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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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書海也知道,王一鳴當上省委書記後,也不可能像楊春風那樣信任自己。自己這個省委常委、省委秘書長,說白了,就是他楊春風賞賜的。究其原因,是因為這四五年來,他在楊春風身上,沒少下功夫。工作上的關係就不說了,光是逢年過節,秦書海到楊春風家裏送的高檔煙酒,食品,保健品,名表,美金,港幣什麽的,加在一起,總數折算成人民幣,最少也有三百多萬了。

    秦書海在龍江市幹了四年多的市長,三年多的市委書記,在這個資源大市,新興的工業基地,通過各種手段,真是沒少撈錢。他算了算,自己現在的家產,總的算起來,四五千萬人民幣還是有的。現在當官當到他這個級別的,想不發財都難。你想啊,隨便批個項目,就可以讓一下老板賺幾千萬,甚至上億。他們隨便給你個回扣,就是幾百萬。這樣一年弄好一個項目,七八年下來,就發財了。

    秦書海就從中拿出一部分,為自己跑官。因為他知道,官當到正廳級,還不算是真正的高幹,在省裏,你怎麽著都要混到副省級,才算是真正的高幹。退休了還有車子坐,還有秘書、司機,就是看病,也有專門的高幹病房。最關鍵的一點是,隻有當了省級以上幹部,才會更安全,省裏的紀檢部門,根本對你不起作用了,要查處你,得中央批準才行。隻要你不是太過分,一般不會有問題。當上了省級幹部,就算是基本上進了保險箱。所以為了自己的升遷,他在楊春風身上,沒少花錢。因為他知道,在一個省裏,提誰不提誰,還是省委書記說了算。像他這樣常年在基層工作的幹部,北京根本沒有說得上話的人,他和王一鳴這樣的人是不能比的。

    與其是亂找人,到處拜佛,倒不如認準一個,做足功夫。所以,他這幾年,就緊緊抓住楊春風這一個基本點,功夫不負有心人,他這樣低三下四,出手又大方,還真是獲得了楊春風的信任。把他作為西江省裏最優秀的副省級幹部後備人選,和況遠征一起,報到了中央組織部。經過了一輪考核後,就升了省委常委、省委秘書長。

    秦書海算了算,如果不出意外,自己這個省委秘書長,可以一直幹到五十八歲,幹滿這一屆五年。不管他王一鳴喜歡不喜歡他秦書海,他都沒有辦法換掉了,因為現在他秦書海也是副省級幹部了,到了這個級別,即使是省委書記,也對你沒有辦法了。他可以換你的崗位,但沒辦法撤掉你的官職了。因為副省級幹部,已經屬於中組部管理的幹部了。五年以後,有可能就去省人大或者政協養老去了。

    現在楊春風已經退休了,王一鳴是西江省的省委書記了,按照慣例,這個秘書長就是直接伺候省委書記,對省委書記負責的,所以,他和王一鳴是最直接的上下級關係了。省委秘書長就是省委的大管家,他的前任高天民,就是一個榜樣。高天民做得不錯,打發得上上下下都滿意,臨退二線了,還給安排個省人大常委會的黨組副書記,明年一月一開選舉會,就是省人大的常務副主任了。到時候王一鳴如果還像楊春風那樣,兼任省人大的主任、黨組書記,其實省人大那邊的日常工作,還是高天民說了算。這就是本事了。主子換啦,照樣吃香的喝辣的,有職有權,一般人做不到。

    秦書海希望自己也能和王一鳴處好關係,雖然達不到楊春風和高天民的程度,最起碼雙方沒有太大的分歧,有起碼的互信,這樣工作也好開展些,自己個人也愉快些。

    秦書海點了點頭,在王一鳴對麵的椅子上坐下來,下意識地從褲兜裏掏出一個筆記本,從上衣的西服口袋裏,掏出一支寶珠筆,準備記錄王一鳴的指示,原來他和楊春風相處時,每天早上,他第一個到楊春風辦公室,匯報一天的工作安排,聽從楊春風的指示,每次都是這樣做的。

    王一鳴看他這個樣子,就笑了笑,說:“秘書長,先不用記了,我們倆好好聊聊天,等一會兒再談正事。”

