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君子之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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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軍,有溫邑軍報。“

    “速速呈上。”

    龐蔥翻過竹簡,速速瀏覽了一遍,“如今溫邑情況如何?”

    “回稟將軍,秦軍如今在冶阪渡紮營,已有三日。除了第一日到達之後試探攻城之外,其他一切正常,尚無攻城跡象。”

    “嗯,知道了。你且在堂下休息,隨時聽候差遣。”

    “是。”

    龐蔥將竹簡擎在手中,站起身在身後的地圖上看了許久,披上披風,走了出去。左拐右拐了一陣,走到一個房間門外,剛要敲門,卻突然看到不遠處的涼亭裏,樂毅和尉繚兩人穿著厚厚的大氅,溫著酒,竟然興致勃勃的聊著什麽。今日雖然算是冬日以來比較暖和的一天,但是兩個人似乎以此為樂,絲毫不在意這寒冷的天氣。

    龐蔥徐徐的走進涼亭,兩人不知道聊到了什麽同時哈哈大笑起來,剛要再談,就看到了龐蔥。

    “龐將軍來的正好,我們兩人喝酒正自無聊,正愁沒人一起盡興,恰好你就來了。”尉繚大大咧咧的說道。話說此人說話直尖酸刻薄,可謂是非常了得,經常是把眾人駁斥的體無完膚。偏偏卻頗有些道理。他和樂毅一個豪爽快意,一個溫潤如玉,這樣兩個人能夠成為知己,也算是奇葩了。尉繚雖然是魏國的客卿,但是誠如公孫衍所言,幾乎就是個白領俸祿不幹活的人,即使是魏惠王親自召見,都任性不去,到了如今的魏王嗣,自然也就想不起來他了。這次它能夠跟著公孫衍來到函穀前線,連公孫衍都覺得非常奇怪。不過,能夠和樂毅相談甚歡,倒也不虛此行吧。

    “末將是沒有這個閑暇了,打擾二位雅興,純屬於迫不得已啊。”龐蔥笑著說道,順手就將記載著軍情的竹簡遞給樂毅,“溫邑軍情,剛剛送到,秦軍三萬圍攻溫邑。”

    樂毅神色如常的接過竹簡,瀏覽一遍,遞給了尉繚。尉繚看完之後笑著說道:“看來秦人並不理解你樂子之心意啊。”

    樂毅苦笑搖頭道:“此亦是在意料之中,倒也說不上什麽心意不心意的。”

    “樂先生本希望擺出一副防禦的架勢,讓秦人知難而退,這樣既讓公孫衍的戰敗有了台階,又能讓諸國看到伐秦的希望,是以才出此下策。”龐蔥說道,“然而秦人的確是太過肆無忌憚了。”

    尉繚戲謔的說道:“恐怕將軍所謂諸國伐秦之希望,乃是貴國大王靜觀其變,推波助瀾之心吧。”

    龐蔥被他說得臉一陣紅一陣白,好像被人說中了痛點一樣。其實這件事情說白了對於趙國的利益就是,五國能夠拖住秦國久一點,趙國就能有足夠的時間消化占領的北方土地,將秦國的目光始終牽扯在函穀關這裏。在這一點上,趙國是樂得戰爭繼續的,甚至不得不親自增兵,維持這種平衡。

    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趙國也是不希望韓魏兩國攻打秦國成功的。趙國還希望韓魏能夠製衡秦國,讓三國彼此內耗,趙國可以安安靜靜的處理自己的事情,不必為了秦國兩麵分心。這也是為什麽,趙雍會答應韓國增援函穀;同樣的,趙國希望和秦國能夠保持友好的關係,也是一個道理。所謂左右逢源是也。

    樂毅對於趙雍的這種態度是非常了解的,這也是他在製定固守防禦這個決策的時候所考慮的。秦國能夠知難而退,和五國繼續在函穀進行拉扯最好,若是不能,秦國出兵和五國繼續征戰,那麽趙國就要穩定這種平衡,不能讓五國大踏步前進,也不能讓秦國舒舒服服的解除函穀之圍。

