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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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鬱嘉木三點半下課回寢室,室長汪濤拉了他說:“今晚我們寢室促進感情兄弟會,一起去吃晚飯吧,你小子這次別想溜了。”

    鬱嘉木是個十足十見色忘友的,明早沒課,他還想去找祈南呢,昨晚太不盡興了,他打了個電話給祈南,卻沒有人接聽。

    應該已經下課了啊?是有事嗎?鬱嘉木納悶地想。

    “還把不把我們當兄弟的了?走了走了。”另外一個室友鄒康說。

    要幹什麽?鬱嘉木下意識覺得沒好事,但因為聯係不上祈南,暫時也沒事做,就被推著走了。

    到了半路,汪濤才鬆口說:“倩倩同寢室的妹子說今晚願意和我們一起吃飯。給個麵子,去吧。”

    “是字麵意思的吃飯,還是有別的意思?”鬱嘉木問。

    “這個……大家都懂的嘛。你當成一般的聚餐也行嘛。”

    鬱嘉木看看其他幾個室友,實在拂不過麵子,算了,去就去吧。

    幾個女生都已經在美院的後門等著他們了,都換了一身衣服,畫著精致的淡妝,青春靚麗。

    鬱嘉木走在最後,看著手機上祈南的號碼,他再撥了兩遍,依然沒有接通,他皺起眉。

    “你很懂花嗎?”身旁,一個甜美的女聲響起。

    鬱嘉木轉過頭:“你在問我?”

    “對,不是你還是誰?今天看你叫出了那株茶花的名字。”女生把鬢邊落下的一綹長發撥到耳後,“我很少見到懂花的男生。還是理科生,你不是化學係的嗎?”

    “我不懂。”鬱嘉木如實回答,他想起祈南,眼神和語氣就變得溫柔了,“是我的……一個朋友很喜歡花。”

    女生愣了愣:“你的那個朋友是女的嗎?”

    鬱嘉木輕聲回答:“男的。”

    “我叫蘇菡,菡萏的菡,你呢?”

    鬱嘉木看了她一眼,正要回答,前方忽然掀起一陣喧闐聲。

    “怎麽了?”

    “怎麽都圍在那裏?”

    “好像有人昏倒了。”

    鬱嘉木並不關心,隻隨著人流前行,等接近了些,他聽到圍在那的人在說:

    “祈老師?祈南老師?”

    “快叫救護車!”

    鬱嘉木聽到“祈南”兩個字瞬時腦袋一空,在意識出現之前,身體已經擅自動了起來,朝著人群的中心擠了過去,他撥開人群,看到倒在地上的那個人,像是心髒被瞬間緊攥住,手腳都變得冰涼。

    鬱嘉木的腳自己抬了起來就要走過去,旁邊有人擠過來,撞到鬱嘉木,他踉蹌了一下,終於站穩。

    鬱嘉木這才停下來,理智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他又不是醫生,他上去能做什麽?

    他現在上去了,等到祈南醒過來他怎麽解釋自己為什麽會正好在這裏?

    祈南會知道他的欺騙。

    你不能上前。

    鬱嘉木在心底對自己說。

    他們叫了救護車了,祈南會沒事的……

    祈南會沒事的。

    鬱嘉木看到祈南的嘴唇蠕動了下,他曾見過許多次,大多是祈南微笑著目光明亮地望著他時——

    整個世界的噪聲仿佛退潮般從他耳邊消失,祈南溫柔甜蜜的聲音好似依偎在他耳畔:“嘉木。”

    【第二十四章】

    傅舟久久等不到鬱嘉木回來,隻得返身。

    到了校門口時,看到一輛救護車經過,他沒有多注意,光在想著什麽時候再來看兒子,這次是正好來這邊出差才多待了幾天,今晚他就得回S市了。

    救護車呼嘯而至,抬了擔架下來,鬱嘉木人高又強壯,幫忙把祈南抱上擔架,醫院的人把擔架抬上車。

    校方的一名工作人員上了車,剛坐穩,聽到關門的聲音,轉頭就看到剛才幫忙的男學生居然在旁邊:“誒,同學,你怎麽也上來了?你認識祈老師。”

    “不認識。”鬱嘉木裝作茫然地說:“對啊,我怎麽也上來了?啊,我不小心地就跟上來了。”

    這位老師愣了愣說:“你還真是個古道熱腸的人啊。”

    鬱嘉木都不敢讓他發現自己在關心祈南,連多看祈南幾眼都要小心翼翼。

    明明他是世上與祈南最親近的人,卻偏偏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送到醫院本來也該走了,可鬱嘉木就是狠不下心,鬼鬼祟祟地徘徊在外麵,一直在門外,偷看到祈南醒過來,才算是鬆了一口氣,最後留戀地往門裏忘了一眼,躡手躡腳地離開的。

