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回罰秦氏寶玉亂言語不算完賈政要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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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場的眾人,除了那等還不知事的下丫鬟,從主子到婆子皆聽明白了賈蓉的意思。有那心裏明白的下人,此刻便不由擔心起自己的下場來。
主人家的秘聞不是那麽好聽的,為了把這事壓住,她們這些人少不得……不是灌了啞藥發賣,就是發配到偏遠的莊子上,甚至,還可能丟掉一條命啊!
賈敬的臉色難看得很,目光在秦氏的身上剮過,又在賈珍的身上頓了頓,才最後聽在仍一臉懵懂的賈寶玉身上。混賬兒子真是給他孫兒娶了個好媳婦啊!
在賈敬看來,賈寶玉如今的年紀,根本還不通人事,能起了那等綺念,必是有人挑逗的。他本已對秦氏印象惡劣,這會兒自然也把錯歸到了她頭上。一個已為人婦的,能跟著公爹、堂叔曖昧不清,還能是什麽好東西。這樣的女人,又怎配成為他家的塚婦。
不過,他向來是個講理的,並沒聽了蓉哥兒之詞便發作,反緩了緩臉色,想賈寶玉問道:“寶玉,你跟我說,方才是怎麽回事?這府上有給你準備的屋子,你為何睡到了侄媳婦的床上?又為何知道秦氏的乳名?”賈敬雖講理,可話裏話外卻已經帶了偏頗,人家畢竟更疼親孫子。
賈母卻不願意了,當即便瞪了眼睛,摟著受了驚嚇的寶玉,嗔怒著喝道:“寶玉都嚇成什麽樣了,還問他什麽。他才多大的孩兒,能知道個什麽?不問青紅皂白地挨了小輩一頓打,倒還要問他的罪不成?來人,把這些護主不利的都給我堵著嘴捆了,先關起來等著發落。”
她聽見賈蓉那話,心裏也是一咯噔。賈家也是簪纓世族,若真出那等有悖人倫之事,那犯事人可沒個下場。她的寶玉這樣小的年紀,又有銜玉而誕的大造化,可不能被冠上那樣齷齪的罪名。
眼神掃見周圍那些伺候的下人,賈母心裏更恨賈蓉。出了這樣的事,放在哪家不是藏著掖著,他竟當著這許多人的麵胡說,這是想幹什麽?!賈母心裏已經有了打算,為了寶玉的名聲,這些人……一個也不能留!
這話聲一落,底下便跪倒了一片,聲聲求饒入耳,亂糟糟地更讓人心煩得很。
“都閉嘴。”賈敬眉頭緊鎖,冷冷地睇一眼帶人進來的賴二,“都給我滾出去,沒我的話誰都不準進來。你們也是,凡是寧府的人,先到隔壁呆著,都把嘴閉緊了。至於榮府的……恩侯,你看該怎麽處置?”
賈敬當年也是整個賈家的掌舵之人,雖然因事避居道觀多年,平日不露絲毫鋒芒,可此刻將族長的威勢擺出來,便是賈母也不敢直攖其鋒,更別說那些下人了。
也不怪賈敬生氣,他寧國府的管家下人,榮國府的老太太支使起來倒是順手得很,比他這個正經主子說話都要管用呢。他敬重賈母是長輩,可她的手也不能伸得太長了,不然他可不會留情麵。
是以,如何處置榮府的下人,他並不問旁人,隻問榮國府名門正道的當家人賈赦。這既是表明他的立場,也是為了掃一掃賈母的麵子。賈赦這兩年幫他良多,他也該有些回報才是。
赦大老爺本來老實坐著看熱鬧,還叫了個丫鬟給他端了茶果,就差沒捧著把瓜子嗑了。此時聽賈敬問他,大老爺才施施然放下茶杯,笑眯眯地瞥一眼腫著半邊臉的賈寶玉,心裏對蓉哥兒簡直滿意極了。這小子還算有些血性,倒不是不能他老子那樣,爛泥糊不上牆的。
“不過是幾個下人,便先關起來,趕明兒送到莊子上便是了,哪用得著大動幹戈的。咱們家也不是那苛待下人的人家,沒得聽了兩句閑話,便要了人命的。”大老爺擺擺手,在丫鬟婆子的感激中讓人都退下。
功成便要身退,大老爺重又坐回老地方,把茶杯端起來輕呷。他這副擺明了看熱鬧的模樣,不說賈母、王夫人等人,便是賈敬都有些看不下去,太氣人!可如今正事要緊,也不好說他什麽,隻能忍著氣,把他當成個擺設略過去。
處理完下人們,賈敬一把將賈蓉拉起來,讓他在自己身邊坐好了,才又轉向賈寶玉,仍問道:“寶玉,方才問你話呢,你如何知道秦氏的乳名,還要在那時喊她名字?”
賈寶玉本就嚇得不輕,又被賈敬如此逼問,隻抖著身子藏在賈母和王夫人身後,嘴裏一個勁兒地念叨著,“我不知道,不知道,不知……”
賈敬見問不出什麽,賈母狠狠地盯著他,便反看向孫媳秦氏,問她道:“你呢?你的乳名為何會從堂叔的口中喊出,還是伴著那種醃臢的情形,你也不知道是吧?”
