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倒插門
字數:15485 加入書籤
那個落荒而逃的白猿,就是我,我就是那個七百歲的老光棍,我坐著甲殼獸向下滑,速度不知比平日裏的雪橇快多少,看著大量的飛雪在眼前飛過,好似一件件的往事,從眼前晃過。
在我心中,空間之門並不是不能說的秘密,我可以告訴他。
可是這個空間之門的背後,牽連著一個更大的秘密,那就是這個世界的真相,這個真相很殘酷:
我們到底是誰,很大的可能,包括他和我,並不是人類,我們隻是一批人造人。包括這個世界,很可能都是人造的。
雪花變大了,變厚了,變得密密麻麻,飄飄灑灑地紛紛下來,雪越下越大,無窮無盡的從天穹深處飄落。
雪花越來越密,無休止地散落著,彌漫著,整個世界都變得迷迷茫茫。
我像睡著了,沉淪在寧靜的夢裏,夢裏一片溫暖的月牙白,我躺在那月牙上,身邊飄落著雪花,我半夢半醒,盯著那雪花,什麽也不去想了.
你問我在想什麽?
或許在這一刻,我什麽都忘了.
你問我是誰
我是雪花
你問我在幹什麽?
我在飛,而且飛的很累。
就像很困的人,憧憬著撲上床的那一刻,會有一種無與倫比的輕鬆。
世界上存在著空間之門,卻沒有時間之門,在生命的旅行中,某一段時光,某一地點,某一個人。
想念,卻回不去了,我回頭看看以前的路,是後悔嗎?現在失去了,才發現該去珍惜,此刻眼前越加迷蒙,我變成了一陣風,忘我的在穿梭,誰也看不見我,我也看不見自己,就這樣,我在飛,忘掉了煩惱,我變輕了,飛進了不可能存在的時空之門,一點點的回到了過去。
陽光明媚,怪骨嶙峋的老柳樹披散著長發,濃密的無拘無束,隨著今日的長風吹雪,不甘寂寞的跳著舞。
廣袤的大地雪白一片,如果眼裏不差,在這一望無際的雪地裏,可以發現隱秘生長的各種野菜,它們好似剛長好的姑娘,隨著寒風飄搖,妖嬈。
紛繁的野菜當中,有一種野菜特別吸引人,它就是雪菇。雪菇之所以叫做雪菇,不是因為它的外形很像蘑菇,而是他的味道,吃起來帶有肉蘑特有的肉香。
雪菇的形狀因境而化,雪薄的地方,他貼著地麵長出雪花壯的葉子,覆蓋在雪地表麵,像極了雪地上的白鱗;生長到了雪殼子厚的地方,雪菇的葉片變得不再圓鈍扁薄,而是直挺地漏出幾片,這種特別長出來的葉子鋒利纖細,如同鬆樹上的針葉,可以刺透雪麵,呼吸雪層外的空氣。
不管是哪種狀態的雪菇,它們都很善於隱藏。老人們常說,雪菇是不會走的變色龍,想挖到雪菇很不容易,需要你有好的觀察力和那麽一丟丟的運氣,正是由於得之不易,這也增加了挖雪菇的趣味。
一大早上,我就和二姐,三妹出來挖雪菇了,走的遠了也累了,我們就在柳樹下坐了,休息了好一會才緩過了勁。
離開老柳樹,一排排的腳印指向一望無垠的遠方,雪地上,二姐和三妹走在前頭,她倆一邊行走,一邊在雪地中翻找雪菇,趟出了又長又寬的兩條雪痕,這給身後的我帶來了很大的方便。
我很不喜歡走在雪地裏的感覺,深一腳淺一腳的,一不小心就會陷入雪殼子當中,一抽一拔的特別耗費力氣。有了姐妹倆在前麵趟路,我心中歡喜,提著籃子小碎步的跟著,走在她倆走過的腳印上,這真是前人栽樹後人乘涼。
前方的二人交談了起來,三妹對二姐抱怨著說:
“二姐,這附近的雪菇真是少的可憐,八CD被人撿過好幾遍了,連手指肚大的雪菇都找不到……”
“那是當然,這裏離家這麽近,早就有人來過這附近摘雪菇,留下的都是人家看不上的漏子,你沒聽說過一個故事麽,小白兔最擅長采蘑菇,因此每次采蘑菇回來的時候,總有人問他,‘你的蘑菇是在哪裏踩得啊?‘小白兔就會告訴人家說,我是在哪裏哪裏采的”
就在二姐嘮叨的時候,三妹冷不丁的一瞥,無意發現不遠處趴著一隻雪鼠,立馬抬手堵住了二姐的嘴巴,把二姐到嘴的話憋了回去。
“噓,二姐不要說話,前麵有雪鼠!一二三,我們都是木有人!”
