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蟲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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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道裏順流而行涼風襲人,小有愜意。

    河水波濤洶湧,裏麵充滿了活蹦亂跳的生命。不時有成群遊魚而過,忽上忽下,偶爾躍出,有些小魚圍著我們遊動,不經意間就撞到腳丫子上。

    估計是早上沒睡好,大家一路無言,棕熊見不得這樣冷清的氣氛,便慫恿腸子唱個小曲。腸子也不扭捏,裝的人模人樣的調了調嗓子,唱道:

    日落西山黑了天,家家戶戶把門關,十家九家都有鎖,就有一家門沒拴,張老五王老三,還有一個叫白猿,欠了賭債不還錢,被我一腳踢下船啊...

    腸子一邊唱,一邊對我擠眉弄眼,做出誇張的表情,我想笑,就壓住身子伏在了巨木上,別讓自己肚子笑的太疼。

    這樣一來,我貼近了水麵,也更清楚的瞧見了水底,河底有被雨水衝刷的一道道長痕,光潔的砂石隨波逐流,流光溢彩。

    河道變得曲折,不時出現較大的轉彎,獨木舟乎快乎慢,幸好我們當初處理巨木的時候留了心眼,每人身邊都留了一根樹叉,如果遇到速度變化,可以用手抓住它,而借此穩住身子。

    大河的水麵越來越低,岸上有細流匯入河中,使水速產生了變化,獨木舟也順帶著加快了不少,閃的大家不自覺的前仰後合。

    這樣的速度極有可能出現突變,我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聚精會神的觀察著周圍,注意可能出現的異狀。隨著流入大河的支流加多,獨木舟的顛簸更加的劇烈,我們有些緊張起來:假如一個大意,這巨木就可能會翻掉,到了那個時候,附巢之下安有完卵。

    巨大的黑兔站起來抄著長枝,點著岸壁來保持巨木的平衡,我和腸子擔心黑兔的安全,牢牢的把住他的兩隻腿,以防黑兔不小心掉到河裏,這也讓黑兔能夠專心的掌舵。

    抬頭遠望,那兩岸植被增多,更深處的樣貌難以想象。忽然間,遠處出現幾隻四足獸的身影,水流極速,巨木很快就駛近一大段距離,讓人把那些身影看的更仔細,我們不由驚呼,天呐,那些四足獸竟是幾隻食人兔,它們立在岸邊望著我們,就像是看到了天敵,不斷的審視我們。

    突然加快的流速,本就弄得我們很緊張,尤其是膽小的黑兔也見到了食人兔,立即就被嚇的尖叫了起來。

    “我的天啊!它們還在跟著我們。”

    我有些看不慣黑兔的膽小,忍不住苛責說:

    “你喊什麽喊,那些食人兔又不會遊泳,難不成飛過來麽?你有什麽害怕的?”

    “白白,猿,你閉嘴,我用不到你來說我!”

    經過這些日子的接觸,黑兔早發現我和棕熊性格不同,並不是一個喜歡動手的人,因此他喜歡和我打嘴架,惹得棕熊嘿嘿嘿的奸笑,挑釁的看著我。

    黑兔罵過了我,仍舊無法麵對眼下的恐懼,啊啊啊的喊著。

    而小棕毛受了黑兔的感染,也叫了起來,汪汪汪

    水流湍急,我們和食人兔剛照麵,就一閃即過,那些瘦骨嶙峋的食人兔,很快就被甩進了身後,消失在了茫茫的林木當中。

    下一刻,河道變寬,流速放慢了,獨木舟終於平穩了一些。

    當前所處不該叫做河道,這個地形應該叫做峽穀,兩邊的河岸已經升高很多,把陽光和兩岸的景物都遮掩了,我們入眼處,隻有天然形成的光滑岩麵,如神劍削出來似的,沿著兩側岸壁慢慢向上觀察,若是想看到這絕壁的盡頭,非得仰頭才可望到極端。

    這時,前方十米處漏出一個暗黑色的巨石,它屹立在河道正中,把水流中分,好似都是一把梳子,把河梳出一個中分的發型。黑石後邊,河水分兩股洪流似虎似獅,露出滿口的鋒利獠牙,纏鬥在一起,瘋狂地對吼咆哮,造成一個不規則的漩渦,讓人心跳加速,呼吸粗重。

    發現石頭臨近跟前,隻不過是眨眼的功夫,若是反應慢的人,還沒看清那突兀出來的石頭,就會撞到上麵,幸好棕熊反應夠快,驟然起身,搶過黑兔手裏的長枝,在黑石上巧妙的一點,巨木就拐向左邊的支流,險險躲避過了。

    棕熊咂摸嘴唇說:

    “這麽明顯的大石,在遠處的時候怎麽沒發現?難道是忽然竄出來的?”

