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山野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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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遮霧繞,沒有一絲陽光,天氣灰蒙涼颼。林間山道,灌木叢林,枯枝殘葉滿地,隨風而舞。隨著冬季步履的到來,萬物蕭條,昔日蒼翠的碧海峰巒、山澗溝壑、深淵峽穀,變得荒蕪淒涼,隻剩下零零碎碎的點點綠意。

    月餘的苦苦追尋,以無果而告終。在這方圓幾百裏的崆峒山裏,想要尋找到‘惡狼大帝’趙構、‘千麵媚狐’杜娟兒這一群狡猾無比的狼狽,無疑是大海撈針,渺茫不可為矣。龍君牽著‘黑子’孤騎徒步行走在山道上,心中多少有些失落!林間深處,不時的傳出山雞“咕咕”的鳴叫聲響,讓從小生長在雪穀中的龍君並無驚異。潺潺的山澗流水聲,將龍君從恍惚的意識中拉回現實。溪水清澈見底,用手捧起,涼透肌膚。水影中倒影出他那俊逸,略帶憂愁的臉。雙手捧起的水花,飛濺在他的臉上,冷颼颼的,冰冷的涼意讓他精神了許多。他從馬鞍上取下盛水的月牙型羊皮水囊,盛滿了溪水,上緊了皮塞,放回在‘黑子’的馬鞍上。待‘黑子’自行飲完溪水,牽著‘黑子’小心翼翼的,踏著被溪水衝得溜光圓滑的石蹬,慢慢的走過山澗。

    突然,山道深處傳出了幾聲狼嚎:“嗷”打破了原有的寧靜。‘黑子’刨動著前腿,嘶鳴聲中發出了警示,龍君身影動處,已然飛身上馬,朝狼嚎之處疾馳而來。“畜生滾開,快給我滾開。”一位姑娘驚恐的聲音,遠遠的傳了過來。透過雲煙朦朧的霧色,一個背著簍子的女孩,攀爬在樹椏上,不停的朝樹下的幾隻張牙舞爪的惡狼喊叫著、揮舞著。在這險象環生的時刻,不容龍君多想。他足點馬鞍,身影飛射而出,手中的紫竹洞簫,一式‘龍遊四海’,帶著尖銳的破空勁氣呼嘯而至,幾隻惡狼在哀嚎聲中,腦漿溢流,倒飛而出,瞬間斃命。樹椏上的女孩,哪裏見過這等驚險場麵,驚叫聲中,昏厥過去,竹簍掉落的同時,人也一頭栽向樹下。龍君閃身,攔腰抱住了女孩,將女孩斜靠在自己的懷中。女孩素顏青衣,眉清目秀,十分質樸。

    “姑娘,醒醒。”龍君點了女孩的人中穴,希望她盡快的蘇醒。鳳眼睜開,清澈晶透,映入女孩眼中的是位陌生英俊的男人。她奮力爭脫而起,嘴裏嚷道:“爾是誰?幹嘛抱著本姑娘。”說著一個巴掌,迅速猛力的抽了過來。龍君洞簫輕揚,擋住了姑娘扇過來的耳光,毫不動怒,輕言道:“姑娘,是在下將姑娘從狼群中救出,如有不妥之處,望姑娘海涵。”女孩聞言後,看了看遠處死去的惡狼,明白過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拜謝不止的道:“小女子多謝恩公的救命之恩。”龍君上前,雙手扶起地上的女孩道:“姑娘請起,如此小事,何許寄懷。”“恩公救命大恩,豈可小覷,小女子將一生銘記,以圖日後報答。”龍君不由笑道:“姑娘言重了,這深山荒道,豹狼之多,姑娘為何一人行走,豈不危險!”

    女孩拾起地上的竹簍,將散落在地上的一些山藤放入婁中道:“小女子家就在山道前麵不遠處的山穀中,吾娘下肢癱瘓,無法行走。前幾日,爹給娘上山采藥,不小心跌落山穀,摔斷了右臂,現在還在家裏躺著。小女子上山為爹尋些消腫止痛的山藥,回返途中,沒想到遇到了這些惡狼。”說道這,女孩眼裏已經有了淚花,讓人見之,心生憐憫。一雙美目帶水柔情的道:“天近黃昏,煩請恩公送送小女子回家,不知恩公允否?”龍君天性善良,怎可拒人於千裏之外。他和言的道:“姑娘不必擔憂,前麵帶路就是。”龍君牽著‘黑子’跟在女孩身旁一路前行。“素小女子失禮,恩公救命大恩,還不知恩公尊姓大名,恩公叫小女子晴兒便是。”龍君聞言,遲疑了一下道:“在下劉雲,在崆峒山遊玩,不小心迷失了方向,誤入此穀。”龍君這細小微妙的遲疑,沒能逃過晴兒姑娘的慧眼,她假裝不知的道:“劉雲恩公,晴兒記住了。”

