳尷尬的笑著,掩飾一下自己的無知。
瘋丫頭,胡說什麽呢,還有你得稱呼小姐!”李嬤嬤不滿地瞪了我一眼,又急忙去扶季芙裳,“小姐,您怎麽出來了,快回去歇著吧?”
不礙事,我出來走走。”幸好季芙裳也沒太計較,臨走前對我說:“別害怕,小目歌,以後多看多學就好了。”
我不置可否,我都四百歲了,季芙裳才十七歲,以小目歌稱呼我,我真不願意搭理她。於是我哼哼兩聲糊弄了事,打心眼裏決定隻在麵上稱她小姐,心裏還是直呼其名的。
話雖這麽說,季芙裳是真的人美心善,她笑起來的時候,眼如月牙,口蘸朱紅,比花朵還要明媚,我雖誤了不少規矩,但她也絲毫不計較,反而待我愈發友善。尤其是覺得我有意思以後,更是喜歡親近我。她有事沒事就喜歡找我,讓我說住在山上的趣事。
我住在山上的時候,屋子前麵有個大石墩,我可以一個人平躺在上麵看星星。那個石墩啊,冬暖夏涼,夏夜裏躺在上麵吹風可舒服了。”我一邊修剪花枝,一邊說說廢話。
那該多有趣啊,還有呢?”季芙裳坐在一旁,雙手撐著臉頰問我。
我一時語塞,仆勾山上的狐狸洞從裏到外,家居擺設都說了兩遍了。再說……就得說丹熏山的事了。
還好,這時一個嬤嬤過來解了圍。嬤嬤站在門外,交叉著手道:“小姐,該去學課了。”
嗯,我知道了。”季芙裳衝門外答應一聲,對我無奈的笑笑,隨著嬤嬤走了。
我拿著剪刀站在那裏,若有所思。季芙裳大部分時間都是一副大家閨秀的端莊樣子,但越親近她就越會發現她骨子裏的活不循常規。大抵人間裏大戶人家的女兒,都會被這般壓抑天性吧。
想到這些,我便原諒季芙裳無休無止的好奇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