    我也覺得不乎尋常:

    “是啊,之前完全沒有征兆,忽然間就冒出來了,好像是一塊會移動的巨石。”

    腸子拍著我的後背,玩笑著說:“白猿,你可是負責打眼的,這要是撞到了上麵,你可要負全責啊,”

    黑兔後怕的說:“我我的老天爺啊,還負什麽責啊,如果真的要是撞到了那上麵,咱們都玩完了,還追究個屁啊!”

    獨木舟又在水裏滑行了一會,我們忍不住好奇,回頭去看那黑石,正巧岸上射下一道光柱,照到了身後那塊黑石,在我詫異的目光下,黑石好似在動,而且是在逆流而上。

    我被搞糊塗了,忍不住問道:“難道石頭也會自己走路麽?”

    經過我的提醒,其他人也發現了蹊蹺,“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連石頭也可以走路了,真是稀奇!”

    眾人都是嘖嘖稱奇,說自己長了見識。

    就在我們談笑風生的時候,黑兔媽呀的一聲的叫出來了,“那,那他麽不是什麽石頭,而是個大烏龜!”

    “你不要大驚小怪的好不好,瞧你那出息,又把棕毛嚇到了。”

    汪汪汪

    假如有人每天都說你胖,你就會極其厭煩那個胖,我們總是說黑兔膽小,煩的黑兔不行不行的,最討厭別人說他膽小,每當那時,就會拚命的辯駁。

    可此時,他卻不在乎這些了,一句話也沒說,而是仍舊專注的盯著黑石,哆哆嗦嗦的說:“真真的是移動的大烏龜,你們快看啊!”

    按照提示看去,看得仔細了終於發現,黑石上有一道道左右對稱的紋路,再看它的大體形狀,這不正是龜殼的橢圓形麽。

    棕熊忍不住感歎說:“那哪裏是黑石啊,明明就是一隻巨龜的後蓋,隻是太大,讓人一時沒有想到!”

    腸子說:“哎吆喂,這就是樹紋龜吧,你們說,這麽大的烏龜得活的少歲啊?”

    棕熊一臉嚴肅的說:“嘿嘿,搞不好要有二百多歲,村頭的那個老太婆就有這麽大的樹紋龜,據說是她二百六十歲時養著解悶的。”

    腸子反駁說:“算了吧,那個烏龜我見過,要比這個大多了,這個烏龜也就一百多歲,你看那龜殼上的紋路,並不是太密集,也就是一百多條而已,要知道,樹紋龜和樹是一樣的,可以通過觀察龜殼上的紋路看出年紀,紋路越多,他們的年紀才越大。”

    棕熊才不信腸子的鬼話,很不客氣的說:“腸子,你就不要瞎侃了,照你那麽說,什麽都可以從紋路看出年齡唄?”

    腸子最喜歡忽悠人,有撒謊的機會從來不放過,我也不知道他眼下說的是否正確,隻得聽他繼續侃道:

    “那是當然,就拿你說的那個老太太,就可以從她的皺紋看出年齡,我曾經查過她臉上的皺紋,正好有五百多條褶皺,所以說啊,她應該是五百歲左右。”

    一直旁聽的黑兔插嘴道:“腸子,那個老太太是我奶奶的閨蜜,她哪裏有那麽老,頂多四百,你就是在瞎白話!”

    聽著二人爭論,我忽然間想到了腸子的肥腸臉,他的臉上都是大腸一樣的褶皺,如果按照腸子的理論,那他豈不是一百多歲了,想到這我忍不住笑了。

    “咯咯咯,腸子,你今年幾百歲啦?瞧你臉上的褶,跟胖子瘦了以後的肚皮一樣,哈哈哈,不對,你的臉像胖子瘦了以後的屁股,******!”

    “白猿,你要是再敢說我的臉像屁股,我就和你斷交,黑兔,你給我讓開,我要撕爛白猿的嘴!誰特麽都別攔我!”

