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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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在凡間待著,一晃便過去了兩個月,大抵適應了人間的規矩後,覺得日子也開始舒心起來。

    有一次,季芙裳得了一株稀罕的白芙,隻讓我一個人看護著,其餘誰都不讓碰。我覺得稀奇,於是問她:“小姐,這花哪得來的啊?”

    季芙裳看著白芙癡癡的笑:“別人送給我的。”

    誰啊。”我問。

    季芙裳羞怯一笑,忸怩道:“不告訴你。”我不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不再問下去了。

    季芙裳撫摸著白芙的葉子,又說道:“對了,明天我去參加百花會,你陪我一塊去。”

    小姐,你不是有貼身丫鬟嗎?”我悶悶道。

    季芙裳嘿嘿笑道:“這不是要帶著這白芙去嘛,別人我不放心。”說完又興衝衝地拿起剪刀要給白芙修剪葉子。隻看見她眼睛盯著白芙都不移開,就伸手去摸剪子。我來不及阻止,就聽得她驚呼一聲,手指被刀刃戳了一條口子。

    我一急,衝門外喊道:“快來人啊,季芙裳受傷了。”說完忽覺不對,下意識的捂住自己的嘴看向季芙裳。

    沒關係。”季芙裳舉著流血的手指,衝我搖了搖。

    我時常會忘記規矩,在府裏還好,跟你……小姐出去的話出錯怎麽辦啊?”我有些猶疑,平時總聽到小荷說我家小姐如何仁慈,別家主子如何苛刻,規矩如何繁雜,稍有不慎還會被打斷腿。讓我產生了一種踏出府去就性命不保的感覺。

    有我在,你不用害怕的,好嗎?現在去給我找塊布來包紮下怎麽樣,目歌。”季芙裳苦笑著看我。

    我回過神來,發現季芙裳的手指上的血都滴到地上了,於是趕緊出門找人去了。

    第二日,季芙裳精心收拾了一番,還給我也派了一件嶄新的丫鬟裙。我雖然對這一身新打扮有點歡喜,但坐在馬車上的時候還是滿心的忐忑。我不住的瞟季芙裳,卻發現她滿臉癡癡地笑容,心思不知道飄哪去了。算了,我還是自求多福吧。

    我閉上眼睛,默求山神的祝福。不知在馬車上顛了多久,馬車才停了下來。我暈乎乎的掀開門簾,捧著白芙下車,抬頭,呆在那裏。

    好氣派的府邸,大紅朱門高高聳,三十六顆金釘閃著光,兩座石獅旁邊立,流金翠瓦溢光彩。四角飛簷更有澄黃銅鈴高掛其上,屋簷下正掛著一個方正的牌匾,上書“將軍府”。將軍府?好熟悉啊。

    後麵有人拍我後背,“怎麽在這發呆啊,快進去了。”

    我回頭見季芙裳一副欣慰的眼神看著我,似乎正注視著自家剛長成的小妹妹。我撇撇嘴,這麽個陣仗,不顯然讓我露怯嘛。我跟在季芙裳的後麵,遞了拜帖,慢騰騰進了府去。

    一進門,便有小廝引著,繞過一處石砌的照壁,穿過前廳,便進了後園,在後園裏的回廊上又繞了一會,才進了栽花的園子,我一邊走一邊感歎,若說尚書府是小家碧玉的話,那這將軍府便是大家閨秀了。園子裏鶯鶯燕燕,各家小姐如花蝴蝶般環繞在這園子裏。

    小目歌,接下來要注意點了哦。”季芙裳微微側頭,輕聲對我說。

    嗯。”我點頭,嚴肅地捧牢了花盆。

    季芙裳微笑著走向了眾位小姐,有兩位看見了季芙裳,親切地叫道:“芙裳,這兒呢。”

    哎,我看見了。”季芙裳應著。

    我跟在後麵,看了看那兩位,都是如花般嬌俏的臉龐,帶著養尊處優的嬌貴氣。一位清冷出眾,一位恣意可愛。雖不如季芙裳極美,卻都是不凡的。我雖是地仙,卻沒有這樣的氣質,真是羨慕啊。

    那兩位與季芙裳說了些體己話,開始打量起我手裏的白芙來。

    芙裳,這是你帶來的花嗎?好漂亮的白芙啊。”那位恣意的小姐輕呼出聲。

    是啊。”季芙裳溫柔笑著。

    哪得來的,挺稀罕?”清冷的那位淡淡拈著花葉問。

    別人送的。”季芙裳又露出了熟悉的扭捏。我不禁熟悉的一個冷顫。

    誰這麽有心,給芙裳送芙蓉,該不會是,那位吧?”恣意的小姐換了一副調侃的口吻,那兩位一陣嬌笑。

    哎呀,姐妹倆別調笑我。”季芙裳用手帕掩住了嘴。

    哎哎,芙裳,待會老夫人可要出麵,你說會不會跟你的事有關啊?”

    老夫人在百花會出麵向來是慣例,再說我的事還早著呢。”

    ……

    這三人由這白芙說起了我根本聽不懂的事,我一頭霧水地在那站著,也不敢多說話,隻有默默欣賞各位小姐家丫鬟捧來的花草。看著看著,突然有些不便之意。我悄悄拽了拽季芙裳的衣袖,季芙裳從熱切的談話中戀戀不舍回過頭來,見我一臉難色,頓時懂了大半,對我低語道:“目歌,我現在不好抽身,你自己去可以嗎?就在剛才回廊左轉處,你小心點,別走錯了。”

    恩恩。”我正到急處,顧不得許多。徑直走了開去。

    從回廊左轉處進去倒是沒廢什麽周折,左右不過原路返回。隻是出來時犯了難,周遭景致怎麽看都不像熟悉的樣子。真是的,連去個廁所都能迷路,讓別人知道了該笑掉大牙了。

    我決定還是不要大呼小叫的好,自己遲疑著往一個方向走了會,卻是越走越不對。我茫然環顧,最後還是灰溜溜的去問一個過路的小廝。

    我秉著十分謙虛的語氣,欠身行禮道:“勞駕問一下,舉行百花會的花園怎麽走?”

    那小廝上下瞥了我兩眼,忽然換上一副戒備的麵孔:“你不是將軍府的丫鬟?大膽!這可是將軍府內室,外人怎可隨便進入。”

    我一時不知所措,不過迷了路而已,怎麽就到將軍府內室來了。那小廝斥責著就要伸手來抓我,說是要扭我去受罰。我嚇到了,下意識掙紮。

    忽有一人,身著錦衣華服,長發如墨,身形修長,揣著手慢漫悠悠地從我二人跟前走了過去。那小廝見了那人忽然停止了動作,我想掙脫又被扭住。那人走過去時忽然回頭看了我一眼,走幾步,又看了一眼。然後倒退幾步,停在扭成一團的二人跟前,開口道:“你這白芙,可是芙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