    本來在大庭廣眾之下送祈南去醫院就很危險了,送到醫院就已經很過了,他害怕祈南出什麽事,一直磨蹭到看祈南轉醒平安無事……必須離開了。

    祈南為什麽會暈倒?是生病了嗎?生了什麽病?嚴重嗎?他很想留在這裏,好好問問祈南,可他該怎麽解釋自己為什麽在這裏?鬱嘉木滿腹心事地走出大樓。

    “你好,我可以問一下住院部怎麽走嗎?”有人問。

    鬱嘉木回過神,抬頭看到一個兩鬢斑白的中年男人,也是滿麵焦急,莫名地看著有點眼熟,但是鬱嘉木滿心惦念著祈南生病的事,沒有細想。

    鬱嘉木說:“從右邊這條路過去,左邊第二座樓就是了。”

    問路人謝過鬱嘉木,匆匆走了,進了大樓,到護士服務台問:“我想問一下祈南的病房在哪,對,祈禱的祈,南方的南……我是他哥哥。”

    祈南剛轉醒:“嘉木……?”

    “您說什麽?祈老師?”

    祈南眼前的視線逐漸清晰,他看到守在床邊的人,是學校的人:“程先生呢?”

    “什麽程先生?您找哪位程先生?”

    祈南皺了皺眉,他好像是看到了程先生送他去的醫院,隻是他做夢嗎?真是糊塗了,祈南想揉揉額角,伸出手,看到手背上還紮著吊針在輸液。

    “祈南!”

    祈南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循聲望去,看到大哥氣喘籲籲地站在門邊,眼裏寫滿了擔心。

    祈東大步走到祈南床邊,先謝謝了學校的人幫忙把祈南送到醫院還墊了醫藥費:“謝謝你們了,這裏有我照顧,就不耽誤你們的時間了。”

    校方的人一離開。

    祈東瞬間變臉,板著臉劈頭蓋臉就一通大罵:“你最近是怎麽了,三天兩頭進醫院!怎麽這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又熬夜通宵畫畫了是不是?別每次一畫起來就不知道天昏地暗!你要是敢在我前麵先死你看我給不給你收屍!”

    祈南乖乖挨罵,低著頭,都不敢大口喘氣。

    祈東看他這麽可憐巴巴的,歎了口氣:“給我好好做個全身檢查。”

    祈南又乖乖地把全身上下通通檢查了一遍,花了一整天的時間,又是抽血,又是照x光,拿到檢查結果,各項指標都正常。

    ——沒病。

    這家醫院的洛院長正好是他們的熟人,現在出差不在,但是他兒子洛寒在,繼承家學,也是個年少有為的年輕醫生。

    祈東因為不放心弟弟,非要找人家幫忙看,要再檢查一遍,怕出差錯。

    洛寒把祈南的病例和檢查結果看了好幾遍,說:“沒事。”

    “沒病怎麽會暈倒?都兩回了。這次卻什麽都沒檢查出來。”祈東不信。

    洛寒沉吟了片刻,像是有什麽想法但是不確定,說:“祈伯伯,有些病在早期儀器不一定檢查的出來……讓我爺爺看看吧。”

    洛寒的爺爺是有名的老中醫,這位老教授已經退休好些年了,在郊區有個小別墅,和老伴種菜養鳥。他們和洛家熟悉也是因為洛家的爺爺,祈南小時候身體不好,都是吃這位老爺爺給開的藥方子調理,一直持續到祈南成年,才不怎麽吃藥了。每年祈家都還是會給他送禮物,探望他兩三回的。

    祈東火急火燎地把弟弟送回去的時候,他正在門口的菜地裏,和一個小夥子一起拔草澆水。

    “你們是誰?”青年先抬起頭,他帶著一定普通的草帽,穿著白背心、迷彩褲和靴子,迷彩外套被他隨意地係在腰間,淺小麥色的膚色看上去健康而有活力,臉頰和脖子都是汗珠,像是一隻生機勃勃的獵豹,那張臉是真的好看。

    祈南忽然記起來了,他說上次祈月給他看那個薛沂春的照片怎麽有點眼熟,好幾年前有次他來洛家拜年,就在洛家見過薛沂春,當時他還是個少年,沒現在這麽高大,但也很漂亮,當時驚鴻一瞥,他到現在都有個印象。

    “啊,是祈南啊。”洛爺爺笑了,和他那個不苟言笑的酷酷的孫子不同,他是個親切愛笑的老爺爺。

    祈東腆著臉說:“最近祈南身體不好,暈倒了好幾回了,不知道是不是以前的老毛病犯了,請您幫著給看看。”

    老爺爺開玩笑說:“我就知道,你們沒病沒災的,都不會來看我這糟老頭子。”回頭對薛沂春說,“花花啊,你繼續澆水,我給人看個病,很快就回去。”

    說完,洛爺爺去洗了手。

    細細給祈南把了脈,看了看祈南,又看了看祈東:“嗯……這個嘛,也不是什麽大事。”

    “到底是什麽病?”祈東急得不得了,“為什麽會昏倒?”