    腸子說和我斷交,在我看來永遠不可能,我倆的關係非常好,我不論開怎麽過分的玩笑,他都不會真的生氣,

    眼下,在我們聊天的時候,身後的巨龜轉眼即去,眼前的水域變窄了,獨木舟砸在水麵上泛起很多水花,裏麵還夾雜著白花花的東西,我忍不住好奇撈了出來,發現是蟲卵。

    真不知是從哪衝下來的,再向著水麵上看去,這樣子的蟲卵有很多,每個都拳頭大小,看著實在惡心。

    黑兔好奇的問我:

    “這是什麽啊?白花花的真惡心”

    我也搞不清這到底是不是蟲卵,按照經驗來說,確實有點像柳樹裏的毛毛蟲卵:

    “應該是蟲卵,要不你解剖看看,你不是喜歡刨根問底麽?”

    說著,我就把蟲卵扔給了黑兔,把他惡心得哇哇大叫。

    “不要扔我,太惡心了!”

    棕熊忍不住埋汰黑兔說:

    “你說你長得這麽高的個子,竟然害怕蟲卵,嗬嗬,你真是少有的奇葩。就算是這蟲卵孵出了毛毛蟲,你那大板牙一下就能咬死一大堆!”

    黑兔討厭別人說他膽小,還有別人說他的大板牙,聽到棕熊的話,黑兔不高興的說:“你你給我滾蛋,這要是毛毛蟲的卵,我就把這卵塞到你的嘴裏,讓你嚐嚐味鮮。”

    棕熊撈出來一個蟲卵,嚇唬著扔到黑兔身上,棕熊的動作進行到一半的時候,突然就停滯了,他被撈出來的蟲卵吸引了,細細端詳後突然幽幽的說:

    “這應該是可怕的劍齒蟲,絕對不是什麽毛毛蟲!”

    一聽到劍齒蟲這個名字,我胃裏都不免覺得難受,不隻是我反應劇烈,其他的夥伴都被驚的喊了起來:

    “我的媽呀,劍齒蟲,不會遇到這東西吧!”

    腸子嚇得臉色發白:‘‘棕熊,你可別學我,騙人不好,你是不是和大家開玩笑呢?你快把那蟲卵遞給我!”

    夥伴們之間彌漫著一種陰森的氛圍,我拍了拍腦門,把關於劍齒蟲的記憶拾了起來。

    劍齒蟲,齒如劍,傳說它生活在大鬆林附近,它不僅吃素,更喜歡開葷。這種蟲子體型多樣,有些大的劍齒蟲可以一口吃掉麻雀。一些失蹤的人就是被劍齒蟲害的,大鬆林附近常有被啃得幹幹淨的屍骨。

    細說劍齒蟲,它們分母蟲和公蟲。相對於公蟲來說,母蟲數量比較稀少,每個巢穴一兩隻母蟲,相當於這個團體的頭領。

    每當溫度變化之時,母蟲從沉睡中蘇醒,就會召喚附近的公蟲,來組建一支隊伍。

    公蟲蘇醒後就會聽命於召喚他的母蟲,公蟲的樣子多變,它們會因為周圍環境的不同,而發育成不同類型的蟲子,有的在空中,有的在水裏。

    巢穴駐在樹上或懸崖的劍齒蟲,頭上有巨大的複眼,蟲體軀骨化,體表黃、褐或黑色,口中長有倒彎的尖牙,鋒利堅韌還有毒,這種劍齒蟲是森林中數量最多的,每在雨後悶熱時,這種劍齒蟲從巢中飛出,以巢穴為中心的低飛狩獵,遇到什麽吃什麽,從來不挑食,大多獵人遇到這種情況,能活下來的都是鳳毛麟角。

    至於生活在深水裏的劍齒蟲,他們群居水底,常以水中魚蝦為食,由於貪戀母蟲,它們不會離開水中巢穴太遠,大都在巢穴附近活動。水中的劍齒蟲和陸地上的外表差異大,體表大多銀白色,為了適應水下生活,都長成“胖泥鰍”一樣的身體,和如鴨子一樣的斷尾。

    這種劍齒蟲很少會出現在陸地上,但是並不代表它們沒有危險,一旦人失足落水,就可能被攻擊。我們村裏就有被水中劍齒蟲攻擊的漁夫,雖然撿了一條命,從那以後心裏有了陰影,再也不敢打魚了,甚至看到水就會癱軟。

