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小雪。

    監國寺。

    監國寺並不是寺廟，更不供奉神靈，這裏供奉的，隻有黴運，隻有死亡。

    因為這裏是北朝最嚴密的牢房，無論你是叱吒疆場的將軍，還是名滿天下的大俠，亦或是身懷絕技的江洋大盜，隻要是入了這監國寺，保證你出不去。

    這並不是因為監國寺的守衛有多麽森嚴，而是這裏機關重重，每間牢房都是經過特殊改造，無論你溜門撬鎖的本事多厲害，都休想逃跑。

    這裏對犯人來說簡直可以說是一個噩夢，一個永遠不敢想象的噩夢。

    今天的天氣並不是很冷，天空中飄著雪花。

    守門的侍衛看了一夜，實在是累的不行，所以坐在火盆邊眯著眼睛，像是要睡著。

    反正這裏也沒有人能跑的出去。

    突然，一聲推門聲傳來。

    侍衛立刻嚇醒，站起身來，瞪著眼睛。

    他看到一個人推開門，然後有三個人影走了進來。

    侍衛立刻恭聲道“參見太子”

    司馬雲軒道“免禮”

    侍衛道“謝太子”

    司馬雲軒道“張千智關在哪？”

    侍衛道“太子是要見張相？”

    司馬雲軒道“嗯”

    侍衛道“諸位隨我來”

    三人跟著侍衛走，每走過一扇門，都會聽到一聲感歎。

    司馬雲軒道“慕容兄何以歎氣？”

    慕容夏道“我們每走一步，這裏的機關聲便會不停作響，可見這裏的機關遁甲之術，絕非常人所設”

    司馬雲軒顯得有些驕傲，笑道“當然，這可是當年天下第一機術家南宮忘機親自監造”

    木塵也有些詫異，道“南宮忘機？機術南宮家居然肯出麵幫你們設計這監國寺？”

    司馬雲軒道“前朝南宮家和司馬家同朝為官，後來南宮家遭奸臣迫害，司馬家救了他們，他們也算是報恩吧”

    木塵點點頭，他對這些官族的是非恩怨並不很感興趣。

    轉過幾個拐角，穿過幾道門，眾人終於來到了張千智所在的牢房。

    張千智好像更蒼老了，頭發胡子好像在這幾天內全白了。

    就像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蜷縮在牢房最陰暗的角落。

    司馬雲軒道“開門”

    侍衛將門打開，然後退下。

    張千智看到司馬雲軒，立刻站起身。他的動作很緩慢，好像是一個瀕臨死亡的人。

    他站起身，又跪下，道“罪臣拜見太子”

    司馬雲軒的眼眶有些微紅，那畢竟是看著自己長大的叔叔。

    “免禮”

    張千智道“謝太子”

    他嘴上這麽說，但是人卻沒有站起來，或許說他已經沒有力氣站起來了。

    司馬雲軒盯著他，一言不發。

    木塵也看著張千智，眼中流動著一種奇怪的眼神。

    張千智苦笑道“太子是來送罪臣的嗎？”

    司馬雲軒道“你縱使犯了罪，但是念在你為國家鞠躬盡瘁多年，不會給你死罪的”

    張千智苦笑道“我這把年紀了，即使死罪又何妨？”

    司馬雲軒用詫異的目光看著他，問道“你究竟是為了什麽？”

    張千智苦笑道“還能為了什麽？沒用的虛榮心唄”他說著，又嘿嘿笑了，真不知道這種時候他為什麽還能笑得出來。

    司馬雲軒道“你們是同胞兄弟，為何自相殘殺？”

    張千智道“這是個人的私怨，太子何必過問？”

    司馬雲軒哽咽道“好我不問”

    說罷他便轉身離去。

    慕容夏也跟著離去。

    木塵卻沒有走，靜靜地站在那裏，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張千智。

    張千智也盯著他，兩人眼神對視。

    木塵開口道“你現在一定很開心吧”

    張千智想板著臉，但是卻掩蓋不住他眼中的笑意，嘿嘿笑道“我為何開心？”

    木塵道“因為你做了替罪羊啊”

    張千智道“不不不，我怎麽會給別人做替罪羊？”他又笑了笑，道“你見過這麽開心的替罪羊嗎？”

    木塵微笑道“這可不是一般的罪名，能有這樣得罪可替，也是種福分啊”

    張千智的臉色微微一變，道“那你說說我這是什麽罪？”

    木塵淡淡道“忠心罪”

    張千智苦笑道“忠心也是罪？”

    木塵道“忠心當然不是罪，所以我說你是替罪羊”他突然歎了口氣，道“要知道能替皇上代罪，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權利。仔細想想，我還有些羨慕”

    張千智就像是踩到了釘子，立刻從地上站起，走到牢房門口，向外張望。

    木塵道“你別看了，我已經讓他們先出去了，今天我就是特意讓太子帶我來見你的”

    張千智道“他為什麽答應你？”

    木塵道“我告訴他我可以問出你做這些事的緣由”

    張千智冷哼道“沒有緣由”

    說著他已經再回到那個角落，好像打算再也不理木塵。

    木塵就站在那裏看著，一言不發，也不催促。

    終於，張千智先開口說話，他板著臉，沉聲道“給皇上代罪並不是個美差，你還是不要羨慕”

    木塵大笑道“那你又何必做這種蠢事呢？”

    張千智苦笑道“你也說我是忠心罪”

    木塵隻是笑笑。

    張千智又重新站了起來，走到木塵身邊，道“你是怎麽看破的”

    木塵道“看破什麽？”

    張千智道“跟我打機鋒？我問你如何看破這件事的”

    木塵道“其實這出戲你寫的很好，隻是演技有些拙劣”

    張千智大笑，道“說說”

    木塵淡淡道“我能看出來，是因為有三點，第一，就是你對張千忠的態度”

    張千智道“態度？”

    木塵道“不錯，如果你真的一心想害他，根本不會給他出現在祭祀大典的機會，更不會愚蠢到買殺手去殺他”

    張千智道“那又如何？也許是我低估他了”

    木塵道“你若是不知道他的能力，怎麽敢隨意誹謗陷害他？既然你知道他的能力，又為什麽要用最愚蠢的辦法？”

    張千智道“為什麽？”

    木塵緩緩道“因為你根本不想殺他”

    張千智道“我為什麽不想殺他？”

    木塵道“他是你親哥哥，這一理由應該足夠了”

    張千智不說話。

    木塵繼續道“第二點，就是你的武功，我不相信你武功這麽高強，你的兄弟們會不知道？”

    張千智道“他們知不知道，你去問就好了”

    木塵道“他們當然不知道，因為這功夫的確是你偷練的”

    張千智冷笑道“廢話”

    木塵道“還沒說完，既然你的功夫是偷練的，那麽你是怎麽練的？居然會練的比張千忠都高強？”

    張千智道“你都說了，當然是偷練的”

    木塵道“我也是習武之人，自然知道這功夫每天必須苦練才可以有效益，如果你一邊練功，一邊還要瞞著別人，自然沒有很多的時間練，自然不肯能超過張千忠”他頓了頓，道“除非，你有高人相助”

    張千智冷冷的看著他，好像恨不得立刻把木塵的皮剝了，然後生吞，把他的嘴徹底堵上。

    可他卻不知木塵接下來要說的話，更為關鍵，簡直是道破一切陰謀的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