三妹叮囑後還覺得不放心,猛然回首對著我眨了眨眼睛,示意我呆在原地不要動。
在我和二姐的注視下,三妹兩手彎成弧形,慢慢地彎下身,呼吸也控製的極其細微,像一隻老貓點著腳馱著背,緩緩的靠近自以為隱藏的很好的雪鼠。
那隻雪鼠下半身埋在雪裏,腦袋上還頂著一塊雪,一對白眼仁的眼睛盯著遠方,我被那隻雪鼠的淡定逗樂了,卻不好笑出聲來壞了三妹的好事,隻好捂著嘴巴,遠遠看著三妹小心翼翼的湊近雪鼠。
二者離得近了,三妹頓了一頓,而後如同下山的猛虎撲向了雪鼠,隻見雪花四散當中,三妹的兩手迅速地一扣,這才聽見,模糊一片的雪霧中,傳來三妹大口的呼氣。
“哈哈,看你往哪跑!抓到啦!”
見到三妹勝利的信號,我和二姐立馬圍了過去,三妹見我倆都特別期待,忸怩了一會後,特神秘的對我眨了眨眼睛,然後才鄭重的鬆開手,三妹像是變戲法的魔術師,並不急於公布秘密,而是特意抻緩了節奏,急得我和二姐怨聲不斷。
三妹緩緩的掰開一根根的手指頭,她掰開了大拇指,而後在掰開了食指的時候,我有些驚訝卻不敢聲張,三妹手裏自以為攥著的雪鼠,實際上是一團被攥實了的雪球。
我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驚恐的看著三妹樂嗬嗬的掰開中指,隻有霎時間,三妹的臉變了顏色,原本粉紅的臉頰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漲紅的血管布滿其上,眼瞅著就要溢出血來。
哈哈~哈哈哈,
就在這尷尬的時候,二姐同樣發現了三妹手中的雪團,眼見著三妹隻是在空歡喜,二姐忍不住大笑起來,那笑聲一抽抽的,像是助燃的抽風機在玩命工作。
二姐平日裏就愛笑,但是大多都是在不漏齒的嗬嗬笑,眼下卻不同了,二姐仿佛看到了生平最為可笑的一幕,那笑聲的猖狂,就連在這空曠的雪原上聽著,也是震耳欲聾。
我自然也憋不住的想笑,但見三妹看向我的眼神充滿了殺氣,隻能把臉轉到別處陰陰的笑,為了控製自己的衝動,我把手深深放到了大腿根上,狠狠地掐著自己,讓疼痛來幫助自己克製笑的衝動。
三妹對於二姐的嘲笑置若罔聞,圍著我走了一圈,見我的表現還好,隻是踢了我一腳來泄氣,並不理我了。
三妹嘟著嘴,看著手裏的雪球喪氣的說:“咋回事呢,小東西跑哪裏去了呢,明明抓到了啊!”
聽見了三妹嘀咕,二姐環視了一周後,好似是看到了啥麽驚奇的東西,叫住了三妹,並伸手給她指向一處,焦急而又興奮的喊到:
“三妹,雪鼠,快看,快看那,那隻雪鼠在那邊躲著呢。”
順著二姐的手指看去,果然見到了一隻雪鼠,它正停在我們幾十步遠的地方,它此時兩腳開立,像是一個人樣,不屑而又挑釁的望著我們。
雪鼠嘴裏不住的蠕動,好似村裏的大媽在那嘮叨,咒罵著三妹。
“好你個臭耗子,跑了就跑了,竟然敢站在那裏嘲笑我,看我不抓到了你吃肉!”
