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隔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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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晚了,你...怎麽過來了,”笙歌抿了抿唇,移開了目光攏了攏身上的衣衫問道。
“那這麽晚了,你為何還沒睡下?”軒轅宸見她隻是簡單的披著外衫,便上前一步,本想進屋將門合上,卻見笙歌下意識向後退了幾步,他一愣之下,笙歌開口道:“正打算睡,你也累了一天,不如回去休息吧。”
軒轅宸的目光掃了屋內一圈,在書櫃下的矮塌方向凝滯了片刻,忽而就目光一沉道:“念安,你不想知道那個奴才的事情麽?”
“奴才...”笙歌冷笑了一聲,猛地瞪向對方:“奴才的命便不是命了?”
“別鬧了,”軒轅宸歎了口氣,見她臉色有些發白,正要上前,卻被笙歌的手在他胸口輕輕一推。
“皇上萬金之軀,還是移駕寢宮,這裏簡陋,實在...”笙歌的話還沒說完,軒轅宸也不顧她攔著,猛地將她攬入懷裏,順手關上了房門。
“再說一遍?”軒轅宸也不放手,雙眼注視著笙歌,一字一句的說道。
笙歌發覺他似乎又有些不悅,但她自是心情也好不到哪裏,頓時不甘示弱道:“皇上萬...唔!疼!!”
唇上一熱,猛地又是一疼,笙歌吃痛立即想要掙脫,結果顯然是徒勞無功,她舔了舔唇,頓時嚐到一絲血腥味,心底的火氣倏而燃起:“你做什麽?!”
軒轅宸雙眸彎彎,似笑非笑道:“這麽快便忘了?你方才喊我什麽?!”
笙歌一愣,恍惚了片刻才想起二人之前的約定,她張了張嘴,卻不知在此時說些什麽才好,軒轅宸低笑了一聲道:“原是心裏覺著我這偏殿太過簡陋麽,放心,不會委屈你太久。”
笙歌又是一愣,隻覺得他話鋒轉變得太快,一時不知是氣是笑,都不知道怎麽反應才好,軒轅宸睨了她一眼,鬆開手走到矮塌邊看了一眼快要燃盡的火盆。
“以後莫要在屋子裏燒這些東西,你也不怕嗆死自己,”軒轅宸皺了皺眉,笙歌疑惑的聞了聞,也未覺得屋內有煙氣,這本就是上等的無煙炭火,本就沒什麽味道,況且之前還開了窗又過去了這般久,他是怎麽知道自己燒了東西?
她一邊疑惑,一邊走上前,很快就看到火盆邊緣有零散著未燒盡的邊角,她一眼就認出那是以前東洛朝貢時買的小豬麵具,頓時心中了然,抬眸間就見方才還臉色陰晴不定的軒轅宸,此時嘴角依然淺淺勾著,但眼裏的笑意卻是明顯極了。
“我...我也沒什麽可燒的東西了,”笙歌哪會不知曉他這突然之間的心情好轉是為何,心中歎息之下,也不想繼續與他慪氣。
“那個...小茹的事情,大概已經查清,放蛇的事情與她沒有直接幹係,你放心,我已經派了醫女為她醫治身上的傷,其他人也放出去修養了,”正當笙歌尋思著在她方才發了一通脾氣之後如何收場,又如何開口詢問這件事時,卻沒想到軒轅宸主動開口告訴了她。
“大概查清是什麽意思?”笙歌心下先是鬆了口氣,但很快反應過來,便立即疑惑道。
軒轅宸本就沒有打算瞞她,隻是就見她對此事如此在意且敏銳的發覺到他話中細節,略微驚訝了片刻才答道:“據她交代,是有人指使她這樣做的,之後也在她屋內搜到了許多金珠。”
笙歌皺眉,正要出聲反駁,卻見軒轅宸輕輕擺了擺手道:“我知道蛇不會是她所放,而且早在這件事發生的當日,禁軍就已經仔細搜查過每個人的住所都未曾發現那些金珠,所以我猜測就在這段時間裏,真正的幕後之人發現這件事打草驚蛇,害怕我們繼續追查下去,所以才會設法找人頂醉。”
“那...小茹她可說出了那個人是誰?”笙歌聽了這一席話後,心裏有些奇怪,卻又一時找不出奇怪在哪裏,索性就撿重點詢問。
軒轅宸搖了搖頭道:“對方似乎拿什麽威脅了她,之前詢問時,她因為情緒太過激動,暈了過去。”
笙歌這才明白自己方才發覺奇怪的地方,小茹曾對自己提過,她的雙親健在,但因長久勞作身子早已不如從前,又因有祖母臥病在床,為了替雙親分擔,便入宮當值,說起來全家人多半希望都在她的身上,她為了一筆數額不小的金珠頂下這個罪說起來雖然合理,但還是有些奇怪,畢竟她分明能夠以宮女月錢來供養老人,自己也安穩踏實,為何會為了一筆錢冒這麽大的風險?
