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五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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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依然不覺自己都有些怕白夜瞳了。卻不想,真是怕什麽來什麽。“今日太陽正好,我在白府也待得膩了。”白夜瞳眉眼含笑,那笑如春風,沁人心脾。莫依然卻是慎得慌,愣愣地盯著白夜瞳,這家夥,難不成失憶了麽?白夜瞳難不成忘記了昨夜他對自己的嫌惡,一想到這裏,莫依然心灰意冷,怏怏的,提不起絲毫的興致。

    她並不知道這家夥又中了哪門子的邪。

    “我們出去走走。”白夜瞳走近,語氣淡然,確實忘記了昨夜發生的事情,更是習慣地順了順莫依然早起未捋順的呆毛,眼裏帶著寵溺。莫依然最看不得白夜瞳這麽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了,下巴上的疼痛提醒著他林大老板不知道哪根筋又抽了,他撇了撇嘴,隻皮笑肉不笑,“白大人,您的話,誰敢不聽呢。”

    這話裏的嘲諷顯而易見,莫依然就等著自己死無全屍了。

    白夜瞳仍舊笑著,“莫依然,你莫要氣我。”

    嗬,嗬嗬。

    白夜瞳這話,好比他此時架了一把刀在莫依然的脖頸上,“我不是故意殺你的,莫依然,你莫要氣我,九泉之下,咱們好聚好散。”

    聽在莫依然眼裏,卻是這般意思,她笑都笑不出來了。

    “要殺要剮,不是白大人您一句話的意思麽?”她隻能訕訕地道,再不相信白夜瞳麵上的笑意。

    “我不是有意傷你,你是我的人,我如何忍心傷你。”白夜瞳輕輕揉著莫依然的頭發,他們離得那樣近,他的手覆上莫依然的手背,感受著他手背的寒涼,還有那微微的戰栗。

    她在害怕。

    “大人說這些話可是信手拈來,昨日不是還對莫依然這般說來著?”縱然害怕,莫依然還是忍不住嘲諷。

    “莫依然,你這麽說,我有點傷心。”白夜瞳沉沉歎息一聲,就好像他是真的傷心似的,莫依然差點兒就要被他逼真的演技騙過去。

    不不不,白夜瞳的演技收放自如,出神入化,莫依然提醒自己千萬莫著了他的道。

    誰知道他明天會不會又是性情大變,將自己的腦袋往地上一磕,畢竟莫依然前車之鑒,而他自己也是深受其害,隻不過想到自己竟然開始提防白夜瞳,莫依然心中仍然不免酸楚。

    “若是你真的氣我,也好。”白夜瞳見莫依然沉默,自顧自地又道,“陪我去外邊走一遭就好,我們許久沒出去過了,今日日頭正好......”他輕輕地說著,竟然些許委屈,些許自責,聽得莫依然頭昏腦漲,中了邪一般不禁點了點腦袋。瞧著白夜瞳的笑意,莫依然又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如何總是輕而易舉地推翻自己的堅定,像是被灌了迷魂的湯藥,他覺得自己確實要好好遠離白夜瞳才好。

    隻是白夜瞳很開心,他捧著莫依然的手,像是捧著一件珍貴的寶貝。

    楚河跟在他們的身後,又麵無表情地同他們上了馬車,漸行漸遠。很快就到了人聲鼎沸的集市之間,隻不過三人一路無言,而莫依然瞪大了眼睛,他還是第一次見識了帝都的繁華,喧囂蓋過他內心的掙紮。

    很快莫依然似乎忘記了那些傷心事。至少白夜瞳此時心情不錯,對他也不錯,莫依然還有喘息的機會,等到哪天林大人心情不好了,她再隨機應變。

    既然如此,莫依然又開始灑脫起來,一入了集市,便脫韁似的下了馬車,東看看西瞧瞧,眨個不停的眼睛裏是滿滿的好奇。白夜瞳不緊不慢地跟在莫依然的身後,楚河同白夜瞳並肩而立,又稍稍地比他後一點兒,他的話剛巧能傳至耳際。

    “四周有許多人。”楚河所指,自然是那些明裏暗裏監視著白夜瞳一舉一動的人。他是響當當的人物,在自己家裏尚有細作暗中監視,更何況如今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白夜瞳點頭,並未出聲,他也並不想打草驚蛇。

    “跟著莫依然就好,我們本來就是出來玩的。”白夜瞳不動聲色地說道,嘴角似平常,笑意吟吟,卻又像是帶著虛假的麵具。“是。”楚河沉吟道。

    一行三人,皆是心事重重,各有各的秘密,各有各的憂愁。而在街市一旁的客棧二樓,一身華服男子一動不動地盯著街市人流之間灼眼玄衣的白夜瞳,那男子大約而立的年紀,一雙深邃的瞳孔間盡是滄桑年歲的狠絕與霸氣。

    他沉聲低語,“阿洛,跟在白夜瞳身邊的那小子,什麽來頭?”

