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是那家麵館。

    方明茗躲在大門外，鬼鬼祟祟的朝裏麵的江則欽拍了張照片。

    我很方：江哥江哥，這張怎麽樣？發給江則靈可以嗎？

    三點水：可以

    我很方：則靈姐則靈姐，江則欽現在正在麵館吃麵！

    信我則靈：嗯，繼續跟著

    我很方：好的！

    我很方：江哥江哥，我已經發給江則靈了，她讓我繼續跟著你。

    我很方：我可以進來吃飯了嗎？

    三點水：隨你

    我很方：那我進來了哦，飯錢怎麽辦，我能把身上的五十先用掉嗎？待會再把剩下的給你？

    三點水：可以

    方明茗蹦蹦跳跳的蹦進了店，衝到老板麵前，看了眼菜單，直接選了最貴的：“老板老板，我要這個！”

    老板對這個減肥的小女孩有很深的印象，看到是她，笑了起來：“小姑娘今天不減肥啦？”

    方明茗甩手：“不減了不減了。”

    老板一邊給她下單，一邊聊天：“你們這些小姑娘哦，一個一個那麽瘦，還減肥啊？我老婆都有我兩個大了，她還天天都要吃好吃的咧。”

    方明茗把老板找的錢塞進口袋，站在旁邊閑聊：“老板，你老婆不在店裏嗎？”

    “不在，她在家看娃。”這會也沒什麽客人點單，老板索性和她聊了起來。

    兩人聊得如火如荼。

    等到麵好之後，方明茗已經知道了老板家裏有一個一百五十斤重的老婆，還有一個兒子一個女兒，兒子上小學，女兒上幼兒園。還有，今天早上出門老板和老板娘還吵架了，老板想到待會要回家就有點頭疼……

    她剛坐下沒多久，另外一桌的江則欽就吃完準備走了。

    她急得把吃到嘴裏的麵吐了出來，連忙拿出手機。

    我很方：江哥江哥，我才剛開始吃，你要走了嗎？

    三點水：你嘴巴話太多，吃的太慢

    我很方：可是我還沒有吃飽，麵才吃了幾口，這會就走，太浪費了QAQ

    三點水：我先去網吧，你自己來

    我很方：之前那家嗎？

    三點水：不是，斜對麵那家

    江則欽前腳剛走出麵館，方明茗後腳就把麵端到了靠近門口的桌子上。她看著江則欽走到斜對麵的網吧，走了進去，才鬆了一口氣。繼續吃麵。

    吃得差不多後，她和老板說了聲再見，麻溜的跑到斜對麵的網吧去了。

    她找了一圈，發現了江則欽，於是在離他有段距離的位置坐了下來，然後再鬼鬼祟祟的拍了張照片。

    我很方：江哥江哥，我把這照片發給江則靈？

    三點水：發

    我很方：則靈姐則靈姐，江則欽吃完麵後就去了網吧！

    信我則靈：你湊近點拍張，看看他在幹什麽？

    我很方：哦，好的，我試試！

    我很方：江哥江哥，江則靈讓我湊近點拍你在幹什麽！

    三點水：拍

    方明茗靈活的饒了幾圈，饒到了江則欽後麵一排，以半蹲在電腦桌後的方式偷拍了一張他的側臉和電腦屏幕。

    我很方：江哥江哥，這張發給江則靈怎麽樣？！

    三點水：能不能發，你沒腦子，自己不會判斷嗎

    方明茗明顯感覺到了江則欽話中的不耐煩。她偷偷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小心翼翼的打著字，連打字時的表情都小心翼翼的。

    我很方：我我這是想確保萬無一失

    我很方：所以……這張能發麽？

    她第一次當臥底，沒經驗啊。

    萬一把江則欽有害的信息不小心透露給江則靈怎麽辦？如果不問，事後背鍋的肯定是她，問了，就算出事他也不能全怪她，是吧？

    這可是她爸老方當了幾十年江總司機總結出來的經驗呢。傳家寶一眼的方家經典語錄，很珍貴的。

    而且老方還說了，要給老板留下憨厚老實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印象，老板們怕的可是那種聰明的下屬，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把自己陰了的那種。

    他們這種，看著憨厚老實的，老板們用著踏實，而且也不會被當成眼中釘給除掉。

    方明茗對此深信不疑。

    江則欽如果知道方明茗此刻心中所想，肯定會忍不住吐一口血。他又不是她媽，這種事情居然還要他一點一點的吩咐？他此刻坐在這個網吧，而不是阿奎家的，不就是讓她擺拍嗎？

    真的是，他曾經為什麽會以為方明茗還有點腦子？難道是距離產生美麽？

    微信提示音又響了一下。

    我很方：江哥？

    三點水：……發吧

    我很方：則靈姐，江則欽在打遊戲！

    信我則靈：知道了，繼續跟著

    我很方：好！

    江則欽估摸著時間轉了個頭，坐他後麵的方明茗剛抬起頭，笑容略微僵硬的打了個招呼。

    “發好了？”

    方明茗抓抓頭發：“好了，她讓我繼續跟著……”

    江則欽聞言關掉電腦，徑直起身離開。

    方明茗反應了一下，追了上去，亦步亦趨的跟著。

    “江哥，那接下來的行程是不是不用向江則靈匯報了？就和她說你一直在網吧打遊戲嗎？”

