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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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1章

    安雅離開時,天色早已暗下,天邊的火燒雲美的讓人駐足,而這一切的美好,暫時遠離了逐漸消失在庭院中的身影。

    房間裏薑尤正在給她調理身體,十三根蠱針紮在玄洛的背脊處,好看的蝴蝶骨下麵,浮現一絲紅色的線條。

    “武陽,最後一次。”薑尤聲音難得對玄洛清冷,“你真的不可再用鏡花水月,殘心蠱已經又回到了你的心脈。”

    玄洛歪著腦袋,沒血色的唇角勾起:“我哪裏還有機會用呢?一會兒,勞煩你告訴銀川,我想提前回去枯城。”

    “你應了安雅,救那個人嗎?”

    玄洛看了眼薑尤,眉梢微挑:“你不同意?”

    “你應曉得,我不殺她們是因為你,但是為了她們背叛主上,我做不到。”薑尤有自己的原則,但是看著這雙執意如此的雙眸,沉下了眉:“除非……你們可以將我打傷,讓我沒辦法阻止你們。”

    “薑尤……”

    “我要拔針了,如果前幾根針就能放出蠱血,你的痛會減輕一些,先忍著點。”薑尤打斷了玄洛要說的話,見她做好了忍疼的心理準備,著手拔下了第一個根針。

    可以清晰的感受到玄洛的身體在顫抖,她不懂為什麽有人會因為感情這般癡狂,甚至連命都可以不要。

    隻是為了不想傷害那個警察,她會讓自己承受這麽多痛苦。

    感情,可以當麻藥使用嗎?

    可當薑尤拔掉第十二根針,玄洛如雪的肌膚上還是沒有溢出黑色的血時,她眉心不自覺的斂起。

    而玄洛早已經忍不住這錐心的痛,哼出了聲,然後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冰冷的肌膚上,覆蓋一層冷汗。

    “最後一根,如果還不出黑血,明日我還要再進行一次。”而薑尤也知道,如果這一針還不見血,這疼痛幾乎可以讓玄洛直接昏厥。

    被拔出的蠱針,捏在薑尤的指間,皮下一抹如墨的血流了出來,雖然過程痛苦,終歸不需在受一次苦了。

    “暫時沒事了。”薑尤起身將蠱針收好,轉身等玄洛換好衣服。

    玄洛的臉如白紙一般,撐起身子披上外衣,直接赤腳落地,繞過屏風後麵放水,她要洗個澡。

    “明日,我們就回去。”

    薑尤瞥了眼屏風,沒有言語的轉身離開。

    玄洛的身體浸泡在冰冷的木質浴桶裏,盯著那根又被她重新繞回手心的紅線,唇角微勾。

    ……

    院子的另一邊,桑邪從外麵買了瑤喜歡吃的白灼蝦,還有清蒸魚,見這丫頭隻要看見吃的,就一臉開心的模樣,還真是有些羨慕。

    “文瑤定是不喜歡我燒的飯菜。”桑邪托著下巴,唇角微勾:“不過沒事……明日我們便要離開這裏,到時候你想吃什麽,都行了。”

    “明天我們就要出去嗎?去找那個可以解除神婆身上詛咒的人?”瑤說著將一隻晶瑩剔透的蝦肉放在嘴裏,細細嚼著,又問:“在哪裏?”

    坐在一旁,表情淡然的安雅點點頭:“我卜了一卦,卦象顯示故人在東南方向,具體哪裏我也不曉得。”

    “那我們是開車,還是飛機呢?”瑤說著,又夾了一隻蝦放在嘴巴裏,吃的津津有味道。

    “隨緣的話,我們還是開車吧。”安雅道。

    “那……豈不是,你都還沒見過法醫姐姐?”瑤瞪著一雙眼睛,看著安雅,不解道:“難道你都不想看見她了嗎?”

    “其實她們已經見過了。”桑邪小聲提醒道。

    瑤眨著眼睛:“什麽時候?”

    “就在你喝醉呼呼大睡時,雅還給唐宋做了一碗麵呢。”桑邪應著。

    “誒呀!”瑤一臉不滿,好像錯過了很重要的事情,“就知道喝酒誤事,下次我一定不喝了。”

    桑邪露出一副,我就看看的表情。

    “我目前的身體確實也不適宜見她,待我好一些罷。”安雅的語氣有些沉,她不是不願見唐宋,就是太想見這個人,外加自己看不見,她擔心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

    都說看不見這個世界,就不會感受到世界的憎與惡。

    但對於安雅而言,她早已習慣了用這雙眼睛看世人,用這雙眼睛看懂他們的心,而現在……她看不見了,才知道,這心是有多不安。

    依賴,是有多可怕。

    瑤見安雅有些出神,雖然不明白其中的原因,不過她知道神婆和妖女想做的事,都有她們的道理。

    “我一會兒安排一下,畢竟目前s市,對於我比較危險。郭凡就跟瘋了一樣的找我和吳文浩,不過合約馬上生成,有些事也該塵埃落定了。”瑤雖然不屑那些商場的陰辣手段,卻也有自己的盤算。

    “我對這件事,也有些納悶。”桑邪挑眉問道,帶著一縷淺淺好奇,“文瑤的安危我從不擔心,那小子是如何脫離郭家的視線?”

