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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9章

    安雅足足點完牆壁上的二十八個油燈，拉開鐵鎖，轉動石製機關，門又開了。

    不過這次和剛剛的不同，裏麵的油燈，已經被人點亮，空曠的環境裏擺放著石製的擺件，中間有一條人造池貫穿整間墓室，上麵搭著兩座三孔石橋，分別通往不同的兩個方向。

    桑邪斂眉，聞著周圍彌漫的味道：“唐宋真的來過。”

    此時的安雅已經麵無表情的站在一座石橋上，轉身看著她們，“你們去那邊，我去這邊。”

    瑤不解：“為什麽不一起？”

    “這兩條路通往兩個地方，不管是誰遇見唐宋，一個時辰後我們在這裏見。”桑邪從安雅的目光得到確認後，便拉著瑤朝著另一邊走去。

    瑤轉頭看見安雅的身影，消失在那邊的墓道中，而自己就這樣被桑邪拉著，走向眼前的墓道，上麵的石製的匾額上，刻一個篆體的“桑”字。本來她並不認識篆體，全因那把刀套的緣故，她才會記得這個字。

    “妖女，這裏是通往你的墓？”

    “是。”桑邪走了兩步，察覺瑤站在原地不動了，回過神問：“怎麽了，文瑤？”

    “既然是你的地方，法醫姐姐肯定不會過來，為什麽……”想起安雅的表情，又好像了然了。

    “這是她與唐宋間的事，我們不好去管。何況……來這裏，自然有我們的事。”桑邪來到瑤跟前，拉住她的手，“你不是真的以為，我帶你來這裏是找安雅和唐宋的吧？”

    “難道……不是嗎？”

    桑邪抬手點了下這個平時聰明機靈，偶爾變笨的丫頭，“自然不是，你不是想找到你的父母嗎？”

    “……你說什麽？”瑤聽不懂了，思緒一下子變的混亂，“不可能！這裏，我爸媽已經來過，就不會再來，就連神婆都沒辦法算出他們的死因。”

    “我也隻是懷疑，不過聽安雅剛才沒說完的話，我的肯定又多了幾分。”桑邪臉上掛著好看的笑容，安撫道：“任何事隻要有起因就有目的，你們樂家既然接二連三的來這裏，並且一定要探個究竟，就肯定有你們樂家最想要的東西。”而這個東西，桑邪現在已經多半肯定。

    通過之前的了解，對於眼前這個女人的分析能力，瑤不會不信。反而覺得跟她在一起久了，腦子都不需要轉了，反正什麽事，她都心裏有數。

    在樂家繼承人安眠的地方，她就想過，等一切事情都解決完了，就去追查父母的下落。或許……正如桑邪的分析，在這裏可以找到他們，也說不定。

    可是一想到法醫姐姐和神婆目前的狀況，瑤實在不放心。

    “就算你分析的對……”瑤有些難以集中精神，心裏總有一種不安，“可是爸媽已經失蹤了那麽久，也不著急這一會兒，我目前真的擔心法醫姐姐……”

    “我知道。”桑邪怎麽會看不出來她神色間的擔憂，“不過，雅想自己弄清楚，我們就算再擔心也要尊重她。這也是一種，朋友間的信任。”

    聽見信任這兩個字，瑤“呲”的笑出了聲，好看的唇角勾起，搖搖頭，“這算哪門子的信任？”

    在她眼裏，所謂的信任就是有什麽說什麽，把問題都拿出來，大家一起想辦法解決，而不是自己一個人扛著全部問題，讓朋友幹著急。

    桑邪抬起雙手搭在瑤肩膀，讓她正視自己，認真道：“信任，不僅僅是我信你，你信我這麽簡單。還有尊重、理解的成分在裏麵。我也擔心唐宋，以我的敏銳度，其實可以更快、更早的找到她。但是我更相信雅的決定，既然她選擇自己處理，就一定能處理好這件事，不管結果是不是我理想的，這並不重要，文瑤你懂這種信任嗎？”

    瑤好看的眼睛眨了眨，跟著她的話，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但心裏卻想不通，為什麽任何問題，在這個女人嘴裏出來都變深了幾分？

    “那……如果……”瑤抿了抿唇，“我是說如果，神婆選擇的事，會讓她遇見危險，或者她就是去死，你也尊重她，由著她嗎？”

    桑邪目光肯定，點頭道：“如果這是她的選擇，我自然尊重她由著她。”

