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風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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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怪的符文從陳長天的右手爬向他的全身,然後順著他的腳,爬向地麵,不出幾秒,符文就覆蓋了整個房間,而他們之前進來的門,此刻已經漆黑一片,仿佛通向另一個世界。短暫的寧靜之後,一聲慘烈的啼哭從屋裏的臥室發出,詭異的啼哭隱約中有著貓的叫聲。紮西覺得後背一燙,一不小心鬆開攬著林傾城的手,好在背後就是沙發,林傾城順勢倒在了上麵。紮西回頭看去,不由一陣冷顫。隻見林傾城身上的巨大花生此刻已經裂開,一張小男孩的臉從裏麵慢慢的探了出來,他像貓一樣的瞳孔中布滿了悲傷和一絲空洞。隨著他慢慢的爬出來,紮西看到一條漆黑的貓尾在他的身後搖擺。而有著三歲小孩兒頭和嬰兒慘白色身體的奇怪東西的肚皮上,一條長長的臍帶連在林傾城身上的花生殼裏。

    “殺,了,你!”在嚐試了幾次之後,小男孩麵無表情的擠出了幾個簡單的字符,隨著聲音落下,屋內頓時陰氣森森,鬼霧繚繞。

    “紮西,到我這裏來!”陳長天嚴肅道。紮西看著陳長天緊張的表情,不敢猶豫,迅速跑了過去。

    “傾城怎麽辦?!”紮西擔心道。

    “沒關係,它還沒完全成熟,需要吸取傾城的極陰之氣,不會傷害她的。”陳長天道。“不過沒想到它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若它完全成熟,怕你們都要死在這裏,哪怕是現在,我也不一定護得住你。你去裏麵的屋子,把那隻貓抓來,它是肉身,你應付的了!”

    “好,你頂住。”回了一句,紮西向裏屋跑去。

    陳長天握著花落劍,緊緊盯著眼前的鬼嬰。沒想到,這個孩子的鬼氣如此之重。這才幾天的功夫,居然就要出生了。鬼嬰一旦出生,必將帶來大禍。現在已經知道了它的真形,但他的真意是什麽?眼看林傾城就要不行了,難道真的要用最後那個辦法?陳長天此刻眉頭緊皺。

    這最後的辦法,就是讓紮西在萬不得已的時候,殺了那隻黑貓。鬼嬰的一半魂在那隻貓的身上,殺了它,會對鬼嬰造成重創,到時不用拔花落劍,他也能滅了它,但這麽做顯然是下下策,先不說這個孩子可憐的身世,這樣做會使他魂飛魄散;那隻貓也是一樣,它隻是在錯誤的時間,出現在了一個錯誤的地點,錯誤的碰了一個橫死沒多久的孩子。

    看著跑向裏屋的紮西,數條貓尾從鬼嬰身後飛出,帶著淩厲的風聲向紮西刺去。見狀,陳長天從黑袍中抽出一張畫著歪歪扭扭圖案的符,扔向貓尾刺去的方向,符在空中閃爍著紫光由一張變成兩張,兩張變成四張,最後,變成一道由符組成的牆,擋在了紮西和貓尾之間,隨著貓尾與符牆的接觸,巨大的轟鳴響徹整個房間。

    紮西聽到身後的轟鳴,不由加快了腳步,就差一間臥室沒找過了。

    陳長天擋下這一擊仿佛觸怒了鬼嬰,瞬間,更密集的貓尾從四麵八方向陳長天刺去。陳長天見狀,抓起腰間的落雨劍,對準麵前的鬼嬰喝道。

    “真形,男孩和貓。真意,因被親生母親殺死,想殺淨世間父母複仇。”隨著話音落下,花落劍發出一陣龍吟,劍柄上的龍頭眼冒紅光,在一聲清脆的金屬碰撞聲中,龍嘴中的一條紅帶應聲斷開。但另一條紅帶,卻沒有變化。

