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千門萬戶曈曈日，總把新桃換舊符。”我讀著王安石的《元日》，想象著古人的新年。煙花爆竹，福字對聯，才能讓人感覺出幾分年味兒吧，如今覺得年越來越無趣兒了。不在像小時候一樣吃幾顆糖，穿件新衣服就美得像飛一樣。我們家沒有親戚，母親是孤兒，父親的雙親也在很早就去世了。所以我從未見過爺爺奶奶。好在家裏人多，不至於冷清。電視裏放著春節晚會，我隻是時不時瞅一眼。母親拌好餡晚上包餃子用。一家人準備一頓最豐盛的年夜飯。

    “媽，打算做幾個菜啊”小天問著。

    “十個吧，十全十美嘛”母親答著。

    “總讓你媽做菜也不好啊，我看應該每人做一道拿手菜”父親提議。

    “我來做排骨”淩雪說著。

    “好啊”母親點頭。

    “我拌涼菜吧”小天說著。

    “那我燉魚”

    “得了吧，我怕魚不熟”小天一臉嫌棄。

    “那我炒大蝦吧，這個簡單”

    “你不用炒，直接用清水煮下就行”父親說著。關於我做菜的事，他們都是介意的。初中時，父母出夜市很忙，我就主動做了一頓飯。結果米飯夾生了，魚裏還有血，豆角沒熟，還險些把屋子點著。再後來也嚐試過兩次，都以失敗告終，還經常受傷。從此以後父母禁止我做飯。

    晚上八點鍾拜年信息達到**猶如煙花爆竹般連綿不斷。我以群發的字樣給乾億發了短信。

    “新的一年，碧宵願您，健健康康，和和美美，新年快樂！”他回複了兩個字“同樂”。惜字如金，我卻比收到的任何祝福短信都開心。他沒換手機號，他還在。

    年就這樣過了，隨意如常。年後，芳菲辭了職，去了一家房產公司做售樓。在我一片懵懂的時候，她堅定清晰的規劃了自己的路。

    “妞兒，你確定不在堅持了嗎”

    “我放棄了，我通宵達旦的畫出的圖，還不如你兩個小時完成的質量好。說明什麽呢，我不適合做這行，既然知道自己沒有這方麵的天賦，再多辛苦不過是徒勞，何不另謀出路”

    “好有道理的樣子，真的要離開我嗎”我楚楚可憐的望著她。

    “哎呀，又不是見不到了，別那麽傷感嘛，再說晚上我不是還回來陪你睡嘛，哈哈”

    我一臉佩服的望著芳菲，這妞兒總是有自己的想法。一直都聽人家說，做一件事要堅持到底，可若是不喜歡不擅長的，豈不是浪費時間浪費生命嗎？

    雪晴懷了孕，說這是她最好的新年禮物。林落又換了工作，王小愛發來在北京看周傑倫演唱會的相片，似乎每個人都在忙碌著。至於楊梅，沒和我們聯係過。

    新的一年，每個人都開始了不同的工作，有新生有消亡，周而複始，樂此不疲。

    年後的第一次會議

    “趙副總你的錦園別墅跟進的怎麽樣了”老大在早會上問著。

    “這客戶我是接不了了，改了八次圖連人都沒見到”趙副總很少有搞不定的客戶。

    “你都不行，那就難辦了，這客戶對我們很重要，不好直接拒絕”曲總掃了一圈然大家都麵麵相覷。然後對我說，

    “碧宵你也實習快一年了吧，你就試試看，我看好你，這單成了就給你轉正”

    “我？”既興奮又緊張，終於要結束漫長的實習期了，想到老大的信任不禁信心十足，初生牛犢不怕虎，說的就是此刻的我。據說對方是個富二代，要求特多。趙副總都搞不定，可見是個極品。水雲軒辦公區，我來過多次，一點也不陌生。做好了圖紙，見到了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他看起來挺麵善的，誰知道說起話來，一點都不客氣。

    “你們這些設計是什麽玩意兒，到底有沒有用心做”。公司給的消息客戶多金，高品味，做網絡的。其他的信息卻少之又少，從沒見過業主，一直都是這個楊哥碰麵。我辛辛苦苦通宵達旦的做了三個方案，結果都沒通過。連訂金都沒交，就要一遍又一遍的折騰人。

    我不怕改方案，怕的是做無用功。連業主麵都沒見到，隻靠中間人轉達，怎麽可能表述好我的設計理念呢！再一次被否決後，我暴躁了，“如果不能直接麵談，我就不做了”心裏麵這樣想著，可又不甘心。我不做，還有好多公司做呢，設計市場這種免費作圖的臭習慣慣壞了客戶。

    晚上和芳菲抱怨起來。

    “你丫，要講究策略，可以先套近乎嘛，女人要善於利於自己的優勢”

    “沒懂”

    “就是和他周邊的人打好關係啊，例如他的司機啊，哪怕是一個衛生員，都會收獲不一樣的信息呢，你還真是太嫩了”看著如今轉行做售樓的芳菲，滿臉的朝拜，這小妮子天生的社交高手。