    劍齒蟲有高度的紀律性,它們聽命母蟲,在蘇醒後,就會為母蟲瘋狂的捕獵,幫助母蟲繁衍後代。待到溫度穩定,劍齒蟲會各自散開,找到隱蔽之地藏身,靠著瘋狂掠奪來的能量維持生命,等待母蟲下一次的召喚。

    等待中的蟲蛹保持著冬眠狀態,很少新陳代謝,在陰涼的環境中,甚至可以維持幾年以上。

    關於大鬆林的傳說有千萬種,那裏是獵人的聖地,也是獵人的墳墓,大鬆林裏麵充滿了競爭,隱藏與埋伏,獵殺與被獵殺,誰都可以是獵手,也可能是獵物。

    大鬆林是一個天堂,那裏所有的花草都長好了身體,樹木也把果實擺上枝頭,林間跳躍這肥碩的野味,草地裏躺著大肚鼓鼓的野獸。

    大鬆林也是一個地獄,隱藏著各種霸道的昆蟲或野獸,一些看似不起眼的動物,甚至就會是嗜血狂魔,比如眼前的劍齒蟲,更是活脫脫的煞星。

    巨木上的我們相顧無言,還沒來到大鬆林就遇到了煞星,心情灰暗到了極致,很不適宜的,就在我們神經緊繃的時候,水流把巨木衝向了山澗,前方的半空中不斷伸出枝椏,而且,山澗遮擋了大量的陽光,峽穀內的光線都失去了,這時,烏雲還飄了過來,山澗上端的太陽閃了兩閃後,再也亮不起來了。

    我們好似被人蒙住了雙眼,隻能聽到嘩嘩的流水聲,所有人都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心神不定,眼見夥伴們如此心神遊離,棕熊突然大喝,對大家喊話說:

    “你們想死麽?都打起精神來,我們都俯下身,緊緊貼在巨木上,不要被那些樹枝傷到!”

    棕熊的聲音仿若洪鍾,把我們震得精神了。容不得多想,感覺這個獨木舟向下顛簸,我低下了身子,趴在了獨木舟上,兩腿瑟瑟發抖,仿佛在這漆黑幽深的山澗中,就將觸碰到恐怖的存在。

    巨木順流而下,棕熊更加惶恐的叮囑說:“岸壁上伸出的樹枝越來越多了,真是死孩子掉井沒救了,大家千萬不要站起來,否則就會受傷!”

    腸子建議道:“糟糕,這的路途十分詭異,絕對大意不得,必須先減速再說,免得不小心撞到什麽暗礁。”

    對呀,這樣的速度確實容易出事,我們這才意識到了問題,應該想辦法把速度控製下來,大家將手中的樹枝抵觸峭壁,想讓速度緩下來。在弄折了好幾根樹枝後,速度終於慢下來,巨木緩緩的,一寸寸的靠在了峭壁上,當雙手觸摸到冰冷的石壁,緊張的心裏終於有了底,好似飛翔的蒲公英找到了家。

    眾人商量接下來如何是好。

    “接下來怎麽辦啊?”

    “那那誰知道啊,棕熊,你是夜視眼,能看清周圍的情況,你倒是說說有什麽辦法!”

    除了棕熊以外,我們都看不清身邊的情況,就在眾人有些慌亂的時候,忽然聽到,腸子在這狹窄的空間喊了起來:

    “喂,你踩到我腳了,你這個笨蛋!”

    “這這麽黑,我怎麽看到你的腳,你的腳又不是螢火蟲做的,踩一下又能咋滴,你叫什麽啊!”

    “你自己有多重心裏沒數麽?被你踩一腳,是一般人受得了的麽?”

    汪汪汪

    那隻狗也來湊熱鬧,搞得很亂。

    聽聲音是棕熊在說話:

    “別吵了,這麽黑你們也能吵,眼看著這麽危險,大家快想一想辦法啊。腸子,你把小棕毛抱好,別讓那個狗瞎叫。”

    我建議說:

    “繼續等著,等那陽光重新出來,等待才是最好的辦法。”

    腸子不同意我的看法:“你這是什麽蠢主意,現在已經什麽時候,天已經快黑了,如果一時半會也不出太陽,天黑以後要在這等到明天早上麽?”

