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田朌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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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整個平邑城外,已經被衝天的殺氣籠罩了起來。

    田朌站在自己的戰車上,看著城牆已經傷痕累累的平邑城,微眯著雙眼,那份犀利,卻藏不住的穿過前方的軍陣,直達城牆的城樓上。在那裏,一副“韓”字大旗烈烈展開,炫耀著它代表的榮耀。

    他知道,那裏是自己的老朋友,韓舉。

    而韓舉,也站在城樓之上,看著下麵密密麻麻的齊國軍隊,心中盤算著對方的數量,也打量著對方的陣型。他的目光也越過方陣,看向了中間,那輛戎車之上,肯定是田朌。

    “果然不愧是田朌,治軍之齊整,深合兵家之要旨。三軍齊備,四角渾厚,中部扁長,看來齊國深受孫臏的指導,在戰陣一途上,還是頗有見地的。”龐蔥站在韓舉的旁邊,看著齊軍車陣,讚不絕口。

    “哼,雕蟲小技。戰車廝殺,雖然車陣重要,也無非方陣圓陣,雁行魚麗而已,關鍵還是要看雙方士兵的素質和勇氣。”韓舉淡然說道。

    龐蔥被他一陣褒貶,再也不說話了。昨日已經和韓舉鬧翻,這次再也挽回也沒什麽意義。反正自己這次是來守城,是以乖乖守好城池不失就好。

    韓舉見龐蔥被他褒貶之後,不再言語,心中冷哼一下,也就不再繼續說什麽,隻是背著雙手,冷冷看著對方如何出招。

    田朌看了看太陽,心裏盤算一陣,然後冷靜的對戎車旁的傳令兵說道,“起鼓,弓弩手準備。”

    傳令兵得到田朌將領,揮舞著手中的傳令旗。不一會,藏在整個車陣後麵的弓弩手烏壓壓的壓到了小車陣之間,將所有的空間填滿。弓弩手穿著簡單的輕甲,紛紛舉著手中的弓弩,從背後掏出弩箭,用腳吃力的拉開弩弓,將弩箭順著光滑的矢道放入其中,然後掛在弩機前部的“牙”上,手放在扳機“懸刀”之上,然後一手持弩,一手扣住懸刀,眼睛通過望山,瞄準平邑的城樓。

    “對方要開始攻擊了,讓所有人準備。”韓舉對身後的傳令兵說道,傳令兵令旗一揮,城牆上的趙國士兵趕緊豎起大盾,然後低伏在瞭望口出,一邊做出防禦的樣子,一邊觀察敵人的動向。

    “發射!”

    田朌一聲令下,如蝗蟲一般的弩箭,帶著死神的恐怖的尖叫,朝著平邑城呼嘯而去。霎時間,整個平邑城都陷入了箭雨之中。

    弩箭經過機械的發出的勁力,脫離弓弦就噗噗的穿透他所經過的物體,有的釘在了城牆上,有的釘在城門的門窗處,有的被盾牌抵擋,要麽透體而入,有的則掉落在地上。

    當然,也有更多的弩箭,越過城牆,打在城內百姓的茅草屋上,並穿過屋頂射入屋內。好在城內的百姓早就見怪不怪,都統一躲在了屋內的地窖裏,以躲避敵方的箭雨。

    城牆之上,躲在瞭望口的趙軍士兵,也感受到齊軍弓弩的威力,特別是盾牌和城牆上的噗噗聲,一陣接著一陣,放佛是急促的雨點敲打似得。然而這雨並非雨滴,而是帶著必死的訊號。

    一個趙國士兵偷偷挪開盾牌,想要看看齊軍的動向,結果還未來得及露出半邊臉,就被六棱弩箭劃過他臉頰,整個人都被弓弩的巨大威力擊退幾步,狠狠的摔在了地方上,血流如注,立刻斃命!。

    不一會,又有幾個士兵被弓弩擊中,由於齊軍的弓弩是六棱血槽,隻要擊中,立刻血液就會流了出來,不但難以愈合,即使是非要害部分,也容易因為失血過多而斃命。一時間,整個平邑城牆上,血流一地。其他趙軍看著她同伴接二連三的倒地不起,出現了一些慌亂。

    田朌看著第一波弩箭發射完畢,立刻傳令第二波弩陣做好準備,同時傳令身後的步卒,做好攻城的準備。待第二波弩陣開始發射的時候,步卒們趁著趙軍在垛口後麵觀察的空隙,駕著雲梯就衝向了平邑城牆。

    韓舉剛才在盾牌的掩護下,倒也沒有停止了對齊軍的觀察。此刻看見了齊軍發起了衝鋒,迅速命令趙國的弓弩手開始予以還擊,試圖壓製敵軍的進攻。

    齊軍的鼓聲越來越急促,步卒的速度越來越快,他們駕著雲梯,用最大的力氣跑向城牆。這是一場速度的比拚,更是一場將軍之間的較量,因為這個時候,士兵之間的配合默契就顯得尤為重要,比如駕著雲梯十五人小隊,必定是平常配合最熟練的十五人,否則他們行進的速度和步幅一旦出錯,在這種急行軍中就容易掉隊,而掉隊的後果,就有可能是死亡!

