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夜渡大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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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遠處的點點星火,許袑的駿馬有些躁動,或許是出自於動物對火光本能的害怕,但是許袑覺得,更多的是戰馬得知自己的心意,準備跨過大河,和秦軍一絕雄雌。
五月的天氣,還透著些許的涼意,大河奔騰的身影似乎蟄伏了起來,準備等待即將到來的下一個逍遙放肆的時間。平水期的大河,河麵大約十丈左右寬,水深大約一丈左右。據向導所言,若要過河,此時最佳,到了下個月,河水暴漲,河麵能到二十丈左右,水深三丈左右。隻不過,此處灘塗淤深,即使一匹馬也容易在泥淖中踟躕不前。
從寧武出發至西,許袑和李拙兩人帶領趙國的六千騎兵,一路上穿山路,過穀底,剛開始的時候,還能看到平原,第四天開始,就進入了大山深處。為了防止迷路,許袑還找了一個當地的向導,帶領他們往西走。這個時候的人靠山吃山,雖然山嶺裏樹林密布,山路蜿蜒,但是也有些獸類可以狩獵賣錢,是以這裏的人對於如何前往大河,還是很有研究的。終於,在向導的帶領下,他們終於在第十二天,走出了大山,到達了大河兩岸,許袑立刻安排防禦營房等工事,聯係後勤輜重部隊,同時和李拙一起勘察地形。這個時候,秦國的上郡,已經展現在他們的眼前了。
趙雍曾評判戰國諸位王侯,以為魏國魏文侯當為戰國第一位雄主。在他當政的五十年裏,魏國從三晉時期的國家,接連東戰齊國,西攻秦國,北滅中山,成就無上之威名。特別是魏國乃是戰國中第一個開啟變法之路的國家,內有李悝治其民,外有吳起治其軍,內外兼修,方成就霸業,這和趙雍的變法思路是非常相似的,是以他才如此推崇魏文侯。
魏文侯三十八年,魏國不但在河西之地站穩腳跟,而且占領了盤踞在此的戎族的土地,更重要的是,把秦國壓製在了洛水西岸,並在西岸築起防禦工事,東岸建立起長城,秦國在渭水之地的糧倉也悉數暴露在魏國的鐵蹄之下,自次被魏國壓在洛水以西長達八十年,而這八十年裏,秦國始終無法安然東顧。魏文侯將河西的這塊土地命名為上郡。
但是許袑和李拙在意的並不是這段曆史,而是趙雍後來對兩人說道:“望你等二人,成為我趙國的吳起!”,實在具有yòu huò性,吳起是誰,吳起之威名響徹中原大地,甚至在其死後,其威名依然常被人提起,無他,魏國之崛起,其作用不可不提,離開魏國到楚國後,幫助楚國進行的吳起變法,也依然是楚國強大的重要原因。趙雍給予兩人如此高的希望,自然是希望他們能夠在這裏有所作為。
而要成為趙國之吳起,第一步,就是要跨過大河,在秦國的上郡的邊境地區,殺出一條封鎖的道路,從而進入河套地區。
“許大哥,”李拙騎馬出現在許袑麵前,為了不讓秦國的巡邏兵發現,趙國人一路都沒有點火把。“已經探測完畢,這隊巡邏兵,大約每兩個時辰出現在附近一次。”
許袑看著李拙稍顯稚嫩的麵孔,不由得生出一股嫉妒的感情。因為在李拙這個年齡的時候,也是鮮衣怒馬少年郎,但是那個時候,也未曾取得李拙這樣的位置,更不用說參與一次如此具有開創新的戰役了。
“如此,則大概隻有兩個時辰的時間,我們才有機會開始渡河,同時要完成鋪設橋板、渡河、應對秦軍攻擊的眾人。”他說道:“時間有點緊迫啊。”
“根據之前推算,我軍若要神不知鬼不覺的渡過大河,還要在對方巡邏發現之時,進行反擊,至少要三個時辰才行,否則,渡河就會失敗。”
許袑點點頭,這一點,李拙的分析是對的。在沒有渡河之前,對麵是什麽情況,許袑等人是一無所知的,隻是知道,那裏是秦國上郡的膚施城轄地,也是上郡的治所所在。而自己要渡河的這一段渡口,在秦國常用渡口的上遊,一處小灣的地方,據兩人勘測,已經是兩岸距離最近的地方,當然這是由於枯水期造成的,平日裏若是如此,恐怕秦國人早在對麵設防了。但是有一點許袑也非常確定,渡河之後不久,就到了秦國的北部長城,而該長城之前的缺口處,就是一出河穀,由於地勢差距較大,是以沒有修築城牆,隻有兩處烽火台,而這裏,也是趙軍北上的必經之路。
從戰略構想上來說,紙上談兵可以為軍隊的行進tí gòng天才級的戰略預設,讓軍隊進退有據;然而在實戰中,將戰略落實到行動的問題就要謹慎再謹慎了。至少在許袑看來,牛翦提出的渡河北上的方案,風險要比他之前預想的難度要大。
李拙看著許袑思考的樣子,小心翼翼的說道:“許大哥,小弟有個建議,不如你我參詳參詳?”
