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歌在街道上走著，深夜裏的街道已經人真的不多。

    偶爾路過一些晚歸的情侶也有那麽幾輛摩托在小巷中疾馳。

    路不長，在不起眼的街巷裏到底是能看到自己的家，在街道不起眼的角落矗著，老舊的木門檻有些漆黑，牆是爬上藤蔓的青瓦石，頗有沉寂古遠的味道。

    房子不大，也很簡單，就像一個門麵還行，內裏卻是一片空蕩蕩的石屋。

    江南水鄉的房子裏也不乏這番古遠陳跡的，莫歌幼年時曾經並不生活在這片偏古舊風的西街上，西街裏很多古韻的建築遺留在一片片街道裏算是省級的一大古跡旅遊勝地。

    莫歌幼年時並不喜歡待在東區那邊，東區那邊很發達，有她曾經居住過的大房子，別墅，商業街，娛樂街……

    父母曾經就是在東區工作，生活，後來就有了姐姐和她。

    莫歌家可以說是從東區發展過來的，至於那個姐姐，莫歌對這個早年就出國在外的血緣故親隻有一個印象：失望。

    後來莫歌長大了些到了該上學的年齡，父母就決定讓她到西區來上學，西區的經濟不怎麽樣教育資源卻很好，而另外的原因：大概是西區偏向於偏僻一些，沒有外麵那些人的打擾。

    那個時候父母商業上其實已經出了些危機，那個時候同齡人家的孩子在考慮為自己的第一天上學買點什麽當禮物的時候，莫歌就要麵對深夜在房門外對他們大吼大罵，拿著石子雞蛋從外麵丟進來砸窗戶的長相凶厲的大人。

    那些人說她爸爸騙了他們所有人的錢，那些人讓她們家賠錢，那些人拿著鋤頭鐵棒從外麵闖進來對著家就是一陣砸。

    那個時候莫歌已經不記得太多，好像那時候她的腦子就是一片空白，就那樣愣在了樓梯口。

    等他們走後，她想哭，卻不知道應該找誰，她的父母掩住疲憊在外為失信的危機奔波。

    其實那個時候他們家裏依然還算富裕，這個危機作為曾經的一段插曲劃過。

    .隻是活在那段連風吹草動都要緊愣的時段，莫父莫母還是在把孩子的學業安置在了西區，安全。

    後來情況好轉一些的時候，工作的繁忙的莫父莫母幹脆就在西區安置了一套古色古香的小屋作為莫歌的上學日的生活地點。

    隻是後來，東區的別墅和所有東西在父母遺體未寒的時候就被找上門來的債主給拍賣。

    別墅……莫歌曾經的家裏不缺這玩意兒，隻是她和她的父母卻甚少居住在那邊，除非工作需要。那邊一直都是空蕩蕩的，沒什麽人氣。

    最後卻也是逃不過拍賣場上的命運。

    這套房子買的時候掛的是母親的生活助理的名字，當時購置房子和莫歌的入學工作也是這個助理在安排，這點倒是讓房子免於被拍賣之難。

    入手了西區的房子後，有時候節假日一家人就是在西區這邊隨隨便便搞個燒烤活動過的。

    後期的時候莫父莫母也會經常在這邊小憩個把月，於是旁邊的李楠父母就這樣與他家成了熟識，平常節假日也是互相問候，做了些月餅什麽的也是兩家齊分享。

    李父是西區二中的語文老師，和他所教授的科目一樣性格溫吞。

    李母的手藝很好，在西區這邊就有一家麵館，平日裏生意興隆。

    年幼的時候李楠就是一個爆脾氣，很潑很辣，這點在遇到莫歌被欺負的時候更是直接顯現出來。

    莫歌年幼的時候精致的好像混血的人偶娃娃一樣的臉蛋和多才多藝的能力就很受同齡人的追捧。有追捧就有欺負，就有數不清因果的熱鬧……

    當然，一同受歡迎的還有她身上那滄遠浮沉的神秘感。

    莫歌在內心裏是極不喜這些熱鬧，自年幼便是，卻也知道因她而鬧出的熱鬧很多，她很低調，也很安靜，不說話的時候給人一種乖巧沉靜的錯覺，這種低調有時候連老師也無可奈何。

    等到大一些的時候同齡人也大概知道這位的冷情冷性，熱度卻是一直沒冷下來。

    沒辦法，對於當時的同齡人而言，成績優異，才藝出眾，性格可人，就連外形也挑不出毛病的莫歌就是神一樣的存在。

    可惜，他們的神很孤僻，至少對於這群長不大的青菜蘿卜而言是這樣。

    幾年的小學生涯裏從未見過莫歌身邊有哪個同齡玩伴，也從未見過莫歌和誰玩得比較好。

    倒是有那麽一個人，比他們高幾級的學姐，一個明豔而潑辣的少女。

    每每日落黃昏後就倚在班級大門門口看著椅子上奮筆疾書的女童撇嘴道：“行了嗎，天要暗了，再不回去不行哦，會有壞哥哥從草叢裏鑽出來的……”

    教室裏黃昏的餘暉灑落為裏麵僅存的一個精致女童添了絲柔和。

    她沒有看向門外人，說出來的話卻很柔糯，帶著兒童那種糯糯的鼻音，明明是很淡的神色，卻好像撒嬌一樣。

    “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得把這樂譜改好。”改樂譜是她的聲樂導師布置的工作，隻給她一個人的作業，也隻是她一個人的聲樂老師，那時候外麵已經流行起不少興趣班，莫歌就被莫父莫母托了關係找了個業內也是名人的音樂家。

    音樂家和孤傲，有著藝術家特有的憂鬱和執著，對於這個麵貌精致的女童沒有說應還是不應，卻是布置了不少的稀奇古怪的折騰人的作業。

    莫歌那段時間像這樣的老師很多，一邊很疼愛她的天賦，一邊慨歎可惜。

    那時候，她不懂他們口中的可惜是什麽意思，後來長大些，隱隱約約明白，他們不待見她。

    或者說這個身份：騙子的女兒。

    看著有些暗的天色，少女李楠還是堅持留了下來等女童回家，女童看到她沒動的腳步，卻是收起了沒有完成的作業轉頭對少女笑道：“好了，我們回去吧。”

    夕陽的餘光下，少女牽著女童的手走在悠遠的街道上，周邊是來來往往的下班回家的行人和收拾回家的攤子。

    莫歌的作業從來都是強迫性的有就完成，所以都是在學校做完。

    再一點，她不習慣把學校的東西帶回家，也不習慣把家裏的東西拿到學校去說。

    就像她的家長會，來的家長從來都是那一位，母親的生活助理。

    那是一個很溫柔的女人，在一次開完家長會的時候班主任曾經問過她孩子是否自閉了些，這樣對她未來是不是不太好的時候.。

    女人溫柔的笑笑：“她喜歡就好。”

    轉過頭時卻是和藹的問起了莫歌這樣的問題。為什麽不和他們一起玩呢，不喜歡嗎？

    莫歌知道這個他們指的是身邊那些同齡人，這個問題她沒辦法回答，她自己也說不上為什麽。

    不算喜歡，也不是不喜歡。

    女人看著女童低頭沉思的表情，眉眼月兒般彎起，真的像極了她的母親，那個與男人一樣精明果決的女人。

    情不自禁的手摸了摸少女黑長直的及腰發安撫道：“怎樣都行，開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