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絞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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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雨就如跟燥熱的地表約定好了一般,領著烏雲軍團,強勢的擠開傲嬌的太陽,與大地來了個親密的擁抱。

    我站在窗前,看著山水間勾連天地的雨幕,目光隱約有些晃動。

    “阿君?你怎麽站在窗戶邊,萬一著涼了怎麽辦,快過來。”中年女性的聲音在我的身後響起,我回頭,看著正端著一盤蔬果向我走來的女性,喉頭幹澀的轉動了一下,略顯生硬的衝她喚了聲:“媽。”

    她麵帶慈祥的將我拉到三人沙發上坐下,順手拿起一顆蘋果,動作仔細的轉動著小刀,將蘋果皮漂亮完整的卷下,而後又細致的切塊,才將小盤遞給我。

    還在前日,那個小巧的女生將我帶到了這個家裏,雖然我對這裏的一切都很陌生,但是看著見到我時,激動的幾乎失去語言能力的兩位長者,還是有些於心不忍。

    為了不使我的一些抵觸行為讓他們更加的傷心,於是在等兩位冷靜下來後,我便將自己的大概情況——失憶,同他們說明了。

    意料之外的是,兩人聽聞了我的情況,除了這位母親表現得有些難以接受以外,那位父親在錯愕之後很快就接受了現實,並反過來安慰開解母親。

    就這樣,我理所當然的在這裏住了下來。雖然到現在,我的記憶還是斷斷續續,可以說是猶如亂碼,身上也時不時的產生抽痛。但可以肯定的是,我對這裏的事物是熟悉的。而且根據我清醒後的記憶來看,我原本所行走的路線,也是朝著這裏來的。

    看了看手中被切得整齊的蘋果,我捏起一小塊,微微動了動下顎,將其咬斷在口中。意料之中的果味沒有傳來,口中的物什平淡得就如咬了一口白水一般。我不禁微微皺起了眉頭。

    “怎麽了?不好吃嗎?”母親一臉掛心的看著我問到。

    我搖了搖頭,勉強使自己僵硬的臉部肌肉活動,對著母親扯出一抹自認為較為平常的笑意。

    她看著我,嘴角同樣勾著笑顏的弧度,眼中卻有抑製不住的水光流轉。

    母親猛然站起身,背過我,邊朝著廚房走邊說:“你從回來就沒有怎麽吃過飯,我去給你煮點粥喝。”

    看著消失在轉角處的身影,略顯顫抖的聲音還回蕩在耳邊,我摸了摸自己的臉頰。除了顴骨有些凸顯,皮膚還算是正常,沒有粗糙顆粒感。隻是僵硬的肌肉有些難以牽動,但笑起來絕對的不醜。這也是我昨夜對著浴室的鏡子,練習表情得出的結果。

    我之所以會練習表情,那是因為我在現在所居住的房間裏翻到了“我”以前的照片。接觸到照片並沒有幫助我記憶多少,每一張都有一個笑的無比燦爛的男孩,這反而讓我覺得那隻是一個跟我長得很像的人而已,我隻是借助著別人的身份,所以才能在這裏住下。

    或許我曾是那個男孩,隻是現在暫時缺少了記憶的鑰匙,所以不能徹底的打開親情的門閥。

    收回目光,我覺得母親可能需要時間適應這樣陌生的我。

    看著牆上的掛曆,已經過了兩天了,這期間,就如母親方才說的一般,我沒有正式的進食過,就算在人前吃了,回頭也會難受的被我吐出。然而我的腹中卻沒有任何不適,反而活動自如,完全不像餓了兩天的人的模樣。

    我盯著自己的手,細致修長,幾乎不見什麽疤痕,皮膚也是正常的小麥色。如此正常的一隻手,我卻覺得它透露著些許不正常,具體是什麽不正常,我卻一時之間想不起來。

    “怎麽了阿君?是不是手疼,要不要媽媽幫你去找醫生來看看。”付母擔憂急切的聲音從耳邊響起,原來是我看得出神了,竟不覺有人已來到了身邊。付母還以為我怎麽了,所以迫切的詢問。

    “我沒事,就是想事情出神了罷了。”我安撫的說著,看著她端到桌上的粥,眉頭微不可聞的皺了一下。

    “…媽,我有些困了,想要去睡覺,要不你把這個放著,等我睡醒了自己去吃?”我詢問的說著。

    付母也不舍的我難受,便同意了。

    當我回到房內,下意識的鬆了一口氣。就連我自己也沒有想到,我竟然會如此討厭進食,簡直不像一個正常人類了。

    正常人類?我反問般想著,忽然覺得有些辛酸,我這樣算不算是人類我不知道,反正不正常就對了。

    仰躺在床榻之上,疲憊感席卷而來,困意卻沒有絲毫爭取的意思,我幹睜著雙目,沒有任何動作。

    其實到現在為止,我仍舊存在著許多的疑惑,例如我為什麽會在礁石堆裏死裏逃生?又為什麽在失蹤三個月後忽然出現?不食自滿的飽腹感是怎麽回事?片段的記憶為什麽沒有一個接口?

    這其中,我最在意的是,如果這是事實,那麽這三個月我究竟經曆了什麽,為什麽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我剛想著,突然,一陣駭骨的疼痛猛然從腹腔傳來,疼痛使得我猛的蜷縮起身軀,那是一種由外向內的刺痛,就如千萬隻老鼠在啃食著我的腹部,仿佛血液下一秒就會噴薄而出,將床榻染濕。

    在血液染濕床榻之前,額頂的虛汗已經將碎發染透,細碎的發絲粘著我的頭皮,腹腔的抽痛讓我無心理會額上的發。

    周遭的環境開始晃動,眼前的景象漸漸的模糊,變成一道道的重影,交錯在一起的各種物體,讓我分不清方位,隻知道緊緊的蜷縮著來緩解自己的疼痛。

    模糊的影像漸漸增多,並開始移動。大腦的躁動達到了一定的頻率,肢體不受控製的攤開著,任由重重交疊的影像將我擺動,我就如木偶般任由擺動。

    能感覺到的,隻是軀體躺在一個狹小的平台上,有消毒水的氣息傳來。

    意識晃動著身軀越走越遠,最後隻聽到耳邊傳來一個尖銳焦急的女聲,她說:“患者沒有心跳了,快做心肺……”

    聲音落幕,世界一下陷入了沉寂,沒有任何生機的沉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