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最黑暗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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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次車禍後,江若風被當場撞暈,因為已是深夜,加上他租住的地方本來人流量就少。

    所以,當晚上他就在大馬路上躺了差不多八個小時。當時又正值寒冬,他受了重傷還被凍了一晚上居然沒死,實在是天大的奇跡。

    其實後來一想,也多虧當時太冷,把傷口凍住了,減緩了失血的速度。否則,這會兒他墳頭上的草鐵定有三尺高了。

    第二天早上還是他的房東送他去的醫院,到醫院的時候值班醫生看了一眼狀況,愣是不收,甚至還委婉的告知讓家屬早做後事,是他聽到消息隨後趕來的姐姐哭天搶地苦苦哀求了許久之後,醫生才勉強答應讓入的院。

    上手術台的時候,醫生都已經不想再搶救,反正也是白費力氣,但因為還有最後一口氣在,不好直接進停屍間。

    最後,醫生抱著盡人事,聽天命的態度替江若風簡單處理了一下外部傷口。雖然當時他已經雙腿俱斷,按理說本應該立即手術,但當時他正處在重度昏迷狀態,那裏還敢再做手術。

    昏迷了七天之後,第二個奇跡降臨到了江若風身上——他醒了,而且從此再沒有昏迷過。

    這種情況連醫生都被嚇到了,隻能感歎世界真奇妙,生命真頑強。

    可能是醫生被江若風這頑強的求生精神震撼到了,他醒來之後,醫生的態度也好轉了許多,很快便為他安排了手術。

    在重症監護室呆了一周,又在普通病房住院觀察了一個月後,他出院了。隨即又在家裏呆了差不多四個多月的時間之後,他總算是恢複了七八成。

    雖然還不能像以前一樣劇烈運動,好在正常下地走路已經不成問題。

    不過,傷雖然好的差不多了,但手術費加各種亂七八糟的療養和護理費幾乎已經花光了家裏所有的積蓄。他原本借的用來付首付的五萬塊錢也全掏了手術費,看好的房子便打了水漂。

    而且之前供他上學時候欠的債還一分沒還,本以為等他畢業有了工作之後慢慢還的,誰知道又出了這麽檔子事。

    為了還債,他隻好拖著還沒有徹底好利索的病身子去了南方。

    按理說,他一個剛進公司的新人,加上又已經多半年沒來上班了,公司已經不可能再要他了。但鑒於之前他表現還不錯,又或許是出於同情,領導倒也沒多說什麽,最後竟讓他留了下來。

    隻是,沒過多久領導的臉色便不對了,先是在公司的集體會議上若有所指的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某某人工作不積極,拖後腿等等。

    江若風自然知道領導是在說自己,但也隻能忍著。後來,領導更是好幾次當著他的麵不陰不陽的冷嘲熱諷,說什麽公司不是休閑娛樂會所,花錢請人來不是讓他來玩的。而且,某些人要是不想做可以直接走人等等。

    再後來,領導諷刺的話也不說了,改發脾氣了,而且還老是挑江若風的刺。找各種理由刁難他,扣他的獎金和績效工資。

    不過,江若風依然選擇了默默忍受。

    連續四個月業績不達標之後,領導終於將他叫到了辦公室,一進門就開門見山的問他:是不是不想幹了,不想幹就走人。公司要的是能幹事的員工,不是叫你來混日子的。

    江若風隻得趕緊陪上笑臉,說以後好好努力,還望領導再給自己一個機會。

    領導鐵青著臉,又冷笑著說,是不是我們公司太小,容不下你這尊大神,要是這樣的話你大可以另謀高就。

    江若風始終點頭哈腰的賠不是,軟話說了一大堆,最終領導撂下一句狠話:我會叫財務提前把你的工資結算出來,這個月再不達標,你領了錢直接走人。

    也不知道那個領導是不是隱世高人,竟有未卜先知的本事。當月江若風的業績果然沒有達標,按之前說好的,他隻得走人。

    真的是江若風在消極怠工嗎,其實不是。他這幾個月幹得比之前還拚命,無奈身子已是半殘廢,那次車禍還把他撞成了輕微的腦震蕩,整天頭發暈,精力也不集中,再怎麽拚命也不可能比得上以前了。

    這之後,江若風又試著進了幾家公司,無一例外都因為身體狀況沒待多久便離開了。

    最後,不得不接受一個現實——他失業了。

    可能有人要問了,怎麽不進工廠,或者去挖煤,或者去建築工地,實在不行回家種地也可以啊!

    以上這些江若風也想過,隻是,他半殘廢的身子那幹得了體力活。而且,因為腦震蕩頭一直疼,根本受不了工地惡劣的環境。

    便在這個時候,快一年一次都沒聯係過的孫穎打來了一個對他來說無異於雪上加霜的電話。

    孫穎很幹脆,也很直接,電話剛一接通就說:“我們分手吧。”

    短短的一句話,讓江若風本就已經備受摧殘,早已身心俱疲的精神徹底崩潰。

    好啊……”,他同樣很幹脆,隻是清笑了一聲便掛了電話。

    事後想來,江若風覺得孫穎這個電話實在打得有些多餘。一年沒聯係,不就是已經分手了嗎,還打什麽電話。

    那段時間,可以說是江若風人生中黑暗的日子。他一度萎靡不振,頹廢墮落,每天就隻是待在狹窄的出租房裏抽煙,喝酒,吃方便麵。

    短短一個月,他整整瘦了差不多三十斤。

    後來再想起,他甚至都不知道那段時間自己是怎麽過來的,整天渾渾噩噩的,不想動,不想說話。渾身上下沒一絲力氣,連喝水都覺得很困難。而且,還感覺老是反胃,隻要吃點東西就想吐。

    讓他重新振做起來的,是同樓層租戶裏一個叫鍾素羽的單親女孩。

    當時她正好上高二,她爸早些年就因病去世了,她媽原來在一家服裝廠做工,後來服裝廠經營不善倒閉了。她媽下崗之後開了家裁縫鋪供素羽上學。

    靠著素羽她媽的手藝,母女兩個的日子雖然不是很富裕,但也還過得去。誰想到老天爺總是喜歡捉弄窮人,素羽高二第一學期的時候,她媽因為長期操勞患上了乳腺癌。

    這一下,母子兩個本就拮據的日子愈發艱難。

    素羽的學業也受到影響,原本不錯的成績一度下滑到了全班最末。要不是她媽幾次哭著喊著讓她去學校的話,她高二那年可能就輟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