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太子太傅(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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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茶樓,容瀾帶著重文去了京郊農田,千帛手中抱得一堆卷軸正是從戶部取來的京城土地的劃田圖紙。

    容瀾尋了一處高坡,對著圖紙給重文講了大周最基本的田製,末了問重文:“太子殿下,普通農戶按照丁口由朝廷分配口分田,口分田通常不準買賣,身死後需交還朝廷,但法令也規定了可以買賣的情況,太子覺得這會有什麽弊端?”

    重文望著腳下農田思索道:“按照圖上標注,這裏應該就是口分田,可剛剛田裏勞作的人卻說自己是佃戶,每年要給租金。”

    容瀾點頭:“不錯。高官、豪紳、富商一類人擁有的永業田能夠世襲,但通常永業田都是不連續的小塊土地,他們為了將自己手中的田地大麵積接連成片,獲得更多利益,會逼迫農戶賣掉手中的地,甚至強取豪奪。如此一來,原本有土地的農民就隻得租賃土地,成了佃戶。”

    重文皺眉:“這也太霸道了!”

    容瀾俯身揪起在地上撒歡的小狐狸往坡下走,邊走邊道:“買賣口分田不僅會導致國有土地減少、能夠分給農戶的土地不足,長此以往,農民始終處於被剝削的地位,還會引發民間起義乃至暴動。不過,戶部尚書程大人已經在推行新政,這樣的並地顯現很快就會得到遏製。”

    重文跟在容瀾身後,眉頭皺得更緊:“可我聽說新政推行得並不順利,父皇心情一直不好恐怕也和這個有關。”

    容瀾輕笑:“新政改革嚴重影響貴族階級的利益,推行起來自然會頗多受阻。不過,你父皇煩心的是別的事。”

    “別的事”重文剛想探問父皇煩心的究竟是什麽,就見走在前麵的新太傅身體一晃,似要站不穩。

    “老師!”他脫口就叫了容瀾“老師”,急忙跑前去扶人,卻是有些來不及。

    “先生!”千帛正在收地上的圖紙,聽到重文叫聲,抬眼望去也不由一驚。

    最終還是墨玄有功夫在身,眼疾手快托住容瀾,“太傅身體不適?”

    容瀾定定神,不甚在意地擺手搖頭:“路走得有點多罷了。”他的身體自入宮以來一直恢複得很好,會突然一陣無力,恐怕是太久不運動。

    說起來,容瀾來時是帶著重文從皇宮一路走到這位於十幾裏外的農田,重文甚少出宮,雖然裝著老成,但好奇的目光早已出賣了他的一顆童心,容瀾便任由他沿途各處亂瞧,放棄了坐馬車的打算。

    到底還是小孩子!

    容瀾想著,把小狐狸塞給奔過來一臉焦急的重文,伸手揉搓重文頭上兩隻犄角:“是誰一大早說不要我做老師的?”

    重文本還在擔心新太傅的身體,被容瀾這麽一激,登時紅了臉,扯著小狐狸羞怒道:“你聽錯了!”

    小狐狸可憐兮兮,成了主人的替罪羔羊,容瀾揉完重文的腦袋,又換了它的繼續揉。

    重文抱著小狐狸,看著容瀾動作,心裏更加不爽,他在新太傅眼裏竟和寵物一樣!

    回程墨玄倒是體貼得一早就安排好了馬車,容瀾白天裏實在是走得太累,他長久生病,如今雖然恢複大半,但體力恐怕還比不上才十歲的重文,他撐著困意坐回宮裏,連晚飯都不想吃,就打算睡覺。

    千帛勸他:“先生,你今日走了那麽遠的路,不吃東西怎麽能行?”

    “不吃了,幫我問問這裏能不能洗澡。”換了東宮特地設給太子太傅的別苑住,容瀾人生地不熟,他走了半天路身上多少出了些汗,而且他體寒的毛病依舊沒好,天已經開始轉熱,他仍然時感渾身發冷。

    這裏當然沒有九重殿後殿的溫泉給他泡,浴室裏水汽氤氳,放置了一個巨大的木桶。

    千帛把換洗的衣物擺好,轉身出去。

    容瀾脫掉上衣,隻留了底褲浸入桶中,溫熱的水瞬間包裹全身,他在水中盤膝,慢慢調動體內的真氣將水的溫熱灌入發冷的身體。

    這是千羽辰教他的內功心法,功法溫和,能夠養護心脈,還能自己給自己運功驅寒。

    想當初,容瀾在千羽辰的教授下第一次感覺體內有股熱流流竄,心裏別提有多激動!然而他的身體實在太差……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地練了兩年多,內力修為依舊薄弱得可以忽略不計。