三妹有著風風火火的性格,哪裏容得小小雪鼠得意,撂下了狠話,就賭氣的跑了過去,嘿,哪想到那雪鼠反應倒是很快,沒等三妹動身就跑掉了,竄了幾竄,立在了更遠處瞭望追上去得三妹。
‘‘狼母豬插雞毛撣子,你還想上天啊!‘
三妹的脾氣比驢子還要強,一心要追上這個雪鼠,一人一鼠在這雪地裏展開了追逐,眨眼間就消失了,隻給我和二姐留下了個黑點似的背影。
我和二姐擔心三妹丟了,隻好緊跟其後,可別讓三妹在這茫茫雪原裏落單。
三妹的速度很快,而且善於利用高低起伏的地形,把小雪鼠追的像是沒頭的蒼蠅。慌不擇路的逃竄中,雪鼠兜了幾個大圈子,糊塗的繞到了三妹的後麵,向著我所在的方向跑了過來。
我見機行事,立在了原地不動,當雪鼠跑到了我身邊時,可能是被四妹追的糊塗了,它把我當成了一個死物,毫不猶豫的鑽到了我腳底下。
往我的腳底鑽了鑽,雪鼠就卡住了,可能是這小家夥平日裏養尊處優,有著一個特肥大的屁股,再怎麽努力也無法將屁股挪進腳底,隻好露著大半個屁股在外麵。
野雞被人追到了絕境後,就會把腦袋紮進雪堆裏,也不管獵人是否看得見他,隻要是自己看不見獵人了,就會心安理得的一動不動,這雪鼠多半是野雞的私生子,竟然會這種自欺欺人的方法。
眼看雪鼠不再有動作了,我小心地控製著腳下的力道,盡量不讓壓著雪鼠的腳吃力,然後緩慢的彎腰,打算在一臂之隔的位置猛地下抓,然後抓住雪鼠的******,讓他再也跑不掉。
我把注意力放在了雪鼠的屁股上,根本沒有關注周圍在發生什麽,正當我出手去抓的時候,忽然感覺到一股蠻力撞了過來,把我生生的撞飛了,這一撞擊讓我耳朵嗡鳴,但見眼前雪花飛濺,接著,迷迷糊糊中感覺到,有什麽重物壓到了我的身上。
我晃了晃腦袋,緩衝了一會才看得清,那飛撞過來的不是什麽,正是遠處的三妹,她是看見了雪鼠鑽進了我腳底,就飛奔而來,想要抓住這雪鼠。
而她此刻,正坐在我身上大笑:“哈哈哈,抓住了,抓住了!你這個臭耗子。”
見我可憐兮兮的看著她,三妹紅了臉說:
“我擔心你太笨,抓不到雪鼠,就跑過來幫幫你,哈哈哈,現在妥了,咱倆合作把這個雪鼠給抓住了!”
看著三妹天真的笑容,我把抱怨的話煙進了肚子,又見三妹沒有起身的意思,隻好無奈地把三妹壓在肋骨上的屁股挪了挪,讓她坐到了我的肚子上,轉了話鋒對三妹說:
“雪鼠呢?在哪裏呢啊?給我看一看啊!”
這一次真的成了,犧牲了我,三妹果然抓住了雪鼠。
“嘿,你瞧啊,瞧它多乖。”
三妹攤開了手掌,裏麵就是那個倒黴的小家夥,三妹手裏的雪鼠剛才還那麽的囂張,此時就萎靡的像是一個雪球,團成了一團,三妹笑著把雪鼠遞給了我,建議說:
“你摸一摸,它的毛好軟好滑啊!”
交到我手裏以後,雪鼠蔫了吧唧的,怎麽擺弄也沒反應,好似死了一樣,我覺得沒意思,就打算把雪鼠還給三妹。
二姐也對這個倒黴蛋充滿了好奇,快步走來,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說:
“把雪鼠給我玩一會。”
三妹還記得二姐剛剛嘲笑過她,急忙阻止我說:
“不要給她玩,她要是拿到手裏,就不會還給咱倆的。”
“白猿,不要聽他的,把雪鼠給我玩一會!”
三妹很生氣的問二姐:“你要幹嘛,不要總是和我搶東西好嗎?”
“我是你的姐姐,當然要把這雪鼠給我了,你懂不懂規矩?沒有一點長幼尊卑的觀念!”
三妹開了葷口說:“你少來這一套,這是我倆合夥抓到的,跟你毛關係都沒有,一邊呆著去,看人家拉屎**子刺撓。”
“你說誰呢,我現在偏要這雪鼠,這是規矩你懂不懂,有好東西必須要先歸大人,你要尊重長輩,等你大了的時候,你才可以和晚輩這麽說,你要是不給我就搶了啊!”
