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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七章

    安雅根據自己所了解的分析，輕描淡寫道：“玄姿雖然能跑能跳，但在我眼裏，她就是行屍走肉。最重要的是，我在玄姿身上看到了那根你施展鏡花水月的紅線。”

    玄洛：“……”

    “三十六人當中，如今還有幾個人存活於世呢？而最後走出那石屋的三個人，如今都在這裏了……”安雅說著抬眉與玄洛對視，“你我本無仇怨，我隻希望公主可以幫我，我不想再讓她無辜受害。”

    玄洛自然知道“她”是指誰，目光從安雅的臉上移開，看著手中的紅線，淡淡道：“無辜？我們何嚐不無辜？”

    安雅與桑邪都沒有言語，畢竟這是事實。

    “在玄洛心裏，從未想過要與大人結仇怨。隻是無奈你與丞相站在對立點，而有些事我也不得不妥協，並非隻因他是丞相。”玄洛頓了頓，幽幽道：“大人可以不計前嫌來這裏尋我，玄洛感激不盡，但能告知的卻不多，還望大人體諒。”

    安雅麵色淡然從容，卻從剛剛玄洛的言辭中聽出了一二，大膽推測下去，就算那人不是丞相，也定與丞相有些關聯，點頭示意明白。

    “我能說的是……你與你宿主的命，早已不在你的掌握之中，可能從秦朝就已經開始了，甚至更早。”玄洛言落後看向安雅，見她目光略帶訝異，又悵悵地加一句：“你真的認為我們每一位的宿主都是隨緣的嗎？”

    安雅：“……”

    桑邪：“……”

    玄洛看向桑邪，淡道：“莫蕭怕死，並不在丞相的計算內，更沒想到她妹妹莫裳璃會代她哥哥去送死。而最重要的是你與她的八字十分契合。想必這事，丞相也是事後才曉得，卻也晚了。”

    桑邪聽見這個名字，還有八字時，眉頭便微皺。

    “我們隻不過是丞相第一批試驗品，而我們的宿主，都是丞相根據八字來安排，不合無緣方可。桑大人雖然與裳璃有緣，但也食得莫蕭一部分血，並不完善。”言落後，玄洛看向安雅：“唯獨你。”

    安雅：“……”

    玄洛麵無表情，嘴角卻微勾：“這便是所謂的造物弄人。事後我以公主的身份詢問過負責此事的宦官，他記起當時琴淵本是去馬大人就診，因在她身後的人曾醫治過馬大人的腿疾，就這樣陰錯陽差，分配到了你的房間。而那人當日便被馬大人殺死，馬大人也沒有存活，屍體最終被焚燒……”

    安雅：“……”

    “丞相再安排這事之前，並沒讓他人知曉，而我也隻是懷疑，後來也從我的宿主身上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我當時就在想，若琴淵並未進你的石屋，會有今天的大人嗎？”

    安雅隻是端坐在榻沿，沒有言語。

    桑邪卻將目光落在安雅身上，她怎麽都沒想到，原來她的宿主竟是琴淵……

    那個在鹹陽城聞名的女醫師，麵對時疫做出對策，開出藥方的救了一個村子的女大夫。

    “再問一句。”安雅過了好一會兒，眸光深邃的看向玄洛：“公主的宿主現下在何處？”

    玄洛知道安雅的疑惑，回應：“他有輪回，而我親手毀了他，不要他再輪回。”

    安雅皺眉，甚至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大人在懷疑什麽？”玄洛輕聲問道。

    安雅先是有些出神，隨後眸光瞥過來看向玄洛：“那班喏當年，又是為何呢？”

    玄洛目光偏移，回想那些事……

    “他沒想到班喏會愛上宿主，便對花穀的血做了手腳，還在花穀身體內種下了葬情蠱……最終導致班喏成婚當夜不慎殺了花穀，入魔，這與宿主毫無關聯。起初那八字便是讓我們逃離宿主的命運，不被心所操控，可缺點便是我們本身魂體不全，才會導致當年的三十六人，多半還隻是行屍走肉，最後成了棄子。而你們的宿主在那八字之外，又十分契合，大人向來熟知命理，應曉得這或許是變數。”玄洛沒有起伏的聲音，不管說著多沉重的話，都會變成輕描淡寫。

    安雅沒想到那人一直在暗中算計著每一個人，若不是丞相，還會是誰呢？

    “公主以後有何打算？”

    玄洛看著安雅，搖頭：“目前養好身子，其他的走一步算一步，大人可是要走了嗎？”