    我發現棕熊在沉默,就對棕熊說:

    “棕熊,你不是夜視眼麽,你說說看,有沒有什麽好的建議。當前是個什麽情況,大家都不清楚,還是你最有發言權。”

    棕熊低沉的說:“我已經觀察過了,前麵的峽穀更加的崎嶇,而且有好多的彎道,所以沒法看見的更遠,那些拐彎的後麵有什麽,我也說不準,萬一那後麵有危險,這麽大的獨木舟不是我一人能控製的,隻能坐以待斃。”

    黑兔焦急的問:“那那你的意思是什麽?直說!”

    棕熊繼續說:“現在也搞不清上麵的情況,不如這個樣子,白猿爬到岸上去看看情況,然後再下來告訴我們,咱們再商量接下來的怎麽辦?”

    腸子有些擔心的說:“這麽黑,白猿什麽也看不到,萬一掉下來怎麽辦,肯定會摔得粉身碎骨!”

    黑兔並不理會這論調,讚同棕熊說:

    “棕熊說的對,這是一個好辦法,白猿最擅長攀爬了,有棕熊的指揮,攀上岸不會有問題,如果那岸上有藤蔓一類的植物,還可以由白猿扔下來,幫助咱們一同上岸,這樣一來,咱們就徹底離開這個峽穀了。”

    腸子還是不放心的說:“這裏太黑了,容易有危險,萬一白猿和棕熊沒配合好,那就糟糕了。”

    我想了想,覺得這上岸是一個好辦法,對自己攀爬的技術還是有信心的。

    “放心吧,腸子,我自有分寸,這點難度不算啥,那就這樣辦了,你們放心吧,如果我覺得有危險,就退回來!”

    這個時候,不知是誰忍不住動了動,整個獨木舟跟著劇烈的顫動,木舟太過巨大沉重,撞擊在兩岸峭壁上咣咣的響,在這狹窄的空間內,回音嘹亮,好像是來自幽深地獄的召喚。

    黑兔驚慌失措的喊著:

    “是是誰在亂動,不要亂動了,萬一把這獨木舟搞得慌起來,就會有人落水,這黑漆漆的,落水怎麽救人啊?”

    “不要亂動了,不要擠了,腸子,是不是你這個胖球子在動,你就不能省點地方麽!”

    棕熊喝止了騷亂,對我提議說:

    “白猿,你快到絕壁上麵,騰出點地方來,我好把你身邊的情況說給你看!”

    在棕熊的指揮下,我順著岸上垂下來的樹枝,在黑暗中不斷的摸索,一點點的向上移動,黑暗中沒有眼睛的幫助,鋒利的石頭,把手劃出了好幾個血口子,好幾次都差點掉下去,我忍著疼痛繼續攀爬。

    幸好,棕熊在下麵為我說的很詳細,告訴我哪裏有借力的凸起,哪裏有可以抓握的枝杈,在他的指引下,我一點點的攀爬,終於摸到了一個崖柏的樹根,順著樹根上了更高處,出了這個峽穀。

    當我爬出黑暗的峽穀,已經是好長時間以後了,上岸後,眼前豁然開朗,我終於再次感受到了陽光,天地昏暗,近處,高聳的青鬆穿著碧綠的長袍,顯得更加蒼翠。青鬆下百花爭芳鬥豔,此刻做著謝幕前的演出,紅的如血,粉的似霞。

    遠處,收進眼底的是,穿上暗黃色毛衣的大地,大地上是枯黃的揚樹葉,和鮮豔的楓葉飄落下來,好象無數彩蝶在飛舞,有些樹葉子落了,沉甸甸的果實還掛在枝頭,像大大小小的燈籠,試圖照耀這片灰蒙蒙的天。

    這一景象好似金秋,與前幾日所見又有不同,前幾日好似夏天,按照一路看到的,景象的變化規律,這裏應該是更加炎熱才對,反而到了這裏,溫度卻降了下來,如此變化令人匪夷所思。

    下邊的人急得大叫,吵鬧著問我:

    “白猿,你看到了什麽,離那個小鬆林還有多遠了?”

    由於此時光線太差,我也沒法看到極遠處,一時半會沒法回答。棕熊在下麵示意我不要急,靜下心來仔細看看,

    “不要著急,慢慢滴觀察!”

    終於,烏雲片片散去,陽光掙脫了束縛,重又探出了頭,霎時間,大地重新亮了起來。我耐心的調整瞳孔的焦距,順著這些明亮的光線,仔細望著小鬆林可能所處的方向,終於在極遠處,發現一處林子茂密處,在強光的照射下,狀如一塊方方的饅頭,視野裏這林子看似很小,如果進入其中,應該是十分巨大的,我估計,這就是小鬆林了,但是還不敢確定。

    我需要時間,耐心的調整眼睛的極限,才能看清林子裏麵生長的,是否就是鬆木。

    下麵的人很焦急,大嗓門的棕熊喊到:“白猿,看到小鬆林了麽?”

