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五十寢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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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大家閨秀,雖然晉陽長公主並沒有對芙蕖過多約束,可芙蕖自己向來不會做出太過於愈矩的事情,除了偶爾隨晉陽長公主去參加晚宴,她還是第一次嚐試晚上出門,尤其是這般,孤身一人出門。
當然芙蕖也不會自不量力的隻帶身邊兩個丫鬟便出門了,她雖不敢將此事去驚動晉陽長公主,卻也特地尋了晉陽長公主府裏的幾名護衛相隨,坐了馬車出門。
馬車是漆黑色的油布馬車,看起來十分低調,也沒有配上任何晉陽長公主府裏的標誌,如此行走在馬路上,畢竟天色也不算太晚,倒也並不惹人注意。
芙蕖也吩咐著車夫一路尋了最僻靜的小徑而行,好在衛國公府離晉陽長公主府的距離並不算遠,芙蕖乘坐著馬車,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便到了。
聽著馬車夫的稟告已經快到衛國公府大門口時,芙蕖猶豫再三,開口吩咐著馬車夫直接繞開衛國公府的大門來到了後門之處。
“郡主,咱們來這兒做什麽?”
跪坐在芙蕖身側的彩霞心中有幾分忐忑,其實按照她的意思,還是將此事直接稟告於晉陽長公主更為穩妥,她家郡主一直以來都被保護的太好,哪裏遇到過這樣的事情。更何況,如今先帝離世,先太子也不在了,又正逢多事之秋……
其實,彩霞心中的顧慮芙蕖也不是沒有,若是沒有今日下午遇到趙晉延,她可能在遇到這件事情後,第一個想法也是去尋晉陽長公主,由她來處置這件事情。
可是,芙蕖如今心中對於趙晉延的承諾,心裏還是篤定的相信著。更重要的是,正像彩霞所言,如今正逢多事之秋,晉陽長公主往日裏行事又招了太多人的眼,如今芙蕖也不想讓晉陽長公主再去操心這些事情。
隻是如今夜色已深,芙蕖並不可貿然進宮,偏生這件事情又是不敢多做耽誤,她想來想去,隻想到了與趙晉延關係密切的衛麟。
衛麟與趙晉延關係密切,加之如今又升為禁軍統領,她想要不驚動其他人偷偷進宮去尋趙晉延,還能有誰比衛麟更能夠幫助他。
但是尋衛麟,其實對於芙蕖而言也並不簡單,她一個未婚女子,深夜貿然去尋一個男子,傳出去定然也會壞了名聲。
可如今芙蕖也顧不得太多,至少尋衛麟可比自己貿然進宮要好的多,也低調的多。
從正門進,自然太過於正大光明,決計不可取,而且她也不能夠說是來尋衛麟的。
芙蕖再三考慮之下,決定先將車停在隱蔽之處,便是最後能夠進衛國公府,也不能夠從正門進。
馬車停在了衛國公府後門處,芙蕖拿出了一早便備好的物件,隻讓彩霞交給車外的車夫去敲門。
芙蕖所準備的物件,也是經過深思熟慮,一件是晉陽長公主府的令牌,另一件是當初芙蕖在慈華宮時睢陽大長公主送給她的一件首飾。兩件物品,一件用來應付衛國公府門口守衛與門房,另一件,則是向睢陽大長公主表明身份。
睢陽大長公主作為她那一輩姐妹裏身份最為尊貴的公主出嫁,宮裏自然也是給她另建了公主府。
不過睢陽大長公主婚姻幸福,一直與自己的駙馬住在一處,便是駙馬離世,她也一直住在衛國公府裏,並沒有與子女分開,隻將自己真正當成了衛國公府裏的人。從這一點上,同為曾經長公主的身份,顯然睢陽大長公主比晉陽長公主要幸運的多。
