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方明茗要上芭蕾舞課。

    昨天晚上回來的太晚, 早上她沒能被鬧鍾喚醒, 結果被闖進房間的林蘭掀了被子, 拍了幾巴掌才掙紮著起身, 帶上衣服鞋子匆匆趕往。

    她學的是基本功，一個上午都在經曆著恐怖的訓練, 她覺得自己都被拉長了很多, 渾身特別是兩條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她其實很想偷懶的, 但是林蘭女士估計是摸準了她的套路，直接選了個最嚴格最冷血無情的老師, 一看她動作不標準, 直接上手，每次都疼的方明茗嗷嗷大叫。

    十二點, 老師準點宣布下課。她一瘸一拐的到自己的儲物櫃旁, 先拿出手機，發現江則靈居然打了她好幾通電話。

    她趕緊到一個角落給對方回了電話。

    “則靈姐, 你找我嗎？”她問道。

    江則靈的語氣聽起來不是很好：“現在才接？你幹嘛去了？”

    “對不起啊, 則靈姐，我剛剛在上課, 手機沒帶身上, 現在才剛剛下課呢。”她摸摸自己雪白色的芭蕾裙, 扭扭自己包在舞鞋裏的腳趾頭，覺得怎麽看怎麽別扭。

    “算了。”江則靈也不願多聽, “江則欽的試卷我上次讓你好好收著, 你現在立馬把它拿來給我。”

    “啊？”方明茗有些驚。

    昨天晚上, 江則欽就說過這幾天江則靈一定會找她要試卷，沒想到真的來找了。這江則欽，神了。

    “不要告訴我你弄丟了。”對方的語氣變得危險。

    “沒有沒有沒有。”方明茗趕緊回答，江則欽的試卷都被她好好放在家裏最隱秘的角落來著，不可能弄丟。

    “那馬上給我，我在我外婆家，你現在拿了立刻過來吧。”

    “可是……”方明茗想到昨天江則欽的囑咐道，“則靈姐，我能在家吃了飯再給你送嗎？”

    “隨便，到了門口打我電話。”說完後，江則靈就掛了電話。

    方明茗鬆一口氣，二話不說就打給江則欽。

    江則欽聽她說完後才道：“你先回家拿試卷，然後到我這來，我在網吧。”

    她乖乖點頭：“好，那江哥，我能吃完午飯再過來嗎？”

    他的話一字一句傳來：“當然可以，慢慢吃，吃飽點。”

    方明茗聽得毛骨悚然，掛了電話換了衣服後火速趕往家裏。

    那邊，江則欽放下手機：“這下巧了。”

    把大紅色耳機掛在脖子上嚼著口香糖劈裏啪啦打字的李瑾道：“怎麽，江則靈找方明茗要你試卷了？”

    江則欽笑笑，默認。

    “那看來下午有好戲看了。”李瑾搓搓手，一副饒有興致的樣子，“老江，我能去圍觀嗎？”

    “李學霸，你還是待在這好好研究程序吧。”江則欽，“這麽點小事，我去可以了，用不著你。”

    趴在桌子上敲字的阿奎聞言懶洋洋道：“老江，你處理完了也趕緊過來，這邊一個星期後就要交貨了，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知道，來得及。”江則欽點頭。

    “對了，方明茗要過來？”李瑾又問。

    “嗯。”

    “她真的信得過？”李瑾有點不確定，“你要知道，我們身邊可不能留個內奸啊，否則事情一旦揭發，我們十幾年的心血全白費了。”

    “信得過。”江則欽道。

    李瑾還有些孤疑，那邊阿奎懶洋洋的聲音又出現：“李學霸，老江看人的本事你還信不過？那小姑娘我見過好多回，信得過的。”

    “那行吧。”李瑾點頭，不再多說，專心沉浸於手頭的事情上。

    一時之間，房間裏劈裏啪啦聲音不斷。

    **

    方明茗一回家便衝上樓，踢開房間門，鎖上門，把衣服丟在床上，然後拿著手機鑽進床底，鑽到最裏邊。

    她打開手電筒，在床底轉了個身，麵對著床板。

    此時，在她上方有一個檔案袋，被透明膠牢牢的貼在床板上。

    她一手拿著手機，一手去撕膠帶，撕完後把檔案袋抱在懷裏，再小心翼翼的轉了個身，爬出了床底。

    方明茗甩了甩檔案袋上的灰塵，拿出裏麵的試卷，翻了翻。

    很霸氣的字跡，是江則欽的沒錯。

    她把試卷放回去，把檔案袋放進書包，再裝了幾本書，然後背著包下樓。

    在上菜的林蘭看了女兒一眼：“你背著包要去哪？要吃飯了都。”

    方明茗也不把包放下，直接落座：“我立馬吃了出去。我和同學約好了要去圖書館學習來著。”

    林蘭遞過去一碗飯：“真的假的？”

