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不過是自相殘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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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麽?告訴我為什麽?青魚嘶喊著,用盡全身力氣捶在周少尊的長桌上。為什麽不去救他們?青魚低下頭,淚水從眼眶中流出,滴滴答答地落在桌子上,桌子被沁入一點一滴的淚水,濃得像化不開的墨水。

    周少尊依舊隻是雙手合十,架在下巴上,眼睛筆直向前看著青魚,那空虛的目光卻總讓人感覺是不是早就穿透過了青魚看向了更遙遠的方向。自從石秀和青魚被朱雀軍所救後,周少尊就將兩人帶到了守衛碉堡的會議室休息,可是任憑青魚怎麽哭訴,周少尊始終拒絕出兵去救下村子裏的眾人,他冷酷而決絕。他真的是青魚的大哥麽?石秀在心裏暗下疑問。

    哥哥,那可是我們師傅每年都要帶我們去的小鎮啊,我們等於是在那個鎮子裏長大的。那些人,你難道就沒有一點回憶麽?青魚非常不甘心。

    青魚。周少尊的聲音終於響起,聲線嘶啞。他站了起來,赤紅色的軍裝直挺地貼在身上,顯得挺拔而帥氣。那隻是師傅留給我們的玩具,用舊了的玩具就忘了它吧,我們都該長大了。跟玩具擁有再美麗的回憶,也得鼓起勇氣跟他們說再見了。在這個世界上我們要麵對的是劍和鮮血啊。

    不是玩具,才不是玩具。我們在那裏度過了多少個春夏,又有多少個秋冬?父親一直忙碌,是師傅帶我們在小鎮上堆雪人,掃落葉,你忘的了小鎮鋪滿鮮花的春日和碩果累累的盛夏麽?青魚無法容忍別人否定那個小鎮,即使是大哥也不行。

    青魚,好好看看這張長桌,上麵可絕不是隻有你的淚水。青魚看向長桌,這張長桌痕跡斑斑,很是老舊,上麵有漆黑的墨汁,甚至有殷紅的血痕,更不用說刀劍利爪掃過的傷痕。進入朱雀軍後我學到了很多,多少次親眼看見戰友死在這張桌前,你說我能不痛恨那些行者麽?周少尊的話語變得有些淒苦。

    可是你要知道,被聚集起來的行者是一股多麽強大的力量,更何況有那個使徒的統領,我不能讓我的戰友死在無意義的戰場上,原野上有太多的小村莊了,我們不可能去一一救援。中都的命令是恪守防線,不允許他們越過這裏,也不允許主動挑釁,我是軍人,必須要遵守命令。

    正在這時一名通訊官進來了,在周少尊的耳邊說了些什麽,周少尊點點頭。然後,伸手一揮,戰地地圖上形成了一道投影,原來周少尊早就派偵查用的白鴿卻探查村落逃亡的情形了。

    看到村民們都已經逃到了村子東邊的大道上,還無人傷亡,真是萬幸之極,青魚惴惴不安的心似乎落了下來。村長指揮著村民有序地向東繼續逃亡,青壯年在搬運一些有用的物什,一切都顯得井井有條,小豆子他們雖然沒明白發生了什麽,隻是安靜的牽著母親的裙角,也沒有一點兒吵鬧。正當清晨的陽光正式灑落,投影之上卻情況驟變,一雙漆黑的手掌從村長的胸口穿過,數十名有翼行者從天空降臨,把村民團團包圍了起來,殺戮開始了。母親的鮮血濺上了小豆子的臉頰,他還沒有意識到什麽,也不需要再意識到什麽了。投影隻剩下血腥的殺戮,沒有其他。隻有行者尖銳的狂笑在作戰室裏久久回蕩,周少尊憤恨地眼神裏徑直迸裂出火光。