可能也是因為睢陽大長公主生活如意,所以性格上十分慈和,對待小輩更是慈愛有家這也是芙蕖敢大著膽子找睢陽大長公主的緣故。她覺得,這位姑奶奶應該不會拒絕她。
而芙蕖所想的並沒有錯,車夫拿著物件去敲了門,未過多久,後門便走出了兩個婆子,其中一個,顯然還是一直呆在睢陽長公主身邊十分親近的嬤嬤。
二人走到了芙蕖的馬車前行了一禮,倒也未說其他,隻是恭敬的開口道:“大長公主吩咐,隻讓奴婢們來迎車駕,車駕直接進入府裏便是,貴人不必下馬車。
顯然,睢陽大長公主此言,十分替芙蕖考慮,也有為芙蕖今日之行遮掩的想法。
芙蕖聞言,心中也是十分感動。
馬車直接駛入了國公府內,然後行駛到了睢陽大長公主所居的院子方才停了下來。
因著睢陽大長公主事事替芙蕖考慮到了,芙蕖倒也沒有再戴上兜帽披風,直接走下了馬車,跟著那兩名婆子進了院子,然後一路被帶到了睢陽大長公主的房內。
此時,房間內點了火燭,睢陽大長公主坐在了榻上,芙蕖走入後,倒是未加猶豫,便立刻衝著對方行了一個大禮。
雖然睢陽大長公主在收到那兩個物件的時候,心裏便已經在猜測今日的來人是否是芙蕖,但是她終究有太多的疑慮。畢竟雖然她與文太後關係甚密,也在宮中多次遇見過芙蕖,對她慈愛有加,可關係上,她與晉陽長公主府並不見得親近。自然也不會料到芙蕖會大晚上的跑到她的府裏來。
而芙蕖的現身,讓她心裏再次起了疑慮。
不過她向來都是個慈和人,自然也不會做出為難小輩的事情。
芙蕖這大禮還未行下,她便立刻叫身邊的婆子扶住了,隻衝著芙蕖慈和的笑著招手,讓芙蕖坐到她的身邊來。
芙蕖今日雖然強作冷靜,可是心裏到底還是驚慌失措的,便是看到睢陽大長公主這副樣子,她的心裏也僅僅是稍稍緩和了一些,但麵上依然帶著幾分愁容。
睢陽大長公主見了,伸手握住了芙蕖的手,輕輕摩挲著溫聲道:“郡主這是遇到了什麽難事了,我這老婆子雖然不濟,可但凡能夠幫上郡主忙的,定然不會推脫。”
“姑祖母……”
芙蕖聞言,隻覺得心中酸澀,她深吸了一口氣,雖然心裏還是有幾分猶豫,但還是硬著頭皮輕聲道,“姑祖母能夠幫我,讓我見衛表哥一麵嗎?”
睢陽大長公主聞言,麵上愣了一下,好半晌兒才帶著幾分錯愕與猶豫輕聲詢問:“你是說……衛麟?”
芙蕖微微點了點頭,而睢陽大長公主麵上再次浮出了幾絲怪異的神色,打量著芙蕖的目光,也多了一絲異樣。
睢陽大長公主雖然嘴上未說什麽,可心裏卻是嘀咕的不行。這位老太太雖然身份尊貴,可貴婦人其實也是十分愛八卦,有些事情上,也難免想歪。
芙蕖在京中算得上是名人,先太子對她一往情深,而三皇子當初也與她有過多番牽扯,所以一些個後院婦人真的聚到一起說起,也難免會說到這些。而衛麟……說來在京中也是十分出名,有著京城第一公子之稱,顯赫的家世是一方麵,俊美的容貌更是引得京中不少閨秀傾心。
睢陽大長公主這會兒已經開始懷疑,難不成自家孫子魅力非凡,竟是將這位南頤郡主的一顆芳心都給虜獲了。
當然也莫怪睢陽大長公主會想歪,畢竟芙蕖今日之舉,也的確是容易讓人誤會。這大晚上的,直接跑到男方家裏來,還當著長輩的麵不說緣由,便指名道姓直接要見衛麟了。
芙蕖這番舉動,可算是愈矩至極又大膽開放的很,若換成了別的長輩,指不定就被指著鼻子大罵狐狸精、不要臉了。但睢陽大長公主一方麵礙於文太後與晉陽長公主,另一方麵,她自己本就是個慈祥開明之人,所以麵對芙蕖這不合理的請求,她竟然也隻是詫異了一下,便真讓身邊的婆子去找衛麟過來了。