    “真的呀。我都說了，我有好好學習的，否則這次期末考試怎麽可能考那麽好呢？”方明茗麵上說的真摯，可心裏虛得厲害，掩飾般的塞了一口飯，“媽，我先不和你說了，你別打擾我吃飯，我得趕緊吃完走。”

    “急什麽？這個點你同學不要吃飯嗎？”

    方明茗鼓著腮幫子，忿忿不平道：“他早就吃好了，別人又不要跳芭蕾！”

    林蘭：“……”

    **

    方明茗背著書包三步並兩步的衝進網吧門，開始爬樓梯。

    房間裏，阿奎看了牆上的屏幕一眼：“諾，來了。”

    江則欽抬起頭，打完最後一個代碼，從位置上起身，打開門走了出去。外麵就是網吧櫃台裏邊，平常阿奎待著的地方。

    他繞過躺椅，出了櫃台，走到他一直坐著的位置上，有條不紊的打開電腦，等著方明茗。

    他剛開一個網頁，方明茗就出現了。

    她看了櫃台一眼，跑了過來，一邊喘著氣一邊道：“江哥，今天阿奎不在嗎？”

    “嗯，出去了。”

    “那整個網吧就你一個人啊？”方明奇怪的看看周圍，“網吧生意那麽差，阿奎不得要虧很多錢？”

    “他錢多。”江則欽給出一個理由，“試卷帶來了？”

    “帶來了帶來了。”她打開書包，剛想去拿。

    “帶來就行，用不著給我看。”他阻止道，“你先幹你的事情，什麽時候去送我會告訴你的。”

    方明茗抓抓頭發：“可是則靈姐要得有些急，我拖不了多久的。”

    “那是你的事情，難不成還要我幫你想理由？”江則欽帶上耳機，“現在開始不要打擾我，知道嗎？”

    方明茗委屈的點點頭。

    果不其然，她才坐下沒幾分鍾，江則靈的微信就來催她了。

    信我則靈：你吃完飯了嗎？還沒出發？

    方明茗兀自垂頭喪氣了一會，想了想，湊過頭，小心翼翼的問：“江哥，我能問一個問題嗎？”

    帶著耳機的江則欽看向她，麵無表情，有點嚇人。

    她縮著頭：“就是大概什麽時候去找則靈姐？”

    “三點多。”他吐出三個字，指了指她的手表。

    方明茗摸著手表，知道他的意思是讓她不要在打擾他了。當初他送她這個手表不就是這個目的嗎？

    不過三點多的話……

    她看了看手表，現在一點半了，去則靈姐那大概要一個半小時，那麽隻要編一個耽誤她差不多兩個小時的理由。

    方明茗趴在電腦桌上瘋狂轉著腦筋，突然間就有了靈感。

    她趕緊拿過自己的書包，從裏麵掏出一盒畫畫的東西。

    還好她有給書包裏放畫筆的習慣。

    方明茗抱著盒子起身，走到走道的空地上，蹲下身子，模擬自己摔倒在地的情景，最後，幾乎整個人都趴在了地上。

    江則欽不知不覺的停下雙手，往她在的地方瞟了好幾眼。

    隻見她坐在地上，把褲腿撩起，撩到膝蓋以上，掏出一根筆，想了想，在自己的左腿膝蓋上畫了一下，又在右腿上點一下，最後幹脆在手上也點了點。

    做完這一切，她拿著盒子回來，重新坐在位置上。

    江則欽：“不要告訴我你要畫傷口來應付江則靈。”

    方明茗眨眨眼：“對呀。”

    江則欽覺得此刻的自己已經快要說不出話來了。她以為江則靈的眼睛是瞎的嗎？

    他冷笑：“左腿受傷立著左腿的人，你確定？”

    方明茗的臉刷的白了，她囁喏著小聲辯解：“上次是臨時太害怕了……這次有準備不會的，我經驗很足的。”

    江則欽不想多說：“換個理由。”

    她咬著唇，低著頭，氣壓低落。

    幾分鍾後，她想了想，賭氣般的拿出畫筆開始給自己畫傷口。

    江則欽雖然沒偏頭，但也知道她在幹什麽，皺著眉轉身想嚴肅批評一下她，結果話堵住了喉嚨口。

    她左腿踩在凳子上，露出一截修長白皙的小腿，泛著瑩白色的光澤，帶著一種青澀懵懂的誘惑。

    她很專心，小小的手握著筆，一點一點的在膝蓋上畫著。

    第一次，江則欽覺得其實方明茗也長的不錯。

    睫毛很長，鼻子弧度優美，雙唇薄薄的，唇色偏淡，皮膚很好。

    如街邊的草，遠看並不覺得有多少突出的美，但仔細打量，你能看到它葉片的每一條大自然精雕細琢的脈絡，靜靜的，給懂的人，散發著小小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