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八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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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久,她這才緩緩開口,“蘇鈺,我們在荊州......聽得已經很久了。”

    慕染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竟然會在荊州停留這麽久,不知曉究竟經曆了多少年歲,就像是此時窗外紛紛揚揚的大雪,他們不知道究竟見過了多少次,她同蘇鈺都不是常人,在這裏停留得越久,也便越容易被四周的人發現端倪。更何況,她如今身負重責,即便荊州片刻的寧靜使得她很是歡喜,隻是......他們終究還是要離開的。

    念及此,不知為何,慕染總覺得心裏苦澀得很,再望向蘇鈺之時,那般苦澀便是愈發地蔓延開來,是真的要走了啊、

    然而慕染並不知曉,其實蘇鈺一直等著慕染說這話的,他又哪裏不能夠看出慕染的心思,隻是每每見到她神色怔怔,他不戳破,以為對於慕染而言,便是最好的答案,隻是她仿佛一直困於自己為自己而設置的牢籠之中,聽不見所有人的話。

    當初她替代了慕家的小女兒未央之時,有沒有想過如今竟然會割舍不下呢?蘇鈺不知曉,或許就連慕染都看不清楚自己心裏究竟在想什麽,隻是如今她心思篤定,蘇鈺就在一旁靜靜地望著她,也不多說什麽,跟不會左右慕染的想法,若是她離開,自己自然是同慕染一塊離去的,若是慕染不願意離去,他自然也不會多說什麽,總之隻要她能知道自己究竟要幹什麽,而不是執迷於此,他也欣慰。

    便是這般,自慕染深陷其中之時,蘇鈺變從來都沒有想過幫慕染出謀劃策,雖然他有時也會身不由己,比如不得已參與了這朝堂之上的明爭暗鬥,比如認識了齊修,又比如......蘇鈺這麽想來,又是輕歎一聲,他微微抬起手來,手覆在慕染冰涼的手背之上,他的瞳仁漆黑而清澈,對上慕染眼裏的清冽,蘇鈺緩緩開口,“慕染,你去哪兒,我便跟著你去。”

    慕染似乎沒有想到蘇鈺竟然會這般開口,她一愣,幾乎不可置信地看著他,“蘇鈺,你......”

    她有留在荊州的執著,隻是蘇鈺又何嚐不是如此呢,她知曉蘇鈺答應了幫著齊修,也自然知道若是自己此時離去,蘇鈺使不得會跟著自己,可是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蘇鈺此時此刻竟然會答應得如此幹脆,齊修怎麽辦?白卿又怎麽辦?

    蘇鈺是看出了慕染眼裏的驚愕的,隻是慕染不知曉,早在她擔心之前,自己卻早已經將一切都準備妥當了,“如今朝堂雖然不穩,隻是超綱也算是基本定了下來,即便如今我不在這裏,想來齊修也能夠主持大局,至於白卿......”

    白卿的確是所有人都沒喲預料到的存在,甚至在慕染同蘇鈺原來的計劃之中,根本就不會出現這個人,就像是破壞了天平的平衡,她突然的出現,看上去似乎不會影響了什麽,隻是誰知曉又會惹來什麽樣的腥風血雨呢......

    在荊州的這些日子告訴慕染,所有的平靜不過是狂風暴雨之前的平靜罷了,她先前隻當白卿不過驕傲自大,這樣的人往往最愚蠢,隻是如今看來,卻並非如此,慕染總是覺得,白卿有什麽秘密......

    罷了罷了,“白卿如今同阿秀關係交好,想來並不會出什麽事情,蘇鈺,既然要走,我們......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慕染說得很有道理,蘇鈺的眼眸深處似乎有什麽一閃而過,他薄唇微抿,想了想,卻還是什麽都沒有說,隻是低低地笑了笑,“慕染,都聽你的。”

    事情算是就這麽定了下來,如今既然要走,所有的一切,也要最快地定下來,那些該帶走的不能帶走的,終歸都要有他們的歸宿。

    月仙樓自然是該留給慕家的,慕染始終看不得慕家就這麽淪落下去。

    這般下來,好像除了那些身外之物,除了月仙樓,是真的沒有值得她留戀的東西了,三日之後,便是慕染同蘇鈺決定啟程的日子,那日晴光正好,是荊州久違的好天氣,慕染站在白雪皚皚之中,望著頭頂灼人的烈陽,忽然有些感慨,沒有想到,他們這回,竟然是說走就走了。