她一邊使喚了婆子過去,一邊還溫聲安慰著芙蕖輕聲道:“今日你來的也是巧,你衛表哥就在家裏呢,還好沒讓你白來一趟。”
“多謝姑祖母。”
芙蕖隱隱也感覺到了睢陽大長公主其實是有些想歪了,可是她今日來見衛麟的真正目的,也不好宣之於口,所以,她到底還是沉默著點了點頭,隻衝著睢陽大長公主道謝。
睢陽大長公主見此,倒是笑著打量著芙蕖,眼裏還頗有幾分考量的意思。
如此這般,隻讓芙蕖更加不自在,隻能夠端正的坐在睢陽大長公主。
睢陽大長公主疼愛孫兒,衛麟作為他最疼愛的嫡長孫,與她住的也很近。按理這人出去頂多一炷香的時辰,便可將人叫過來,可是沒有想到,芙蕖整整做了半個時辰,方才盼到衛麟。
而這半個時辰,芙蕖自然是尷尬極了,
睢陽大長公主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打量了芙蕖一會兒,之後竟是拉著芙蕖開始說起了衛麟的事情。也不知道是不是人老了都愛回憶,睢陽大長公主將衛麟的事情,從出生起,都一一開始說了起來。
芙蕖這會兒心裏本就著急存著事情,哪裏有耐心陪著睢陽大長公主去一道兒回憶,可是這會兒衛麟還沒有過來,而睢陽大長公主這個長輩又是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芙蕖倒真不好潑冷水,隻能夠心不在焉的點著頭應著。
芙蕖對於長輩向來都有禮,而她的這副樣子,更是讓睢陽大長公主篤定了心中的猜測。她倒也知道自己這般回憶其實挺煩人的,可就是忍不住,芙蕖卻十分配合,若是對衛麟沒有感情,誰會有興趣去聽一個老婆子絮叨。
而衛麟進屋後,芙蕖如釋重負,簡直眼睛都要亮了的樣子,更是讓睢陽大長公主幾乎是確認了這件事情。
作為一個開明且懂得養生的老人,睢陽大長公主在衛麟進屋後,倒也沒有說什麽讓這對小兒女尷尬的話,隻是一副神色如常的衝著衛麟笑道:“你芙蕖妹子尋你有事,你便陪著你芙蕖妹子去廳裏說話吧,待會兒說完了,別忘記將你妹子安全送回晉陽長公主府裏。”
而說罷此言,她便開始笑著趕人了。
衛麟看著自己祖母這副樣子,俊美的臉上詫異了一記,看了一眼自己的祖母又看了一眼芙蕖,滿腹疑慮。
芙蕖麵上也是尷尬,可是這個時候,她也根本不可能去辯解。對此,她隻是抬起頭看著衛麟輕聲道:“衛表哥,我們去廳裏說話吧!”
“……好。”
衛麟眉頭微微皺了一下,看向芙蕖的目光裏,充滿了不可思議。
離開睢陽長公主寢居走向大廳的路上,芙蕖作為女子,腳步走的很快,而且步伐也難得很大,反倒是衛麟卻跟個小媳婦似得跟在了後邊,幾乎要走著小碎步了。
他這會兒心裏也是充滿了疑慮,甚至也有想到了和睢陽大長公主一樣的想法,而這麽一想,他更是不寒而栗的抖了一下身子。
好在芙蕖也沒有閑心繞關子,一走入打聽內,她便立刻直截了當開口道:“衛表哥,芙蕖今日前來,是想求你一件事情,你能否現在將我送入宮中去見皇上?”
“見……見皇上……”
衛麟結巴的重複了一句,咽下口水,反問著,“我沒聽錯吧,你大晚上的……要進宮去見皇上!”
“是,我有事求皇上。”
芙蕖深吸了一口氣,輕聲開口,她麵上也有些尷尬局促,畢竟這麽光明正大去見一個男人這樣的話說出來,依著她的教養,實在是為難了她。
芙蕖這邊局促,衛麟那邊反而是淡定了,他好笑的看著芙蕖,語氣裏帶上了調侃與打趣:“芙蕖妹子,你這樣也太心急了吧,不就是一個晚上嗎,你要見皇上,明日找個借口……譬如說給太後請安,不就能夠順理成章見到皇上,何必鋌而走險讓我想法子送你入宮呢!”
