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39、40章

字數:10313   加入書籤

A+A-


    【第三十九章】

    鬱嘉木給幾個學弟學妹上午補習數學, 下午補習英語, 還輔導寫暑假作業。

    對他來說並不算難, 唯一有點麻煩的是其中有個小學妹, 叫做夏懷萱,對他有點意思, 明裏暗裏地在追求他。

    夏懷萱和蘇菡不同, 性格活潑許多, 還是個小丫頭片子,瘦瘦小小, 剪個波波頭, 巴掌大的瓜子臉,大眼睛, 長得很可愛。每一題都找借口去問鬱嘉木, 要鬱嘉木手把手教她,教半天還教不會。

    開始鬱嘉木還納悶這小姑娘怎麽就那麽蠢, 又懷疑是不是自己教得不好, 但是其他幾個學生都不會這樣,後來就發現了, 小姑娘根本就沒有在聽, 他題目講著講著, 還會突然問:“學長,你有沒有女朋友啊?”

    鬱嘉木冷漠地回答:“有。”

    夏懷萱哦了一聲, 完全不在乎的樣子, 又好奇地問:“是個怎麽樣的人啊?今年幾歲?有照片嗎?給我看看吧。”

    鬱嘉木不假辭色, 微厲道:“你是來上課的還是來聊天的?”

    夏懷萱就閉嘴了。

    下午課程結束,夏懷萱背著書包,問鬱嘉木:“學長,你晚上不出去玩嗎?一起去公園吧,我約了好幾個同學。”

    “沒空。還有作業。”鬱嘉木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鬱嘉木回頭想了想,覺得這個姑娘有點像司睿,惹人討厭。

    在祈南之前,鬱嘉木從未談過戀愛,雖說有過女孩給他寫情書,但是他從未接受過。他初中高中的時候覺得身邊的同學都很傻逼,那些談戀愛的看著膩歪惡心,還有那些女生也都膚淺幼稚,都用“我們現在應該好好學習”為理由拒絕了,他情願有空多刷題,也懶得浪費時間去談戀愛,多麻煩,要陪著逛街,要過節送禮物,要說情話討好。

    ——以前是這樣覺得。

    現在他恨不得和祈南做這些浪費時間的事,可祈南不願意,祈南就喜歡在家畫畫。

    最近對他尤其冷淡。

    鬱嘉木想了想,想到追求自己的小學妹,忽然有了個主意,晚上打了電話給祈南,不動聲色地提起了這件事:“……我這兒有個小學妹,才幾天,就說喜歡我,總想約我出去,我在想,要不要幹脆不要她來上課了。”

    上回祈南似乎有吃了個醋,鬱嘉木就暗搓搓想刺激祈南再吃個醋,說不定回去就會對他好點了呢,鬱嘉木心髒狂跳著,等著祈南的回應。

    卻聽見,祈南冷笑一聲:“嗬嗬。”

    “嘟嘟嘟嘟……”

    鬱嘉木:“……”

    鬱嘉木頓時慌了,趕緊又打了個電話過去,就怕祈南不接,那邊一接通,忙不迭地表忠心:“我明天就把她的學費退給她讓她不要來了,祈南你不要亂想。”

    “為什麽要退?”祈南帶著幾分笑意溫溫柔柔地說,“這不是挺好的嗎?我聽你的語氣你不是美滋滋的嗎?多好啊,年紀輕輕的小姑娘追著你跑,你還特地來告訴我,是啊,我隻是個中年大叔,不是女人,年紀還那麽大,你覺得得意,那你和她在一起好了,我沒關係的,你開心就好。”

    醋味都要滿出來了,鬱嘉木既覺得甜蜜,又覺得後悔,他怎麽就腦子一抽想刺激一下祈南?現在都要兜不回來了。

    “沒有沒有,我隻喜歡你,我對她沒有半點意思的,她那麽幼稚,我要是真有點什麽意思我怎麽告訴你呢,是不是,你不要亂想……我就是,就是想聽你說喜歡我。”鬱嘉木越說越輕。

    祈南冷冷地說:“哦,你都會告訴我。那個蘇菡,要不是我送你去醫院那次碰到,你會告訴我?”