    江則欽點點頭。

    一路無話。江則欽走得很快，方明茗追得有點艱難。

    還是那家網吧，走的還是樓梯，樓梯裏的燈還是那麽暗。

    爬了一會，前方的江則欽突然間停了下來。

    慢他四五個台階，心裏從進入樓梯就開始發毛的方明茗立馬停住。

    他轉身，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四處靜謐無聲，周邊燈光昏暗，他的氣場危險可怕。

    方明茗下意識拉著自己的校服拉鏈，身子瑟縮著，抖著聲音問：“江江哥，有有什麽事嗎？”

    “有。”他的目光滲人。

    “什麽事？”她的笑容僵硬，腳尖微微挪了挪，都準備好要跑了。

    “我不習慣和人隔著距離說事。”他道，“上來點。”

    方明茗壓抑住想要逃的本能，鼓起勇氣上了一層台階，然後停止了。

    江則欽笑了。他索性坐在了台階上，彎下身子，對她勾勾手指頭：“再上來點，那天早讀課在辦公室裏，你不是靠我很近嗎？這會怎麽又離那麽遠？”

    方明茗緊張的絞動著十指。就說他怎麽無緣無故停下來，原來他是記得那天辦公室的事情，特地來報仇呢！

    他冷了神色：“過來！”

    方明茗苦著臉，閉上眼睛走到他旁邊。

    他朝她伸出雙手。

    方明茗睜大眼睛，大氣不敢喘，身體徹底僵住了，連逃的本能都被嚇沒了。

    結果他隻是一手拉開了她校服的口袋，一手從裏麵掏出了錢。

    是剛剛吃麵時，老板找給她的錢。一共二十五塊，一張二十的紙幣，五個硬幣。

    他拿的時候，硬幣叮鈴鈴的響。

    “就這些嗎？”他仰頭問她。

    她重重點頭：“就這些，吃麵花了二十五，還剩二十五。”

    他眼帶微笑的看著她。

    她睜大眼睛，回以真誠的眼神。

    就這些，就這些。江則靈那五百，他又不知道，她才不說呢。

    江則欽收回視線，把錢隨手塞到口袋，然後站了起來。

    “你覺得，校服口袋被別人動來動去，好受嗎？”

    方明茗閉上眼睛：“不好受。江哥我錯了，我以後不再那樣了。”

    “記住，在學校也離我遠點。”江則欽背上書包繼續上樓，“不要以為我在學校就不敢對你做什麽。”

    **

    在阿奎的網吧裏，方明茗坐得離江則欽遠遠的，一晚上都有些提不起來精神。

    她覺得，和江則欽這種睚眥必報的人一起，真的好累啊。你不知道自己什麽地方會惹到他，你更不知道他會在什麽時候以什麽樣的舉動來表達他對這種行為的不滿。

    方明茗長長的歎了一口氣，趴在電腦桌上，百無聊賴的和俞心點聊著天。

    差不多晚上九點的時候，江則欽準備回家。

    她收拾了一下東西，跟了上去。

    江則靈說要跟他跟到江家。

    所以她也隻能跟著。

    江則欽坐的地鐵，她也坐的地鐵。錢是剛從網吧出來的時候向他要的。

    地鐵到站後，離江家還有點距離。江則欽走著回去，她也就走著跟去。

    跟到一半，就快到江家的時候，她匆匆忙忙的跑了上去，在他旁邊小聲道：“江哥，我待會要打車回家，能不能，支點錢？”

    江則欽停下腳步，看著她：“你要多少？”

    她伸出五個手指頭：“五十。”

    他笑了：“我怎麽感覺收了你的零花錢，反而是我虧了？你今天給了我二十五，我現在還要給你五十？”

    方明茗心裏暗道：以前和江則靈她們出去，晚飯錢和回家的車錢都是江則靈包的呢！她都不要花一分！

    一邊腹誹，一邊麵上討好道：“那我，明天爭取不吃那麽多？可以嗎？”

    江則欽笑了笑，大步走了。

    她一愣，想追上去再問清楚，結果才發現這已經快到江家了。

    她怕江則靈會在哪裏偷看，所以隻能硬生生停下腳步，偷偷摸摸的跟著，然後拍了張他進大門的照片。

    我很方：則靈姐，江則欽回家了！他今天晚上都在網吧裏打遊戲！

    信我則靈：知道，你回去吧。

    方明茗於是打了輛車。

    坐在車上的時候，她還是對他不肯給她出車費的事情忿忿不平。

    我很方：江哥，你之前不是說，如果我做的好，會給我獎勵費嗎？我能不能，先賒一下獎勵費？我真的沒有錢墊車費，如果讓我爸爸媽媽墊錢的話，我媽肯定會因為我亂花錢打我的QAQ

    過了一會兒。

    三點水：你不是有嗎？

    我很方：可是我都給您了呀

    三點水：今天江則靈給你的，你給我了？

    方明茗僵住了。

    這這這這這

    他他他他怎麽會知道？！！！

    半晌後。

    江則欽接了個電話。

    電話那頭，方明茗很可憐的抽泣著。

    “江哥，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