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依然毫無頭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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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日更見狀想為老人敷冰雪,卻被拒絕。 “用獸皮用樹葉揩去好,是不要抹雪。”老人道:“隻會把我的手燒得隻剩下骨頭。”這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而這裏僅他們兩人,顯然疲於應付。
“昂沁·司南,剛才發生了什麽?”烏日更問道,對他而言,剛才一番變故令他損失了兩名族人,而對於凶手卻依然毫無頭緒。
雪民偉大的溯星師昂沁·司南先用身的雪貂袍揩去手的液體,接著沒有立刻回答首領,而是俯身小心地翻過幾具屍體耐心地檢查,一股刺鼻的氣味湧進鼻腔,堪燃燒的糞便。“烏日更,我們得離開這裏。四麵沒有屏障,這不是一個值得留戀的領地。”
首領湊過來道:“這也正是我想的,野獸還有盲流會要了我們的命。”
隻見司南攥緊手掌,神色裏滿是恐怖,他似乎無法把頭從那怪異的傷口轉開。
南風向北麵回流,拂過蒙葛的頭發,帶著如今南陸鮮有的暖意,將他自無盡穿梭的昏沉喚醒。他的雙耳恢複了聽覺,小蟲的聒叫還有山溪的脈動,都流入耳畔,漸漸的,眼前一片黑幕開始泛紅。他睜開眼睛,世界驟然閃耀,仿佛那晚狼族祭司召來的刺眼強光。戰鬥!猛然醒轉,他下意識推開身邊的人,像垂死的蛇般挺起身子。
“是我。”被推倒的男人伸手示意,他好不容易讓兩人從北狼的群攻下逃走,可不能壞在逃亡的路。他將自己的臉龐湊近視線模糊的蒙葛麵前,讓對方好好看個分明。可或許這隻是徒勞,驍勇的龍丘首領僅僅與自己一戰之緣,看自己大概與其他矮人無異。
好在總歸是認出了樣貌,蒙葛不再過度慌亂,他捧著腦袋,不住輕微呻吟。昨晚的苦戰與激昂令他頭疼欲裂,而一路風塵仆仆也讓他患風寒。“你是……訶倫?”他喊出了名字,原人戰士總算可以放下警惕為他披禦寒的外衣。是一件新剝的皮袍,源於一頭死掉的老虎,麵還留著騰騰熱氣和臭味。
紮昆·訶倫也想取一件更好的皮袍,可以現存的力氣,自然無法鬥敗一頭肥壯的黑熊。甚至他一直大睡的蒙葛還要疲憊,若是現在狼族追來,蛇人首領自顧自溜走,那他隻能原地躺下等死了。可蒙葛絕不會做這種事,訶倫相信。至於自己是否辱沒了對方的決心,卻已無心考量。
眼前的幾步路如同絡布村與大部落間的距離般遙遠,東倒西歪,他的腿原地打顫,幾次險些翻進身邊的溪流裏,而靠在樹旁的蒙葛則從地站起,向他走來。“披——”話未說完,蒙葛又一掌打來,他像一縷無根草般倒栽出去,這下徹底落入溪流裏。
他沉浸在透涼的水,渾身不想動彈,而眼耳鼻充盈滿滿,隻能聽見龍丘首領渺遠的斥責。對方的語速飛快,像是據理力爭,卻在他聽來是無端指責。對於原人而言,救人性命,是一世之恩,蛇人莫非不然?冰涼驅走他的困意與好心情,連日被狼族追逐而不得抗爭的屈辱和憤怒統統爆發出來。
烏仁圖婭。他摸到刀,一陣冥冥的催促讓他提之殺人,似乎來源自血脈裏潛藏的獸性,與當初殺死紮昆·彧時所獲的快感無異。他一腳踹翻蒙葛,拖著對方的腳一同投進溪流底。
四周倏爾寂靜,唯剩下氣泡逃竄與心髒的聲音,醒轉吧,這蠱惑人心的獸性應當沉入大澤的最深處永世不得浮回充滿陽光的世界,紮昆·訶倫默念。他感到自己越來越沉,仿佛化身為一塊巨石壓向溪底……突然,他開始飛速向劃水,激烈地翻出水花,可這片水域如同凝結了他的雙腿,寸步難遊。“爛蟲——”恐懼讓他嗆入一口苦澀的水,身邊與他一同下沉的龍丘首領早已沒了身影。
一張透明但輪廓依稀的鬼臉浮動在他麵前,水鬼,他認得,換作在陸地,他能夠輕鬆消滅這種陰狠的怪物,可在這裏拳腳難施。可笑,我在逃亡途被這樣殺害,大部落那群金烏們大概會笑得前俯後仰。“蒙葛。”如果能大叫,他一定叫囂著打斷那名首領細長的鼻梁再痛痛快快地死去,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遭受折磨。
水鬼不斷拉他下潛,這條狹小的溪流實際深得可怕,甚至起了一些暗流,衝擊他發疼的耳膜,溪水也已經開始充盈他的肺。“吸入水流,還以你口的白沫,讓魂靈安詳於靜謐裏入睡。”水鬼深情地勸告訶倫,如若不是生有一副醜陋的容貌,他會以為他是大澤裏居住的虔誠民族。
他的四肢不再抵抗,水鬼漸漸鬆開束縛其身的手臂。即在這一刻,方一抹光亮處,蛇人蒙葛飛速下潛,他箍住訶倫,返回水麵。
蒙葛粗魯地叫罵,一些汙穢難聽的詞語,一掌接一掌跟到訶倫臉,不像是在救人,倒像在施以暴行。見對方並沒有跳起來反抗,他騎僵直的身體,奮力擠壓冰涼的胸膛。而後,直到訶倫的口湧出才罷休。他跌坐一旁,“好你個混賬,打不過我便要投水自盡,哪有這樣便宜。”語氣實則並不輕鬆,他還尚未原諒這個讓自己莫名背負罪名的原人。
紮昆·訶倫渾身濕漉,皮膚泛起疙瘩,好似馬鬃的長發此時結成一捆,躺在右肩。他不斷咳嘔,蒙葛便把那條皮袍蓋在他身,相較於適宜陰冷之地的蛇人,這群靠火為生的笨猴更需要維持體溫,他——龍丘首領,也非一般人物。
死裏逃生,他吐出苦澀的水“怎麽回事?”
“你亂踢一氣,接著抱石投水。”
“我看到水裏有怪物……”肺部的刺痛尚且糾纏著他的神經,四周的鹿鳴、鳥啼都像一種噪音令他加倍痛苦。在水裏,明明有一隻陰險的水鬼伏擊了他,可回到地,又是一派祥和的山林景象。
“怪物?隻有一個驚慌失措的旱鴨子。”蒙葛冷笑,他還在為訶倫對自己的憐憫而耿耿於懷。如今在他看來,一命抵一命,自己已不欠紮昆·訶倫一點情分。
“怎麽?”訶倫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