    “真意,不對嗎?”在避開鬼嬰的攻擊後,陳長天冷冷的說道。

    “難道你隻是單純的喜歡殺戮。”陳長天道,望著沒有變化的花落劍,陳長天皺起了眉頭。

    紮西最後在臥室的衣櫃裏找到了小黑貓,看著它臥在衣櫃的角落裏,一個奇怪的念頭湧上紮西心頭。他瘋狂的跑出臥室,跑到陳長天與鬼嬰之間。

    “你瘋了嗎?!快閃開!”陳長天吼道。

    “袁緣!緣兒,不用在受苦了,你已經死了!你已經死了!”紮西滿臉淚水的吼道,話音落下,急射而來的貓尾在他麵前停了下來。

    “死、了。什麽是死了?我答應了媽媽,要快點好起來。”鬼嬰一字一頓的說道,眼神疑惑。

    “死了,就是不用再痛了,不用再難受了。”紮西悲傷的說道。

    “可是,我答應了媽媽。。”鬼嬰道。

    “真意!一個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的孩子!花落,開!”清脆的金屬撞擊聲後,一席金甲的陳長天舉起手中此刻變成兩米多長的花落劍,帶著耀眼的金光,劈向了鬼嬰,而此時,那隻小黑貓,也從臥室裏跑了出來,最後摔倒在林傾城的身前,昏了過去。隨著劍影落下,鬼嬰和林傾城身上的東西一起消失了。黑色的符咒慢慢消退,從新爬回了陳長天的身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客廳的窗簾打開了,一束夕陽大方的灑滿了屋子,在陽光落下的地方,一朵朵紫色的風信子開滿房間的每個角落,聞著芬芳的花香,紮西仿佛看見在那夕陽之中,一個女人抱著她的孩子,在身邊男人開心的笑聲中,一起走向遠方。

    數天之後,病房之中,紮西喂著剛剛醒來的林傾城喝著小米粥。

    “你說的是真的?”林傾城睜大了眼睛問道。

    “我什麽時候騙過你。”紮西吹了吹勺中的粥說道。

    “那他怎麽不出來見我?”林傾城喝下口粥疑惑道。

    “他說這次的度化讓他消耗太大,需要休息幾天。”

    “好吧。對了,我還是想不通,你是怎麽忽然知道他拔劍需要真意的?”林傾城疑惑道。

    “我也不知道,據他說應該是他在看我的記憶的時候,我也看到了一些他的記憶,另外也可能是我少一魂的原因,導致我的,怎麽說,就是類似鬼魂第六感的東西比較強。”紮西撇著嘴道。

    “那。。你又是怎麽知道,那個孩子,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的?”林傾城小心的問道。

    沉吟片刻,紮西歎口氣道:“因為我在他們的臥室裏,找到了一張醫院的檢查報告,是那孩子的,他得了白血病。這張報告和一大堆藥被放在了臥室的衣櫃裏,而那裏就是我找到那隻貓的地方。我想孩子的媽媽一定經常和孩子講,希望他早點好起來。但她心裏其實知道,這種可能性幾乎不存在。巨大的壓力讓她精神奔潰了,她失手殺了自己的孩子。”

    短暫的停頓後,紮西接著說道:“之後就是你所知道的,但這孩子死後被黑貓碰到,喚醒了本該沉睡的靈魂,以為自己沒有死。之後,他就找到了你,因為你的極陰之體,讓他很舒服,也因為你的同情讓他覺得找到了母親。這後一點,也是你這次能活下來的原因。陳長天說,像這種幼魂,因為受到的凡塵少,執念又深,如果真的想吸走誰的魂來養自己,隻一兩天的功夫就夠了,但他卻在你身上待了這麽多天。”紮西說完,從懷中拿出了一朵風信子,放在了林傾城的手上。

    林傾城望著這朵風信子,抹了抹臉上的淚水,想起了它的花語。風信子,重生之花,剪斷過往而後重新開始。

    “希望世界上不再有這種悲劇。”紮西看著窗外的夕陽,發自內心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