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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夕夜,寒風乍起,拍打著灌木叢沙沙作響。

    奚辰宇站在獵獵風裏,寬大的戲袍隨風飄揚,畫滿油彩的臉上神情晦暗未明,望向葉如陌的眸底多了幾分探究。

    打賭?

    奚辰宇望向葉如陌身後神情激動的百官們,嘴角微勾帶起一抹冷笑,“你確定?”

    柔弱無骨的小手被奚辰逸攥在掌心裏,掌心溫度傳來,葉如陌心底升起一股溫暖,眼神定定地望著神情裏帶著一絲蔑笑的奚辰逸,冷冷說道,“我確定。”

    奚辰宇的思維,如同現代受過某些思想洗腦的人,已經鑽入牛角尖了。

    他的心裏、眼裏,隻有雪莽國受苦受難的老百姓。

    他認為雪莽國惡劣的地理自然環境,讓百姓們吃盡了苦頭,隻要有了好的地理自然條件,雪莽國的百姓們必定會過上幸福的生活。

    同時,他也相信,他做這一切都是值得了。

    望著麵前的一身戲衣裝扮滿臉油彩的奚辰宇,葉如陌心底生出了一絲憐憫。曾幾何時,奚辰宇性子陰戾卻不曾如此猥瑣。雪莽國的皇子,雲奚國曾經的皇上,因為一腔執念,甘心落於一身戲子裝扮。

    正是因為有了這樣的人,天下才會陷於紛爭,百姓才會陷於疾苦。

    正義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打著正義旗號卻行使著禍國殃民實事的人。

    整日裏,活在自己構建的世界裏,想象著世間和平。

    奚辰宇,正是這種人。

    “阿逸,你不想殺了我?”奚辰宇轉身望向旁側的奚辰逸,勾唇,帶起一抹弧度,滿是油彩的麵龐如同戴了麵具,隻餘眸中一抹亮色。

    奚辰逸呼吸粗重,攥住葉如陌的手指力道重了幾分,薄唇緊抿,未曾應聲。

    若幹年前,他們倆曾一起去母後那裏玩,有什麽好吃的,好玩的,奚辰宇總是讓著他。萬萬沒有想到,多年後,他們之間竟成了這樣的局麵。

    偌大的百花園裏,風燈搖曳,燈影恍惚。

    遠處,屍首已經搬得差不多了。

    身著製服的無極門人,正提著一桶桶的水衝洗著地上的血跡,空氣中彌漫著騰騰的水氣,夾雜著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他們個個提著風燈,神情專注,不敢懈怠半分。

    今夜是除夕,明日便是春節。在這樣一個除舊迎新的骨節眼上,他們敢在百花園裏留下半滴血跡?

    空坪地上,奚辰宇戲服淩亂,神情卻是倨傲至極。

    奚辰逸緩緩站起身來,走上前去,聲音冷冽,“從未想到,你居然如此不知廉恥,身為雪莽國人,從小到大,穿的,吃的,甚至所受的教育都是你所謂的仇人,雲奚國皇上和皇後給你的。而在你眼裏,我們這些對你有恩的人,卻是必死之人。到現在,你還不知錯?”

    奚辰宇神情似有一絲委頓,很快複於正常,“奚辰逸,正所謂各為其主,又何來對錯?成王敗寇,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說罷,眼神傲然的望向奚辰逸,一副任其處置的模樣。

    身後,百官及其家眷們都靜了下來。

    個個神情愕然地望向麵前的奚辰逸、葉如陌和奚辰宇,這簡直比任何一台大戲還精彩呀。

    奚辰逸負手而立,冷冷說道,“殺你?我真的沒有這個閑情逸致。”

    “是嗎?”奚辰宇挑眉,笑道,“弟弟,事到如今你還不舍得殺了我?作為一方霸主,心軟真是一個硬傷呀。”

    奚辰逸身子似是一僵,沒有吭聲。

    葉如陌上前一步,輕聲說道,“奚辰宇,你的臉皮還真厚。對於你這種人來說,讓你死簡直就是便宜你了。鑒於你對梅山族犯下的惡行,瑾王決定將你送給我們梅山族處置,而我便是執行者。”

    說罷,葉如陌眸底戾光一閃,手起針落,一道銀光隱入奚辰宇的丹田,穿過腰身沒入身後草叢裏。

    “噗哧”一聲,奚辰宇吐出了一口鮮血,驚顫道,“兮—月,你對我幹什麽了?”

    葉如陌勾唇,淺笑,“你可以試著運氣,看看究竟怎麽回事?”

    身後,文武百官們聞異聲,早已站起身來,一個個眼睛直往前麵探。分秒之間,他們未曾看清楚,便見奚辰宇口吐鮮血,手捂腰身蹲了下去,如何不驚懼?

    如果不是與葉如陌打交道有些日子了,直接將她定為妖孽了。

    “你…。你居然毀了我一身功力?”奚辰宇麵如死灰,早已沒了先前的鎮定。在冷兵器時代,還有什麽比一身功夫更有用?