    不,這些怪物怎麽可以這樣殘酷地屠殺人類?青魚痛苦地哭泣道。

    說什麽傻話呢。周少尊輕輕歎了一口氣,隻是怪物在屠殺未來的怪物罷了。

    石秀呆在角落裏,看著兄妹狹隙漸生的交談,心裏想的卻是這明明是人類的自相殘殺呀。可是他沒有說出來,也不敢說出來,在這沉重的時刻,一顆小石子的擲地聲都是痛苦難言的,就讓一起靜悄悄,一切靜悄悄便好,靜悄悄得像從未發生過那樣。那樣,也許出門之後,沿著過去奔跑,還能再次尋到那個童年的小鎮,想必那裏一切安好。

    在朱雀軍的護送下,石秀和青魚各自懷著沉重的心思又回到了那更令人壓抑的中都。到了中都之時,已是夕陽漸下,綰草早已守在學院門口等待兩人,青魚一見到綰草,便奔了過去,雙手抱緊綰草,將頭埋進綰草的肩頭,淚水不斷地躺了下來。綰草看了眼石秀,石秀搖搖頭,把青魚交給綰草,然後一個人默默地走掉了。

    影子被夕陽拉的老長,石秀將雙手別在身後,無言地走在校園的小道上。突然一個果核砸了過來,正中石秀的腦袋。耍什麽帥呀?拋下我跟別的女孩子約會挺好哦?說話的自然是蘇理了,蘇理走了過來,笑著說道。

    蘇理,你說人類是不是永遠都那麽喜歡自相殘殺呢?不管變成什麽樣子都不會變。

    這個問題嘛,很久以前我也想過,是咱們院長給了我一個還挺喜歡的解釋。他說呀,人呀擁有比惡魔還凶殘的本性,所以呀,我們習劍之人,劍指的方向從來不是敵人,而是那個將要成為惡魔的自己,所以我們要變得更加強大,才能扼殺住想要毀滅世界的自己。蘇理雙手背在身後,身體向前傾,露著標準式的笑容。

    謝謝你。石秀心裏的落石似乎輕了許多。蘇理歪著頭,不知道石秀發生了些什麽,但是夕陽已落,新的一天又將要開始。

    接下來的日子裏一切又進入了規律化的運轉,天海院加入了更為大量的課程來鍛煉十一位試驗的小白鼠。為了鍛煉他們的實戰能力,甚至將他們帶到荒野,沙漠,沼澤,叢林等無數危險重重的地域,讓他們在壓力之下挑戰自己的極限。當然這一切都是多虧神樹種子的力量,莊周說過,每一顆種子都是一個世界。白鹿學院擁有大量的神樹種子,並經過多年開拓使其成為了適合學生鍛煉而不會有太大危險的神樹空間,並將其稱為小世界。小世界裏精彩紛呈,除了沒有常住居民外,與現實世界也不遑多讓。甚至白鹿學院還搬來無數奇異的魔獸,讓天海院眾人自由搏殺。雖然眾人在高強度的訓練下,都已經非常疲憊了,但是所有人都感覺的到,魂力像海水一樣駁駁地滋潤著自身神樹的成長,而日漸強勁的神樹也不斷拓展著靈魂的海洋。

    有的時候,累到盡頭,石秀在想,人類真是奇怪的物種,甚至平時的鍛煉也是互相搏殺,也難怪自相殘殺向來是人類最為喜好的興趣。石秀進步的速度似乎遠遜於其他人,好像是萬物生長有意地克製,石秀的神樹始終沒有長出第二片葉子,隻是長出了一片葉苞。但是石秀明顯能感覺得到本元生機之力在不斷壯大,可是為何神樹成長的速度卻總在下風,石秀也搞不明白,隻能加倍努力,使自己強大起來。與使徒的一戰,讓石秀明白,這個世界上還存在著好多強到可怕的人,自己隻有更加的努力,下一次見麵才有可能從他們的手上活下來。

    天海院的訓練繼續有條不紊的進行著,東方老師也給大家布置了本學期的期末大考——就是在逐鹿會上取得一個較好的成績。而使徒羅穆路所率領的行者大軍在屠戮了七八個村莊後,也從原野上銷聲匿跡,不知道去向了哪裏,誰也不知道何時他們會再卷土重來。世界突然又安靜了下來,隻有床頭的鬧鍾在滴滴答答地告訴石秀——時間不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