    “郭凡居然想綁架吳文浩的母親,還好在去的時候,她已經被吳文浩接走了……”瑤端了下肩膀,“不過在我看來,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桑邪一臉欣賞的看著瑤。

    安雅也讚同的點了下頭:“他們去找過他母親自然不會再去,隻要換個房間,或者說……吳文浩確實接走了一個女人,至於是誰並不重要。相對而言,那裏確實最安全,而且著急的人是郭凡,越是什麽都給他個答案,他就越摸不清楚方向。”

    “那是,我這遊戲王的稱號也不是白來的。”瑤一臉自信。

    桑邪與安雅,笑而不語。

    夜晚,玄洛一身簡衣,踏著青石板上清冷的月光和白雪,穿過屋院來到唐宋的房間。

    大老遠,她就看見窗邊坐著一個身影,盯著庭院的梅花有些出神。

    “這麽晚了還不休息嗎?”玄洛還沒進屋就先問道。

    唐宋看著走近的身影,淡淡一笑,伸手將窗子的支棍拿走,合上了素紙糊的窗扇,對著進屋的玄洛,道:“映著月光的梅花如血一般,看著看著就不知不覺的有些出神。”

    “那為何關上窗?”

    “我見你氣色不好,還是不要著涼的好。”唐宋說著坐在了木椅上,“這麽晚,來找我有什麽事嗎?”

    房間裏因為生著炭火,異常暖和。

    玄洛坐在唐宋對麵,“她們說你今天沒怎麽吃飯,我來看看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了,若不困我便陪你聊聊天,解解悶。”

    唐宋聽玄洛這麽說,將鐵壺接滿水放在炭上,拿起一旁的鐵鉗撥了撥爐子裏的炭。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耳邊總是出現嗡嗡聲,擾的我心煩。”唐宋雖然這麽說,神色卻不以為然,繼續道:“其實在這裏,我一點都不悶,反而對這裏的人,有幾分好奇。我剛才就在想……或許,我與她們都認識,因為我什麽都不記得了,她們可能對我又傷心,又生氣也說不定。”

    唐宋想起安雅說的“又”,難道她的記憶已經不止一次這樣了嗎?

    玄洛看著唐宋手上動作利落,語氣也平穩,但是從她的神色中,感受到了一絲不穩。

    她明白唐宋的言下之意。

    原來記憶對於一個人,真的不重要。因為那份根深蒂固的感情,早已烙印在心裏。

    除非摘了這顆心,不然任人怎麽抹去記憶都沒辦法根除。

    “那你有什麽決定?”

    “決定?”唐宋放下鐵鉗,去木櫃中拿出一包茶葉,將茶葉倒入鐵壺中,開始烹茶,重新蓋上了茶壺蓋兒,又用鐵鉗撥了撥炭火,想著玄洛的問題,垂下了眼簾,她沉默了許久,才緩緩抬起頭來,“在有決定之前,我最想弄清楚的不是我與她們的關係,和發生了什麽。我想知道,我到底為什麽會什麽都不記得了。”

    “知道了之後呢?”

    “我記得有個人與我說過,凡事必有因果。我要找到因,才知道為什麽有今日的果。”唐宋說著歎了一聲,搖搖頭:“我現在最擔心的,反而是因我而起……我卻又什麽都不記得了,會無法麵待這個果。”

    玄洛看著唐宋,細細品著她的話,唇角不自覺的揚起。

    終於明白為什麽眼前的女子一直被安雅喜歡,迷戀,不僅僅是宿主的關係,也不完全是因為醫者的慈悲心。

    是對任何事的理解與包容,這不是誰都可以做到的。

    最重要的是,眼前的唐宋讓玄洛有一種錯覺,雖然她什麽都不記得了,反而是真正完整的她。

    “怎麽了?”唐宋察覺到玄洛視線中的浮動,問道:“我看你氣色蒼白,是不是病了?”

    茶壺裏滾開的熱水溢出在炭火上,發出了呲呲的聲音,玄洛的目光從唐宋的身上移開,用棉布包裹將熱茶倒在茶杯裏。

    “是有些不舒服,所以才來此處與你說一聲,明日我們便要回去了。”濃烈的茶香,瞬間填滿整個房間。

    唐宋捏著茶杯,聞了聞,細細的品了下這茶,抬眉問:“明日一早嗎?”

    玄洛捏著茶杯,抬眉道:“不舍得?”

    “也不是。”唐宋瞥了眼窗外透進來的月光,想起了那個白色身影,不自覺的沉下了眉,淡然一笑:“回去也好,總感覺琪兒很擔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