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八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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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修早就知曉蘇鈺同慕染離開的消息,隻是蘇鈺似乎不願意大張旗鼓,皇宮深處,齊修淡淡地望著麵前伸長如玉的少年,“多謝。”他雖然麵色淡然,波瀾不驚,隻是內心深處仍然是風起雲湧,他心裏明白,若不是蘇鈺這麽多年的鼎力相助,他自然不會隻在這麽些年便坐上了如此的高位,念及此,齊修心裏其實對蘇鈺很是感激,隻是他九五之尊的威嚴,此時能夠卸下所有的高貴,同蘇鈺促膝長談,已是難得。

    蘇鈺倒是沒有什麽神情,不過是淡淡地笑了笑,他一開始幫襯著齊修,便是有著自己的目的,所以此時此刻,心情仍舊很是平靜,他同齊修一直以來便是你我相稱,便是此時此刻也絲毫不例外,而齊修皺眉,隻因著他此時此刻忽然有著強烈的預感,似乎這一回蘇鈺離去,便是再也不會回來了。

    他明明知曉如同蘇鈺這般的男子,斷然不可能永遠留在荊州,又或者說,即便是堂堂的京都荊州,也留不住蘇鈺,他遲早都會離開,隻因為蘇鈺的價值,從來都不止於此,不過齊修還真沒有想到,這一日竟然如此之快。

    他將令牌交到了蘇鈺手中,這天下之大,如今既然自己既然貴為九五之尊,這天下之大,有他的庇護,蘇鈺自然能夠出入自由,也會免去許多的麻煩,雖說其實七秀自己心裏也再清楚不過,對於蘇鈺而言,這不過是多此一舉罷了。

    果然蘇鈺隻是淡然婉拒了他,“蘇鈺不需要這些,皇上,如今朝綱初定,民心不穩,蘇鈺不在,隻怕蘇鈺不能再幫著皇上,還請皇上恕罪!”

    “都是兄弟,何必客氣!”齊修見蘇鈺如此說來,很是動容,又是深深歎了一口氣,拍了拍他的肩,嘴角泛起了苦澀的笑容,而蘇鈺既然不收下他的令牌,於齊修的心裏,也知曉了關於蘇鈺的決斷,他不好多說些什麽,嘴角的笑容也便愈發苦澀,從身旁端起一杯薄酒,“好,蘇鈺,我一直把你當親弟弟看待,如今既然遠行,那便讓為兄敬你一杯!”說罷齊修已然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蘇鈺也笑著飲酒,他從來都沒有後悔認識齊修,更沒有後悔自己一步一步,將他扶上帝王的位子,畢竟誰是明君,誰又是昏君,即便不是自己,這朝中大臣,乃至天下百姓,都再清楚不過。把這個天下交給齊修,是他做的最正確的事情,也是慕染離開之後最大的寬慰。

    離開荊州的那一日,細雨蒙蒙,闊別了前一日的豔陽日,街頭巷尾還殘留著往日的積雪,空氣之中是潮濕的冰冷,城門口,人來人往,好不熱鬧,一處不起眼的馬車此時正停在角落,慕染安靜地坐在馬車之上,偶爾掀開簾子,便能瞧見距離城門不遠的地方,月仙樓如同往日一般熱鬧非凡,隻是隻有她心裏清楚,那裏邊,再也不會出現那兩抹安靜的身影了。

    “慕染姑娘,你也說那惡人穀不是什麽好地方,畢竟楚河不過隻是露過幾次麵罷了,你又何必癡癡念念,畢竟那裏的人,都不怎麽好對付呢!”白卿說到這裏,似乎也有著幾分憂慮,不由得唉聲歎氣,慕染這才驚覺其中端倪,說不定白卿便是覺得自己一人去那兒會有危險,這才要同自己與蘇鈺二人一道,白卿其實在擔心著自己的安危!