    “哦?”阿洛自那男人身後的陰暗處現身,順著他的視線望去,是莫依然在街市間蹦躂的身影,莫依然蒼白孱弱的麵容忽的浮現出一絲嗤之以鼻的笑意,“不過是妄圖攀權富貴的一條狗罷了,整日巴結著白夜瞳,也不瞧瞧自己什麽東西。”

    昨日白夜瞳對莫依然所為曆曆在目,他瞧著莫依然扭曲的模樣,自己的下巴都在隱隱作痛。也不知道這姑娘哪裏這麽厚的臉皮,今兒個還能在白夜瞳麵前趨炎附勢地討好,再這般,隻怕她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阿洛想到這裏,麵上的神情半是心疼半是玩味,然而說出來的話,卻是全然應付著站在自自己身前的那人,他此時自然沒有忘記自己的身份,他所偽裝的身份。

    慕染在惡人穀等了好幾日,她知曉如今若是不能找到白卿,自然不能明白她同楚河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更不能尋到楚河的位置,隻是如今白卿生死未卜,慕染總覺得事情似乎比自己預想得還要複雜許多。

    倒是阿洛,總之咧著嘴巴,露出一口大白牙,同慕染以往見到他的時候一樣,一直以來便是這麽沒心沒肺,而他瞧著慕染憂心忡忡的蹙眉模樣,似乎麵上反而愈發高興,總是有意無意地同慕染找茬,企圖做些惹慕染生氣的事情。

    然而,慕染自然不會同他計較,隻是瞧著阿洛如此無所謂的模樣,想了想還是眉眼微挑,意味深長地問道,“我聽說你還挺在乎這個丫頭,怎麽此時反而這麽不掛心?”

    “喲,慕染,你還挺關心我的,這你都知道?”隻是阿洛反而拿慕染的話調侃她,他眨了眨眼經,露出了期待的神情來,雖然迎來的不過是慕染一個清冷的眼神,她早就應該明白,自己確實不該突發奇想地同這個家夥交流,他的嘴巴裏冒出來的,反正從來都沒有自己想要聽的好話,隻是在一旁反而仍舊樂嗬樂嗬著的阿洛卻不是這麽想著的。

    他微微眯著眸子,眉眼深處明亮如炬,還是回答了慕染方才的話,“白卿那個家夥機靈地很,不會讓自己有事得。”誰也不知道阿洛的信心是哪裏來的,在不遠處聽著阿洛的話的肖瑤更是心中一緊,誰不知道這惡人穀的穀主向來沒心沒肺,冷酷無情,怎麽聽,阿洛說的,都像是敷衍的話。

    而惦記著白卿的安危,就是平日裏總插科打諢的肖瑤都不由得擔心起來,他覺得這件事情找穀主幫忙自然是不可能的,這才低著腦袋,訕訕地離開,背影更是顯得垂頭喪氣。

    隻是在肖瑤才離去之時,阿洛眼裏的光忽然又變了一個模樣,一抹狡黠自眉眼之間透出,阿洛輕咳一聲,這才對著慕染幽幽開口,“白卿現在,不就在你哥楚河的手裏麽?”

    什麽?!

    這突如其來的話使得慕染情不自禁地大駭,她整個人都瞬間僵住了,幾乎不可置信地看著阿洛,“你說......楚河不止出現了,還劫走了白卿?”怎麽可能,她都忘記楚河都已經消失了多久了,或許有幾十年?!

    慕染的目光陡然凜冽下來,這小子平日裏總是作死地想著擾得他們不得安定的惡作劇慕染已然不會理會,隻是如今他這話說來......若是信口雌黃,隻是說的好玩,那慕染,絕對不會放過阿洛!

    “喂,你瞪著我幹嘛!我說真的!”隻是阿洛瞧著慕染眼眸深處的冷意,卻是一肚子的委屈,更是撅著嘴巴,那一雙眼波流轉的眼睛,就像是要哭出來一般,“慕染,你可不能拂了我的一番好意!早知道我就不告訴你啦!”說著還鬧脾氣一般地撇開了腦袋,雙手環胸,不想再看一眼身旁的楚慕染。

    慕染不知曉阿洛又是再發什麽脾氣,隻是此時此刻瞧著他這般模樣,似乎也不是在說著什麽謊話,既是如此,慕染眼眸的含量揮之不去,隻是語氣倒不似方才一般殺氣騰騰,她隻是冷言冷語地問道,“既然如此,他們現在在哪裏?”