“不能等了。”
芙蕖深吸了一口氣,並沒有理會衛麟這打趣之言,反而神色嚴肅的彎腰衝著衛麟行了一記禮,認真開口道:“衛表哥,求你幫我這一次,便是我能等,我兄長他也不能夠等了。”
芙蕖這話,引得衛麟麵上也嚴肅了起來,他輕聲開口問道:“你是說,你哥他出事了?發生了什麽?”
“兄長今日被刑部以謀逆大罪抓入刑部,且已被上了刑,但兄長是無辜的,他今日隻是收到了友人的信函,去探訪友人才被牽連。”芙蕖說到這話的時候,眼眶子忍不住有些泛紅,她深吸了一口氣,強行掩下心中的酸澀,又開口輕聲道,“我了解兄長,他雖然平時做事淘氣了些,可這等謀逆大罪,他是不可能去碰觸的。他也做不出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
芙蕖說到後一句話的時候,聲音忍不住開始變得急迫。
衛麟見她情緒有些失控,連忙開口道:“芙蕖妹子,你別急,我也知道,夏世子是不會做出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隻怕其中有誤會。行,你別擔心,我現在就想辦法送你入宮。”
“多謝衛表兄。”
芙蕖臉上露出了感激的笑容,衛麟會這般爽快答應下這件事情,是她根本沒有想到的,這也讓她如釋重負。
衛麟既然答應送她入宮,那麽今夜,她自是能夠見到趙晉延。
看著芙蕖這副感激的模樣,衛麟的麵上卻反倒有了幾分尷尬與心虛。
其實他之所以會說是誤會,甚至沒有多想便要去幫助芙蕖,不過是因為今夜之事,其實他也是摻了一份子。今日圍剿陳伯公府的人馬裏,不僅僅全是刑部的,還有一部分其實是禁軍的人馬。
衛麟這個統領沒有親自到場,不過是因為今夜隻不過是立威的開胃小菜,他堂堂統領到場,顯得大材小用。但是衛麟自己都沒有想到,竟然會出了個紕漏。
所抓的人裏,除了陳伯公府裏的人,竟然還多了一個夏越朗。
至於夏越朗無辜不無辜,這根本就是不用想的事情,夏越朗除非是吃錯了藥才會想不開去謀逆,而且憑著夏越朗那一根腸子通到底的性子,說他謀逆簡直就是在誇他。
衛麟幾乎是想都沒想,便知道其中定然是給人做了手腳了。
先且不論對方的目的是什麽,但衛麟已經感覺到了自己會麻煩纏身。
抓個夏越朗無事,可夏越朗背後的晉陽長公主可不是好惹的。衛麟一想到這個,腦袋都疼了起來。
不過今夜夏芙蕖今夜孤身趕來衛國公府,卻是一個好信號,至少表明晉陽長公主尚且不知道這件事情。若是如此,隻要趕在天亮晉陽長公主知道這件事情之前將事兒圓了回來,將夏越朗安然無恙還回去,他還能夠逃過這一劫。
想到了這裏,衛麟看向夏芙蕖的目光,反而充滿了感激,他這不是幫對方的忙,而是在幫自己的忙,而對方也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救了他的一條小命啊!