    看出了白卿的心思,慕染反而淡然,隻是幽幽開口,“坊間卻也傳言,一入此穀,永不受苦,白卿姑娘難道還怕?”她話裏淡淡的諷刺顯而易見,白卿也不知曉究竟有沒有聽著這慕染話裏的意思,她隻是笑了笑,接過話來,“卻也說過走過三生路,便再也不回頭,也不知曉是真的不回頭,還是再回不了頭。”那個苦寒之地,白卿不是麽有聽說過,似乎進去裏邊的人,就再也沒有出來過,一想到這裏,她也有著淡淡的憂愁。

    “嗬,若是白姑娘害怕,又何必冒著危險去那裏?”慕染淡淡地看著白卿,看著那個臉色發白的姑娘此時卻仍舊是故作鎮定。

    “自然是有不得不去的理由,慕染姑娘不也是麽?”她挑眉望著慕染,其實她們兩個各自有各自的目的,也有著各自的苦衷,既然如此,還不如結成同盟,隻是她不明白,向來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楚慕染,此時竟然仍舊不知曉這其中的利弊,不明白其實這個時候,他們結盟,會比一個人危在旦夕要好得多。隻是白卿這麽想的時候,她似乎是忘記了,慕染畢竟有蘇鈺,可是自己,那才是真的單打獨鬥。

    便是二人話裏有話的交談著的時候,蘇鈺終於上了馬車,他才坐定,便已然隱隱感覺的出了周遭空氣的異樣,攏了攏眉頭,她輕輕地將手覆在了慕染的手背上,“走吧。”

    “喂,你們一定要這麽你儂我儂麽?我還在呢!”隻是蘇鈺如此,白卿卻是不服氣了,她覺得自己若是真這麽一路看著這二人秀恩愛,自己還沒有到了那惡人穀,自然就要成了瞎子,一想到這裏,她換有些氣鼓鼓的。

    然而蘇鈺似乎並不在意她怎麽想的,瞧著白卿這般氣惱的模樣,蘇鈺反而是露出了淡淡的笑意來,“似乎是白姑娘硬要同我們一道?還要同我們一處馬車?!”

    她這不是怕出了什麽意外麽?!聽著蘇鈺如此說來,白卿更是臉一紅,吐了吐舌頭,出乎意料地平靜下來,隻是心裏也不知曉究竟是在盤算著什麽。雖說這一路上慕染同蘇鈺二人還是對白卿稍稍存在這些許芥蒂,畢竟這姑娘突然而然地出現在了他們的眼前,還是以傳說中的吐蕃公主的身份,如今卻又說那個吐蕃公主,不過是她假扮得罷了,一時之間,白卿得話,真假難辨,而慕染同蘇鈺也便都選擇了紛紛沉默,畢竟如今既然不知曉這白卿究竟在打著什麽主意,他們也不必打草驚蛇。

    更何況,似乎白卿知曉關於楚河一事,慕染並不打算主動尋問白卿這件事情,她知曉如今算是白卿處處主動,而她這般作為,似乎是為了將自己引入她的局中,雖說她心中焦急,可真是因為楚河,免不了中了白卿的下懷。

    如今她所要做的,無非是化動為靜,就看哪一邊,會最先沉不住氣,慕染念及此,視線落在蘇鈺的身上,卻是對上了蘇鈺幽深的眉眼,看著他眼裏的篤定,慕染已然知曉,她心中的想法也已經同蘇鈺所想不謀而合,畢竟這是他們相互陪伴了這麽多年的默契。

    一路上很是沉默,出了荊州,馬車一路往西北之境走去,天氣愈發的寒冷,四周也再不見綠意,雜草密布,一眼望見,皆是荒涼的景色,看得人心頭訕訕。

    偶爾馬車路過某個停在荒郊野嶺的客棧邊上,亦或幹脆便是風餐露宿,時間越久,這路上的條件也便是愈發地艱辛,這一日天氣還算是久違的溫和,馬車正停在一處荒野之上,正是晌午之時,日光濃烈,蘇鈺下了車,為三人尋得吃食,慕染許是有些乏了,她的臉色並不是很好,此時也正懶懶地倚在車窗邊上假寐。

    白卿一個人無聊得緊,雖說這一路慕染同蘇鈺也不怎麽搭理自己,她一想到這裏,唉聲歎氣地跳下馬車,入目便是一片慘兮兮的景象,四周雜草不生,正是真真正正的荒郊野嶺,也不知曉蘇鈺要去哪裏尋得吃食,一想到這裏,白卿又是一陣唏噓。

    找了附近一塊突兀的大石頭坐了下來,白卿從懷中摸出了那一塊通透的白玉,百無聊賴地把玩起來,又將她放在掌心高高舉起,日光之下這白玉愈發顯得晶瑩剔透,白卿微微眯著眼睛,忽然想起那張久違的熟悉的臉,那人伸長如玉,白衣束發,麵色永遠帶著溫和的笑意,卻又無聲透出令人難以親近的違和感,是猶如王者一般不怒自威的霸氣,每每想到那個人,白卿總是覺得心中似乎漏了一拍,卻有說不出這是一種怎樣的感覺。