    聽見這話，瑤思緒一下子又混亂了起來，反駁道：“難道你不就怕她是一時衝動？或者……她還沒想好嗎？應該先攔下來，好好說說，交流交流，可能就好了呢？”

    “……傻丫頭。”桑邪伸手輕輕地幫她理了下額前的白發，“信任的前提是，我了解她的性格。你以為她是現在的那些小女孩兒嗎？動不動就鬧，用分手，或者用自殺來挽回早已不屬於她的感情？”

    瑤：“……”

    “她決定一件事，定是她想好的。我信她，就算真如文瑤所說，她要死……我也會真的理解，然後好好送她最後一程。”桑邪見瑤眉頭斂起，用拇指幫她撫平，微笑道：“換言之，如果是我的決定，她也會尊重。”

    聽桑邪的這一番說辭，在瑤看來，她有點羨慕這兩個人的感情。看似誰也不服誰，但這個世界卻沒有人可以取代，她們之間的信任。

    之後她們沒有就這個問題繼續，而是跟著桑邪的腳步，朝著這條路一直走到底。

    “妖女，這條路不會遇見什麽風險嗎？”

    “不會。”桑邪牽著瑤的手，又握緊了幾分，“我們走的是正路，不過你要有心理準備，一會兒我們會走過幾個耳室，穿過一條隧道，在去這主殿的路上，可能會看見……屍體。”

    瑤盯著桑邪清冷的背影，笑道：“說的好像，你都知道似的。”

    桑邪停下腳步，抬手指著自己的鼻子，“那是因為我聞到了血的味道。還有這墓的建築用料，是雅專門建給自己和我的。黑曜石外用石灰覆蓋，目的不僅僅是為了鎮壓我們身體裏的邪氣，還因為石灰會將空氣變的異常幹燥，所以……死在這裏的盜墓者，通常都不會變成白骨，最多變成一具幹屍。如若將屍體隨意拖到外麵，遇見空氣的濕冷，會立刻成為灰燼。”

    可想，當初安雅建墓的心情和目的，一旦住進來，她就沒打算再醒。

    “這麽神奇？”瑤清亮的眼眸一轉，“那如果遇見我爸媽……”

    “如果他們真的在這裏，我自然有辦法保他們屍骨完好，安葬在你們完，拉著瑤繼續前進。

    二人走到墓道的盡頭，桑邪輕聲道：“開門後，一句話都不要說。”她見瑤點頭，才摳著那個開關，將眼前的石門上拉打開。

    一股說不出的味道，從裏麵飄散出來。

    桑邪將瑤攔在身後，蹲下伸手摸到了那隻石製仙鶴的頭，從身上拿出打火機，將油燈點亮。隨後，第一間石室牆壁上所有的油燈，一個一個點亮。

    看清了這裏的全貌，讓瑤倒吸了一口冷氣，隨後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石室中間的青色水晶懸棺，棺蓋上還插著一把碩大的青銅劍。

    這樣顏色的水晶懸棺，她隻從樂家的盜墓典籍裏看過，通常這裏都會躺著一個很厲害很可怕的東西。

    俗稱粽子。

    也終於明白，為什麽桑邪不要讓她講話了，難道……是怕吵醒水晶棺裏的那位？

    瑤本想從桑邪的臉上，得到正確的答案，卻發現身旁的妖女，筆直的站在原地，一直盯著那座懸棺，大概盯了十幾秒，才回頭看向她，唇角微勾搖頭示意沒事了。

    她拉著瑤，貼邊繞開懸棺，來到到對麵，目測沒多遠的距離，但當瑤途經懸棺時，心跳還是不自覺的加快了一些。

    直到離開那個石室，桑邪回頭看著因為緊張而呼吸不暢的瑤，笑道：“沒事了。”

    瑤抬手指了指那扇門，“那剛剛的？”

    “我點了第一盞指路燈，就是告訴它，我是這裏的主人之一，而你的聲音不在它的記憶裏。我怕太久，它會連我都不認識。若要真打起來，我目前沒有白骨鞭，可打不過一代劍聖。”桑邪說笑道。

    “……劍聖？”

    “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聶大哥會有這樣離奇古怪的想法，好像在那個時候他已經打算好了一樣，知道自己躲不過這一劫，才說，生前若不能為知己而死，死後便為知己守靈。”桑邪長歎一聲，“雅將聶大哥的靈魂超度後，我身為桑家的繼承人，讓一個死人守靈這種事，並不難做，所以……”