    安雅點頭，直起身：“多謝公主告知這麽多，我還有事，就不打擾了。”

    “大人在這裏並不會打擾玄洛，既然有事，玄洛也不會多留大人，大人慢走。”玄洛也起身坐在榻沿邊，目送安雅和桑邪離開。

    安雅剛要邁出房間，被玄洛喚住，轉身看向病怏怏的玄洛，問：“公主可還有事？”

    玄洛目光從長發，慢慢往上，最終與安雅對視，嘴角微勾：“大人，你信玄洛所說的話嗎？”

    安雅點頭：“公主沒有讓我不信的理由。”

    玄洛沉下眼眸：“大人慢走。”

    安雅點頭回應，與桑邪的身影消失在庭院中。

    身處在山林中的庭院，四周所有的一切，表麵上看起來都是那麽寧靜祥和。

    夜色慢慢變淡，山裏也起了很厚的晨霧，靜靜地在山林間緩緩地彌漫，迎接著第一縷陽光。黑色漸漸的變成灰色，看清了庭院內的木質水車，水車猶如一個遲暮的老人，日夜不歇地重複旋轉，不問世事，過著隻屬於它的輪回。

    在安雅她們離開後，玄洛麵無表情的靜坐在榻沿，直到房門被人推開，進來的人是銀川。

    玄洛抬眉看著他，還有他身上的傷，歎道：“你說，她會信嗎？”

    銀川點頭，認為安雅會信。

    玄洛搖頭：“我多希望她不要信我，這樣隻能將她推到更遠……”

    “主人。”銀川一臉擔憂。

    “為了玄姿，我曉得我在作甚。既然已經證明了鑄魂術的存在，我便會一心幫他度安雅入魔，不會有二心。”玄洛麵容淡淡的說著。

    “可是主人，她很厲害，我們要如何做呢？”銀川問。

    玄洛閉上雙眸，跟著微笑道：“雅性格淡漠，對名與利更是無欲無求，唯獨無法擺脫一個情字，上一次我們失手險被滅族，這一次絕對不容有失，你將這話轉達即可。”

    在銀川眼裏玄洛的性格一直十分清冷，就連平日說話的語氣都沒有太多起伏，笑容更是少見。可每次見她笑，銀川都覺得這樣的玄洛並不是真的在笑，似在隱藏不願表現的悲傷。

    “是。”

    ……

    天色已經逐漸亮起，離開郊區的二人，站在山邊望向東方的日出，隻是看著，就仿佛將心中的陰霾拋掉了一半。

    桑邪瞧著安雅一路心事重重，擔心道：“雅，你現在有何打算？”

    安雅目光映著橘色的陽光，看向桑邪：“我算不出自己的命，朝聖大師隻算過我會因玉玲瓏而應劫，而這劫現下也算過了吧？聽到玄洛說的那些，一時間我也不曉我要如何。”

    “玉玲瓏？”桑邪看向安雅，她也想知道這玉玲瓏是什麽。

    安雅將頭微微揚起，雙手別在身後，淡淡說著：“傳聞堯帝有兩個女兒，她們二人同嫁給舜，姐姐為後，妹妹為妃，三人感情甚好。舜駕崩之後，姐妹二人殉情於湘江。上天憐憫二人的至情至愛，便將二人的魂魄化為江邊玲瓏花，就是水仙。”

    “堯帝……娥皇女英？”桑邪一頭霧水的說著，更不知道安雅跟她聊這個傳說做什麽。

    “當年我也一直在猜測大師口中的玉玲瓏是什麽，甚至懷疑是某種物件，不過經過這些事，我心裏自是有數，我說這個傳說，想表達的是她們都是因愛而死的女子，而水仙代表的是美好，高尚和純潔的愛情，也就是我遇見唐宋的那一刻，便是劫。”安雅言落後，無奈的輕笑一聲。

    “雅？”

    “我沒事，既然這是我命，我自然曉得我要如何。還是說你吧，你以後可有什麽打算？”安雅問。

    在發生了那麽多事之後，桑邪自然知道，還有很多陰謀、算計在等著她們去麵對。如果還未發生就先去想，那往後的日子，她們都不要過了。桑邪不想讓這樣的事影響現在的生活，特別是在瑤和唐宋都在的年代裏。

    回想唐朝時的美好，她不想再錯過。

    桑邪也自然相信安雅會處理這一切，感受身邊吹過的涼風，笑道：“相比你我倒沒那麽多煩心事，所以我會樂觀一些。就是不曉得要如何與文瑤介紹你了，表妹。”她知道安雅最忌諱她在別人麵前叫她表妹。