三妹撇嘴說:“我才不信你的鬼話呢,你是什麽長輩,隻不過比我早生了一年而已,少在我這裏裝大輩,羞不羞啊你。”
“你說誰裝大輩,你個毛孩子!”
我有種不祥的預感,姐妹倆常常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吵架,而且很多時候都會轉換成為武鬥。
眼看二位爭吵,我也不敢插嘴,趁著她倆的不注意,慢慢的退出了她倆的視線。
姐妹倆爭論一會後果真打起來了,而我則躲在了不遠處旁觀,忙裏偷閑,我偷眼看了一下手心裏的雪鼠,團成了一個團的雪鼠張著嘴巴,四肢僵硬好似歸西,我小心捏著雪鼠,把它捏的縮成更小的一團,不過眨眼的功夫又舒展開來,身上看不出一丁點的生機。
此情此景讓我受驚不小,這小家夥難道真的是死了?我轉而擔憂起來,以眼下的情況來看,等到姐妹倆打完後,勝者一定會來我這裏索要雪鼠,到了那個時候,如果發現雪鼠已經掛了,我不是吃不了兜著走呢?
我瞄了一眼廝打的二人,姐妹倆仍在雪地上翻滾,三妹欺身壓住了二姐,騎在二姐身上左右搖擺,在雪地上抓起雪塊砸二姐的頭,二姐也不是好欺負的,雖然被砸的滿臉是雪水,仍舊拽著三妹的頭發不鬆手,嘴裏不斷地對準三妹吐口水。
整體實力來看,三妹身體發育的好,整個人比二姐大上一圈,而且很有力量,占有很大的優勢。
沒用多久,二人就折騰出來一個很深的雪坑,三妹把二姐放倒在雪坑內後,又在二姐的身上壓了好多大雪塊,如此一來,二姐就像是被雪活埋了,隻有腦袋還露在外麵,一時半會甭想鑽出來了。
三妹見二姐已經被製服,連忙跑了過來,興奮地圍著我跳,不知從什麽地方拿出了一個果子,閃電般的塞到了我嘴裏。
三妹臉上沒了和二姐打架時候的凶悍,春風一樣柔和的說:
“嗬嗬,快把嘴張開,這是我從二姐那裏搶來的,嗬嗬嗬,果子甜不?”
這果子進了口腔後,一陣寒冷直衝腦門,搞得我打了一個冷顫,到了果子外麵的一層冰霜化掉後,一種酸酸的味道彌漫口腔,引出來一大股的口水,這股子酸味過後,果肉中還有那麽一水的甜意。
趁我還在品味著水果的滋味,三妹一下跳到了我的身上,差點沒把我壓背過氣,她像騎馬一樣用兩腳將我盤住,一手摟住我的脖頸,一手拍著我的後背喊:
“駕,駕,駕!快點跑啊,二姐馬上就會掙脫出來,肯定會追過來的!”
不論是二姐還是三妹,他們說什麽我都不好違背,按照三妹的意思,我背著她走起來,耳邊是三妹德勝後歡喜的聲音:
駕~駕~駕
三妹一邊騎著我,一邊側眼監視二姐的動向,一邊催促我的把雪鼠遞給她,
‘‘把雪鼠拿過來,讓我好好瞧瞧它。
在我手裏半死不活的雪鼠,到了三妹的手裏就不一樣了,它不再是之前蔫了吧唧的樣子,而是突然來了精神,乖乖的立在了三妹手心裏,對著三妹彎腰作揖,它拱著手的時候也不閑著嘴,在嘮嘮叨叨著什麽,估計是在誇著三妹的馬屁。
忽然間,我對這雪鼠的人品產生了質疑,他在看人下菜碟麽?對我就是這麽的冷淡,對三妹則是極力奉承。
再一想也就釋然了,這雪鼠也不容易,定是剛剛詐死的時候,看到了三妹的凶悍,明白自己的處境很不樂觀。
三妹一手搭著我的肩膀,一手托著雪鼠,得意的說:
“白猿,你看家夥多乖,咯咯~”
雪鼠在三妹笑聲的感染下歡快極了,表演了翻跟頭的把戲,三妹正玩的起興,突然間怔了一下,應該是她聽到了後麵追逐的聲音,猛然回頭,瞧見了跑過來的二姐,催促我說:
“白猿快跑,這個魔頭果然追上來了!”
