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他過來的男子略略皺眉，最終什麽都沒說，默不作聲的退了下去，人他已經帶來了，接下來不是他該過問的事情。

    何歆穆站在門口，昂首挺胸，不論麵對的是誰她都毫不畏懼。

    屋裏卻好像沒有聽到她的聲音，沒有動靜。

    屋內。

    林夏與石磊之間擺著張棋盤，棋盤式黑白子交錯，旗鼓相當，兩人交戰正酣。

    此時林夏悠然落下一枚白子，局麵一下子風雲突變，黑子處於下風。

    石磊撚著棋子仔細思考怎麽抑製住局勢的轉變，良久還是放下手中的棋，道：“我早說了，你讓我多少子都沒用的，就到這吧，再下下去，我這邊就要難看了。”

    “你呀，怎麽沒一點進益。”林夏搖頭無奈。

    “我整天顧著打打殺殺，哪有空玩兒這個，你踹被窩裏自己個兒玩兒去，再拿這玩意兒招惹我，別怪我動手了。”

    “嗬，求之不得。”

    “身子骨癢了是不是，走走走，去練武場大戰三百回合，不把你打趴下我是你孫子。”石磊扯住林夏的袖子，作勢就要拉他走。

    “咳！”林夏甩開他，清咳一聲，“正事還在門外等著呢。”

    “要我說何必勞動你來過問，這種人直接送我哪兒去豈不便利的很。”石磊本意是想把何歆穆帶到他那裏去審，無奈被林夏拒絕，可他並沒有放棄繼續勸說林夏。

    林夏搖搖頭拒絕，吩咐碧桐：“讓她進來吧。”

    碧桐打開門，道了句：“何姑娘請。”

    隨後從外麵關住了門。

    何歆穆深深的吸了口氣，盡量不去抬頭看座上的兩位。近距離的靠近他們，給她造成很強的壓迫感，走至兩人身前一丈遠時，何歆穆停下行跪拜禮，就像她上次遇到林夏那樣。

    “會下棋嗎？”林夏卻沒頭沒腦的問了這麽一句。

    應該是問石磊吧？

    何歆穆這麽想，沒有抬頭也沒有回答。

    自然也沒有別人會回答，屋內隻有石磊用手指敲擊桌麵的聲音。

    這是他不耐煩的表現……

    何歆穆略一猶豫，答道：“不會。”

    “聽聞何府小姐是劉娘子教導的，劉娘子學問不錯，棋藝更是精湛，你勉強也算是她的弟子，卻說不會下棋，這豈不是笑話。”

    劉娘子會不會下棋，何歆穆還真不知道，可在何府從沒見過她教導別的姐妹棋藝。

    遂答道：“劉娘子隻教導我們詩書禮儀，至於下棋我從未學過，如何能會。”

    “石頭，這種睜眼說瞎話的，放在你那裏應該怎麽處置？”

    “哼，想把人給我了？到時候先挖了她的一隻眼喂到她嘴裏，還不說老實話，那就把另一隻眼也挖了，不夠的話還有鼻子耳朵手腳，喂到肯好好說話為止……”

    何歆穆突然就覺得胃裏翻江倒海起來，不是因為石磊描述的太殘忍，而是她確實見過有人曾被這種方式折磨至死，那位是個硬骨頭，最後把自己吃到身體就剩下一半才終於受不住，失血過多而亡，這自然也是石磊的手筆。

    因此她相信這種事情石磊是做得出來的，她當然不願意步那位前輩的後塵。

    何歆穆沒有站起，卻抬起頭平靜的說：“劉娘子的確未曾教授棋藝，不過小女閑暇之餘自己也有琢磨一二，無師無友，在兩位大人麵前若稱會豈不丟人。而且……我會不會下棋，這並不重要，大人有疑問直問便是，不必如此試探。”

    “我想問什麽……我以為你該很清楚。”

    “我知道的有點多，不知道您指的哪一件？”

    “不妨都說一說。”

    “那可不行，謎題都沒看到，就直接揭曉謎底，豈不無趣。”

    “說的有道理，我也給你出道謎題，看你能否猜到謎底是什麽。”林夏突然站起來身，手背在身後，說道，“我見過了你的丫鬟。”

    何歆穆一怔，第一個閃進腦海的是綠篦，可馬上否認了這一可能性，難道是小蘿輕音？

    何歆穆心中默念小蘿的名字，該是她了。

    這確實有些意外，難怪……難怪會請她到這裏來了，而沒有直接把她扔給石磊。

    她是該感謝林夏願意去花時間調查她麽，既然小蘿已到了這裏，有些事情，就不必她花時間和精力去解釋了。

    林夏的這道題，是讓她猜他摸到了她的多少底，這同時又是讓她為難，說少了便是有所隱瞞，說多了……又會成了他們的意外之喜，怎麽都不合適。

    何歆穆低頭沉思權衡，她現在還能跪在林夏麵前，被他問話，這說明林夏對她是有些興趣的，還願意心平氣和的陪她玩耍，就像貓戲弄關在籠子裏的小鳥，不會心急，隻會以俯視者的姿態對待她，看著她掙紮卻怎麽都飛不出去的快感。可若發現她有飛出籠子的可能性，便會立刻折了她的羽翼，要了她的性命。但她若一動不動的等死，卻也會讓貓感覺到無趣，幹脆吃之為快。

    這就是她現在的處境，可也是一個相對安全的處境。

    何歆穆微微一笑，道：“小蘿是我的丫鬟，不，應該說——她是何三小姐的丫鬟——”

    小蘿並未離開，經林夏授意躲在屏風後，此刻聽到何歆穆的話，隻感覺背後生涼，牙齒“得得”的打戰。何歆穆沒有否認，這證明了她說的是真的，她並非撒謊，可她卻覺得整個身體都是冷的，有種不好的預感彌漫在她心裏。

    何歆穆進屋後，渡過了最初的緊張，很快就發現了屋裏還有著一個人，但未動聲色，方才經林夏提醒才知道，原來是小蘿。

    她發現不了那些比她高明的人，小蘿是個比她要嬌弱不知道多少倍的女孩子，發現她的存在不是難事。

    小蘿的存在對她造成不了什麽實質威脅，可何歆穆此刻的心裏，卻對她起了殺心……

    這是對一個反叛者應有的懲罰，即使她從來不是小蘿真正的主子，可小蘿的為人她還不了解麽？

    小蘿既然已經咬了她一口，今後一旦有機會就會繼續咬第二口第三口……

    現在的情況，她動不了手，那隻能借把刀使使了。

    何歆穆昂起頭迎上林夏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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