    隻見安雅眉頭微皺。

    桑邪卻若無其事的伸了個懶腰，繼續道：“不管是誰要打擾我的生活，我也不在乎。我欠阿瑤的，去償還就是了。而你和唐宋這一世剛有結果，不能延續那些錯誤，能做的就隻有珍惜了。”

    桑邪難得拿出一副表姐的架勢來。

    安雅：“……”

    “你不曉得有多少人，要獨吞文瑤現在擁有的產業，公主說的那些話，想必也不會明天就發生，但還有很多事瑣事需要我們去處理，是不是？”桑邪輕笑一聲，感歎生活瑣碎的苦惱，又道：“不過，我需要你幫我個忙。”

    安雅挑眉看向桑邪。

    桑邪掃了一眼安雅，無奈的笑了笑：“我才剛醒來，雖不完全了解這個時代，也熟悉七七八八了。並不需要什麽金錢，但處理一些事我需要大量的金錢，想必這些你可以幫我解決。”

    安雅麵無表情的轉過身，端了端肩膀看向雅苑的方向：“待會兒給你支票，要多少，自己填就是了。”

    難得看安雅這樣，想來也是認可自己剛剛一番話，桑邪見好就收：“那謝了，我會連本帶利還給你。”

    “我從不擔心這個，回去吧，我還要幫王麗超度。”安雅言落後，腳尖輕點，朝著雅苑方向快速飛離。

    “真沒想到，你的宿主會是琴淵。”桑邪跟在一旁，兩個身影如風一般，快速前進。

    “如今也不曉得，是好還是不好了。”

    “自然是好的，我與琴淵有過幾麵交集，她溫文爾雅，待人友善，醫術也超群，如果當時你們有幸認識，定會成為知己。”桑邪笑道。

    “哦？”安雅沒想到桑邪會與琴淵認識。

    如果那時認識？安雅也曾想過，可是終歸換來的是輕歎一聲。

    桑邪掃了一眼安雅，見她沉著眉目，喚道：“剛看你腳程很快，我們比一比，誰第一個到雅苑，如何？”

    安雅沒有言語，嘴角微勾，加快了速度。

    桑邪瞧著，好看的眼角微眯，也跟了上去。

    處理完所有事，安雅回到樂家已經是中午。

    看著飯桌上有說有笑的三個人，特別是唐清，好像睡醒了之後，整個人都想通了，臉上的笑意不再是做給唐宋看的，而是在珍惜現在的時光。

    唐宋抬眉看見遠處的安雅，放下碗筷，笑道：“回來了，午飯吃了嗎？”

    隨著唐宋的聲音，瑤和唐清也看向安雅。

    “神婆肯定是算好時間，回來吃飯的。”瑤笑道。

    “你答錯了，我可是吃過了才來，我先去洗個澡。一會兒，文瑤我有事和你說。”安雅言落，看了眼唐宋，笑笑轉身離開。

    “感覺安雅姐姐有些累。”唐清嚼著米飯道。

    “神婆有什麽累的，不就是給人算算命，看看麵相嘛！”瑤挑眉，夾菜放在碗裏，又道：“你還是想想，你要去美國哪所學校讀書吧，我推薦那三所其實就不錯，正好有個冬令營，你可以先去試試。”

    唐清聽見這些眼睛都亮了，不過一想到姐姐，抿著小嘴，轉頭看向唐宋。

    唐宋拿起紙巾擦了擦嘴角上的油漬，與唐清對視，笑道：“我覺得也不錯，最重要的是你喜歡，隻是去美國那邊的費用會是一筆大開銷，我想想辦法，應該夠的。”

    “姐姐……”唐清有些愧疚的看向唐宋。

    “法醫姐姐，這些……”瑤很想說，錢這些都不是事兒，可是還沒說完，唐宋就打斷了她的話：“文瑤，我很感激你幫我找到適合唐清的學校，如果是我可能都沒辦法做到這些，至於費用……這是我當姐姐的責任。”

    瑤明白唐宋的意思，點點頭，示意她明白。

    “至於阿清。”唐宋抬起手，理了理唐清額前的碎發，笑了笑：“姐姐能做的就這麽多，以後的人生還要你自己來走，不過我相信你可以做到。至於我的事，你不用擔心，你隻要照顧好自己，對我就是最大的報答。”

    唐清眨了眨清亮的眸子，點頭“嗯”了一聲。

    瑤托腮，看著這姐妹倆人，一臉的羨慕：“誒喲，我也想要一個姐姐！”

    唐宋和唐清隻笑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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