但是最奇怪的卻不是這一點。
這個罪名若是落實了,小茹便難逃一死,她這房中的金珠,又如何能送到她家人手裏,畢竟一個宮女怎麽可能會擁有這樣貴重的財物,宮中遲早會發覺異樣,若那個指使之人有心與她達成共識,這筆錢此時早應送到她家人手中才對。
這分明就是有人刻意安排的補救之舉!
恐怕根本不是有人拿錢指使小茹放蛇迫害自己,而是在放蛇一事失敗後,為了早日平息這件事,而特意尋找一個替死鬼!小茹認罪,極有可能是受人威脅!!
笙歌大驚失色,立即就要將自己心中所想告訴軒轅宸,然而軒轅宸早已從她臉上看懂,立即伸出手輕輕拂過她微涼的臉頰說道:“你想到的我早已經想到,我已經派人去保護她家人安全,同時也在徹查這段時日進出過天牢的每一個人。”
軒轅宸說完,見笙歌的神色總算是鬆弛下來,心裏的不安也漸漸平息,他嘴角一勾,突然打橫抱起了她,大步走到床榻邊,也不顧笙歌驚呼掙紮倏然將她壓在了身下。
“阿宸,你鬆開我...”笙歌臉頰頓時開始發燙,有些嬌羞的伸出手推阻在其胸前。
“你之前的氣勢都去哪兒了?”軒轅宸的臉離她越來越近,溫熱的吐息夾雜著醉人的龍涎香氣撲麵而來。
笙歌知曉以軒轅宸的性子,今日的她一定惹惱了他,換做其他人敢那般與他說話,都不知要死上多少次,他若與她置氣便罷了,可偏偏壓著脾氣這般晚了還過來向她解釋,明明這件事最擔心的是他,最著急的也是他,自己今天卻還與他置氣...
她早就該明白,一個出生皇室的皇子,門第尊卑的觀念早就已經根深蒂固,那是生自骨子裏的驕傲和高貴,她早就該明白,自己無法接受的殘酷,在他的角度看來,根本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對不起...”一種發自內心的無力感與自責讓她忍不住想要道歉,對軒轅宸也亦是對小茹,軒轅宸的動作因她突然之間說出的話驟然一頓,他明顯的發覺到此刻來自二人之間無形的距離感,除了惱怒,他更多的則是感到恐慌。
“你的話,太多了,”他不知道此時該說些什麽才好,嘴唇翕動間,淡淡的吐出這麽一句之後,側身睡在她的身側,將她攬入了自己的懷裏。
“阿宸...”笙歌發覺軒轅宸語氣驟然的降溫,不知自己哪裏做的不對,頓時有些慌張的想要解釋,剛一開口,便覺得腰間的手一緊,軒轅宸伏在自己脖子後輕輕的道:“什麽都別說了。”
二人之間陷入良久的沉默之中,直到屋外傳來了夜風的聲響,一絲涼意輕輕拂過她的周身,她的身子才輕輕一顫,緩緩起身時,這才發覺軒轅宸竟不知何時睡了過去。
他的眉,輕輕皺著,緊抿著的薄唇不見往日裏似乎對什麽都運籌帷幄的淺笑,他看起來有些疲憊,笙歌突然想起,對於軒轅宸來說,似乎完全放鬆下來的安眠,從來都不屬於他。
自小都活在陰謀算計之中的他,如今看似擁有了無數人夢寐以求的一切,卻其實又踏入了一個新的更大的權利旋渦之中。
入宮的這一年時間,哪怕她再愚鈍,又哪能不知道尊貴的皇權之下,也是要麵對無盡的權衡利弊與處心積慮的周旋呢?
心痛感排山倒海而來,笙歌突然間紅了眼眶,她輕輕吸了吸鼻子,生怕自己吵醒了他,她深深呼吸用以平息自己強烈的情緒,片刻後才小心翼翼的翻動身子,將被褥蓋在了二人身上,自己的手輕柔的環上他的腰,擁著他漸漸閉上了雙眼。
她覺得很累,累到已經不想再去思考任何其他的事情,此刻她隻想與他相擁而眠。
窗外的風逐漸平息,良久之後,傳來綿綿細雨灑落在枝葉與屋簷上的淅淅瀝瀝之聲,沒過多久雨勢漸漸變大,昏暗的屋內是二人交融著的溫暖與平穩的呼吸聲,然而很快,軒轅宸猛地睜開了雙眼,眉梢閃過一抹不安和警覺。
他險些就要起身,但剛動了動身子,便發覺自己的肩上有些沉重,慢慢從睡意中清醒,鼻息間傳來熟悉的氣息,帶著一絲皂角的馨香,他這才渾身一鬆,嘴角浮起一抹安心的笑意。
沒有刺殺,沒有算計,沒有了王氏一族深夜裏隱藏在黑暗之中的冷厲視線,一切都過去了。
那個夜夜出現在夢中的人,也在他身側熟睡,他輕柔的側過臉,目光掃過昏暗中女子模糊卻柔和的輪廓,嘴角的笑意牽動,漆黑的眼眸亮起皓月星辰般的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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