    我告訴他說:“已經不遠了。”

    腸子也在下麵喊起來了,由於峽穀的原因,他的聲音不斷的回響:

    “原來我們已經離那裏不太遠了,白,你不愧是千裏眼啊,千裏眼啊,千裏眼啊。”

    “你不要這麽說,我隻是猜測而已,見你們太著急了,就說了一下,我還無法看清那裏長的是否鬆木,我需要一些時間,如果陽光再強烈一些就好了。”

    下麵的黑兔不滿的說道:“沒沒看清你瞎說什麽呢?拿我們尋開心呢啊?”

    腸子嗬斥黑兔說:‘‘你太吵了黑兔,萬一白猿怒了,決定在這裏和咱們散夥,咱們就留在這暗無天日的峽穀裏。”

    黑兔說:“喂,你別扯淡,你這麽說我會害怕的,白猿不會真的走了吧?”

    棕熊也說:“你們還吵吵。消停一會吧,人家這還沒看清呢,瞎著什麽急啊,給白猿一點時間!”

    聽著下麵的夥伴們扯皮,我漸漸的放鬆了雙眼,然後,又把眼睛調整到了高度緊張的狀態,太陽穴那裏就像被壓了千金,壓的我生疼。

    這是沒有辦法的,如果想看的更清楚,眼睛隻好承受住這樣壓力,這個時候,我是最脆弱的,一旦有什麽風吹到眼睛上,都會比平日裏疼上百倍。

    逐漸的聚焦後,前麵的景象越來越清楚,每一個樹都呈現在我的眼前,直到每一片樹葉看的清楚,果然是針一樣的樹葉,果然是鬆樹林。

    “正是大鬆林,大鬆林就在前方,而且,這峽穀的方向很正,盡頭就是那大鬆林。”

    完成了任務,我小心的抱著岸邊斜生的枝椏,慢慢的回了峽穀。

    也就在這時候,夕陽扒開了窗簾,以非常刁鑽的角度射進了峽穀,由於光線較之前好了,我們都可以看清楚周邊的事物,大家知道機不可失,當下並不猶豫,眾人把插在岸邊的樹棍抽出。

    沒了這些木棍的束縛,巨木隨著澎湃的水流而走,在古怪的河道中駛進了下遊。

    頭頂上是綠跡斑斕的岩石,上邊生著各樣生命力頑強的植被,用極盡扭曲的身體,把兩岸點綴的分外繁華。岸邊也有很多枯死的老樹幹,如百種死法的吊死鬼,懸掛在頭上不到一臂的地方。

    繞過幾個彎後,接下來的河道筆直向前,極窄卻很深,我們不斷用樹棍戳打岩壁,使速度放緩,同時不忘監視周圍,我們的心裏都清楚,這樣狹窄的空間裏,如果遇到突變,可不是一件輕鬆的事。

    腸子突然警告大家放緩速度,時刻注意水下的動靜。他沒說什麽之前,我不覺得什麽,他這麽一說,我反倒覺得有問題,我發覺水底不時漂上巨大蟲俑。

    羊腸子見我也注意到了蟲蛹,指著那些蟲俑介紹說:

    “這些蟲俑大體外形模糊,但是從基本輪廓上看,就是劍齒蟲的蛹,附近說不定就有水屬的劍齒蟲,凡事有備無患,大家都做好戰鬥的準備。”

    棕熊聽著腸子的話,發現身邊漂過了一個蛹,比之前所見都大的多,那是一個嬰兒腦袋大的蟲蛹。棕熊把綁著麻繩的倒鉤箭射出去,蟲蛹被箭射中處直冒綠水,那應該是血液一類的東西。

    水流激蕩,棕熊小心的把那蟲蛹拉回來,黑兔阻止道:

    “熊熊哥,你等一等,還是謹慎一點好,小心這蟲子咬人,而且不知道這蟲子是否有毒,被這東西咬中毒就麻煩了。”

    棕熊哪裏聽的進話,早將蟲蛹拽到了獨木舟上,用石刀捅蟲蛹的外殼,經過幾次試探後,發覺這蟲子沒啥反應,好似處於休眠狀態,就毫不留情的,把這蟲蛹的外殼剝掉了,漏出裏麵粘糊糊的黃綠色**。

