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茗告訴了江則欽奶茶店地址, 然後拿出手機給江則靈打電話。

    她覺得不能浪費此刻的眼淚。

    很快, 對方就接了。

    方明茗咬著唇, 以想要哭卻又拚命壓抑的語氣道：“則靈姐, 對不起……”

    江則靈一聽到這句話就知道結果了，應該說從江立拿到那個檔案袋開始就知道了。她的語氣有些疲憊：“你把我爸和你說的都原原本本和我說一遍。”

    方明茗點頭, 然後斷斷續續的說了一遍。

    江則靈期間隻是聽著沒有說話, 聽完之後也沒和方明茗說什麽, 直接掛了電話。

    方明茗見此收了哭腔，用衣袖擦去淚水。

    旁邊駕駛座上默默當聽眾的江則欽看了她一眼。

    她疑惑的回望。

    他轉過頭, 指尖輕敲方向盤：“演得還不錯。”

    她抓抓頭發, 轉過頭，看著窗外, 很輕很輕很輕的哼了一聲。也不想想她在江則靈麵前待了多少年。這才是她真實的業務水平, 之前在他麵前的表現，都是她為數不多發揮失常的幾次呀。

    視線出現熟悉的店麵, 她雙眼冒出火花, 指著外頭，興奮道：“江哥江哥, 就是那個奶茶店, 到了到了！”

    江則欽順著她的視線看了一眼, 停下車，遞過去一張百元大洋：“你自己去買吧。”

    方明茗也沒客氣, 中氣十足的道了聲：“謝謝江哥！”然後拿過大洋, 開開心心的下車奔向了奶茶店。

    他靠在椅背上, 雙手環胸，看著她的背影，搖搖頭。

    原來收買她，隻要一杯奶茶。

    **

    當天晚上，楊雪玉和江則靈便回了江家。

    江立還在外麵沒回來，楊雪玉給他的秘書打了個電話，說是在開會，回來比較晚。

    於是她們母女倆個就在沙發一直坐著等著。

    江立回來的時候便看到這一幕。

    沙發上，楊雪玉一下一下點著頭，昏昏欲睡。江則靈則拿了本書在看，時不時用手搓搓睡眼惺忪的眼睛。

    江立的一顆心瞬間變得柔軟，本來還陰沉的臉稍微緩和了一些。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們在鬥，他心裏不好受。都是一家人，又何必呢？

    楊雪玉似乎感覺到什麽，瞬間清醒，看到江立時，忙不迭從沙發上起身。

    旁邊的江則靈也把書放在一旁，跟著起身。

    楊雪玉本來打算迎上去的，但走了幾步，又有些尷尬的停下腳步，一臉疲憊的看著江立，眼中柔情蜜意。她張了張嘴巴，最終也隻道：“老江，你怪我吧，我沒教好女兒。”

    江則靈聞言低下頭：“爸，這件事情是我自己擅作主張，媽她並不知道。要怪就怪我，我一人做事一人當，現在就立馬去給江則欽道歉。開學之後我也會主動去向他的班主任說明情況。”

    江立雙手背在身後，沒說話。他看了看楊雪玉，又看了看江則靈，沉默半晌道：“今天不早了，明天再說吧。我們明天三個一起去把則欽接回來。”

    楊雪玉點點頭，雙眼含淚：“我實在是太對不起這個孩子了。也不知道他在外麵是住在哪裏，要不我現在就去把他接回來吧。”

    “不用，他住在麗莎賓館。明天一早我們再去找他。”他搖頭，然後語重心長道，“雪玉，則靈，說實話，你們這次太讓我失望了，特別是則靈。你是姐姐，你怎麽能對弟弟做這種事情？”

    楊雪玉看了江則靈一眼。

    江則靈立馬道：“爸，對不起，我保證不會再有下次。我會好好和則欽道歉，並努力緩和和他的關係。”

    “希望如此吧。”他搖搖頭，徑直上樓。

    第二天一早，一家三口齊齊前往麗莎賓館堵人。

    江則欽開門的時候臉上很是訝異，訝異過後他不自然的扭過臉，一副離家出走使性子的孩子樣。

    江立目光在他微腫的臉上看了一眼，語氣愧疚：“則欽，我和你阿姨她們有話和你說，你先讓我們進去吧。”

    江則欽深深的吸了口氣，甩開放在門把上的手，走進房間，臉上表情拽得讓人想打他一頓。

    說實話，這是江立多年以來被人以這種態度對待。他心裏難免有些不舒服，但想想那是受了委屈的兒子，那點不舒服便煙消雲散了。

    他率先走進門，楊雪玉跟在他後麵，江則靈在最後，她進來時關上了門。

    氣氛很是冷凝。

    江立很少做道歉這種事情，所以不知道或者不習慣開口。

    楊雪玉看了看江立的反應，站了出來：“則欽，阿姨要向你道歉，你這次期末考試的試卷……”她似乎有些難堪，瞪了江則靈一眼，咬著牙道，“阿姨實在說不出口，但是我說不出口也要說。你的試卷被則靈掉包了。阿姨實在是覺得臉紅的很，我代則靈在這裏向你道個歉。你要怪就怪我，你爸爸也是不知情，所以昨天打了你，你千萬不要怪他。他也是希望你爭氣，也是為你好。”

    江則欽雙眼浮現出不可置信：“原來真的是你們做的手腳！”