此時的二姐極其狼狽,她身上是沒來得及打掃的雪渣,頭頂上還有不少白色的雪花,二姐吐出嘴裏的雪水,怨毒的大吼著:
“你這個死丫頭,看我不抓到了你!”
三妹也是急了,真是把我當成馬,她用腿夾了我一下,急急的說:
‘‘駕駕駕,快走啊,二姐過來了,駕,駕,駕,快跑啊!”
三妹說話間用手拍我的屁股,催促我快點走。
身後邊的二姐見了這一幕後,大吼:
“白猿,你要是再敢跑,我連你一塊收拾信不信!”
二姐的警告把我嚇到了,我這要是跑快了也不是個事,而且事實上,這雪殼子這麽深,身上再背著一個大活人,我也不能跑多快的!
眼見我速度慢了下來,三妹從我背上跳下去就跑了,幾個呼吸間就到了遠處,把我留在了原地傻站著,獨自在風中淩亂。
二姐抓不到靈巧的三妹,把氣都發泄到了我身上,他抓著我的衣服領子質問說:
“白猿,平時真沒看出來,你跑的挺快啊,你這個吃裏扒外的,枉費我平日裏對你那麽好了,一到了關鍵時刻就掉鏈子,說,你到底是跟我好,還是跟那個不懂禮貌的家夥好?
見我低頭不語,二姐忽然收住了凶悍的表情,很是溫和的湊近了我,慢慢的擦幹我臉上的汗水,痛心的說:
‘‘你看看這個三妹,她把你欺負的什麽樣子了,剛才都趴到你身上去了,我我對你多好,就從來沒有騎過你,更不會像他那樣子欺負你,是不是。”
本來是受害者的二姐,開始同情我的遭遇,搞得我像受害者一樣,她一邊打掃我身上的雪花,一邊給我做思想工作:
“你說說,我平日裏對你咋樣,如果說我對你差就算了,就當我今天這些話白說,我是在放屁,可是,我平日裏對你不薄啊,給你好吃好喝的,有病的時候還給你端屎盆子,你要是腳崴了,我會給你揉,這樣的事情少麽?
人都是要有良心的,我給你一個好,你不用多給我啥麽,還給我一個好就中了,哪怕是小貓小狗也都知道這道理,不然它們在貓圈,狗圈裏麵也混不下去啊,如果它們不知恩圖報,下次還會有其他的貓狗幫他們麽,那樣子的話,它們不就成了臭****了麽。你說你剛才的表現,眼看著我被那個死孩子埋了,你不說出手幫我,也要勸架吧?”
二姐說的都對,可我也有苦衷啊:
“我我我不敢幫你啊!二姐”
“好你個沒良心的,嗚嗚嗚,我都被你氣哭了,看來在你心裏隻有三妹啊,我就是你眼中的一個屁,你現在告訴我,你在乎我還是她,你要是說在乎她我也無話可說,我這就死給你看,嗚嗚嗚
我心裏不服氣啊,你還記不記得你來我家那一天了,髒的小貓一樣,還不是我給你洗的澡,你那小腳丫黑不出溜的,全身上下找不到一塊幹淨地方,我還給你找的吃的,你那時候餓的都能看見肋骨了,你就記不得那些好麽?三妹都給過你什麽了?她哪裏對你好了?”