秦氏早已跪倒在地,一張帕子捂在臉上,隻顧著落淚搖頭,什麽話也說不出。事實上,她也確實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她今日本是像賈母等人討好,這才將賈寶玉帶回自己的房裏,卻沒想到竟引出這樣一樁禍事。
“你也是官宦之家出身的,按理說基本的禮儀都該是通曉的。旁的暫且不說,賈寶玉已是十來歲的年紀,你一個新婚的婦人,該有的避諱他不知道你也忘了?罷了,我也不便與你多說,且去祠堂跪著吧。”
“不、不管她的事,是我,是我不喜歡那屋子,非要到這裏來的。而且,可卿、可卿也不是她,是夢裏仙子許配給我的,教我那、那個才……”賈寶玉最見不得女孩受罪,此時見秦氏因他受罰,哭成那個樣子,也顧不得自己身上的疼了,忙探出頭來解釋。
隻他還沒說完,便被王夫人一把捂了嘴。這話聽著像解釋,可卻也難免越描越黑之嫌。就仿佛,賈寶玉對秦氏魂牽夢縈,平日裏不得親近,隻能在夢中成就好事一樣。屋裏眾人本就難看的臉色,更是雪上加霜。
“噗……咳、咳!”赦大老爺被逗笑了,一口茶含在嘴裏,噴也不是咽也不是,嗆得直想咳嗽。隻是見人都轉過來瞪他,忙強咽了茶水,板起正經臉道:“忙你們的。”
賈敬白他一眼,卻被他回了個笑臉,氣得隻能當他不存在。他心中已給秦氏定了罪,看看孫兒鐵青的臉色,當下便有了計較——這個秦氏,不能留!
“寶玉年紀小,又剛睡醒就受了驚嚇,想是這會兒還迷糊著,說兩句胡話也是有的。”賈母心裏歎孫子老實,也隻好抓住他年紀小來說話。
然後,話鋒一轉,指向賈蓉道:“隻是,蓉兒隻憑不知聽沒聽清的夢話,便敢以下犯上,對著長輩拳打腳踢,這成何體統?”
賈敬點點頭,目光平靜地對賈蓉道:“老太太說的是。蓉兒這回衝.動行事,雖然情有可原,可到底是有不敬長輩之嫌。我雖心疼他,卻也不能不罰,不然無以正家風。蓉兒,我便罰你十記家法,並抄寫禮記百遍。你可有不服?”
“孫兒全聽祖父的,孫兒認罰。”賈蓉跪倒在賈敬麵前,一個頭磕下去,良久才抬起頭來,求道:“祖父,孫兒自覺不肖,想要自罰從軍,請祖父成全。”
“這……”賈敬有些猶豫,他明白孫子的意思,蓉哥兒這是覺得丟臉了,不願再在這家裏待下去。隻是,他如今在軍中並無人脈,哪放心唯一的孫子倉促從軍,隻道:“這個日後再說。”
對於賈敬對賈蓉的輕罰,賈母、王夫人俱是不滿意的。隻是,這事說到底也有寶玉的錯,若是賈敬揪著不放的話,對寶玉的名聲、前程都是損害。此時也隻能暫且記上一筆,日後再跟賈蓉算賬。賈敬左右還是要回道觀的,還能護著他一輩子不成!
賈母冷哼一聲,就要叫人抬著賈寶玉回去,赦大老爺卻發話了。
“等等,這事可還沒完呢。”大老爺將茶杯在幾上輕輕一磕,冷眼對上賈母的冷眼,旋即笑開了轉向賈政道:“老二啊,蓉哥兒犯了錯,敬大哥哥說也說了,罰也罰了。那你家的寶玉呢,就這麽過去了?”
自進了這屋子,賈政便如隱形人一般,一聲兒不吭的。開始是不明白怎麽回事,後來就是不好張嘴,護著寶玉吧,有違他平日裏端方君子的形象;罰了寶玉吧,他又心疼兒子已挨過一場,幹脆就什麽也不說,就當自己沒在這兒了。
可此時被大老爺點了名,政二老爺便不能在隱形下去,陰沉地瞥了賈赦一眼。他就知道,這老大慣愛攪風攪雨的,今兒又怎會這麽安靜,原來是在這兒等著呢。
今日的事,寶玉不說別的,光是叔睡侄床便是大錯。好在還有個年紀小的說法,能勉強堵住人口。若無人提起便罷了,可此時既然被賈赦點出來了,那他便不能不罰。
“罰寶玉什麽,他有什麽錯?不過是說了句夢話罷了,一起子耳朵聽瞎了的混賬東西,便抓住不放了。我今兒倒要看看,誰敢罰我的寶玉。哼,我也看出來,這哪是為罰寶玉,是看我這老太婆不順眼呢吧。行,我這就收拾行裝,帶著寶玉回金陵去……”
賈母說到最後,已是疾言厲色,一雙老眼惡狠狠滴盯著賈赦,恨不能吃了他似的。事情本來都要過去了,就是這個孽種多事,他怎麽不死去呢!
赦大老爺根本不看賈母,單單拿眼睛盯著賈政,端看他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