    龍君出道以來與公孫若蘭相處的幾個月間,道也增長了些江湖見識,他想起了公孫若蘭告知他的一些話:麵對陌生的人,逢人隻說三分話,不可全拋一片心;同時想到了母親的叮囑:防人之心不可無,害人之心不可有;想到碧眼泉內,綠衣少女傷害吳氏兄弟的情景。江湖險惡,人心莫測,讓他的心,不由自主的產生了一些防範。特別是麵對這些貌美如花的女孩,更要多些戒心,提高警惕。

    這個所謂的晴兒不是普通的山野村姑,而是‘惡狼大帝’趙構、‘千麵媚狐’杜娟兒的義女‘玉狐’倩兒。‘惡狼大帝’趙構、‘千麵媚狐’杜娟兒與崆峒派一戰,被‘玉麵人猴’龍君重創,根本無法迅速逃離崆峒山。他們深知‘玉麵人猴’不可能輕易放過他們,必須沿途追尋劫殺。他們需要時間來康複自己受傷的身體,哪有餘力用於遠遁。這對狼狽於是將計就計,來了個燈下黑,最危險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一行十多餘人,尋得這片山穀,搭建了竹木茅屋,裝扮成山中村夫,在此度日,休養生息。‘惡狼大帝’趙構、‘千麵媚狐’杜娟兒生性多疑,怕手下人在他們重傷之際反水,把他們自己給害了,便飛鴿傳書召回了自己的義女‘玉狐’倩兒前來照顧。這個曾被龍君一式‘金鳳梳羽’搞的鳳凰變山雞的‘玉狐’倩兒,如今的晴兒,一眼便認出了在安寧堡一戰當中的龍君。那一戰中,讓她明白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她事後甚是感恩龍君對她的手下留情,要不自己恐怕被剔了個精光,隻留下了一堆淩亂的白骨。龍君那英俊瀟灑、玉樹臨風的氣質,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退去了她心中的怨氣。一種莫名其妙的愛慕,擠進了她那唯武學為尊的心境。

    如今的相見讓單純的她有些喜憂參半,心情複雜。自己先前所做的一切,都是按照著義父義母,預先所排練好的危機處理在做。在暗哨提前預警的告知下,‘玉狐’倩兒帶上了雌狼皮,借以引來山穀中的惡狼,不惜以自己為餌,導演了上麵那場英雄救美的精彩一幕。

    化名晴兒的‘玉狐’倩兒在前引路,一邊甚是熱情的介紹著道:“劉雲恩公,晴兒家就住在這片穀裏,此穀名為石蓮穀,山奇水秀,風景怡人”

    石蓮穀,位於崆峒山的仙人崖中。穀幽景美,水清潭碧,怪石奇異,洞穴密布,瀑布壯麗;穀中灌木密林,枯黃幹枝中也參雜著冬季中茂長的奇花異草;陡峭的懸崖上,倒掛的蒼鬆翠柏也有著別樣的奇麗。

    遠處毗鄰陡崖下麵的開闊處的翠竹林間,搭建著幾處錯落有序的精美竹木茅屋已然在目。踩著足下排列整齊的滾圓鬆木拱橋,透過山藤編織的蓮花橋欄,可以看見清澈的溪水上麵,飄浮的山間落葉、芬芳花瓣;水底的頑石中間,蝦蟹不時的漫遊嬉戲。大小各異的穀中石塊,鑲嵌出蜿蜒平坦、斑斕多彩的鄉村小道,向前延伸。小道盡頭,竹籬編花的漏孔欄柵院門虛掩著,院中的天然石桌、石凳有序的擺放著;竹木茅屋的四周,培育的各種冬季花草,相互爭輝,布滿在庭院的每一處角落,散發著奇異的香味。這一切,在這冬季的黃昏裏,顯得是這般的靜美素雅,有如世外桃源。

    “爹、娘,晴兒回家了。”化名晴兒的‘玉狐’倩兒,一進庭院便輕喚起家人來,似乎也在警示著什麽。“恩公,讓晴兒將你的馬牽入後院吧!”龍君微笑道:“晴兒姑娘,這匹馬性子烈,欺生,怕傷著姑娘,還是本公子自己來吧。”龍君在晴兒姑娘的帶領下,將‘黑子’栓在了後院旁的一個小茅棚內,從馬鞍上的小布袋裏捧出‘黑子’實用的大豆喂了起來。晴兒辛勤的從廚房裏提來了盛有淨水的水桶,並順帶給‘黑子’捎來了草料

    夜色籠罩,從竹木茅屋裏參透出的明亮燈火,可以看出這處穀裏住著**戶人家。竹木茅屋排列的方位與間距上來看,有些詭異神秘,形如白鶴展翅。中部鶴身連首縱深修長,精美別致;左右兩翼各四間,相應簡陋粗糙一些,向鶴首微微靠攏,呈保護狀。‘鶴翼陣圖’,可見此穀所住的主人非同一般,不是常人。