    蘇鈺不知何時自她的身後出現,那日慕染大夢初醒,便不再是之前慕家的小女兒了,成為原來的自己,她的眼裏又多了幾分清明,隻是性格也不似之前那般討喜,反而是恢複了之前的清冷,盡管嘴角揚著淺淺的笑意,隻是一雙眼睛深不可測,誰也看不透她究竟在想什麽。

    “明日啟程,蘇鈺,你想好我們去哪裏麽?”鼻尖是熟悉的氣息,慕染不必回頭,也知曉身後站著的是誰,她忽然覺得很安心,這江湖,總歸不是自己一個人,她糊塗過,也清醒過,而無論如何,還能有這麽一個人陪著自己,真好,慕染一想到這裏,又是一陣唏噓,隻是麵上仍然是一片波瀾不驚,她問蘇鈺,卻也是在問自己。

    果然,蘇鈺比楚慕染還要了解她,這是荊州的最後一場大雪了,等到這雪融盡,正是春寒料峭的時候,也是荊州久違的最為寒冷的時候,他們在這個時候離開,奔赴一場歸途,也奔赴下一個誰也不知曉的哪裏。蘇鈺聽著慕染這般說來,倒是淺淺一笑,笑容溫和如玉,“慕染,你比我清楚。”

    的確,慕染問蘇鈺,不過是為了確定她下一個去的地方是否是自己應該去的居所,隻是蘇鈺如此說來,慕染倒是愈發確定,她眼裏終於泛起了絲絲漣漪,那些繾綣過往終於緩緩散開,成了曆史的回憶,慕染轉過身子,她就這麽靜靜地看著伸長如玉的蘇鈺,然後輕輕拉過他的手,蘇鈺溫和的手掌與她的掌心相觸,讓人沒有來由地覺得一陣陣安心,慕染互相揚起嘴角,“蘇鈺,我們去惡人穀,可好?”

    惡人穀地處昆侖與明教之界,窮山惡水,若是常人,從來都不會涉足那個地方,隻是慕染如此說來,蘇鈺雖說微微驚訝,卻不過轉瞬即逝,他笑著望著麵前麵色如魚的慕染,知曉她心中想的究竟是什麽,這麽想來,蘇鈺反而笑道,“好。”

    隻是一個字,無需多言,慕染自然懂得這話裏的意思,她忽然覺得便是這麽一直伴在蘇鈺身側,似乎也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情,若不是自己有那麽多的身不由己,可是正因為有了蘇鈺,似乎這些年的委屈同夢魘也並非是一件難受的事情,這麽想來,她竟不自覺地靠了過去,依偎在那人得胸口,感受著蘇鈺懷中炙熱的心跳聲,慕染微微閉上眼睛。

    一醉江湖三十春,焉得書卷謝紅塵,她同蘇鈺,又經曆了多少個這樣的三十年呢,她忽然很想問蘇鈺是否會覺得很是委屈,隻是想了想,反倒是嘴角忽然揚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來,她終究不過是沉默罷了。

    蘇鈺的手輕輕抬起,他似乎幾分憂鬱,卻還是輕輕地將慕染攬入懷中,這曾經是他想過許久的畫麵,隻是如今真的身懷慕染,心中反倒是從未有過的平靜,其實慕染這般想法,而他心中所想,又何嚐不是如此呢?這般想來,蘇鈺輕輕地落了一個吻在慕染的青絲指尖,“慕染,我們不要再回來了。”

    “嗯。”有些事情,便讓她散在歲月裏,縱然蘇鈺不說,慕染也想過,此番離開荊州,或許他們便再也不回來了。

    “惡人穀?我們正好同路呢!”忽的一個輕柔卻帶著毫不掩飾張揚的女聲傳來,慕染麵色一凜,站定,循聲望去,便是瞧見了身後白卿麵色複雜的模樣。

    雖說慕染此時麵色淡然,眼眸深處也不知曉她究竟在想著什麽,而白卿卻是高深莫測的模樣,也不知曉她究竟站了多久。慕染麵色雖然平靜,隻是心中卻是微微驚詫,隻因為她似乎一點兒也不知曉白卿究竟是什麽時候便站在了這裏的,她同蘇鈺都不是常人,若是一個普通人就這麽站在了他們的身後,無論是自己還是蘇鈺,都不可能不知曉。

    慕染忽然想起,似乎這位白卿公主,一直都是令人匪夷所思的存在,這麽想來,似乎這個姑娘很是不簡單,慕染定了定神,靜靜地望著同樣神色複雜的白卿。

    蘇鈺亦是如此。

    隻是白卿似乎並不在意,反而是咧著嘴笑著,“真好,我也能有一個伴呢!”

