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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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莊有生這次回國帶著他所有的作品,名家拍賣行已經把他所有的作品按時間順序集結出版了一本,那次研討會上蝴蝶也拿了一本,上麵還有莊有生的簽名。都是一色的水墨畫,基本以人物為主。

    關於繪畫,蝴蝶懂得不多,所以回家仔細看了畫冊,說實話,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什麽端倪,畢竟是印刷品,可能麵對真畫會有所感悟。不過這個是蝴蝶的弱項,蝴蝶避重就輕,主要想知道他繪畫的經曆,而非繪畫本身。畫到底如何,留著給專業人士去評定,蝴蝶隻是對這個人感興趣。

    但是整個繪畫集子裏蝴蝶居然就沒看到一副有關他妻子的畫作。蝴蝶想,很多畫家都會畫畫他的女人,為何他就沒有。

    當然,這個也不是必然。隻是蝴蝶有點好奇心,想看看他妻子長什麽模樣?

    女人畢竟逃脫不了作為一個女人的那種視野。蝴蝶也如此。身為一個女子,她和大多數女子一樣,也有狹隘的內心世界,隻是她小心隱藏,而且隱藏的很深。即使像弗吉尼亞伍爾夫這樣的女人,她的思想並不能完全超脫她的,她憂鬱症的主要來源就是她本身的那種陋俗,她為此深深感到痛苦。

    也許這世間並沒有完全純清的女子。要說真的不食人間煙火,那是男人心中美好的至尊向往。人世間怎麽會存在?

    雖然蝴蝶小心翼翼問及他的婚姻,但是莊有生還是有意避免了,他談的很簡單,他們是包辦婚姻,妻子出身世家,是晚清沒落的貴族,在紹興當地也算是一門望族,不過後來和大多數貴族一樣,在時代的衝擊下,漸漸沒落消亡。她嫁給他時,家境已經不及當年,而她母親又去世的早,一旦嫁出去,就和原先家族失去了維係。

    不過好在他們夫婦感情和美,雖然他家算不上是名門望族,但也是蘭馨之家,祖上幾代都是進士出身,到了他這代,他從小就喜歡畫畫,不顧家人反對決心要留洋遊曆一番,妻子就隨同一起去了美國。

    隻是失去了家族的經濟資助,在國外的生活就變得異常艱辛。他說他幹過各種工作,即使這樣,生活還是舉步維艱,妻子最後就離開了……

    他淡漠地述說著這樣一個故事,完全沒有感彩,對於蝴蝶關於細節上的追問,他避而不談,關於他妻子為何黯然離去,他含糊其辭。

    那些細節其實都是他不願回憶的傷痛,他花了前半生去忘記,為何又要在這一時刻去揭開。他妻子的離去更是他一生揮之不去的陰影,那一刻他就決心要擺脫,幹嘛又要故情重拾?

    他離開美國最後悄然去探望前妻,就像是某種告別儀式。告別過往,告別美國,告別他莽撞衝動的青年,告別他一生的摯愛,告別他唯一的愛情……

    他記得那天黃昏離開妻子的房子時,內心是怎麽樣的複雜,這個原本是他的女人,如今卻成為別人孩子的媽媽,她那三個混血的孩子完全占據了她的世界。

    他和她不同,他的世界還有一個陰暗的房間收藏著這些陳年墨跡。

    他從來沒有見過她的丈夫,據說是個美國人,建築師,那天他也沒有看見。其實他內心也不想看見,因為那感覺會完全不同。

    那天離開後,他去了一個酒吧,喝了點酒,他想,回國了,真的要回國了,還是要回國啊,再見了美國,再見了我的妻,永別了,我的蕭……

    他低頭喝了口咖啡,然後抬頭望著對麵的蝴蝶。是的,自己都沒好好看過這個女人,剛才有些心慌意亂,都沒來得及注意到她。她今天穿著身淡藍色的毛衣,下麵是百褶的短裙,挽著發髻,上麵一樣飾物都沒有。耳朵上戴著付圓潤晶瑩的珍珠耳環,粉色的珍珠襯著她白皙的臉頰,很淡雅純樸,左手的中指上戴著枚藍寶石戒指,手腕上有一隻碧綠通透的手鐲。這女子身上的首飾並不少,但是並不讓你覺得俗氣,每一樣都恰到好處。

    她時不時會把手鐲塞回到衣袖裏去,但是舉手間又不聽話地掉落了出來,陽光下,能看到一截雪白細膩的手腕。

    她的臉頰瘦長,下巴略尖,但也不是很尖,帶著優美的弧度,讓你很容易產生聯想,期待想看到她迷人的脖頸。一個女人好不好看,在莊有生的審美範疇裏,脖子是很重要的一個方麵。脖頸既不能太長,會顯得頭很不和諧,也不能太短,這樣整個人的比例就失調了,失調是美的致命傷。

    眼前這個女人的確擁有一個完美的脖頸,讓人不得不讚歎。脖子下是凹曲有度的鎖骨,然後是那相對峭瘦的肩膀。看到肩膀,讓你覺出了這個女子柔弱的地方,似乎更能迷惑住男人那貪婪的目光和心思。

    男人都想擁著這樣一個肩膀,感覺自己的強大和力量。

    這美難道不是虛假的外衣?這美難道不是蠱惑男人的魔咒?

    莊有生內心默默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