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韓舉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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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田朌後軍變了前軍,有條不紊的向後退去。忽然探馬來報,說平邑城內,突然湧出一批戰車,高揚的旗幟上,大大的就是一個“韓”字。
田朌大吃一驚,他倒不是沒想過韓舉會出兵追擊,但是在他感覺,頂多是以輕騎追繳,打個秋風,不過看這個架勢,是要對自己追擊殲滅啊。時不我待,他立刻下令,騎兵轉身,馳援後軍。前軍中軍保持不變,快速前進,尋找開闊地形,擺開車陣迎敵。
車兵之所以是陸戰之王,是因為在衝擊力上,他遠勝於其他兵種。而且戰車三人一輛,有馭手,有弓箭手,還有長戈或者長戟兵,有遠程壓製,有近戰力敵,奔跑起來,又能在移動中給對方造成衝擊,所以戰車在戰國諸雄中,占有非常高的地位,而戰車兵也是各兵種之中俸祿最高的。
韓舉站著戎車之上,遠遠望著前方的齊軍車陣混亂不堪,冷笑一聲,傳令所有戰車上的弓箭手朝對方射擊。這個時候,就要考較己方弓箭手的射擊技術了。
一般情況下,靜止情況下射擊精度是非常高的,但是在戰車上,射擊精度想要保持就需要持久的鍛煉和高度的默契配合了,特別是和馭手之間的配合尤為重要。
一輛好的戰車,馭手發揮如何,直接決定了戰車在這場戰鬥中的勝敗。一個好的馭手,不但要能夠控製住戰車的速度,更要學會如何在保持整體陣型的情況下,躲避前方的障礙物。特別是在這樣的戰車對衝過程中,控製好自己的戰車與對方戰車的距離,也要保證自己的戰車不被對方戰車衝擊毀壞。
而七雄之中,猶以秦國和趙國的馭手更加出色,究其原因,是以為秦國和趙國的祖先都是一個人,而且都是以駕車起家的,這也是兩國互相抵抗而誰都奈何不了誰的原因吧。
長途的奔襲中,本來就慌亂的齊軍看到趙軍對自己發動攻擊,隻能匆匆忙忙的舉起戰車上的盾牌去應對,然而即便如此,麵對箭如蝗蟲一般的趙軍攻擊,盾牌的威力就稍顯薄弱了。究其原因,恰是弓箭的飛行軌跡是一個拋物線,而弩是直線,麵對盾牌,拋物線可以越過,而弩卻隻能正麵對抗。
是以兩國軍陣尚未解除,趙軍的弓箭手就已經對齊軍發動了致命的進攻。讓原本混亂的齊軍,更加混亂了。特別是每個車兵方陣,都跟著很多的徒兵,戰車的混亂,導致的踩踏和錯亂,讓中軍的將領措手不及。
韓舉率領著戰車,看著前麵的齊國後軍匆匆忙忙列陣的樣子,也不等待對方列陣完畢,令旗揮動,戰鼓急催,前軍的左右兩翼士兵,有意識的開始逐漸控製戰車速度,依次後撤,形成一個銳利的箭頭,由方陣變成錐形陣。
“錐行之陣,卑之若劍,末不銳則不入,刃不薄則不剸,本不厚則不可以列陣”,趙軍的錐形陣,就像是這樣一柄利劍,狠狠地插入了齊軍的戰陣之中。霎時間,戰車和戰車之間的交錯之聲響徹起來。
隻見兩國戰車即將相交的瞬間,兩國的馭手緊緊的抓著韁繩,讓戰車的四匹馬急急朝對方相反的一側衝去,兩車相錯,蓄勢待發的弓箭手鬆手,箭矢脫離了弓弦,朝著對方馭手射去。
對方馭手見弓矢射來,拽住韁繩急急一拉,整個車都偏向一邊,緊貼著對方戰車的輪子幾乎懸空,他也憑借著這個急轉彎,擺脫了對方箭矢的軌道。然而還沒站穩,隻見一個長戈正兜頭襲來,眼看躲避就要來不及了,隻聽“嘟”的一聲,己方的長戟兵長揮一擊,正好架住對方戈兵的攻擊。
說時遲,那時快,這一連串的攻擊,就在兩車“錯轂”的一瞬間,完成了你來我往的第一次進攻。大部分戰車在第一次的進攻中都很難博得頭彩,當然,也有極少數的車兵,能夠在第一次的“錯轂”中,完成對敵人的收割。
車馬飛揚,你來我往,在大河岸邊的這塊小平原上,兩國士兵進行著最原始的搏殺。戰旗漫卷,廝殺聲起,塵土飛揚中,一具具血肉之軀倒在對方的武器之下,一匹匹健碩駿馬嘶鳴著衝向自己的同類。
不過韓舉對於這些,絲毫都不會有感覺。如果一個將領,連這樣的場麵都控製不住,那更不用談帶兵了。所謂慈不掌兵,大意於此。