衛麟一路殷勤的將芙蕖帶到了宮門口,馬車在離宮門口還有一小段距離的時候停了下來,衛麟麵上帶笑,衝著芙蕖輕聲開口道:“芙蕖妹子,你先在馬車裏等一會兒,我馬上就回來。”
到了這一步,便是芙蕖心中存有許多憂慮,但也隻能夠乖乖聽衛麟的話了。
好在衛麟說馬上回來,的確是馬上就回來。
他帶回了一套衣裳。
衛麟一進馬車,便將那套衣裳遞給了芙蕖,開口輕聲道:“待會兒我在車外等你,你趕緊換上。”
芙蕖的目光落在了那套衣服身上,並沒有立刻伸手去接過,隻因為那套衣裳,是一套太監服。
衛麟隻當芙蕖是嫌棄,連忙開口解釋著:“這件衣裳是全新的,沒有人穿過。你打扮成這樣進宮,再隱蔽指不定也會給人發現,所以要裝扮裝扮,打扮成禁軍肯定不合適,所以我才給你去找了這套太監服。”
“……”
雖然芙蕖偶爾偷看話本子,經常會看到一些閨秀小姐穿上男人的衣服,打扮成其他人,可是這種事情在她看來,也就存在話本裏,沒想到今日她竟然也要這麽來一回,還是打扮成太監。
而今日接二連三的這些事情,說實話,對於芙蕖而言,實在是太過於離經叛道,可都已經走到了這步,芙蕖也知道自己再猶豫,才是沒事找事。
芙蕖吞下了到了喉嚨裏的話,一咬牙,自己親自伸手接過了衛麟遞上的衣物。她接受的很快,反倒是她身邊的兩個丫鬟見到芙蕖這舉動,皆是忍不住驚呼的叫了起來:“郡主……”
對於兩個丫鬟不讚同的聲音,芙蕖深吸了一口氣,隻輕聲開口道:“行了,不必多言,我自有分寸。你們隻需聽我吩咐便是。”
她這話說的十分果斷,倒是讓衛麟忍不住側目看了她幾眼,眼裏帶著幾分驚奇,也頗為改觀。
衛麟雖然平日裏的確是愛胡鬧了一些,而今日這番讓芙蕖換裝的舉止,瞧著也是十分胡鬧,可到底是緊要的事情,他倒也知道分寸。芙蕖換上裝,聽著衛麟的提點,果然順利跟著衛麟混進了宮裏,又一路直接走到了皇上的寢宮裏。
走上高高的階梯,來到皇帝的寢宮門外,隨著越靠近帝王所在的地方,守衛也越發森嚴,來來往往或是站立一側的侍從,也越發的密集。
其實真正說來,衛麟讓芙蕖的換裝並不算成功,即使能夠瞞過在宮門口那些黑漆瞎火下的守衛,等到了這燈火通明的寢宮之外,芙蕖便是將頭低的再厲害,隻怕也是瞞不過那些個火眼晶精的宮人。
雖然年紀稚嫩些的太監身量也瘦小,可到底不若女子如扶柳般婀娜的身姿,更何況,芙蕖未能用太監服遮起的肌膚實在太過於白淨亮眼,這是自小養尊處優的貴族少女們才能夠擁有的氣息,便是宮裏的一些宮妃隻怕也是少有。
但同樣也沒有宮人會傻兮兮的攔下芙蕖過來查看,畢竟芙蕖是跟在衛麟的身後,衛麟的份量,足夠讓他帶著芙蕖暢通無阻的走到皇帝的寢宮之外。
走到了寢宮門口,衛麟倒是再次停下了腳步,轉頭衝著芙蕖開口輕聲道:“我先去問問皇上在做什麽,你在這裏等一下,我很快便回來!”
芙蕖將腦袋低的很低,聞言也不敢抬起頭來看衛麟,隻恐暴露了自己。所以聞言也隻是輕微的點了兩下頭。
衛麟看著芙蕖這副掩耳盜鈴之舉,隻覺得好笑,但他的心裏這會兒再次起了玩心,所以隻是強掩下笑意,並沒有去提醒芙蕖。
衛麟走路的步伐邁得很大,走的也很快,不一會兒便腳邊離開了芙蕖的視線。
而等到衛麟離開後,芙蕖才恍然發現,自己正站在最中間的道上,十分引人注目,她忍不住抬頭望向了衛麟的方向,隻見衛麟已經走進了寢宮之內,寢宮的大門開著,可因著視線角度的緣故,芙蕖也隻能夠看到衛麟正和一個身穿絳紫色太監服的人在說著什麽。
她抬頭看去的時候,衛麟似乎已經說好了話,還轉頭看了她一眼,而那名太監,也轉頭看了一眼她。
芙蕖認出了對方正是趙晉延身邊最親近的太監,唯恐對方認出自己,嚇得又低了頭。
衛麟遙遙看著芙蕖這般舉動,衝著身邊人攤了攤手,開口道:“梁公公,你看我沒騙你吧,咱們一切悄悄進行,誰也別驚動。”
他說著,便是微微挑了一下眉,做出一副你懂我也懂的樣子。
梁公公麵上顯然還有幾分猶豫,遲疑不敢答應。
“梁公公,你怕什麽,出了事我擔著,總行了吧。快點讓人進去了,萬一耽誤了事情,十個你也不夠賠的了!”衛麟在心中暗罵了一句人精,但麵上仍然笑眯眯的,倒是如梁公公所願,主動擔下所有的責任。
而梁公公聞言,方才樂嗬嗬的點了點頭,衝著衛麟笑道:“瞧世子爺說的,奴才哪敢攔您帶來的人,更何況,這位還是南頤郡主呢!”