    鬱嘉木越說越心虛,辯解道:“那不是我之前瞞著你我是學生的事嘛……”

    真是像捅了馬蜂窩,鬱嘉木想,以前的祈南在他麵前就是防禦值-100,溫柔值+100,自從騙人被發現以後,祈南在普通時候的防禦值是+50,在他麵前是+1000,溫柔值已經狂掉到-1000。上回居然直接說他活差,鬱嘉木有點傷了自尊心,到現在都還沒有完全緩過來。

    從這次事件之後,鬱嘉木就再也不敢在祈南麵前沒大沒小還想這種事情刺激祈南了。

    他算是認清自己的地位了,以前他以為是自己隨時可以甩了祈南,如今是祈南隨時可以甩了他,是他不願意分手。

    鬱嘉木第二天就趕緊把人小姑娘給送走了,祈南吝嗇言語地給了一個音節:“哦。”

    鬱嘉木悔死了,上課的時候也心不在焉的。

    他的表弟——聽說他辦補習班,他舅媽把表弟塞過來順帶著一起上課,不收錢——發現了就問他:“哥,你怎麽了?是不是因為你爸的事啊?”

    “傅舟怎麽了?”鬱嘉木問。

    “我爸和我說的啊,說你爸……你爸找回來了。”

    鬱嘉木側目,靜聽下文。

    小表弟咽了咽口水說:“聽說你爸現在很有錢啊?”

    鬱嘉木冷哼一聲:“他有錢和我有什麽關係。”

    小表弟說:“唉,哥,我知道你自尊心強。但是自尊心能當飯吃嗎?又不是要你去爭,該你拿的你拿就是了,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你看我表姨,當年就是臉皮薄,我外公去世的時候就沒有爭,現在過得苦哈哈,再後悔就來不及了。”

    鬱嘉木給他頭上一個板栗:“你才幾歲還教訓起我來了。”

    小表弟說:“我這不是勸你嗎?本來是我爸打算這麽和你說的,這還是我偷聽我爸和你媽聊天聽到的,但是你媽不讓說來著。別說我年紀這麽小,我覺得是你不懂事。”

    鬱嘉木就不明白,為什麽所有人都說是他不對。

    他並不覺得有錯,但想起媽媽,就有些遲疑了。

    祈南上次隱約知道鬱嘉木的媽媽是再婚的。

    鬱嘉木就拿這件事去問祈南,沒有提名字,隻隱晦地提這件事,還添油加醋地把傅舟說得更壞了:“……我有記憶以來,他們就天天吵架。他很少管我,對媽媽也很壞,後來媽媽發現他出軌,差點動手,那次之後媽媽覺得真的過不下去了,就提出了離婚。”

    “法院問我要跟誰,我說跟我媽。”

    “他和他姘頭走了以後就再也沒有回來,撫養費也隻按照最低標準給我。”

    “我初中那年,媽媽做手術要花錢,我低聲下氣去求他,他都不給,自那以後我就再也沒有主動聯係過他了。現在他發跡了,回來找我,我不想要他的施舍,難道是我的錯嗎?”

    祈南並不知道鬱嘉木說的這個人就是傅舟,聽了鬱嘉木的抱怨以後久違地變得溫柔起來,心想,難怪這孩子小小年紀就心思沉重還會騙大人這麽早熟,也挺可憐的……

    “不是你的錯。我覺得你做的挺好的,你要了他的錢的話,如果不和他親近,就顯得忘恩負義,和他親近,那你媽媽該有多傷心。”祈南柔聲說。

    祈南說:“唉,你媽媽多不容易啊,你一定要好好孝順你媽媽。還有你繼父,對你視如己出,以後也要對繼父好點。”

    鬱嘉木連連應是。鬱嘉木很久沒有聽祈南這麽憐惜地和他說話了,最近都是綿裏藏針的,忽然就明白了,原來還可以賣慘,早知道這樣子說祈南就會心軟,他早就說了。

    不過也不知道傅舟最近在做什麽。

    都沒有消息了。

    *

    和卓嶽分手沒有太大勁兒,卻在嵇樂水那遇到了麻煩。

    傅舟挺納悶的,他以前幾個小情人,打發的都沒多難,本來就是銀貨兩訖的包養交易,不肯分無非是錢給的不夠多。

    他這次求速分手,開出了極優越的條件,買了一套公寓送給嵇樂水,還包了他留學的學費和生活費,一次性給了一大筆,應當是綽綽有餘的。

    嵇樂水氣瘋了:“你跟了你兩年多,你這樣子就想甩了我?”

