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差不多已經快中午了，昨晚上具體都發生了些什麽江若風一概不知。隻模糊記得自己睡下之後又起來跑出去買了一箱啤酒回來，再後麵的事已經完全記不起了。

    他數了數，地上的空罐就有十個，也就是說，他一個人差不多喝了整整一箱啤酒。

    其實，江若風本不想醉的，早在一年前，他就已經戒酒了。

    他現在有一種強烈的錯覺，昨晚上醉的那個人並不是現在的自己。怎麽說呢，以前那個陽光灑脫的少年早已不存在了。

    現在的自己，隻是一具空殼，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

    或許他之所以會醉，就是因為昨晚上他的靈魂又回到了這具驅殼裏。

    我下個月結婚，日子都選定了……”

    從昨晚上開始，這句話就一直在江若風耳邊回響。他並不是那種抓著以前不舍得放下的人，也沒必要執著於過去。

    再說了，這都什麽年代了。

    分手這種事情早就和吃飯一樣正常了好不好。

    這次回來，本來打算轉一圈就回去的，但因為昨晚上孫穎的這句話，他忽然決定，住上幾個月之後再走。

    一來，他要在孫穎結婚那天祝福她一下。二來，他也要確定一件事，自己的車禍到底是什麽人策劃的。

    雖然他並不是那種睚眥必報的小人，但毀了自己後半輩子這種事絕對不能就這麽輕而易舉的過去了。

    主義打定，江若風去城郊的老街區短租了一間房。既然要逗留一段時間，自然要有個固定的住處才行。

    這天晚上，他正在吃飯，鍾素羽打了個電話過來:“若風哥，你什麽時候回來啊？”

    江若風半開玩笑的問:“怎麽，素羽這麽快就想我了。”

    誰想你啊，隻是整天就我一個人待著，太無聊了。”

    找妳同學去玩兒啊，我這次可能要住一段時間，妳多看書啊。”

    哦……”，電話那頭的聲音顯得有些失落:“那你快點啊，我還有一個月就要開學了，你再不回來的話，到過年以前就再也見不到我了。”

    沒事，我又不是很想妳。對了，過兩天發了稿費就把學費給妳打過去。”

    稿費你先留著自己花，我還有獎學金呢！”

    好吧，那我先掛了。”

    你要多注意身體啊！”

    ……”，放下手機，江若風下意識的搖了搖頭。這姑娘，每次自己出去兩天她鐵定會打電話來嘮叨一通。

    不過，對於能接到素羽電話這事兒他還是非常高興。

    記得剛認識那會兒，她的情緒非常低落，甚至已經得了輕微的抑鬱症。

    江若風注意到，那段時間她基本上很少和人說話，也不出去玩兒，整天一個人待在屋裏看著天花板發呆，又或者晚上站在院子裏望著夜空發呆。

    每次放學之後唯一做的事就是去給她媽送晚飯。不過，雖然沒什麽事，但素羽和自己一樣，每天都睡得很晚。

    之所以知道得這麽詳細，是因為江若風那段日子和她一樣，正處在低潮期。失業、分手，再加上車禍的陰影打擊得他一蹶不振，正一個人宅在屋裏療傷呢！

    換句話說，就是頹廢。

    起初江若風還以為小姑娘是失戀了，這讓他倒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直到有天晚上，他出去買煙，剛好碰見姑娘又一個人在院子裏發著呆，而且好像正在哭。

    江若風在姑娘背後站了好一會兒，原本不想搭話，但最終卻又忍不住過去安慰了幾句。

    想象一下，一個楚楚可憐的女孩子正在你麵前哭得梨花帶雨的，有哪個男人能無動於衷。

    更何況江若風還是個很心軟的男人。

    妹兒，怎麽啦，什麽事想不開啊？”

    聽見有人問話，鍾素羽背著他擦了擦眼淚。按照姑娘以往的脾氣，江若風原以為她要走，但沒想到可能是因為住在同一個院裏經常見麵的緣故吧，姑娘竟沒有像以前一樣掉頭就走。反而轉過來看了他一會兒後，問了他一個非常深刻，同時又非常哲理性的問題:“若風哥，你覺得一個人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麽？”

    人為何而活……”，江若風一愣，是啊，人為何而活？

    為了理想、事業、家庭、愛情、或者說社會責任吧。每個人活的方式不一樣，理由不一樣，所追求的東西自然也不一樣。”

    理想、事業、家庭……，那我活著又是為了什麽？”

    江若風皺了皺眉:“當然，也不一定非得就需要理由，活著就是活著。生下來，活下去，就是這麽簡單。”

    我覺得，一個人活著本應該是快樂而且輕鬆的，如果活得太累，如果活得太痛苦，那還有必要再活下去嗎？又或者說，窮人活著又是為了什麽？”

    看不出來，妳還有仇富心理……”，怪不得，江若風想應該是女孩在學校裏被什麽人笑話了，又或者是見同學們都穿得很光鮮亮麗，從而產生自卑感了吧吧。

    反正這種青春期女孩子的攀比心和虛榮心都很重，即便有什麽極端的想法那也並不奇怪。

    然而，女孩接下來敘述的事實，卻讓江若風的心揪了起來。

    我爸很早就過世了，家裏的開支和我上學的費用，全都靠我媽在服裝廠做工的那份微薄工資支撐著，平日子我們母女兩個的日子雖然過得拮據，但總還能維持得下去。後來服裝廠倒閉，我媽自己開了家裁縫鋪，隻是，這年頭誰還去裁縫鋪裏訂做衣服啊。我們的日子過得愈發艱難，但靠著我媽的手藝，仍然還能勉強養活自己。誰知道我媽去年又得了乳腺癌，為了給她治病，花光了所有積蓄，我本來已經不想再讀了，我媽死活不同意。為了我上學的費用，她四處借錢，眼下家裏已經欠了四萬多的借款。本想著等我大學畢業以後就還的，可現在我媽的病一天比一天嚴重，雖然我還有一年高中就畢業了，不過，就算考上了大學又如何，哪裏還有錢去讀。”

    江若風久久未語，他能聽出女孩話裏的無奈和無助，他也明白她的心情。因為，在她這個年紀的時候，他自己同樣也曾為未來焦慮過。

    所以我想知道，窮人為什麽活著。明明活得那麽痛苦，那麽累，為什麽不早點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