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他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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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越來越大,呼嘯的秋風吹開了窗,卷著一絲涼意襲過,很快便有宮人前合了窗戶,將屋外的喧囂一並關在了窗外。小說

    笙歌忍不住瑟縮了身子,下一刻發覺臉一熱,她心頭巨震,正要抬頭,卻被對方突然按住了頭,將她緊緊的擁在懷。

    軒轅煜他竟然

    溫熱的淚水很快變得冰涼,順著她的臉頰滑到她的嘴角,她張了張嘴,想要嚐嚐帝王之淚會是什麽味道,世人皆說帝王無情,無情帝王家,而她以前隻是聽聞,如今卻知曉,事實並非如此。

    他的淚,竟這般苦澀

    念安軒轅煜的聲音起之前更加黯啞,黯啞之多了不可抑製的悲苦與顫抖:你竟是念安

    笙歌發覺他的情緒有些不大對,低聲問道:你不歡喜麽

    歡喜軒轅煜輕輕吻過她的發,下一刻恨不得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裏,可他還是鬆開了她,所有的震驚和痛苦盡數化為了一片陽光下的海域,深沉而溫柔。

    笙歌微微抬了頭,注視著他:我以為你知道我的身份之後反而不高興了

    怎麽會,軒轅煜眸光微微一黯,很快又恢複如常,他如何能高興的起來,他根本不是當年那個少年,那個與她有過一段共患難,一段相互許諾的少年根本是軒轅宸,他的弟弟。

    軒轅宸應是歡喜的吧,若是他,必然會欣喜若狂的吧。

    他找了你很久,卻迫於能力有限,才一直沒能盡早的找到你,你會不會怨他軒轅煜想要嗅著她身獨有的皂莢香氣,可入鼻之內的卻都是藥草的味道。

    不會,笙歌沒有多想軒轅煜的用詞,她搖了搖頭道:以前是怨過的,後來入了宮,聽聞了一些當年帝都發生的事情,還以為他是叛軍黨羽所以才會對我隱瞞,隱瞞這些也是為了保護我,所以這件事我便一直沒敢對任何人說,直到圍場那一次動亂,我才認出了他

    軒轅煜,笙歌吸了吸鼻子:你的境況如此艱難,我又怎麽會怪你

    軒轅煜的指尖輕輕描著她的眉眼與唇瓣,似要將她深深印入記憶之,他忽而沉默下來,幽靜的殿內唯有二人輕淺的呼吸。

    而那狂風暴雨,卻好似離二人越來越遠,徒留一室溫軟。

    而在軒轅煜的心,卻如同暴露在外間的疾風驟雨裏,他想起,那日圍場突然出現的伏擊之後,他突破楓林一帶的刺客,以為笙歌在途遭遇不測,直到回到帳子裏,從燕喜那裏才知曉她根本認錯了字去了東鹿亭,之後種種,曆曆在目。

    可最讓他記憶深刻的,卻是在禦帳內,她突然抱著他痛哭不已,之後竟說要嫁給他,那時之前他一直以為她心裏放不下昔日那個少年,對他依舊有些保留,可當時她說了她要做他的妻子那一刻,他欣喜若狂。

    本以為那段記憶,是天的恩賜,無論是危機亦或是受了傷,他權當是天賜予的禮物,是一抹甜蜜的烙印,而到了今日他才知道,一切大概都是他的誤會。

    笙歌,若沒有圍場那件事,若我並非是你想找的那個人你是否還會願意做我的妻子他終是忍不住詢問了。

    笙歌沒想他會問出這樣的話,可轉念一想也明白過來,他所在意的或許是自己對他的情意,是否僅僅隻是因為過去的一段承若和執念。

    她低低笑了,忽而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脖子:在我沒有認出你之前,我便已經打算將那段往事永遠塵封起來,我也打算用笙歌的身份,永遠陪著你的。

    笙歌軒轅煜再度將她攬入了懷裏:我的笙歌

    原本還想將逍遙門的事情告知,可她斟酌了一番還是沒有打算將醉香樓牽扯進去,雖然知曉醉香樓也是逍遙門其一個暗樁,但自己在住到醉香樓裏時卻得了內裏的人不少照拂,且還連累了虹娘吃了些苦頭,如今逍遙門主的意思似乎已經放了虹娘,但她卻不想害了其他人。

    而至關重要的一點,卻是,她發覺逍遙門並非她之前所想的邪惡組織,或許與之後發生的許多事情有關,起這些事情背後的陰謀與目的,逍遙門或許起他們還要清白的多。

    現在還不是時機,逍遙門的恩怨,日後再算。

    長夜漫漫,風雨飄搖,終於將心安放多年的秘密傾吐而出,笙歌從未有過的輕鬆,她的身子已經感覺不到寒冷,很快便窩在他的懷安然入眠。

    良久之後,一道閃電劈開濃稠如墨的烏雲,轟鳴之聲震耳欲聾,黑暗的大殿內閃過蒼白的電光,榻女子安眠入夢,微微發白的臉噙著一抹甜蜜的笑意。

    床榻旁,佇立著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竟是軒轅煜不知何時已經悄悄起身,他凝視著軟榻好夢正酣的女子,漆黑的眸子在黑暗看不清到底帶著怎樣一種情緒。

