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邑目不轉睛的看著台上的表演，很是放鬆，很是欣喜，很是享受，雲汐與許邑相處了這麽久，這樣不掩飾內心，暴露心靈最深處的一麵的許邑他確實第一次見，平日裏許邑雖不拘小節，時而大大咧咧的，但從未放鬆過對周圍的警惕，雲汐猜想這戲院或許對他有什麽特殊的意義。

    但雲汐不好過問他的過往，隻是默默地在一旁陪他靜靜的欣賞這表演，雲汐不經意的望了他一眼，卻從他眼裏看到了孤獨，落寞，悲涼的神情，他按耐不住內心的揣測小聲問道：“許兄為何這麽喜歡來看這歌舞戲曲？”

    許邑聽到後，收回了盯著舞台的眼神，一臉笑嘻嘻的對雲汐說道：“歌舞戲曲的美妙之處雲兄還是沒有領略到啊，我喜歡這裏的歌舞，也喜歡這裏的氛圍。”

    雲汐看著許邑這掩飾的笑，猜測出許邑內心有波瀾，但或許他不願說，也不能強求於人，雲汐隻好笑笑回之。

    許邑又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舞台上，但沒看了多久，微微的低下了頭，麵露傷感。

    雲汐自是注意到了，他遞給許邑一杯茶，許邑接過品了品，小聲的嘀咕道：“我要似這茶葉有多好，隻有幾片碎末卻可以感染一壺水。”

    雲汐未語，也端起茶品了品，先聞一絲苦意，這苦意中慢慢化出一絲香氣，在嘴裏，苦中帶澀，澀中帶滑，滑中帶著甘甜美。

    “雲兄不知，許邑自幼跟著師傅習武，但習武之人終究還是要生活，師傅雖為男兒，卻擅長歌舞，經常來這戲院表演謀生，我也會來這裏做做雜役的活計，每天在台下都會看到師傅那賽天仙般的舞姿，聽聞那百靈鳥般的歌喉。”許邑感傷的說道。

    雲汐雖有心裏準備，但沒想到許邑還有這麽一段過往，這麽一個師傅，他的師傅能歌善舞，看許邑便知其武藝也肯定不俗，卻屈身於這麽個小小的天地裏，過著平庸淡雅的生活。

    許邑接著說道：“我本以為這種每日忙碌卻充實的生活會一直不變，卻不知一日一夥賊人殺進攸縣，對路人肆意殘殺，官府無能，殘兵弱將隱於屋內不敢上前，賊人則更是囂張，開始洗劫攸縣，當他們衝到這千禧閣時，恰逢師傅在台上，開始大家並不知他們是誰，來此做什麽，依舊在看戲，一個賊人頑氣暴戾，一把火點著了千禧閣，眾人反應過來，四處鳥散，師傅發現了賊人意圖不軌，徑直下了舞台。”

    雲汐又喝了一口茶，咽了咽口水，沒想到這山荒野嶺裏這麽多亂賊強盜。

    許邑顯得有些激動，握緊了拳頭，憤恨的說道：“那幾個賊人哪裏是師傅的對手，師傅幾招就將他們製服，我當時藏於角落裏，看著師傅，信心滿滿，卻不想，又冒出兩個賊人，持刀架在兩個婦女的脖子上，逼我師傅束手就擒！”

    雲汐知道，綁架人質，要挾他人，是賊人的一貫伎倆，屢試不爽。

    “師傅佯裝束手就擒，兩個賊人麵露笑容卸了警惕，師傅暗地擲出兩枚茶幾碎片，創傷了兩個賊人，並一個箭步製服了他們，這時地上一個賊人拔出匕首劃開了一個婦女的脖子，師傅驚愕的看著婦女倒下，被其製服的一名賊人突然趁機撿起刀桶向師傅，師傅猛地閃開擋在另一婦女麵前，那婦女卻驚嚇過度，推開師傅，向門外跑去，師傅攔擋不及，那婦女也被賊人殺害。”許邑既氣憤又無奈的說道。

    雲汐暗暗悲憤，這些賊人嗜血不仁，許邑師傅幾番手下留情，不曾換來珍惜，反而變本加厲。

    許邑悲涼的暗笑了幾聲又說道：“師傅本就是菩薩心腸，愛好歌舞，喜與人交往，甚至不曾殺過一隻雞，但那次我從他眼中看到了殺意，即使我離得很遠，但依舊感受到了師傅發自內心的怒火，這怒火熊熊燃燒，或許別人看不出，我卻感受的一絲不差，不出所料，師傅撿起了地上的一把刀，周圍的賊人還在嘲笑他戲子都拿起刀了！我卻心驚肉跳的看著那些賊人如何被瞬間屠殺的。”

    雲汐眼神飄向舞台，不敢相信一個如此狠厲的高手也在這舞台表演過歌舞。

    許邑最後落寞的說道：“之後這千禧閣重建了，我也回來繼續幹著雜役，隻是師傅卻離開了，師傅他走後隻留給了我一本秘籍，還留了字條，讓我勤加練習，照顧好自己。”

    許邑有些淚眼婆娑，拿起一塊點心胡亂吞了起來，雲汐張了張嘴，不知說什麽，他此時隻能看著一個孤獨的大男孩訴說著心中的不快與痛楚。他並不懂也不知道許邑的師傅為何會離去，或許有不可告人的苦衷吧。

    許邑拿起一杯茶，大口的喝下，清了清噎在嗓子處的點心，轉臉又笑道：“不過這都是過去的事了，我早已忘懷了，隻是現在養成了來看戲的習慣。”

    雲汐也笑了笑，他也不想勾起許邑的傷痛，隻是想到現在的許邑已經能承擔起這一切了。

    “而且為了不讓悲劇重演，我刻苦練習武藝，順利當上了官差，我要像師傅一樣，義無反顧的保護周圍的人！”許邑堅定的說道。

    雲汐點了點頭，說道：“許兄所為，我們大家有目共睹。”

    許邑尷尬一笑道：“雲兄不用刻意迎合，我也知我相比師傅所差甚遠，隻是在不斷追趕他的道路上。”

    “來了許久，也隻知雲兄來自西嵐，不知雲兄在這偏遠山村到底為何呢？”許邑隨口說道。

    雲汐皺了皺眉，有些吱唔。

    許邑馬上又補道：“雲兄不願說，就不必說，但我相信雲兄可不是來找什麽寶藏的閑人野士。”

    雲汐哈哈一笑道：“沒什麽不可說的，隻是說出了，許兄也未必相信，我自不是來找什麽寶藏，隻是受祖父之命來找李蓮花的。”

    “那個怪老頭？”許邑說道。

    “正是他，祖父讓我找到他，並聽他安排。”雲汐忍不住笑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