二姐一時半會也無法停下囉嗦,我索性關閉了自己的耳朵,讓二姐的話左耳進右耳出,腦中則是想到了其他事情。
二姐之所以是二姐,因為她比我高一點點,而三妹之所以是三妹,則是因為比我年齡小一點。
二姐和三妹是親姐妹,她們家有三個女兒,除了還沒成家的大姐,就屬她倆最小了,三妹生出以後,她們家還是沒有一個男丁,搞得家裏人很著急。
而在幾年前,我恰巧流浪到了這個村子,被這家的女主人見到了,女主人並沒有歧視我體毛厚重,反而覺得我很討人喜歡,就收了我來補家裏男人的空缺。
我已經一個人流浪了十多年,能夠有一個落腳的地方,自然求之不得。
我體毛特厚重,除了臉以外,周身都是厚重濃密的體毛,據說是一種詛咒,一般來講,我這種長體毛的人發育很慢,生長周期特別長,可能生出來幾十年以後,還不如常人幾年長得快。比如我,如今已經三十多歲的年紀,卻還是和三妹一樣的身高。
像我這種人特別的難養活,一時半會也無法長大,長生者都有漫長的童年,而在童年的時候,人是最脆弱的,因此,能夠活下來的都很不容易的。
這也是為什麽,世界上那些活的長的生物,總是很少的原因。世上最龐大的種群反而是那些短命的昆蟲,老鼠一類。
女主人告訴我,等我長大成人後,要在二姐和三妹間選一個老婆,至於選誰,按照她的說法,可以由我做主。
自從丈母娘說了這樣的話,二姐和三妹常常掐架,一件小事也要分出個高低,搞得我很苦惱。
尤其是今年,我已經三十四歲了,丈母娘一直催促我給個決定,而我一點主意也拿不出來,搞得自己很糾結。
每當看著二人為了我打的稀裏嘩啦,我都特別的心煩。
就說眼下,這兩個人哪有一點淑女的樣子,我憤怒了,我心中憋了好幾年的話,再也不能壓著不說了:
‘‘都打什麽打的啊,因為多大的事情啊,有什麽好爭搶的,從此以後,你們兩個都做我老婆,我出門走路的時候,你倆一邊站一個,我說東就是東,我說西就是西,誰要是再鬧事,就大耳刮子抽她。
當然,這都我的臆想,如果我真有勇氣說這話,也就不用憋屈這麽久了。
哎,看著天邊的雲卷雲舒,我忍不住歎了口氣。
姐妹倆不知啥時候結束了打鬧,好似啥也沒發生過一樣,二人和好如初的咯咯笑著,一人一手地拎著籃子,手牽手的跳了過來。
姐妹兩就像是健忘症,很快就忘了之前的吵鬧,一身心的挖起了雪菇,我抬頭看了看太陽,這時候離午飯還有一段時間。
挖雪菇就像玩捉迷藏,要集中精力,尋找每一個可能,不能放過每個角落。隻要找到一棵,就能以點帶麵,在周圍發現一大片雪菇,大大的驚喜。
不知不覺間,我們走出了幾千步,距離當初休息的老柳樹更遠了,離家也就更是遠,三妹拽住了我和二姐,有些擔心的說:
“不要再向前走了,遠了就有野獸了,會吃了咱們的!”
二姐一直習慣和三妹唱反調,本張了張嘴,想說些啥來反駁,可能是心裏也暗暗覺得不該,此刻也隻是開了開口,並沒有做聲。
就在我們沉默的時候,發現剛停下腳步的地方,恰巧遇到了天上掉下來的餡餅,這周圍長了大片的雪菇。
姐妹倆喜不自禁地歡叫:“雪菇,雪菇!”
三妹一手拽著我,一手抓著二姐,快步趕向雪菇紮堆的地方。
三妹很能幹,小心站在雪菇紮堆的地方,認真的挑著肥大的雪菇,留給人一個勤勞的背影,望著三妹認真挑選雪菇的背影,我被她那專注的精神迷住了,三妹好似背後長了眼睛,知道我在看他,背對著我說:
“等會回去後,咱們把這些雪菇一棵棵洗幹淨,扔進開水裏燙一下,撈出來剁碎做陷用來包餃子,白皮肥陷,你愛不愛吃啊?”
餃子?站著不如倒著,好吃不如餃子,我最喜歡的食物就是餃子,我對著三妹的背影點頭如搗蒜說:
“願意願意!我最愛吃餃子了,尤其是三妹包的餃子。”
三妹沒聽見我的話一樣,手搭在耳朵上嗲聲嗲氣的問我說:
“你剛才說什麽,我沒聽見,你大點聲音!”
我提高了聲音告訴三妹:“愛吃!我最愛吃三妹包的餃子!”
三妹這才轉過身來笑嗬嗬的說:
“咯咯咯,瞧你那饞樣,等吃飯的時候,多給你包有些餃子吃,把你養的肥頭大耳的,人見人愛。”
在我和三妹說話的時候,二姐不知何時湊了過來,不經意的靠在了我的身邊,把手偷偷的放在了我的胳膊上,驟然用手指甲捏起來一塊肉,疼的我就要喊出聲來,轉頭間,但見二姐輕咬著牙,用極小的,卻帶有著威脅的聲音問我:
“有多愛吃三妹的餃子啊?”