    秦書海隻好把筆記本和筆放在了王一鳴的老板桌上,注視著王一鳴,聽他說話。

    其實這幾天,王一鳴想的最多的問題,就是如何和秦書海相處的問題。按說省委書記和省委秘書長,一個是省委班子名符其實的一把手,一個是省委辦公廳日常工作的負責人,兩個人平常裏形影不離,屬於關係最親密的兩個人才對。但是,由於當前的幹部選拔製度,即使是一把手的省委書記,也無法按自己的意願,選擇自己喜歡的人選,擔任省委秘書長。省委秘書長一般都是省委常委兼任,省委常委一旦選出,不犯嚴重的錯誤,一般情況下,是可以安全地幹完一屆的,所以,即使省委書記對哪個省委常委不滿意,他也沒有什麽辦法,把他的省委常委的烏紗帽摘掉,除非某個省委常委確實犯了嚴重的錯誤,經過中央批準,被“雙規”了,這樣他的位子,你才能冠冕堂皇地讓自己喜歡的人替代。按目前的情況,如果秦書海不出事,在省委秘書長的位置上按部就班地混日子,這五年,他王一鳴還真是沒辦法。

    這就是當前的政治生態。一個省委書記,看起來是威風凜凜,其實扒開了仔細一看,他身邊真正的鐵杆,是極少極少的。就拿今天的王一鳴來說,十三個省委常委裏,和他沒有一個可以說是有過命的交情,都是工作關係,按照通俗的話來說,就是大家都是來自五湖四海,為了一個目的,走到一起來的。這個目的就是革命工作。

    大家都是素昧平生,是工作關係,作為班長,把這些人團結在一起,為了一個目標,共同前進,確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這就需要當班長的,有非常高超的領導藝術,還得有胸懷,會用人,會團結人,要不然大家各懷鬼胎,當麵說好話,背後使絆子,那樣整個班子鬧得亂哄哄的,就什麽事情也幹不成了。

    所以,當前擺在王一鳴麵前最迫切的一件事情就是,怎麽樣搞好和其他十二個省委常委們的關係問題,這些關係中,他思考了一下,最重要的關係,是和省委副書記、代省長李耀的關係。這牽涉到整個西江省裏,誰是老一誰是老二的問題。他王一鳴能不能迅速在西江省裏打開局麵,樹立自己的威信,就看這個問題能不能處理得好。在以後的工作中,他會和李耀慢慢調整,經過一段時間的磨合,他相信,他和李耀都會找到雙方可以接受的平衡點,大家互諒互讓,都找到自己的心理平衡。

    而和秦書海的關係,他覺得比較難辦,他和秦書海,隻打過為數不多的幾次交道,談過幾次話,但都是冠冕堂皇的托辭,雙方根本沒有交過心。

    原來秦書海當龍江市委書記的時候,曾經也想過巴結巴結王一鳴,但發現根本巴結不上。送錢他不敢,因為搞不懂王一鳴愛不愛錢,要是送去了,被退回來,那就太沒有麵子了。再說了,第一次送多少也是個問題。送的少了吧,怕王一鳴看不上眼;送的多了吧,怕嚇著王一鳴了,正好讓他覺得,自己是一個貪官。露出了自己的馬腳,更麻煩,所以思前想後,秦書海就試探性地送了一幅字畫。但是,還是被王一鳴婉言謝絕了。

    從此以後,秦書海對於怎麽樣和王一鳴打交道,就非常頭疼。

    所以現在的官場上,做下級的很難混,他們為了自己的前途,必須千方百計地巴結上級。不這樣自己心裏就不踏實,睡不著覺,時刻害怕自己的烏紗帽保不住,說不定哪一天上級一句話,你就什麽都不是了。

    但要想摸清上級的底細,卻不那麽容易。有的領導好接觸,好喝酒、唱歌、打牌、玩女人,這都好辦。

    最怕的就是王一鳴這種人,不喝酒,不打牌,不跳舞,也沒聽說愛玩女人,請吃飯不去,送禮不收,這讓那些當市委書記、市長、廳局長的西江省的幹部們,個個都感到頭疼。他們碰到一起,私下裏也是議論紛紛,說和王一鳴書記,不好打交道。領導沒有什麽特別的愛好,做下級的,就特別頭疼了。

    秦書海努力了一下,發現沒有辦法,也隻好放棄了,他知道,王一鳴目標遠大,這樣的人,對自己要求高,一般的東西,是打動不了他的。於是隻好做罷,全力巴結楊春風,終於給自己弄了一個省委常委幹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