許袑正思考到緊要關頭,被李拙插了一句嘴,心頭有些惱他,也沒有回頭,冷冷的說道:“哦,不知計將安出?”這句話,就略顯得有些嘲諷了。
李拙倒也不以為意,說道:“分兵。”
“分兵?”許袑眉頭一挑,咀嚼一陣,轉身看著李拙,這個年輕人也看著他,“詳細談談。”
“是。”
李拙站在大河岸邊,緩緩說道:“以我六千人馬的數量,想要在兩個時辰之內完成一次性渡河,危險極大,亦容易被秦人發現。最快而可靠的方式莫過於分批渡河。”
“分批渡河的缺點亦存在,即在不清楚對岸秦人軍隊部署分布的情況下,不易躲藏,容易暴露行蹤。一旦出現此種情況,不但會引起秦人的警覺,也會對渡河作戰造成無功而返的境地。”
“某建議,你我二人分批帶領部隊渡河。由某做先鋒部隊,某將帶兵出現在秦軍駐所附近,裝成胡人的樣子;而許大哥帶領後續渡河部隊,爭取在秦人關閉河穀穀地的時候,先一步竄出秦國關隘,並在那裏接應我等匯合後再北上。”
許袑神情複雜的看著李拙,他知道,這個方案的實施,遠比李拙說的要危險許多。其一,分兵的目的是為了吸引秦軍的注意,實際上也是吸引秦軍的火力,隻要秦軍發現有人非法越境,定然是圍追堵截,全殲這股越境之地;其二,為了防止敵人逃竄,秦長城的重點關隘也必將關閉,想要逃離,隻能闖關。
秦軍是不中山人,也不是燕國人,何況在秦軍的地盤,一旦被發現,幾乎就是絕境。
他的確嫉妒李拙,因為他許袑自詡戰爭經驗不比李衍少,才華能力也比李拙相仿佛。但是一直生活在牛翦的羽翼下,始終無法展現自己的能力。他當然清楚牛翦對自己是愛護心切,但是這對渴望建功立業的許袑來說,相當於變相的扼殺。
而如今,趙雍破天荒的將這一路奇兵的重任交到了自己的肩上,雖然說過事不可為,亦可退守大河,但是這對自尊心極強的許袑來說,是不可能的。
但是,這都不能讓許袑下定決心,讓李拙去冒這個險。
“此計雖好,但是風險太大,當另謀他途。”
“君上許我等一月之期,已過大半,若是再多怠慢兩日,恐怕不能完成君上之命。”
“某不能拿爾等性命開玩笑,即使非要行此險計,亦當由某一馬當先,而不是由你執行。”
李拙不再言語,他不懷疑許袑的用心,隻不過擔心許袑的猶豫,會貽誤了戰機罷了。如是過了兩日,許袑還是沒有想出其他辦法,隻得下令由李拙帶領一千騎兵先行渡河,並在河對岸尋找合適地點駐紮,保護剩餘部隊渡河成功。不過,他嚴令李拙,絕對不能擅自行動,否則軍法從事。李拙也隻能答應。
《詩經·大雅·大明》記載:“親迎於渭,造舟為梁”,當年周文王娶妻,曾在渭水搭建浮橋;秦景公的弟弟後子針曾在從秦國逃到晉國時,在大河上架起了第一座黃河浮橋。其時車重千乘,全是後子針的財富。
雖然如今是平水期,但是為了避免被秦軍發現,許袑等人采取了保守簡單的辦法。趙軍用三天時間砍伐了橋麵板,在第四天夜晚,先是由二三十會水性的士兵渡河,在對麵固定木樁,牽引從寧武帶來的粗大的麻繩,然後讓所有會水性的士兵下水,將橋麵板和繩索進行捆綁固定,由於是平水期,水麵流速不大,倒也不虞橋會被吹得太過偏離軸線,不過個別地方,還是需要士兵在橋麵附近進行托舉,防止橋麵偏離。
所有的馬匹為了防止落水後嘶鳴,全部帶上籠頭,橋板較窄,所有的馬匹都是一人牽引過橋,沒有串聯起來,主要是擔心一匹落水,其他馬匹亂動會掀翻橋麵板。就這樣,在距離秦軍巡視之後的一個時辰,李拙的一千騎兵才算是安穩渡橋。此刻已經是酉時三刻了。
渡過河來,李拙立刻安排手下斥候在方圓十裏左右偵查,發現秦軍巡邏士兵就地格殺後立刻回報,不得延誤。剩餘部隊為後續渡河部隊做好保障工作,以加快渡河。
但是,無論是許袑還是李拙都非常清楚,在秦軍下一支巡邏隊出現之前,這些人是絕對無法全部渡河完畢的。
昨日喝酒過度,沒有更新,抱歉抱歉了諸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