    老爺爺慢條斯理地說:“祈南是我從小看到大的,他是娘胎裏帶出的不足,就算細心補了,底子也比一般人薄,本來就得多注意保養。這回是短時間內縱/欲/過度,損耗精/血,導致精神不振、頭昏腦漲、疲憊不適。不是什麽大毛病,節製房/事就可以了,禁/欲一段時間,我開兩個藥膳方子,回去照著燒,補回來就好了。但是要注意,等病好了以後絕對不能這麽亂來了。”

    祈南臉刷的燒紅了。

    祈東聽完一愣,想起上次在祈南臥室垃圾桶裏看到的那些玩意兒了,立即知道弟弟生病的罪魁禍首是誰了。馬上黑了臉,但是沒有開罵,等上了車,才好好叨嘮了祈南一頓:“你那個男朋友是怎麽回事?都不知道分寸嗎?”

    祈南自己被罵沒關係,聽到哥哥說程先生不好,就不大高興,頂嘴說:“不是程先生的錯,我自己也都願意的……”

    祈東被他氣得肝疼:“哈,你還學會和哥哥頂嘴了?誰才是為你好你不知道?”

    祈南辯白說:“程先生又不知道,就是普通年輕人的頻率,是我年紀大了……”

    祈東看他這副犯賤倒貼的樣子就受不了:“你至於嗎?你不會是覺得自己年紀大了配不上人家,就處處依著他吧?你這樣遲早被人玩膩了甩了!他是不是還問你要錢了?別被人哄了去,來和你說媽媽生病要醫藥費讓你給個一兩百萬,我們是不缺錢,但你這樣被騙,我給你留多少錢都不頂用。”

    “才沒有呢!”祈南也生氣了,“程先生從沒問我要錢,還帶我出去玩,給我買東西。”

    “給你買過什麽?”

    “……兩杯奶茶。”杯子他都洗幹淨了留著呢。

    祈東聽了,愣了下,都氣笑了。

    笑的祈南心裏直發急:“可程先生是真心喜歡我的,他說他喜歡我的。我哪有那麽傻,是不是真心,我還是感覺得出來的……他又沒問我要過一分錢,你不要汙蔑他。”

    “哥,我會和他好好說說的。”

    “他以前也不喜歡的男人的,是我把人家帶上歪路的……”

    祈東現在在氣頭上,聽都不想聽,擺擺手:“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這是著了魔了,我們家又不缺錢,你喜歡年輕英俊技術好的男孩子哥哥給你找,一準比這個守規矩。”

    把祈南給氣得,“哥!你什麽意思!那是我喜歡的人,你把人家當什麽了?又不是小白臉!”

    上回程先生還因為這個和他生氣呢。

    祈南氣衝衝地說:“我賣畫也有積蓄,我自己也能養活自己,你才是一直把我當成小孩哄,我都三十七了。你又沒見過他,你怎麽可以這麽亂說他?”

    祈東好多年沒有這麽和弟弟吵架了。

    上回吵架還是二十幾年前了,那時候祈南才十六歲,在學校被個高年級的男孩子給騙了搞對象,東窗事發,還打死不肯分手。

    祈東是恨急了當年那個王八蛋,媽的,把他弟弟掰彎了不說,耽誤那麽多年,耽誤成傻子了。

    祈東慢慢冷靜下來,過了好半晌,才說:“哥哥和你道歉,是我口不擇言,我剛才太生氣了……這是你的日子,哥哥再幫你,也不可能幫你過日子。你自己考慮好,但是一旦他是要騙你錢,又或者不把現在這個毛病改了,那他肯定不是真心喜歡你,到時候就算你中了邪,我也一定要押著你們分手的。知道了沒有?”

    祈南隻好答應了。

    祈東把祈南送回家,看著弟弟進了家門,拿出手機,打給秘書:“……你去找人調查下祈南男朋友的背景,程嘉木……全部,他什麽學校畢業的,在哪上班,以前談過幾個對象。”

    祈東歎了口氣。

    他當然不希望弟弟孤獨終老,也希望弟弟能夠找個相知相愛的人。

    他都不圖那個人要有錢有家世,隻要能讓祈南開心就夠了,結果現在,祈南患得患失的不說,才認識多久就被弄得進了醫院兩次。

    這種男朋友留著幹什麽?!

    祈東光是想想就滿肚子火氣。

    “祈南!”

    祈東正準備離開,忽然聽見有人在大聲喊,語氣相當不善,他扭過頭去,看到一個年輕的小夥子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