    那上麵流淌著粘稠的體液,我忍不住一陣嘔吐,把中途吃掉的兔肉吐了出來。

    棕熊不怕惡心,繼續扒開蟲蛹外圍的繭衣,可看見,蛹蟲腹部肥碩,末端鈍圓,體翅黃白至灰白色之間,前翅外緣頂角後向內凹切,橫線色稍暗,後翅較前翅色淡,邊緣有鱗毛稍長。

    棕熊又用石刀在它頭部捅了兩下,發覺力道不對,猛地一捅卻把蟲蛹貫通了,棕熊把蟲子串了起來,然後倒轉刀身,舉到眼前看了一番,又用鼻子輕輕一嗅,很認真的說道:“就是這個味,真鮮啊。”

    我歪著脖子說:

    “鮮?棕熊,你以為這是燒烤麽,要不你先嚐一下!”

    棕熊很認真的說:“你還別說,這東西好像確實能吃,不過生吃怕不妥,我用刀插著蟲子在河水裏涮一下,估計就能吃啦,白猿,給!”

    棕熊說著就把蟲子涮了涮,看似飛速的向我甩了過來,卻是一個虛晃。

    我早料到熊隻是嚇唬我,刺激他說:“你當這是涮火鍋呢,再說這水也太冷了啊,火候不夠。”

    腸子看不慣棕熊的行為,阻止說:你真是殘忍啊,你何必這麽折磨一個蟲子呢?”

    “咋的,你心疼了啊,你不是相當大夫麽,你要是不忍心,就把它救活了,來,我這就把蟲子給你扔過去,你救吧!”

    棕熊打算把劍齒蟲的屍體扔給自己,腸子惡心得臉色發白,祈求說:“不,不要!”

    眼看腸子示弱,棕熊就不再搭理他了,他研究起蟲蛹了,他用短刃把蟲俑上一小塊皮割下來,拉近了瞧,這層皮竟然很薄,如果不是把它打撈上來,沒多久就會越殼而出。

    我看得奇怪,昆蟲都是春夏之際破蛹,現在也不是時候吧?或者是,這裏的氣候變化多端,這水流的上遊就是它們適合的氣候?

    我把想法告訴了大家,腸子給我解釋說:“這是你孤陋寡聞了,被我們撈上來的劍齒蟲,應該是水屬性的,因為它沒發育出飛行的大翅,和陸地奔襲的健足。水屬性劍齒蟲生長周期特別,不隻在換季時候破殼。隻要有母蟲召喚,方圓十幾公裏的劍齒蟲就會蘇醒,然後破蛹而出,聚集到母蟲那。”

    棕熊挑開了蟲的尾部,發現一根成魚尾狀的尾根,在流幹了體液的情況下,還在左右機械的搖擺。其他人接連又打撈了幾個蟲蛹,外皮雖堅韌,但隻有一層薄殼,裏麵是肥胖的蟲體。

    棕熊不禁皺起眉頭,用石刀在蟲俑胸前紮了個窟窿,裏麵一樣流出綠油油的水,棕熊繼續研究蟲蛹,想找到劍齒蟲的牙。可是蟲蛹通體渾圓,前後長得差不多,也分不清頭尾。

    拿著石刀的棕熊忽然咦了一聲,把我們叫住說:

    “快看!”

    我看過去發現,棕熊手裏的那石刀,已被看似死去的蟲蛹咬住,再看那咬在刀刃上的蟲齒,如劍一樣直立豎下。棕熊費力抽出刀時,刀麵上已留下道道輕痕。

    黑兔呲著大板牙說道:“這這牙齒也太鋒利了,看來再沒多久,這水生劍齒蟲就要複活了,我們快馬加鞭,趕緊撒丫子逃過這段吧。”

    棕熊滿不在乎:“有什麽好怕的,它要是出現一隻就掐死,有一對,就踩死,要是一大幫,就他麽尿尿呲死,嘿嘿嘿”

    棕熊爽朗的說笑,臉上卻又一種無法掩飾的焦慮,這碩大的蟲蛹讓人有種預感,即將到來的小鬆林多半不會太平。

    夥伴們都沉默了,等待我們的將是什麽呢,被水流帶著,流向神秘大鬆林的我們,好似就是被送往祭壇的牲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