二姐掐人很厲害,她會用大拇指和食指夾住一小塊肉,這隻是簡單的前奏,而接下來發生的才是最恐怖,如果我不屈服,她會把夾住的肉擰一圈,再然後轉一下,立馬見紅,沒個十天半個月很難好。
我是最怕她掐了,連忙用求饒的眼神看她,辦出一副可憐相。二姐看了看我的慫樣,輕哼了一聲後鬆開了手。
“瞧你那慫樣,暫且放你一馬,以後給我乖乖地。”
順著密集的雪菇挖著挖著,我們來到了一個落差很大的雪包旁,二姐抻著我的上衣,不由分說把我拽到雪包頂上去,二姐指著遠處說:
“這裏離村子太遠了,沒了人氣,可能有野獸出沒,你在這上邊好好盯著點,我倆在下邊快點挖,早完事早回去吃飯,眼睛放點光!”
二姐對我說著說著,轉頭瞥了一眼挖菜的三妹,見三妹並沒有看向我倆,閃電般的向我嘴裏塞了一個果子,然後歡笑著滑下去了,我咂摸了一下,二姐給的這個果子也是酸酸的,裏麵有那麽一絲甜意。
此刻萬裏無雲,極遠的天邊有一群烏鴉在飛舞,雜亂而又閑散,再看更遠處,入眼以內的都是溫和的動物,整片天空內,也沒有一隻鷹隼出沒。
更遠處的路地上,更是沒有什麽大型野獸,整個雪原上隻有一些稀疏的大樹,寒風驟起,樹上飄落這片片的落葉,把我看的呆了。
不知是樹的不挽留,還是風的追求,那些葉子離開孕育他們的枝椏,隨風而舞,一同在跳著曼妙的舞蹈,在空中時而旋轉了,時而升降,盡情的展現著自己的身姿,宣泄著所剩無幾的生命力。
隨著飄落的繼續,曾經群舞的他們,彼此漸漸地拉開了距離,圍在周圍的舞伴越來越稀疏,飄舞到後來,隻有一兩個忠實的舞伴還在陪著。
就像日升日落,不管高空中的太陽曾經多麽炫耀,終將沉寂到黑黑的地平線,這些落葉曾經多麽的瀟灑,最終還是要降落,落在那白茫茫的雪原上,點綴在毫無生機的雪地上,再也看不出曾經飛翔過的痕跡。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有的落葉的身邊還躺著另一片落葉,在這降落飛舞的過程中,身邊的這片落葉與自己分分合合,時而遙相呼應,時而貼身熱舞,接下來就是長久的分別,以為會永遠的錯開在人海,幸好隨著一切的落幕,終於是和她死在了一起。
白天的時候,我的眼力很好,可以看到好遠好遠的風景,如果陽光充足,甚至可以看見鷹隼的瞳仁。
不僅是視力,我的聽力也很出色,可以搜索到極其細微的聲音,如果給我一個安靜的環境,我可以聽到遠處的風聲,甚至樹林裏動物的心跳,大地深處打洞的土撥鼠。
經過這幾年的相處,家人都很了解我,知道我的視力和聽力很靈敏,遠超常人,可在丈母娘看來,我最靈敏的感覺不是這兩種,而是我的味覺。
常常在吃飯的時候,丈母娘會佯怒的用筷子敲打我,臉上帶著笑說:
“就你會吃,總能挑出最好吃的菜,菜不和胃口就不吃了,隻要是好吃的你就不住筷子,看菜吃飯,量體裁衣,這能行麽?你要多吃點飯,以後個子才能長高點,強壯點才不會被人欺負。要不瘦的像你爹似得,跟山裏麵討飯的猴子有啥區別,在村子裏總是被人欺負,一點男人樣都沒有,害得我總要去替他出頭。”
一般來說,老丈人會在這時候跳起來,然後打斷丈母娘說:
“哎呀呀,得了得了,就你話多,一個吃飯都能嘮出這麽多嗑,白猿,你別聽他的,想吃啥就吃啥,不愛吃也不能勉強自己,你娘就是個墨跡嘴子,哎吆,絲絲,你打我幹嘛,你這個母老虎,哎呀呀,別打了,別打了,疼啊!你這個潑婦,我不吃你做的飯了,走,白猿,跟我出去打獵,別在這裏受著鳥氣,哎呀,你怎麽還打我啊?快點,白,走啦!我都快被你娘打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