    “天呀！太可怕了！”

    “嗯？”桑邪不解的問：“什麽可怕？”

    “覺得你們古代人真的好可怕，動不動就為知己而死，好像那個死字在你們看來特別……特別像家常便飯……”瑤托著下巴，自顧自的點了點頭，“也可能是那個時候，人口太少了，遇見個談得來的知己太難了，不像現在，一認識一大把，都不懂珍惜。”

    看桑邪有些驚訝又想笑的樣子，瑤挑眉：“難道我有說錯嗎？”

    “沒錯，但並不完全。不是我們把死看成家常便飯，在那個年代，到處兵荒馬亂，今日不知明日事，死這個字，每天都徘徊在我們身邊。就想著……反正都會死，不如死的有點意義。現在和平年代，自然不會把這些話放在嘴邊。”

    桑邪一邊說，一邊拉著瑤穿過一條不長的墓道，並沒有走到盡頭，而是在中間的位置停下來，點著仙鶴叼著的油燈，伸手將石製的仙鶴頭從右轉到左，眼前的門就拉開了。她用了同樣的方式，將周圍的燈全部被點亮，才發現這裏麵擺放著好多精致的擺件。

    “這裏……都是你的東西？”

    瑤四下看著，才發現桑邪的品味不是很好是相當好。

    “嗯。”桑邪看著這裏的每一件擺件，似有些出神，“看來你們樂家並沒來到這裏，我值錢的東西可都在這間房裏。”

    瑤看著徑直朝裏麵走去的身影，微微一怔，怎麽聽著這話這麽怪呢，還有點嘲諷的意思。

    桑邪來到房間最左邊，將掛在牆上的那幅木板畫摘了下來，看著裏麵的東西，唇角微勾。

    “這是？”站在身後的瑤看見這個東西，眼前一亮，“這就是你說的白骨鞭？”

    桑邪傾身握住那盤曲在水晶架裏，安眠至今白骨鞭，眼底一熱。

    “好久不見了，老朋友。”言落後，桑邪手腕輕甩，白骨鞭好像富有生命一樣，自動的纏在了她的腰上。

    瑤：“……”

    ……

    另一邊，一道石門被安雅從外麵打開。主殿的長明燈，已經被人點亮，透過四麵的青玉，晃著幽靜的光。

    安雅將自己的主殿，打造的十分簡單清雅，除了房間上下滿是青玉外，隻有中間的白玉床和四根長明燈。

    她知道這裏不會有人來，更沒有什麽東西可以用來陪葬，看著那飄著輕霧的白玉床，安雅挪步走了過去。

    白玉床的兩邊，有兩個凹口，一邊放著安家的木劍，一邊放著那把墨陽劍。

    可如今，那把黑色的墨陽劍，不見了。

    清脆的腳步聲快速劃過主殿外麵，安雅目光偏移，消失在原地。那速度極快，可是蔓延在墓道間的香味，讓安雅斂起了眉。

    順著香味，安雅加快了腳步，並在墓道前，看見了一個白影，安雅想起昨晚唐宋穿的衣服，又再次提速。

    穿過一扇石門，安雅竟在頂部看了一個新開的盜洞，跟著那身影直接腳步輕點，跳到了外麵。

    漫天的風雪，仿佛是為了配合她不敢麵對真相的眼睛，一陣風吹開了濃密大雪，帶來了陣陣寒氣，也讓安雅看清了一條人影。

    烏色的長發，一縷白衣，隨風晃動，而她手裏握著的是自己的墨陽劍。

    安雅邁前一步，“唐宋……”又止住，她聞到了血腥味，才發現在唐宋身邊的雪地上，還橫七豎八躺著幾具土縷的屍體，有的甚至被斬斷了四隻，折斷了臂膀，殷殷血流將積雪都浸成了暗紅色。

    而唐宋身後，還直立著一隻龐大的身影，竟然是——英招！

    “唐宋，危險！”說完後，安雅斂起眉，她覺得不對。

    耳邊盤旋著嚎啕的風雪聲，過了好久，女子將臉微微側開，餘光掃了眼身後的身影，手腕一抖，將墨陽劍上沾染的鮮血甩在雪地上，隨即抬手輕撫英招的頭，輕聲道：“好孩子，殺了她。”

    安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