    傅舟不知道說什麽,他覺得卓嶽算他以前的大老婆,嵇樂水頂多個小老婆小玩物,卓嶽都沒這麽暴跳如雷,這小東西是站在什麽立場上指責他呢?

    “你還想多要點?”傅舟皺眉,“我勸你見好就收,樂水。”

    “這是錢的問題嗎?”嵇樂水抬手就要扇他巴掌。

    沒分手前那是情趣,如今傅舟可不會站著被打了,抓住他的手,“你的爪子真的該剪剪了,動輒就要打人。我們之間不是錢的問題是什麽問題?我們當初不是說好的嗎?你想怎麽樣呢?”

    嵇樂水拿起身邊的東西就砸他,傅舟隻得躲出去,改天再來,嵇樂水把屋裏的東西全都砸了,他留在那的衣服全部剪了。

    反反複複一周也沒談下來。

    卓嶽說話算話,傅舟隻怕嵇樂水知道了祈南的事會去鬧,這小瘋子,又被寵壞了,什麽都做得出來,到時候場麵多難看……

    得把這小東西給好好安置好才行。

    嵇樂水不是第一次和傅舟鬧了,以前他想要什麽,也會鬧。

    但這次不管用了。

    前前後後鬧了快一個月,傅舟失去了耐心,軟的不行,隻能來硬的了,之前的公寓不給了,分手費也砍了一半:“你再鬧就連這點都沒有了。”

    “我認識你學校的人,別以為我沒辦法處理你,你再不聽話,就把留學的名額讓給別人吧。”

    嵇樂水看著他冷冰冰的眼睛,倔強地說:“我不要錢,我要你這個人。”

    這話說著就好笑了?一個當小金絲雀的,所謂的要人,不就是想要長期飯票嗎?不過是因為斷了飯票不甘心吧。傅舟勸他:“我說過了,樂水,不要太貪心。”

    嵇樂水終於知道事情無可挽回,問:“下個月我就出發了,你來送我嗎?”

    傅舟想著祈南,說:“抱歉,我還有事。沒辦法去送你。”

    離開的時候,傅舟終於鬆了一口氣。

    這下總算是處理完了,他可以幹幹淨淨地去見祈南了。

    【第四十章】

    傅舟次日就迫不及待地去了祈南的畫室,結果沒有人在,他以為是祈南出門,等到天黑了,也不見有人回來。

    門牌上有畫室的助理的聯係電話,傅舟打過去詢問了一下。

    時常有人來打聽祈老師的行程,文助理不疑有他:“祈老師去法國參加藝術交流會了,要下周才能回來,您有什麽事嗎?要緊的話我可以代為轉達。”

    傅舟不免有幾分遺憾,但回頭想了想,覺得自己還是衝動了。

    他回去好好計量了一番,與其就這樣直白地找上門去,不如製造一場偶遇。

    於是傅舟去了高中母校,正值學校建校八十年,傅舟找了校方人員。

    原本校慶就要做活動,傅舟讓人提出要開一個名人校友會,很輕鬆地就通過了,這其中的名單,自然就有如今已經功成名就的畫家祈南。

    傅舟放下心來,再等一等吧,等祈南回來,他多半會參加這個校友會的,假如不參加,就讓學校的人多邀請他幾次。

    傅舟閉上眼睛,仿佛回到當年。

    祈南每天放學都會背著畫具,站在那棵老石榴樹下等他,每到春天,滿樹都會開著鮮紅的石榴花,金光落在他的身上,他聽到腳步聲,轉過頭來,對自己微微一笑。

    這樣一想,他好似也一下子年輕了好幾歲。

    *

    祈南去國外參加畫展,這次的規模不小,邀請了許多國家的畫家。

    祈南遇見了好幾個在國外留學時的同學。

    其中有位和祈南尤其要好的,叫做艾琳,亦是位小有名氣的當代畫家。

    艾琳家世很好,就是她教祈南的馬術。

    兩人對彼此都很欣賞,當年祈南還未成名,艾琳就愛拿著他的作品到處去吹,哄著有錢親戚買祈南的畫。

    這回一見麵,艾琳就給了祈南一個熊抱。

    “親愛的!”

    外國人總是這麽熱情,祈南靦腆,一般不會願意,因為這是好朋友才給抱一下。

    艾琳調侃著問他:“你可真是受上天眷顧,都這個年紀了,看上去還像是年輕人一樣,每次見麵看著都更年輕了,不會是在談戀愛吧?”