“嗬嗬嗬……”
衛麟聞言,也笑眯眯的笑了起來。
衛麟告別梁公公後,倒真是一刻都沒耽誤,直接小跑到了芙蕖跟前輕聲道:“我問過了,皇上就在裏邊,你直接進去找皇上好了。”
“不用通報嗎?”
芙蕖愣了一下,倒是根本沒料到竟然會這般順利,順利的甚至連一絲阻礙都沒有。
“你放心,都打好招呼了,你待會兒直接走到最裏麵去找皇上好了。”
衛麟點了點頭,見芙蕖麵上似乎還有些猶豫,他隻好又輕聲道,“若要通報,待會兒你也根本走不進去啊!不用擔心,你盡管進去好了。”
芙蕖雖然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可在衛麟的再三保證之下,她猶豫著,也慢慢的抬起了自己的腳,邁出了腳步。
她走的並不快,在邁入寢宮門口的時候,還特地停下了腳步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梁公公。梁公公對此,隻是朝著她笑了一下,而後便背過了身,仿佛根本沒有看到她一般。
芙蕖心中稍稍定了一下,腳步不由的加快了幾步。
皇帝的寢宮自然是很大。
芙蕖從外邊走進,除了最外邊看到了守在門口的守衛之外,再往裏走了一層,竟是沒有看到人了。她的腳步忍不住又是停了下來,左右四周望了望,這一間的確是沒有一個人,也十分的安靜。
這一間放了幾排書架子,還有一張桌案,上邊有未幹的墨跡,顯然就在她來之前,應該有人在此處用過筆墨。
芙蕖原本也以為,趙晉延應該是會在此處接見的她,可這會兒這處也的確是沒有人。
她的目光慢慢的看向了隔了一層厚厚帷幔的最裏間,腳步卻不如一開始時走的那般堅定了,她往前走了一步,卻又下意識後退了一步。這最裏麵,就是皇帝歇息的地方了。
趙晉延會在這裏見她,芙蕖怎麽想都覺得不可能。可最最外兩間的確又是沒有人……
此刻芙蕖的心情自然是十分矛盾,也有些進退兩難的感覺。
理智告訴她再往裏邊走,實在是不合適,可另一方麵,她今日都已經做了那麽多不合適的事情,兄長還在等她,而她也已經走到了這裏,這個時候再退走,顯然更加不合適。
她深吸了一口氣,下了決心,幹脆直接快步走到了帷幔前,直接伸手掀開了一層隻將目光往裏邊看去。
而這一瞧,卻是差點嚇得她直接摔到在地上。
雖然隻是差點摔地上,並沒有摔到在地上,可是芙蕖也差不多了,她的身體一下子撞在了身後拜訪了一盤蘭花的楠木架子上。楠木架子受了力道衝擊,被撞到在了地上。
隻聽得“砰”的一聲,放在架子上的蘭花連盆一道兒摔碎在了地上。
芙蕖整個人被嚇得幾乎跳了起來,雙手緊緊捂著嘴巴,一副驚魂未定,眼裏滿是驚惶,而她那張白淨的小臉上,此刻卻又是滿布紅暈。
而帷幔內,趙晉延目光一凜,推開小太監正拿著布巾往他身上擦拭的手,直接自己親自拿起了放在一側的常服,往身上穿起。
他的動作很快,本就是一邊走一邊穿,等走到了帷幔簾前,身上的衣服也已經穿戴整齊了。而所用的時間,可能不夠在場人反應過來。
至少芙蕖就沒有反應過來,趙晉延從裏邊走出時,芙蕖還保持著方才的模樣。
當她真的反應過來抬頭下意識看向趙晉延之處時,整個人更是嚇得完全僵硬住了。