    龍君毫無察覺,提著自己的換洗包裹,跟在晴兒身後,進入位於鶴首的竹木茅屋。屋內油燈小巧林立,亮如白晝。一把木輪推椅上,坐著位六旬左右、目慈麵善,身著灰色素衣的老婦人,僅現出一雙蓮足布履。化名晴兒的‘玉狐’倩兒甚是乖巧的上前介紹道:“娘,今日午後,女兒在前山遇見了狼群,就是這位劉雲恩公出手解救的!”說著蹲下身子,半依偎在老婦人的懷裏。老婦人和顏悅色的道:“都成大姑娘了,還在娘這裏撒嬌,不怕恩公笑話!還不請恩公坐下飲茶。”龍君上前參禮道:“晚輩劉雲,見過大娘!夜間叨擾,還望大娘體諒!”

    目睹眼前的年青人似曾相識,‘千麵媚狐’杜娟兒化身的老婦人不由心中驚異,失控出聲:“咦”“大娘,怎麽了?”“娘,怎麽啦?!”麵對自己的險些失態,‘千麵媚狐’杜娟兒佯裝麵色痛苦,語音顫栗的道:“老婦讓恩公見笑了,大娘這殘肢,一到晚上就錐心般的疼,不能起身給恩公還禮了。晴兒,還不去準備些菜肴,借以答謝恩公。”化名晴兒的‘玉狐’倩兒,一雙秀目,就沒離開過龍君,在娘親的提醒下,羞澀的道:“晴兒好糊塗,竟然忘了做飯。”說著,向後院走了進去。‘千麵媚狐’杜娟兒麵目慈祥,和藹輕語道:“小女年少無知,讓恩公見笑了。”“大娘言重了,如此小事,這般尊稱,讓晚輩汗顏!大娘就叫晚輩劉雲便是。”“好,大娘這等殘身,就在劉公子麵前賣老一回。”‘千麵媚狐’杜娟兒滿臉堆笑的接著道:“不知劉公子家住何處?令尊大人安否?”“晚輩巴蜀人士,爹娘健在,世代從商,此番前來平涼郡,乃受爹娘委派,談一商務。久聞崆峒山乃天下道教聖地,閑暇之餘,特來瞻仰。不曾想時不逢季,錯過夏秋,迷失山間,誤入此穀。”龍君自然流利的謊言對答,讓‘千麵媚狐’杜娟兒內心深處的戒備放鬆了許多。生性多疑的‘千麵媚狐’杜娟兒接著親和的道:“劉公子俊逸高雅、風度翩翩,不愧為富甲子弟。能孤身對付狼群,實乃大娘之意外。可見劉公子武技非同一般,超越常人,不知師尊何人?”在‘千麵媚狐’杜娟兒的眼中,有錢人家的子弟,都是些無所事事,不可作為的市井紈絝子弟之公子哥。“晚輩自幼體弱多病,得一位雲遊道長指點一二,習作強身健體之用,方有如今之軀。師尊何人?因年幼無知,早已經淡漠忘卻,不曾記憶,還望大娘勿責晚輩無心之過!”聰明的龍君對答如流,讓狡猾、多疑、奸詐的‘千麵媚狐’杜娟兒看不到絲毫的破綻。而善良的龍君,此時的內心一點也不平靜,對於一個身處在大山深處裏的慈祥善良、和藹可親的殘疾大娘的撒謊,讓他多少有些於心不忍。

    “大嫂,聽聞家中來了客人,小弟特地送來兩隻山雞,叫侄女煮了下酒。”聲如響雷,略蕩耳膜,一個年約五旬,身材威武,身著粗布短褂的濃眉大眼壯漢,風風火火的從外麵走了進來。來人正是惡狼穀護法首領‘黑狼’栗邪莫,此時的他一副山裏獵人,粗狂豪邁的打扮。

    ‘千麵媚狐’杜娟兒道:“孩子她叔,快請坐,這些日子裏,大哥受傷,可真難為兄弟了。這位劉公子,就是今日救晴兒一命的恩公,她叔,快請見過。”“大嫂這就見外了不是,自家兄弟不說這個。山野粗人,謝過劉公子救女娃一命之恩。”‘黑狼’栗邪莫雙手作揖,拱手一拜後,大大咧咧的坐在了竹椅上,其粗魯的樣子顯得淋漓盡致。

    龍君連忙回禮道:“舉手之力,大叔不必客氣。”

    “栗叔,什麽時候過來的?”化名晴兒的’玉狐‘倩兒從後院廚房走了進來。“娃娃,快將這兩隻洗淨的山雞給紅燒了,大叔要與恩公吃酒,來他個一醉方休。對啦,吾大哥的傷可好些了?帶大叔去後院看看,順便把備好的酒菜給捎帶過來。”‘黑狼’栗邪莫站起身來道:“劉公子、大嫂失陪了,吾去幫幫這娃娃。”說話間,完成了同‘千麵媚狐’杜娟兒眼神的對視。這眼神,也隻有他們之間才能讀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