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方離開，季克緊接著便從屋頂落下來。我有些緊張的觀察他的神色，不知道他有沒有發現離去的小荷的異常。

    季克裹著一身黑色衣袍，更顯陰沉。“怎麽樣，這幾日，養得還好吧？”他繞過桌子，走近前來仔細瞧我。

    好著呢。”我簡短答道。話音未落，季克猛地伸手摁住了我。

    季克，你做什麽？”我驚呼道。

    既然你這仙身養得差不多了，自然是該抽仙髓了。”季克手下絲毫不手軟，麻利地將我捆了個結實。

    胡說，你個凡人，如何抽取仙髓？”我一時無措，情急呼斥。

    季克將我綁在木架子上，拿出一朵花來，我瞪著眼睛認出那朵花來，“黑色望離花！”他竟真的得了這至邪之物，我使勁掙著手，“季克，你這樣是有違天道的。就算你能得到一時的好處，也是無法長久的，還會受到天命的詛咒。”

    你以為，我既然能拿到這朵花，我還會在乎什麽天道輪回嗎？”季克冷冷道。

    你不是說覺得我很特別嗎？怎麽如此輕易就要抽我的仙髓。”我一急，什麽惡心話都說出來了。

    哼，放心，抽仙髓不會要你的命的，隻不過是要經曆撥骨剜心之痛，失去長命之身罷了。”不過是，說的這麽輕巧。仙髓有如凡人之心，樹木之根，一旦失去，不止仙身不再，壽命也會縮短到十數年，連凡人都不如。死去之後，既不可歸為仙界，也不納入凡間輪回，隻能在地獄流蕩，直到最後一點靈識消磨殆盡。

    可這些從季克嘴裏說出來，卻是淡漠之極。

    我眼神灰暗，看著季克靠近來，擇下一片花瓣，在手中碾碎撒在我身上，口中念念有詞。隨著他念起咒語，四周碎裂的望離花散發出若有似無的暗色光芒，緩緩聚成一束，形成模糊的法陣，印在我頭頂。

    隱隱的疼痛從身體裏泛上來，一陣緊似一陣地強烈。季克拂去我鼻尖上的汗水，“忍一忍就好了，等我得了仙髓，我會把你留在身邊好吃好喝的養著的。”

    季克，你雖然說你渴望占有，可你從不知道這感覺為何而來，很可笑不是嗎？”我忍著疼痛，抬起眼來看季克，突然覺得他很可悲。

    你隻是我囊中之物，我願意如何就如何，不需要為什麽。”季克雙眸之中漫出威脅的意味。

    嗬，我以前認識一個人，他為了自己喜歡的女子，不惜反抗他的父親。雖然他為了那個女子，讓我做了犧牲品，還丟掉了自己的性命。可這麽多年回想起來，我有時還挺佩服他的。他雖然不善，之於我更是可惡。可他對於愛，卻是十分勇敢。若是我當年有他一半的勇氣，敢於拒絕自己所不喜，那麽後來許多的悲劇便也不會發生了吧。”我壓製著內心的痛呼，苦笑著。

    你到底想說什麽？”季克有些不耐煩。

    我想說，我固然怯懦，你卻更加可悲，以為人像物品一樣，隻能互相產生占有的欲望。明明發生了感情，卻以為那是毒瘤要剜去。你這樣的，活著跟死了有什麽區別！”

    有道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在我感到生命逐漸從身體裏流逝的時候，卻迸出一股子勁來，將我所想的，所顧忌的，所怯懦的，都有勇氣說出來。完全不用理會是否會激怒眼前之人。

    被我一股腦的罵了一通，季克氣急，手中結起印伽，嘴裏道：“看來你活的不耐煩了”

    法陣形狀愈加清晰，直往我頭頂壓下。筋骨寸裂之痛直搗心口，我痛苦地扭緊了雙手。

    霎那間，法陣突然碎掉。暗色的光芒飛濺一地，又頃刻間煙消雲散。季克被震得倒退三步，噴出一口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