    直到閃電照亮天際,映在他的臉,卻是一片蒼涼的白,也不知他這般佇立了多久,又看了她多久。

    直到微光透過烏雲,落下一絲光亮,嚴之的聲音自殿外響起,他才動了動身子,腳步極輕的踱到了門邊。

    大門漸漸打開,密集的濕氣伴隨著雨絲迎麵襲來,他的眼眸微微一閃,看向恭候在門邊的蕭離:昨夜可有什麽異動

    回皇,昨天自禁軍嚴守各宮之後並無異常,蕭離交代著,見軒轅煜的臉色極差,頓時皺了皺眉:皇,請保重龍體。

    嗬,軒轅煜默默低笑眸光流轉之間,嚴之已經合了門,將一件竹青披風搭在了他的肩。

    嚴之,燕喜呢軒轅煜一直都有疑惑,隻是昨天沒有提及,畢竟發生這樣的事情之後,他首要懷疑的自然不會是笙歌身邊的人,但諸多調查過後,又覺得這一切都是刻意安排下來的,重要的一環,是如何讓笙歌走出煜歌居,親自踏入陷阱之。

    而這重要的一環,便卡在了燕喜這裏。

    嚴之哪會不知,聽到皇帝提及,他臉色一變,頓時答道:燕喜守了半夜,奴才讓她下去休息了。

    軒轅煜垂了眸子,淡淡道:你心疼她也是常理,隻是朕很想知道,笙歌原本好好呆在煜歌居,為何會突然同她一起出去

    嚴之臉色一白,哪裏會聽不出語氣的責備與質疑,他頓時屈膝跪下,正要回答,卻是蕭離前一步答道:卑職昨天問過燕喜了,說是笙歌覺得無趣,便提議想去奉茶閣借些書來看。

    軒轅煜抬了抬眸子,掃了二人一眼之後,淡淡道:罷了,準備早朝事宜吧。

    嚴之心頭狂跳,生怕自己唯一的妹妹做了錯事惹怒了皇,此時似乎沒事,他便鬆了口氣站起身來。

    這場雨下了許久都沒有停歇的意思,天雖已大亮,可因蒼穹的烏雲好似無窮無盡一般低低垂著,這場雨也好似想要無窮無盡的傾瀉下去。

    笙歌此時依舊不能隨意動作,之前想著下床走動,豈料剛坐起身,小腹的絞痛牽扯著她的全身痛到痙攣,試了幾次,她放棄了。

    她遭此一劫,經禦醫診治,懷孩子的希望已經渺茫,她雖因此鬱鬱寡歡,卻也勸著自己不要太過掛懷,但禦醫卻是給她開了許多補藥,喝藥過半個時辰給她紮針,笙歌也不知怎麽了,或許是這次的痛苦太過劇烈,以至於針在她的身,她竟不怎麽覺得疼了。

    或許是她知曉,這是軒轅煜的意思,軒轅煜其實希望她能與他生個孩子的,而她何曾不是這樣希望的呢

    軒轅煜剛剛下朝,便會來太醫院這間偏殿裏陪著她,好似晚一些她會跑了一般,她也趁機借此笑話了他,可笑著笑著,便又忍不住想哭。

    他已經不是她曾認識的軒轅煜了,不是那個舉止從容淡雅的男子,而是每日下朝過後,衣服都是雨水與泥印,那個已經忘記顧及顏麵,每日匆匆跑來陪她的人。

    這場雨足足下了五日,第五日裏,笙歌突然驚的發覺自己已經能坐起身走幾步了,雖然幾步之後又痛到滾在地,但已經令她萬分驚喜了,連續五日都是躺在榻,什麽都得讓下人服侍著,讓她十分難堪,好似自己成了一個廢人一般。

    這天的雨勢總算小了許多,笙歌因早晨醒來時活動了一會兒身子而欣喜,吃下的東西也多了很多,連燕喜喂藥她也沒有過多逃避,一口氣便將黑漆漆的藥汁給吞了下去。

    禦醫按例紮了針,笙歌從不過問自己身子如何,她若開口問了,怕得到的答案會讓她失望,所以她自己覺得,若是不問,代表她並不在意,若忽然有一天禦醫告訴她,她已經好了,那時她一定會十分歡喜的。

    她便是這般騙著自己,騙著騙著,漸漸也信了。

    笙歌,笙歌,聽說耒陽郡主那邊已經醒了燕喜之前隨著禦醫出去,打算取些蜜餞過來,沒想剛出去沒一會兒歡歡喜喜的跑了回來。

    醒了笙歌心頭一跳,頓時想要起身,豈料身子不爭氣,剛站起來被一陣鑽心的痛楚侵襲。

    你別動,蕭大哥已經去太合殿那邊通知皇了,你安心等著便是,燕喜將她扶回了軟榻,將被子蓋了她身。

    笙歌點了點頭,此時已近下朝時間,等了多日,耒陽郡主終是從鬼門關裏拉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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