    所以尉繚的諧謔,的確不無道理。龐蔥被說中了心事,自然無法反駁。

    “無論如何,溫邑能夠固守成功,將決定了此次和秦國的較量是否勝敗,末將現在到有點擔心暴鳶和趙奢兩人,能否守得住溫邑了。”龐蔥無不擔心的說道。

    樂毅站起身,緊了緊身上的披風,看著枯枝敗葉的庭院,徘徊起來。龐蔥看著樂毅的樣子,知道他肯定在猜測秦軍的下一步動向,說實話,他剛才已經揣摩了一陣,正是因為有所疑惑,才來樂毅這裏來商議的。尉繚則是自顧自的飲其就來,這種臨陣決斷的事情本非他所長,他現在又身在趙營,很多事情,是不方便置喙的。於是也就樂得清閑。

    樂毅突然停住了腳步,看著龐蔥,緩緩說道:“恐怕,溫邑那邊,絕非如此簡單。”

    “這正是末將所擔心的。”龐蔥說道,“若是秦軍以堂堂正正之師擊之,或許戰況會有所慘烈,倒也不至於潰敗。怕隻怕秦軍智計頻出,另尋他途。”

    “某曾聽公孫衍說過,秦國有一人,號稱智囊,乃是秦國數一數二的智將。雖然係出宗室,但是文韜武略,皆有所長。秦王倚之為肱骨之臣,凡民政軍略,多要其參詳,所言所行,無有不中,甚至有人稱其有預知未來之術。”尉繚放下銅爵,微笑著說道:“希望如今北上的這支秦軍,不是此人所統領。否則,恐怕趙暴二人,非其敵手。”

    “秦國宗室之中,竟然還有如此神人?”龐蔥忍不住問道,對於尉繚口中之人非常好奇,似乎有些杜撰的成分。

    “此人亦非什麽神人。”尉繚搖搖頭說道,“乃是秦孝公之子,如今秦王駟之異母弟,名曰疾,固稱之為贏疾。又因其居住於樗裏這個地方,時人稱之為樗裏疾。”

    “若真是此人,恐怕這不是暴鳶兩人能夠對付的了的。要讓他們加固防禦,防止被對方偷襲得手了。”

    “恐怕想要守住此人,絕非易事。”樂毅突然說道,“請將軍速速回複暴鳶和趙奢兩位,務必堅守城池,輕易不要出城。”

    龐蔥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趕緊去將樂毅的命令安排下去了。

    “雖然如此,隻怕為時已晚。樗裏疾既然希望速戰速決,此情報又是兩天之前的情報,如今是如何,這裏還是離得太遠了,並不知情。如何把握好這個度,的確是個頭疼之事,你覺得暴鳶能夠做到嗎?”

    “即使做不到,某也隻能決斷如此了。畢竟不能親臨,有些事情,是沒辦法代替他們做出決定的。”

    “可是一旦溫邑守不住,接下來的大潰敗就在所難免了吧。這恐怕不是你們大王想看到的。”尉繚說道。

    “天意如此,如之奈何?”樂毅神色淡然的說道。

    尉繚看著他的表情,思慮一陣,突然笑道,“某大約猜到了一兩分你的意思了。不過,你確定那個人會如你所願嗎?”

    樂毅不置可否,“若是成行,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彼若成行,某就同意你的意見,到邯鄲走一遭,見見趙王亦無不可。”

    “一言既出。”

    “金玉不移。”

    “你是說,秦國人昨夜有異常行動?”溫邑城內,暴鳶看著斥候,神色驚訝的說道。

    “是的。將軍命我等晝夜打探,斷不可輕易放鬆。昨日夜中,有人探知秦軍趁著夜色似乎在起火造飯,行動異常。繼續打探,發現約在三更時分,部分秦軍趁夜離開營地,往東北方向駛去。我軍斥候連忙跟上追擊,但是夜色太濃,始終不敢太過靠近。具體人數,尚不得而知。根據目測馬匹數量,約在一萬人左右。”

    暴鳶鋪開地圖,在地圖上打量一陣,手指在野王和修魚兩個地方徘徊不定。

    “將軍,您以為秦軍此番動向如何?”趙奢在旁問道。

    “難道對方真的會舍棄攻打溫邑,而進攻修魚嗎?似乎太過大膽了吧。”暴鳶忍不住嘀咕道。

    “冶阪渡有秦軍兩萬人,就是作為牽製溫邑中我軍所用,若是我軍前去追擊的話,恐怕就會溫邑就會陷入危機之中。”

    溫邑如今韓趙聯軍約四萬人,修魚、野王部隊約有四萬之眾,秦軍這一萬人,能去哪裏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