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旁峰的大殿內落針可聞。

    金戎猜想元素融合這麽大事情，需要配合的兩人長時間的呆在一起，對於異性的同門弟子來說，不僅尷尬，也對女子的清名有礙，況且雖然自己參與了元素融合的研究，但實力低微，以徐甘的地位以及修為，即使她當時頭腦發熱一時答應，也難保回去以後，清醒過來來請辭。

    百紙淺想的就沒這麽多。一方麵固然是因為他想逗一逗這個呆呆的小徒弟。當然了，金戎年方不過十四，卻過於老成。說好聽一點叫翩翩公子溫潤如玉，說白一點呢就是書呆子氣太重，一點也沒有屬於年輕人的朝氣。但更重要的是，天水係的天才弟子們，徐甘是當之無愧的榜首，對於水元素的理解自然也更為透徹。百紙淺的想法很簡單，自然要給小金戎找來最好的搭檔。

    至於遊侃陽，雖然是與徐甘齊名的天才少女，但礙於她的身份，百紙淺根本未曾考慮過。

    因此，師徒兩人一時大眼瞪小眼，倒是十分滑稽。

    “咳，”霖鈴長老音色柔軟娓娓道來“師兄，不瞞你說，徐甘最近的修行出了一點問題。”

    “噢？”

    “唉，這孩子心魔太重，最近隱隱的有破魔之兆，難以壓製。”

    “破魔？”這可就嚴重了。心魔壓製不住，第一步就會破魔，也就是俗稱的走火入魔之象。雖說修行一定會遇到心魔，但大多數人隻眼運行功法自然而然的就度過了。以徐甘如今的修為尚抵不過心魔的門坎，這個孩子看來有些難以逾越的心事啊。

    “可惜了。”百紙淺道，“是個好孩子。既然如此，就讓金戎和遊侃陽搭檔吧，隻是不知……”

    “師兄放心，遊侃陽這孩子，是主動提出的。”

    “噢？那就好。”

    聽著兩人三言兩語就給自己換了搭檔，金戎尚在雲裏霧裏，“可是師父……”

    “沒那麽多可是，一切為了修行。為了大事。”百紙淺甚少這麽嚴肅，金戎一時不敢爭辯，因此，此事就此塵埃落定，搭檔的對象由徐甘就這麽變成了遊侃陽。

    ……

    ……

    “你說什麽？”百紙淺很是驚懼。

    這種情緒很難出現在他的臉上，尤其是在知曉了現今局勢之後，一般來說，沒有什麽事能驚到他，更難有什麽事能讓他感到害怕。

    眼前卻有一件。

    “你說你經曆了急速的‘燥’？”

    思緒回到無旁峰的那個上午，不錯，這小子吸收天地精華的速度快的驚人，當時還為之驚詫過，如此說來很快的進入心魔倒也說得通。但是在沒有人指導的情況下，十分危險。

    “虧你小子命大，上天一向很公平，天賦與危機並存，你的天賦比別人好一分，自然危險係數就要發一分。”這話說的百紙淺自己都別扭。明明眼前不過是個修行兩年有餘才元素出體，全九華山公認的廢材。

    “咳”他調整了下情緒，道“既然如此，在和遊侃陽開始元素融合之前，你還得鞏固一下靈魂的修行，以防節外生枝。”

    金戎默然。

    靈魂的修行，顧名思義是指修煉精神之力。

    精神之力與五行元素的修行截然不同，卻可以說是互補作用。一方麵精神力強悍，則心魔穩定，不至於修行過程中走火入魔。另一方麵，強大的精神力也是境界提升的保障。說起來是虛無飄渺的一個東西但對整個修行至關重要。

    修行精神力沒有捷徑，隻有一絲不苟的冥想。說起來，金戎的精神之力已然不弱，兩年有餘的冥想雖然沒有讓他直接衝破經脈的枷鎖，到讓他大大提升了精神之力。

    千裏馬需有伯樂。再強大的精神之力也需要一個會使用的人。因此，金戎迎來了他真正關於修行的第一課。

    無旁峰的大殿內，一如既往的空蕩。

    師徒二人，相對而坐。

    百紙淺眉頭舒展，親自授徒兒以修行，自然是愉悅的。本以為這輩子都要在研究中度過了，即使收了哪個看著順眼的徒兒，也不過授徒以元素的奧義，沒成想陰差陽錯的收了小金戎，還能親自講一講修行諸事，十分美妙。百紙淺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修行過了，久到連他本人都忘記了，曾經的自己也是何等驚豔卓絕。

    “唰”的一聲輕響，百紙淺的雙手指尖各凝出一朵烈焰。

    金戎全神貫注的看著，他到此時才知曉，原來師父也是火係天賦。

    金戎從來沒有看到百紙淺出手過。

    但九華山人人皆知，百紙淺把畢生精力都放在研究元素中，因此在修行上，境界並不十分的高深。

    百紙淺雙手合十，兩朵烈焰合二為一的跳躍著，漸漸凝成了一朵赤色火蓮。百紙淺輕輕抬手一指，那火蓮立刻脫手而去，盤旋至金戎眼前徐徐轉動。烈焰驚人，栩栩如生！這是何等驚人的控製力！百紙淺對元素的掌控已經到了如此爐火純青登峰造極的境界！

    “師父，你……”

    “噓，仔細看！看出什麽門道沒有？”

    烈焰紅蓮徐徐轉動，每轉動一周，都引起了一絲肉眼可見的清晰漣漪。

    仔細看去，漸漸形成了一道瀲灩的波光，將紅蓮整個包圍在內。

    “師父，這是？”

    “燥！”

    “燥？這是……”金戎震驚不能自己，這是“燥”？如此說來，這就是火係心魔“燥”的最終形態，“蓮華”。

    也同時說明，百紙淺的心魔不僅已經被淨化，甚至能夠為他所用，所以，百紙淺的境界，已經到了某種深不可測的境地。修行者基本都是將心魔強行壓下，能淨化轉換的能有幾何？恐怕當今世界超不出兩手之數。金戎突然覺得，師父與傳聞中的他也並不盡然相同。

    “別想的太誇張，”百紙淺苦笑道“出了研究元素，再沒有一點修行的進步，豈不是太無用？”

    話雖如此說，能將心魔精華轉化，依舊是十分了不起的事了。

    “小金戎，心魔是一件與生俱來的東西，它不能被消滅，不能被遺忘。”

    “但所謂心魔，就是來自你內心深處真正的聲音。你越執著，它就越頑強。”

    “因此，不能和它硬碰硬。你要克服心魔，除了強行鎮壓，其實另有一條康莊大道可以有，但這條路不是誰都能成功。”

    “那麽師父，這條康莊大道是什麽？”

    “麵對你自己！”

    “麵對自己？”

    “不錯，了解自己，麵對自己，戰勝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