    因為祈南從不談戀愛,所以她才每次都要拿這個話題來調戲,以往祈南都會不好意思地說“沒有”。

    沒想到這次祈南居然大方地點了頭:“是。我有了個男朋友。”

    艾琳目瞪口呆:“真的?”

    祈南被她這麽驚訝的態度弄得有點不好意思:“真的。”

    晚上參加宴會,祈南在邊上,看著艾琳神采飛揚和人跳舞。

    “你好。”身邊忽然有人打招呼,“中國人?還是日本人?”

    “中國人。”祈南轉頭,瞧見一個英俊的外國男人,大約三十歲上下,金發碧眼,風度不凡。

    “我是埃爾維斯。很高興認識你。你叫什麽?”

    “祈南。”祈南沒給自己取英文名。

    埃爾維斯問:“你是哪個學校的學生,跟老師來的?”

    祈南笑笑說:“我今年三十七歲。”

    埃爾維斯愣了一愣:“看不出來,你看上去可比我年輕。”

    祈南微笑了下,不再回答,無可無不可。

    “你是在看你的女伴嗎?”埃爾維斯接著搭話問,“那是你的女朋友?”

    “不,隻是我的朋友。”祈南可不想艾琳被誤會。

    埃爾維斯露出一個曖昧的淺笑:“嗯……我也這麽覺得,我覺得你和我才應該是一路人。”

    祈南裝作聽不懂,不置可否。

    埃爾維斯從桌上拿了一杯酒遞給祈南:“上天讓我們相遇就是緣分。”

    祈南羞澀靦腆地推脫:“不,我不喝酒,”

    祈南從不喝酒,他認識一些畫家,喜歡從酒精和卡/洛/因找靈感,奉之為靈感繆斯,他不,他隻覺得那些東西會損壞自己的腦神經,甚至讓人再也拿不穩畫筆。

    “不,這不是酒,隻是果汁。”埃爾維斯說。

    在對方熱情地勸說下,祈南開始猶豫了,實在推脫不了,隻好接過來喝。

    埃爾維斯也拿起放在自己身邊的那一杯,呷了幾口,目光熾熱地看著祈南白皙的脖子上喉結滾動,他剛才趁著祈南不注意在飲料裏下了料,等過會兒,藥力發作了,就可以帶他離開,借口說他是醉酒了就是。這個中國男人長得可真漂亮,穿的有點保守,不知道他緊扣到最上麵一顆紐扣的衣服下麵會是怎樣的景色……

    他想著想著,忽然覺得頭開始發暈了……怎麽回事?

    “你怎麽了?沒事吧?”祈南好心地問,“服務生,快過來下,這裏有位先生身體不舒服。”

    埃爾維斯撐著旁邊的桌子,勉強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倒了下去。

    祈南說是這麽說,但是並沒有上前去扶,還退了一步。

    惹了一陣喧嘩,埃爾維斯被人抬下去休息。

    艾琳過來,嘖嘖稱讚:“過了這麽多年,你還是這麽厲害。”

    當年祈南還在學校的時候,就有許多這樣的人,哥哥不在身邊,他當然得學著自己處理這些棘手事,又不是小孩子。

    “我原本不想這樣的,這樣的場合,他居然都有膽子下藥。我真是無法理解。”祈南困惑地說。

    祈南苦惱過自己為何會總是招惹這些個花花公子,難道他看上去就那麽好騙嗎?

    艾琳給了肯定的回答:“是啊,你看上去就是很好騙的樣子。”

    祈南無言以對。

    “因為看上去很好騙,所以騙起人來才更讓人相信吧。”艾琳說。

    她知道祈南很聰明,每次想要騙他的,最後都會自討苦吃,無一例外。

    當年祈南就是學校裏神秘溫柔的中國美人,同時也是觸不可及的高嶺之花。

    艾琳很好奇,究竟是怎樣出色的人才能采擷到這朵高嶺之花。

    三天後。

    祈南回國。

    文助理給他一份邀請:“祈老師,您的高中母校請你參加下星期的建校80周年校友會,問你是否有時間參加?”

    祈南愣了愣,想起一些少年時的事情,以前因為怕觸景傷情,他一直沒有回去過,現在隻剩下感慨和懷念。

    文助理又問一遍:“祈老師?不去嗎?”

    祈南回過神,說:“不……我去吧。安排一下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