    雖然齊軍的弩雨已經傾瀉而出,但是從瞭望口,趙軍依然從容的向奔跑中的齊軍步卒射擊。說起弩來,最著名的弩還是來自韓國,韓國著名的弩弓,有溪子、少府、時力、距來,都能輕易發射到六百步外,著名與中原各國。趙國與韓國同盟,自然也從韓國獲得了不少好的弩弓,雖然不能和上麵所說的幾種弩弓相媲美,但是比之於齊國,還是非常出色的。

    隻見趙軍豎起盾牌,通過瞭望口,看著下麵的步卒,順著望山,瞄準城下的齊軍扣動懸刀。瞬時,弩箭堪堪穿透一個駕著雲梯的步卒,那步卒中箭到底,整個雲梯小隊也變得七暈八晃,立刻變得不平衡了。

    這個時候的雲梯還談不上帶有輪子,純粹就是桐木削製而成,澆以桐油,如果需要加以高度,需要用麻繩再拚接而成。所以整個雲梯雖然隻是一個梯子,但是實際上非常沉重。一旦失去了平衡,就會亂了整個隊伍的步伐和速度。

    城牆上的趙軍都看見了這支隊伍,都紛紛將弩箭射向這支隊伍,不一會,十五個人很快成為了箭下亡魂,將屍體留在了平邑城下。與此同時,很多雲梯的隊伍也中箭覆滅,一時間,整個攻城隊伍陷入了混亂之中,整體的攻城速度慢了下來。

    隨後,齊軍又通過弩箭的壓製和步卒的衝鋒,加強了對平邑城的攻勢,甚至一度有雲梯小隊登上了城門,但是由於寡不敵眾,很快又被壓製了下去。整個城牆附近,到處都是倒下的屍體,齊軍的雲梯也被毀壞的七七八八。

    田朌皺著眉頭,看著齊軍步卒的傷亡越來越大,開始思量起來對策。作為攻城一方,本來就缺少優勢,特別是這種重要的據點,對方一般都會安排大量的弓弩手,以壓製攻城方的攻城隊伍。所以這種短暫的壓製,倒也不至於讓他亂了陣腳。但是他必須要考慮如何快速轉變這種劣勢。

    不過今天也隻不過是為了試探,因為他根本沒有建造攻城塔,隻不過是用雲梯進攻。在他看來,一個平邑城還用不上攻城塔。不過,看來自己失算了,通過高唐和邯鄲的補給,整個平邑變成了難啃的骨頭。

    同樣的事情,韓舉也在思索破敵的所在。現在看來,趙軍是處於完全的優勢的。他此次從高唐馳援平邑,就帶了大量的弩箭,是以根本不擔心對方的弩箭攻勢。恰恰相反,他特別希望田朌能夠和自己拚鬥下去,因為一旦齊軍軍械耗盡,除非有從齊國源源不斷送來的後勤隊伍,否則根本撐不了太久。那個時候,就是自己進攻的時機了。

    “看來田朌老兒對於平邑,沒有什麽好辦法。”看著城樓下的屍體越來越多,韓舉略顯得意的說道。

    “自古攻城就是你死我亡的境地,田朌沒有攻城塔,憑借著雲梯就想登上我平邑的城門,太過異想天開了。”趙獲也在一般說道。

    “也不能這麽說,至少對方車兵還未行動,對方完全可以求去,以圖後戰。”龐蔥顯然沒有韓舉這麽樂觀。

    “我是不會給他這個機會的。”韓舉哂然一笑,對身後的親兵說道,“傳令下去,一旦對方撤退,所有車兵跟我出征,我要一舉打的對方衝不起來。”

    龐蔥默默的看著韓舉下令,沒有去勸阻他。他知道,現在自己再去勸阻,隻會增加對方追擊的信心,對於整個戰局並沒有什麽壞處。而且,平邑附近多是平原,車兵有著極大的優勢,而且地方潰敗,信心一散,未必不能一舉成擒,甚至乘勝追擊,蕩平高唐境內的齊軍。

    不過,既然和韓舉鬧翻,也就沒有必要捧他臭腳。對方既然看不起騎兵,自己就待在這裏,靜等他凱旋之後,自己回邯鄲,他回高唐,從此井水不犯河水,也就是了。

    龐蔥這樣想,韓舉也這樣想,但是他們忘了,這個戰場上,並非隻有他們兩個人。

    田朌看著即將崩潰的戰勢,知道現在再拚下去,根本沒有勝算。特別是步卒通過剛才的衝鋒,有的被弩箭貫穿,有的被守城的士兵扔下的石頭砸傷,有的登上了城樓,卻依然寡不敵眾。與其如此,倒不如下去修整,明日再戰。

    田朌畢竟是沙場老將,對於這種慘烈程度的戰鬥,還不至於慌了陣腳。他淡淡的傳令鳴金收兵,全軍後隊變前對,前隊變後衛,徐徐撤退。

    “哈哈,田朌要撤了,這是我軍出擊的最好時機。來人,速速整備車馬,隨我出征。”韓舉看著田朌鳴金撤退,大喜過望,急不可耐的就要出城追擊。

    “且慢,將軍請聽我一言。”龐蔥趕緊說道,“我觀田朌軍陣,雖然甫遭大敗,陣型卻絲毫不顯慌亂,可見田朌治軍,絕非一般。清將軍三思而行。”

    “龐將軍此言不對。齊軍剛剛遭遇大敗,此刻軍心渙散,正是追擊敵軍的最好時機。雖然軍陣齊整,那是因為戰車沒有參加戰鬥,但是步卒弩軍,甚是憔悴,此時不追,更待何時。”說著就要下樓。

    “將軍勿要衝動。”龐蔥拉住韓舉的衣袖,不讓他離開。

    “此事切勿再提。”韓舉趕集從龐蔥手中扯過衣袖,“既然龐將軍擔心本將有事,不如就老老實實待在著平邑城中,等我凱旋吧。”說著,領著趙獲,急匆匆的走下樓去。

    龐蔥看著匆匆下樓的韓舉,長長歎了一口氣,轉身去部署防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