    在芳菲的指導下，我對楊哥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每天微笑加嘴甜，終於起到了點效果。

    “你這丫頭，天天楊哥長楊哥短的，我都不好意思了。”我打聽到楊哥老家是四川的，就特意托人買了一些小吃帶給他。在其他設計師被他冷落之後一批批的換，而我始終如一，態度還越來越，才讓他多看了一眼吧！

    “明天你來這個地址找我”說完遞給我一張名片。

    “謝謝楊哥”我開心的笑著，將名片小心翼翼的收好。

    我走進辦公室，居然是他，乾億。他似乎在想心事，眉頭緊鎖，明明是嫩出水的年紀卻是一副老成的樣子。

    “小億，飛魚裝飾的設計師來了”楊哥說了一句。

    “您好，我是飛魚裝飾的淩碧霄，來碰水雲軒的方案”我想過無數句開場白。

    “好久不見”或者“你怎麽樣了”結果還是正常的和他打聲招呼。

    大腦裏還在驚訝著他的身份，能開公司的人居然去兼職。

    “請坐”他語氣平淡，仿佛我們從沒見過一樣。

    我臉上帶著微笑，心裏卻有說不出的失落。

    “這是我做的方案，您看一下”

    他拿過去翻了一下說道“我不喜歡這樣的色調”

    “嗯，我知道了”。就這樣我們簡單的交流後，我重新改圖。他陌生的神情，讓我覺得我們曾經的親密都是一場春夢，開始變得恍惚。又碰了幾次方案，他似乎故意刁難我，我一時間有了情緒。

    “您能不能一次說完，今天改一點明天改一點，你當我隻為你一人服務嗎”

    “我喜歡黑白灰的色調，卻又鍾愛地中海風格”他的語氣仍是不緊不慢。

    “你是不是覺得我是設計師，就要無條件的為你服務，走，我帶你出去轉轉”。

    楊哥是乾億的司機也一同去了。

    我將乾億帶到了一個小飯店，然後坐下對老板說

    “老板，我可不可以先嚐嚐您家的東西好不好吃”顯然老板沒聽明白。

    “就是您先給我做一份午餐試吃，好吃了在給您錢，我們要是吃high了，我就把它記錄下來，幫您宣傳”

    “姑娘您是美食家嗎”

    “不是”

    “那您是記者嗎”

    “不是”

    “和別人一樣，吃飯就得先付錢”老板還算客氣。

    乾億不理解我在做什麽。我又帶他去了咖啡廳。

    “你是否可以先給我一杯咖啡嚐嚐”

    “no”

    “反正你是我的顧客，喝咖啡要先付錢”

    女店員有點不高興。

    我又帶他去了理發店找了最好的師傅。

    “您能幫我設計發型，滿意再給你錢可以嗎”

    “不行，我的時間很寶貴，我是一名專業的理發師”

    “要是我對發型不滿意，那就沒辦法付款”

    “那樣也不行”

    “所以你從來不免費造型，不擔心客戶流失嗎”

    “客戶信任我，信任我的工作”

    “你問問不給錢，人家會不會給你剪頭發。”我說著。

    乾億似乎懂了“你是要我交定金嗎”

    “是，哪有一個行業能無條件免費為你服務的，我們是設計師也是有底線的。你願意給別人免費幹活嗎”

    “no”

    他回答。

    “那為什麽要求我免費呢，對不起，先付錢再設計！”

    “可所有設計公司都這樣，先做小樣，滿意了在付錢啊，你不做可以找別人”

    楊哥說著，有點擔心我這樣子會把乾億惹生氣。

    “憑什麽不給錢！

    設計師家都喝西北風長大的？

    你賣衣服會隨便送人衣服穿嗎？

    你公司開演唱會就能免費送所有人票嗎？

    你賣房子就能免費送人住嗎？

    你是銀行行長會天天給人送錢玩嗎？

    憑什麽設計師就要給人免費做設計？

    你們這是嫉妒！

    嫉妒我們靠才華吃飯！”真是豁出去了，麵對乾億這種客戶既不敢得罪也不好拒絕，老大之所以丟給我，也是無奈之舉吧！

    “好，我交定金”乾億沒有生氣，卻是欣賞。

    訂金搞定，方案進一步中。

    過馬路時一輛車突然轉彎，我沒看見險些撞到。他握住我的手臂低聲說了句“笨女人”。雖然聲音很小，小到我分不清是自己的錯覺，還是他真的有說過。心卻再一次加速跳動。

    他發生了什麽我一無所知，再見麵居然成了我客戶，他應該在讀大二，太多我不清楚的事情，讓我思緒萬千。此刻的他卻更讓我心動，褪去了一絲稚嫩，一些成熟穩重與憂鬱，足以傾倒萬千少女。

    老大表揚我，因為這單實在不易。我也因此成為真正的設計師。他的再次出現，讓我心生美好與感激。無論是年齡，身份背景，我們都是不匹配的，我有自知之明，也不想貪心要太多，隻想能在遠處看著他，如果能成為朋友，我會很高興。傾聽自己在意之人的喜怒哀樂也是一種幸福。就讓喜歡你成為我一個人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