    失去了武功,意味著他已經失去了獲得權力最高峰的資格。

    這麽多年來的處心積慮,全部化為烏有。

    “兮——月。”奚辰宇咬牙切齒喝道,“你為什麽要這麽做?傷了我丹田,讓我一身武功俱廢。”

    嚐試運功,已經提不起一絲內力,就算再炫的武功,現在不過是個假把式,沒有一點殺傷力。

    “嗬”,葉如陌輕笑了一聲,“奚辰宇,你不會這麽天真吧?你以為我們真會放你回去?好吧,就算放你回去。隻有這樣才能讓你看清一切,不是嗎?”

    奚辰宇嘴角滲出一抹血跡,望向葉如陌,眼底多了幾絲猙獰,咬牙說道,“兮——月,難道,你對我就沒有一絲情意?”

    百花園內,驀然靜了下來。

    望向奚辰宇和葉如陌的眼底多了幾分不明,當初,奚辰宇執意將葉如陌收入後宮,甚至不顧其他妃嬪,想將葉如陌立為皇後,也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可見在奚辰宇的心底,對葉如陌還是有些情分,隻是葉如陌,就不好說了。

    奚辰逸麵沉如水,望向奚辰宇眼底多了幾分淩厲。

    這小子舊事重提,想要葉如陌放他一馬?

    葉如陌嘴角上揚帶起一抹冷笑,“奚辰宇,你真是高估我了。我,自知愚鈍,自始至終隻要阿逸一人,足矣。至於你,不作死便不會死。”

    說罷,向著身後的雲鶴輕聲喝道,“將奚辰宇吊上城門口,隻需派幾個人把守。”

    幾個人?

    雲鶴一臉不解地望向葉如陌,心底暗道,吊在城門口隻派幾個人把守,這擺明了就是讓人來劫嘛。

    損失了這麽多的將士,才將此人抓到,就這麽輕易的放了他?

    身後,文武百官們眸光齊刷刷地望了過來,雲鶴不敢質疑,隻得招呼幾位候在一旁的將士將奚辰宇帶了下去。

    事情到此便已結束,文武百官們在宮中太監總管的安排下,陸陸續續離開了百花園。

    一個個心底直抽抽,本想著進宮赴宴,觀看一年一度的大戲,沾點喜慶的味道,春節時可以和未進宮的親人們說道說道。

    如果運氣好的話,和未來的皇上搭上幾句話,也算是時運來了。

    沒想到,居然遇到這麽驚險的事情,好在瑾王爺事先已有準備,否則,有命進宮沒命出去了。

    文武百官們心裏打著小九九,揣摩著瑾王爺的心思。

    最後,一個個都麵露笑意的離去了。

    不管怎麽說,奚辰逸的智謀均在先皇之上,有他坐鎮江山,以後隻管過太平日子了。

    葉若竹和小梅跑了過來,身後,遠遠地跟著蒙恬。

    “姐,剛才嚇死我了,你沒什麽事吧。”

    “陌兒姐,剛才真是太瘮人了。我都沒瞧清楚,就見著那個差點跪了下去,是你做的?”

    ……

    葉若竹和小梅麵露驚慌之色,你一言,我一語,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可憐的蒙恬遠遠地站在後麵,眼眸定定地望著麵前的葉若竹,嘴角微微上揚,表明他的心情很好。

    “那位是誰?”葉如陌忍不住打斷了她們,眸光望向身後的蒙恬,輕聲問道。偌大的百花園裏,隻有留下清潔整理的太監和宮女了,怎麽這位年輕人還站在這裏不走?

    葉若竹心底“誒呀”一聲,臉頰飛起兩團紅暈,他,怎麽還不走?

    小梅向後一瞥,忍不住附耳過來,故作神秘的說道,“陌兒姐,告訴你一件大事,身後那個俊俏的後生,好像看上若竹妹子了。”說罷,還擠了擠眼,暗示她,這事兒,是真的。

    一旁的雲鶴忍不住衝著小梅擠眉弄眼,怒目而視。

    什麽叫俊俏的後生?

    有他俊俏嗎?

    呸,真是吃著碗裏的,想著鍋裏的。

    以後,看他怎麽收拾她?

    “怎麽?看上若竹了?”

    葉如陌斜睨向一旁的奚辰逸,疑道,“阿逸,那位小夥子是誰?你知道嗎?”

    奚辰逸薄唇微抿,心情似是極好,朗聲笑道,“他是京師有命的才子蒙恬,文武雙全。如果他與若竹在一起,我覺得到是一件大好事。”

    葉若竹臉頰紅雲更甚,直接低下頭去了。

    葉如陌扶額,什麽大好事?這樣說著,像是葉若竹沒有想娶一樣。

    隻不過,這個蒙恬的名聲在京師確實可以,就連她也從林韓若嘴裏聽說過。

    “陌兒姐,你就別磨蹭了,人家還在那裏等著回信兒呢?”小梅大咧咧地,完全不當回事,直接對著一臉疑問的葉如陌說道。

    回信兒?葉如陌一臉錯愕地望向小梅,“回什麽信?”

    小梅“咯咯咯”地笑了起來,“元宵佳節逛花燈。”(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