    便是那人,將這塊白玉交予了自己,還說去荊州尋得一位名喚楚慕染的女子,隻給她看這白玉即可,卻不能將這東西交予了她。

    他讓她把楚慕染帶去惡人穀,白卿那時不明白為何隻不過見了幾次麵的人,為何那個人會如此信任地把這麽價值連城的東西交給自己,她更不明白為何自己才到了荊州,還沒有真正接觸到了楚慕染,卻已然偷聽到了這二人竟然決定奔赴惡人穀的消息。

    到底是巧合,還是有人有意為之,白卿想不明白,卻也懶得再想。

    她本來就是自惡人穀中出來的,如今要回去了,她不知曉惡人穀的大家有沒有分外想念自己,可是她倒是有些想念那裏的人了,更重要的,她想要知曉,把這塊白玉交給自己的人,有沒有在那裏。

    對了,那個人,他說他叫楚河。

    楚河,楚慕染,他們有什麽關係麽?可是慕染姑娘的身上總是有清冷的氣息,那個男子麵上卻總是淺淺的笑意,他們的五官,也不盡然相似,這讓白卿很是苦惱起來。

    算了,她舉目望去,他們趕了許多天的路,估摸著不到三日,便能回去惡人穀了。一想到這裏,白卿又高興地笑了起來,而她究竟在興奮著什麽,卻是連自己也不清楚的,便是在白卿神色怔怔之時,蘇鈺是真的帶了吃食回來了。

    白卿倒是納悶,這四周如此荒涼,別說是客棧,便是活物都很難看見,蘇鈺又是如此拿到了這麽多的吃食,更重要的是,這手中的糧食還熱乎著,似乎是才做好的,如此一來,白卿張著嘴巴,簡直五體投地地望著蘇鈺,隻是她知曉便是自己親口問他,蘇鈺這麽神秘兮兮的一個人想來也不會告訴自己,她還是把所有的疑惑咽回了自己的肚子裏,隻是安安靜靜地蹲在角落裏,津津有味地吃飯,不得不說,這做飯之人的手藝,甚是不錯。

    慕染下馬車之時便一眼瞧見了蹲在一旁吃飯的白卿,攏了攏眉梢,卻也不過是波瀾不驚地掃了一眼她罷了,蘇鈺緩緩走過來,似是皺眉,沉默片刻,這才輕輕開口碩大,“看來,如今我們似要留宿一宿。”

    如今晌午已過,雖說離入夜還是尚早時日,隻不過這一片荒嶺很大,即便是淩晨出發,隻怕也要一整日才能夠走出,如今他們是走不出去的,更何況前麵一處正是流寇四處出沒的地方,以防萬一,他們還是在這裏停留一夜得好,以免惹出什麽不必要的麻煩。

    “嗯,這個提議甚好!”白卿不知何時又從他們的背後冒出來,一雙炯炯眼神的眼睛此時正撲閃撲閃著,她的嘴裏還咬著一塊大大的燒餅,似乎很是讚同這個提議。

    本來他們之前已經連夜趕路,她如今有些腰酸背疼,自然一聽著蘇鈺如此說來,她行禮高興得不得了。

    慕染平靜得眼睛落在白卿得身上,看得白卿心頭一顫,卻很快平靜了下來畢竟她又沒有幹過什麽壞事情,此時自然也沒有心虛的必要,慕染的眼神也隻是在白卿的身上停留了不過一瞬罷了,她點點頭,“嗯,不知白姑娘意下如何?”

    這下白卿是真的驚訝道了,畢竟這一路上,似乎楚慕染也沒有同自己多說了什麽的話的,如今她忽然詢問自己的意見,白卿倒是受寵若驚,“對呀,慕染姑娘,不必客氣,你叫我白卿就好了。如今我同你畢竟兩個女孩子家家的,說蘇公子一人哪裏能夠照顧得過來,想來蘇公子累了,慕染姑娘也乏了罷,既然如此,休息一夜,到時候我們再加緊趕路,再過兩天......哦,我估摸著,還有兩天,我們就能到惡人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