    他本就為了尋楚河而來,似乎阿洛知曉楚河的下落?雖說慕染不知道這是不是又是阿洛的什麽陰謀詭異,隻是阿洛似乎仍然沉浸在方才慕染帶給自己的威脅之中,嘟囔著嘴巴,再也不想同慕染多數一句話。

    “阿洛,你又在鬧什麽脾氣。”慕染淡淡地說話,然而同阿洛這樣的人說話,她真的沒有半點法子,隻能讓自己平靜下來,這才緩緩地開口,“你想要什麽代價?”

    她是個生意人,還以為阿洛是要同自己做買賣,然而這個時候,就是再怎麽虧本的買賣,她慕染當然也是會答應了阿洛的,隻是阿洛仍舊委屈地癟著嘴巴,就這麽拿心碎的眼神瞧著慕染,也不多說一句話,看得慕染真是無可奈何。

    她輕歎一聲,“你和楚河也是好友了,和蘇鈺不同,他和蘇鈺生死之交,同你,卻要更無話不談一些,若是他真的躲著了,或許他會躲著蘇鈺,卻不會躲著你。阿洛,我哥哥他,究竟在哪裏?”前麵還是在勸著阿洛,隻是後麵慕染的語氣卻是有些咄咄逼人了,看得阿洛也是不由自主地起了一身得雞皮疙瘩。

    阿洛訕訕地笑了笑,慕染比他所預想的還要了解自己,隻是他不自然的表情也不過隻是維持了一瞬罷了,很快阿洛又神色如常地咧著嘴吧,一如既往,對上慕染冷冷的眉眼,他也再沒了方才的心虛,反而又是眨了眨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戲謔的笑容來,“要不,慕染,我告訴你楚河如今身處何處,那作為交換,你不如嫁給我?以後我有什麽,隻要我知道的,我都告訴你。”

    簡直胡鬧!

    阿洛話還沒說完,慕染的神色便顯得嗤之以鼻,他話音剛落,慕染嘴角的笑意反而愈發冷了,看得阿洛都是不由自主地抖了三抖,趕緊開口,討好地說道,“哎呀,你別瞪我嘛!我不過是隨口那麽一說!”

    “嗬。”然而這樣一聲冷笑,不是來自慕染,冷笑之人,正是幽幽走來,麵上幾乎沒有什麽表情的蘇鈺,他本來是準備尋了慕染,隻是沒想到才走近,竟是聽見了阿洛這麽一聲胡言亂語,當即他一雙桃花眼微微眯起,眼睛裏更是極度危險的光芒,好啊,好啊,這個阿洛,看起來,他還真是什麽都敢說!

    不過是仗著自己是惡人穀的穀主罷了,蘇鈺這麽想著,已經走到了他們的麵前,順勢坐了下來,蘇鈺的視線落在桌案之上的杯盞,不可察覺地皺眉,晃了晃裝著佳釀的酒杯,察覺到這其中的分量,蘇鈺終於將這酒杯放了下來,卻是對上慕染的眸子,“這酒寒涼,喝到肚裏卻是刺人,慕染,你身子才好些。”

    “嗯。”慕染輕輕點頭,回了蘇鈺一個淡淡的笑意,隻是看在阿洛的眼裏,那笑卻是春風拂麵,比起她對自己的態度,更是天差地別,阿洛隻覺得眼前的兩個人這麽你儂我儂的,實在讓自己的眼睛很是受不了,真是夠了,蘇鈺和慕染,兩個本來都是清心寡欲的人,如何才多少日子不見,卻忽然變得這麽膩歪了!?

    阿洛氣哼哼地開口,話裏得醋意更是不言而喻,“喂,慕染,你還想不想知道楚河的下落了?”

    提及楚河,便是蘇鈺都回過眸子,眉眼微挑,神色複雜地對上了阿洛的雙眸,終是聽見阿洛別有深意地說道,“我當然知道楚河在哪裏,不過你也別擔心,也別急著去找他,他說了,他會自己來找你,你就在惡人穀呆著就好!”他說著更是吧唧吧唧地撿起桌子上的果子就啃起來,自己吃得倒是津津有味,然而慕染卻有些雲裏霧裏,不知道阿洛這話是什麽意思,她更不知曉楚河究竟是什麽打算,隻不過楚河既然都這麽說了,似乎自己也不必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