他冷靜看著局勢的變幻,準確的把握到,通過剛才的猝不及防,他已經將齊軍的這一支部隊吃掉了,相信再通過幾個來回的衝擊,這支負責殿後的戰車部隊,就會消失在趙國的車流之中。
就在他認為局勢已經一邊倒的時候,齊軍的陣營後方,想起了震天的聲響,塵土飛揚之中,一匹匹駿馬出現在他的眼前。他們揮舞著長袖,拽著韁繩,因為沒有其他可以依靠的東西,他們隻能靠雙腿的力量,緊緊夾著馬腹保持平衡。
憑借著馬匹的快速衝擊力,他們揮舞著短劍,迅速的朝著已經深陷戰場的兩軍衝去。齊軍騎兵的將領顯然不是盲目之輩,他清楚的了解自己的優勢和劣勢,理智的讓騎兵隊伍分成兩隊,沿著焦灼的戰場邊緣,來回交叉跑動,絕不主動進入戰場,否則以自己的這點人馬,絕對無法抵擋對方戰車攻勢,隻會成為戰爭的屍體。
“將軍,是對方的騎兵進場了。”趙獲從戰車的後麵急急趕來,對韓舉說道。
“慌什麽,區區幾個騎兵,翻不了盤。”韓舉淡然的說道。在他眼裏,這群隻要一硬拚,就會在馬上東倒西歪的步卒,說白了就是炮灰,戰鬥力幾乎可以忽略。不過蟻多咬死象,讓這些螞蟻在周圍搗亂,萬一一會田朌率軍回擊,就麻煩了。
他思量一番,對身後說道,“傳令下去,後軍圓陣,固守營盤,中軍變鉤玄陣,兩邊拉開距離,對衝過去,將對方的騎兵給我拉進車陣裏,讓他有來無回。”
韓舉說了很多,但是變成旗語倒是很快。傳令兵舉旗揮舞一番,後麵的鼓聲變得更加急促,這是在告訴敵我兩軍,進攻方加強了攻勢,身處局中的進攻方,聽見鼓聲就會振奮起來。而敵方,就會變得更加慌亂。鼓聲變化之間,戰局雙方的心理態勢,就會發生巨大的變化。
隨著鼓點的催促,趙國中軍開始變陣,剛才的方陣發生了變化,中軍方陣兩翼的戰車開始向後移動,然後自然的變幻成個向前的鉤形,中間的步卒和長戈開始集結在一起,步卒在前,長戈兵在後。很快就形成了一套完整的戰爭隊形。從這一點可以看出,韓舉的治兵能力,也不是蓋的。
“進攻!”隨著令旗揮下,中軍的部隊快速的向前部戰場跟進,兩翼車兵控製著速度,咬合著中間的步兵方陣。像一座沉穩的大石,向已經混在一起的雙方部隊壓縮。
與此同時,押後的弓兵也沒有閑著,在整個隊伍的後麵,不斷的朝著麵前的戰場射出奪命的箭矢,這種無差別的攻擊,雖然容易造成己方士兵的傷亡,然而現在根本顧不得太多。
終於,在中軍將戰場壓縮到頂點的時候,齊軍的騎兵終於不得不麵對趙國中軍車兵的衝擊,特別是強力催促起來的車兵方陣,完全將騎兵的活動範圍壓縮了起來。
而騎兵一旦遭遇車兵的衝擊,本來就容易失去平衡的他們,不得不逃離戰場,試圖繞到車兵身後,然而趙國騎兵的鉤形的兩翼車兵,卻像是一塊倒懸的魚鉤,將騎兵穩穩的壓縮在自己的範圍之內。
齊國的騎兵們既然衝不破車兵的防禦,就不得不麵對趙國步卒和長戈兵的壓縮空間,然而空間的不但縮小,導致了騎兵的衝擊力完全無法發揮。他們甚至還沒有從長戈兵的攻擊中穩定身形,下一秒就葬身在步卒銳利的短劍之下。
整個戰場,被韓舉牢牢的控製在了手中。
“將軍,看來這股後軍,是逃不了了。”趙獲站在韓舉身後,對韓舉說道。
“如果不是擔心田朌對我的圍剿,我是不會上中軍的。不過中軍傷亡應該不大,休整一下,還能用。”韓舉微笑著說道。
“怎麽,將軍真的打算繼續追擊田朌?萬一對方有了埋伏,我們此去,豈不是自投羅網。所謂窮寇莫追,我們還是收拾了這一股後軍,回到平邑吧。”趙獲說道。
“放心吧。田朌此人,我自知之。他一心要平定我高唐,此次進攻受挫,後軍又被我等吃掉,必然不會甘心。我料定,對方肯定在前麵列陣以待。”韓舉一股老謀深算的樣子。
“對方以逸待勞,我軍此去,凶多吉少啊。”
“不然,說是以逸待勞,但是也多少有些急躁,我自然是不急的。既然如此,我將再此地紮營,多派探馬,且讓它等我們一陣,等到他急不可耐了,我軍再出擊即可。”韓舉說道。
“呃,雖然如此。將軍以為,明日之戰,應該在何處開始。”趙獲有些相信了他,畢竟韓舉老將,自己初出茅廬,怎麽都比不上他,自然是學習為主。
“嗬嗬,我早就料定了。”說著,韓舉從身後的侍從身上取過地圖,在地圖上籌劃一會,微笑著指著一個地名說道。“必定在此處!”
趙獲俯身看去,上麵清晰著寫著兩個字:新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