    慕染還是第一次覺得眼前的白卿是如此的深不可測,而身旁的蘇鈺雖然一直默不作聲,隻是心中所想同慕染簡直一模一樣,他一雙桃花眼微微眯著,不動聲色地瞧著眼前正喋喋不休的白卿,而眼前的人似乎一點兒也沒有注意到蘇鈺同慕染眼裏的異樣,仍舊自顧自地興奮著,眼眸深處更是閃爍著如同星星一般耀眼的光芒。

    “惡人穀乃苦寒之地,白姑娘金枝玉葉,何必受苦?”慕染終於冷冷地說道,她雖然沒有挑明,隻是那話裏的意思顯然是再明顯不過,即便他們是同一處目的,也大可分到揚鞭,他們是不會一同離開的。

    隻是慕染雖說如此說來,白卿倒是也不生氣,她仍舊興奮地撲閃著眼睛,也不知曉究竟沒有沒有明白慕染話裏得意思,也仍舊是笑著說道,“楚姑娘,你也太看得起我白卿了,畢竟吐蕃也不是什麽山清水秀的地方,更何況,我說我是白卿公主,你們就信了麽?”她說著這話的時候眼裏隱隱露出了幾分狡黠的意味來,雖說稍縱即逝,卻還是被慕染同蘇鈺瞧了個一清二楚。

    二人麵麵相覷,即便此時互相都沒有多說什麽,隻不過瞧著這樣子,儼然是明白了一切的模樣,慕染冷冷一笑,看起來,這位白卿姑娘,很是不簡單,隻是盡管如此,他們便更不能通路了。

    “白卿聽聞,惡人穀曾經出現過一名驍勇善戰的大將,名喚楚河的,到不知慕染姑娘是否聽說過?”自然是瞧見了慕染眼裏冰冷的疏離,隻是白卿仍舊不慌不忙,反而是走近了幾步,她就這麽意味深長地說著,甚至一邊說著更是一邊緩緩攤開了手掌,而她的手心裏,此時此刻正是躺著一枚通透的白玉,在日光之下熠熠生輝,看得慕染卻是一顫。

    這般寶玉,慕染自然再知曉不過,可不就是她兄長貼身之物,慕染去惡人穀,也不過是打聽到了楚河曾經在那惡人穀出現過,誰知曉如今白卿竟然就這麽將這東西拿了出來,猝不及防地被震撼到了的慕染幾乎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仍舊是笑意吟吟的白卿,她眼角的寒光逼人得緊,“白卿,你......”

    直呼其名,幾乎透著呼之欲出的騰騰殺氣,便是先前仍舊是淺笑盈盈的白卿此時都不由得心中一凜,收斂了嘴角的笑意,也將那白玉收好,白卿的神情仍舊是高深莫測,他便是如此冷靜地看著慕染,沉默片刻,這才繼續緩緩說道,“所以現在,二位......可否同行?”

    慕染這才明白,其實這白卿早就已經有有備而來,如今說這是威脅也好,又或者是陰謀,然而她似乎並沒有選擇的餘地,“你究竟想幹什麽?”

    “不過是邀請二位同白卿一塊兒同行罷了。”見計謀已然得逞,白卿繼續咧著嘴吧笑著,那表情甚是無辜,隻是那笑意分明是隱藏著什麽,慕染隻冷冷地瞧著她,那一瞬間,她的眼眸深處已然風起雲湧,卻忽然笑裏藏刀,“白姑娘同行,自然再好不過。”

    她答應得甚是爽快,一旁的蘇鈺一直沒有多說些什麽,隻是手中折扇輕搖,而瞧著白卿的眼神,更是變幻莫測。

    無論如何,三人行,似乎便是這般定了下來,白卿似乎很是高興,樂嗬樂嗬著一直在月仙樓之中攛掇著,慕染並不欲怎麽理會她,隻是開始打點著準備離開這荊州的一切,這一日過得很快,轉眼便是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