    “對不起，則欽。”楊雪玉鞠躬，彎下了腰，表情誠懇，動作標準，讓人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江則欽就那麽直直的站著，沒躲開，硬生生受了這個鞠躬禮。他微微低下頭，眼中光芒閃現，帶著點詭異的笑意。

    但一秒鍾都還沒到，他就恢複了該有的情緒，比如憤怒比如委屈。

    江則靈本來一直站在後麵的，她性子傲，雖然說來道歉，但其實隻是想走個過場。但沒想到她媽居然真的做了，她心裏很別扭，上前一步，把楊雪玉硬扶了起來：“媽，你起來，要道歉我自己會來。”

    楊雪玉打開她的手，一副對江則靈十分失望的樣子。

    江則靈的手微僵，她看向江則欽，怎麽都無法軟下態度，哪怕是演戲。畢竟如果不是江則欽這個私生子的出現，她江則靈的前途一片光明。她硬著氣道：“我一人做事一人當，你的試卷是我讓人掉包的，和我媽沒關係。”

    楊雪玉一聽，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個巴掌就朝江則靈臉色打了過去。

    江則靈微楞，有點不敢置信的看著她媽。

    江則欽也沒想到有這一場，他以為能道個歉就是對方的極限了，沒想到楊雪玉居然還能狠下心上演一場苦肉戲。實在是精彩，這個女人夠狠。他內心饒有興趣的看著，但臉上表情卻裝成被嚇了一跳的樣子。

    一直站在旁邊的江立總算忍不住開口了：“雪玉，可以了。”

    從小到大，他和楊雪玉從來沒有對江則靈動過手。在江立看來了，男孩子皮糙肉厚，可以打可以罵，可以抗住生意場上的風風雨雨。但是女孩子則相反。

    他看向江則欽：“則欽，你阿姨也向你道歉了，我們能不能就算了？大家都是一家人，這些事情過了就過了，不要放在心上，如何？”

    江則欽臉上猶豫著，手指微微動了動，顯示出他內心的掙紮。

    江立注意到了他的小動作，心裏有了幾分篤定：“孩子，爸爸我也有錯。我昨天不該不分青紅皂白打你。以後我保證不會再有這種事情發生，就讓這些事情都過去。爸爸知道你是個好孩子。”

    聽到這番話，江則欽麵上表情軟了下去，他抿著唇點點頭，然後道：“好，不過……”

    “不過什麽？”

    江則欽低下頭，很是低落：“我想我媽了，過幾天我想回家一趟，去看看我媽。”

    江立看了看楊雪玉和江則靈，然後點頭：“好。”

    **

    晚上，方雄濤和林蘭趟在床上聊天。

    “今天江總把江則欽給接回家了。”方雄濤道，“蘭蘭，你說這江總到底什麽意思？這件事情夫人和則靈小姐明顯做的不對，我昨天還以為江總——”

    林蘭笑著打斷：“你還以為江總會好好教訓夫人和小姐嗎？怎麽可能啊。你別忘了，雖然江總想要讓江則欽當繼承人，但是和他一起過那麽年的可是夫人和則靈小姐。他不至於連這點都不知道。”

    “那江總直接讓則靈小姐繼承家業不就得了？女孩子可不一定比男孩子差。”方雄濤咕噥著。

    “你這麽想，人家江總不那麽想啊。”林蘭捶了捶方雄濤的胸膛，“江家的事情我也懶得管，你嘛，好好幫江總開車就好了，這些事情不要摻和了。我擔心的是茗茗。”

    方雄濤也點頭：“我也擔心。我們當初就不該讓茗茗和則靈小姐走得那麽近。”

    “當初我也沒想到會有江則欽這個私生子啊。如果沒有江則欽，則靈小姐百分百是江氏的繼承人，那麽我們家茗茗以後的日子肯定不會差。但是現在，我想想不管怎麽樣，茗茗討不了好。按江總那意思，他估計是想把家業留給江則欽，但是肯定會留後手，把楊雪玉和則靈小姐也安頓好。”林蘭皺著眉，“你想想，則靈小姐是個女孩，江總隻要給她找個好人家，之後也是董事長夫人的級別。那我們茗茗夾在江則靈和江則欽之間得多難堪？”

    “昨天我也是這樣想的。車上江總那樣對茗茗，我差點都忍不住。怪我，太窩囊，隻能當個司機，給不了茗茗好的出身，讓她受氣。”

    “行了，孩子有孩子自己的造化。我白天估摸著，老方，如果我們有錢把茗茗送出國就好了，讓她離江家人遠遠的，不要灘渾水了。”

    方雄濤想了想家裏的存款，有點擔憂：“但是我們手裏錢也不夠，要不我去打幾場比賽吧，多賺點錢。”

    林蘭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這我可不同意！拳擊比賽你絕對不能參加！你看看你自己都多少歲了，上去不就是挨打嗎？你用血汗錢送茗茗出國，她知道肯定也不同意。”

    “那怎麽辦？”

    “我估摸著，可以把房子給賣了。”林蘭看著天花板，“這房子這些年漲了很多，賣了的話，錢應該夠了。”

    方雄濤想了想：“我覺得可以。”

    “嗯，先這麽打算著。現在送茗茗出國還太早，她還小著，一個人出去我也不放心。我明天和她好好說說，讓她以後好好讀書，不要再摻和江則靈和江則欽之間的事情了。再等個幾年，等她高中畢業，我看就可以把她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