趙晉延看到芙蕖的時候,也是愣住了,他根本沒有想到,方才出現在簾後的人,竟然會是芙蕖。
一想到方才的事情,饒是趙晉延神色寡淡,麵上也浮起了尷尬之色。方才他本就是在換衣,身上未著一縷,由著宮人服侍……趙晉延並不傻,方才芙蕖會有那麽大一番動靜,不可能是因為不小心,顯然是因為無意撞見了方才那一幕才會驚慌所致。
其實換做任何人,這會兒趙晉延隻怕就給惱火上,也早已經發了脾氣讓宮人進來處置了,可偏偏這人又是芙蕖,且見芙蕖這副驚慌過度的樣子,趙晉延也根本說不出任何處置的話。
對此,他隻好勉強做了若無其事的模樣,想要用這種方式來緩解尷尬。
“這麽晚了,表妹緣何會出現在這裏……”
趙晉延說到這裏,顯然還是感覺到了尷尬,所以忍不住假意咳嗽了兩聲,想用這種方法來緩解尷尬。
當然,收效甚微。
芙蕖臉上的紅暈仍有彌漫加深的趨勢,腦袋縮的很不低垂到腳板上。
“咳……”
趙晉延右手抱拳抵在唇前,想了想,又是開口問了一句:“表妹這麽晚來找朕,可是有什麽要事?”
而趙晉延的這句話,終於讓芙蕖緩過神來,也因著想到了重要的事情,一時之間褪去尷尬與羞澀,她抬起了頭,看著趙晉延強自鎮定的慢慢開口:“今日是衛表哥帶我進宮的……”
“衛麟……”
趙晉延聞言,隻覺得驚訝又覺得仿佛理應如此。也是,方才芙蕖弄出了這麽大的動靜,外邊仍然沒有人進來查看,顯而易見是有什麽問題,而有能力按捺住外邊護衛與宮人不進來的人,除了衛麟,隻怕也找不出第二個了。更何況,除了衛麟,也沒有人會這麽無聊開這種低級惡俗的玩笑。
趙晉延這會兒找到了罪魁禍首,想到了方才的事情,心裏忍不住有些咬牙齧齒,而看向芙蕖的目光,則是不自在的開始回避了起來。
趙晉延深吸了一口氣,隻衝著外邊大聲命令:“衛麟,給朕滾進來!”
趙晉延聲音很大,而語氣也很嚴肅,帶著幾絲怒氣。
隻是這一聲出去,外邊許久沒有什麽動靜。趙晉延臉色有些難看,眉頭更是深深皺起,他忍無可忍再次喊了一聲:“再不滾進來,日後便別出現在朕麵前。”
這一聲,話音剛落,門口梁公公哭喪著臉走了進來,一走到趙晉延跟前,便“噗通”一聲,直挺挺跪下了。
“皇上……”
梁公公眼裏滿是懊悔與恐懼。
趙晉延深吸了一口氣,壓抑下怒火,冷聲開口:“衛麟呢?”
“衛統領說他……不敢進來。”
梁公公一臉被坑苦了的表情,而趙晉延瞧著,隻氣的一腳踢在梁公公的身上,怒極嗬斥:“蠢貨!蠢貨!朕留你何用,成日被人耍的團團轉。”
“皇上,奴才錯了!”
梁公公這個時候,也隻能夠跪在地上叩頭認錯。
梁公公這頭磕的很實,一下一下,十分清脆,聽著便讓人覺得疼,而宮內又再次安靜了下來,隻能夠聽到梁公公的磕頭聲,尷尬再次彌漫了起來。
趙晉延鐵青著臉,隻衝著梁公公怒聲罵了一句“滾”字,他原想著將人趕走會不會好些,誰知道,徹底靜下來的寢宮裏,反而變得更加尷尬。
方才是芙蕖尷尬的很,現在換成趙晉延開始不自在。
芙蕖倒也不是不尷尬,隻是想到了了緊要的事情,也顧不上尷尬。
等到梁公公出去,她直接也是噗通一聲跪在了趙晉延跟前,朝著趙晉延磕了一記腦袋,而後抬頭輕聲道:“今日進宮,芙蕖有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