    容瀾盤膝運功一個周天,身體由內而外說不出的舒暢,他靠在桶邊閉目養神,心中感慨,身邊個個都是武功高手,不要說容烜和千羽辰在江湖的排名幾乎並列第一,就連重文這個小太子也八歲時就能上戰場殺敵,一手太極劍赫赫有名,他卻連想學個輕功,和千羽辰在燈會上比了兩年燈謎,基本算是徹底無望。

    容瀾想著想著,漸漸就起了困意。

    勤政殿。

    墨玄向重翼複命,“主子,千羽辰的話似乎……”他話沒說完,重翼就拋下奏折,疾步揚聲:“張德,擺駕東宮!”

    去東宮說遠不遠,就在皇宮,但說近,皇宮卻也不小。

    重翼一路心情複雜,他心中更多得並不是激動與欣喜,而是在極度悔恨與求不得之後的患得患失。

    他其實早有懷疑,這世上不可能存在和瀾兒那麽相似的人,除了長相不同,瀾公子可以說與瀾兒無處不像。

    江湖有易容一說,他雖隻是耳聞,但千羽莊江湖勢力龐大,此類偏門奇術定有涉獵。

    但如果瀾公子真的就是瀾兒,那隻能說明瀾兒根本不願他找到自己,哪怕就在他的身邊,也要易容騙他,不讓他發現自己的真實身份。

    瀾兒,是在躲他!更是在恨他……

    所以他抱了瀾公子那麽多次,對著瀾公子說了無數遍“我想你”,那個人除了反抗,就隻無動於衷任由他抱,從來不肯回應半分。

    夜色漸沉,隨之沉落的還有重翼的心。

    “太傅呢?”

    “回皇上,瀾大人在沐浴。”

    重翼抬腳就往浴室走,浴室外千帛跪攔,“皇,皇上,先生沐浴一向不喜歡被人打擾。”

    重翼根本不理會千帛,繞過他推門而入,待看清繚繞水汽後的畫麵,登時大驚!

    “瀾兒!”

    容瀾整個人沒在水裏,水麵一片寧靜,顯然不是聽到有人進來才躲入水中。

    這是溺水了!

    重翼奔上前把容瀾從水下撈出來,“瀾兒!瀾兒!”他晃動容瀾,容瀾絲毫沒有反應,便又匆忙給容瀾裹了外袍抱出浴室:“快去叫太醫!”

    王褚風被重翼安排在東宮,專門為容瀾看病,他聞訊趕來,幾針下去,容瀾輕咳轉醒。

    “皇上……”

    重翼望著容瀾又急又氣,心中無限後怕,如果他再晚來一些……

    “以後你不管幹嘛,身邊都必須有人跟著!!這是聖旨!!”

    千帛紅著眼跪在床邊,“都是我沒有照顧好先生!”

    “是我自己不小心,不關你的事。”容瀾安慰千帛,心中哀怨,簡直流年不利啊,泡個澡也能泡出生命危險……

    但他真的是太累了,隱約意識著不能睡著,甚至連滑入水中他都有所感覺,可他卻沒有力氣醒來。

    “你們都下去!”重翼冷聲,屋子裏眾人退下,他一把扯掉容瀾身上披的外袍。

    容瀾正在神遊,被重翼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下意識就摟住前胸往後縮:“你幹嘛?!你別亂來!”

    也許是當年九重殿那一夜“死”得太刻骨銘心,容瀾對在男人麵前赤身是抗拒乃至恐懼的。他眼裏一閃即逝的驚恐深深灼痛重翼的心。

    重翼咬破手指,指尖顫抖,不知自己究竟該不該走出最後一步,也許真相之後瀾兒連虛與委蛇地與他周旋都懶得再維持。

    但又或許這人根本就不是他的瀾兒……

    他不惜手段將這人留在宮裏,其實他隻是在用瀾公子就是瀾兒來欺騙和麻痹自己,他一廂情願地想瀾兒還活著,但如果這人不是,天地之大,他就再沒有任何理由可以自欺欺人。

    瀾兒就真的永遠隻活在他的心裏……

    重翼望著容瀾□□的身體猶豫,不知不覺指尖已然觸上那片瑩如白玉的冰涼肌膚,生理的渴望竟是先於感性,更淩駕在理性之上。

    容瀾躲不掉,重翼要幹嘛他再清楚不過,連續不斷的血珠順著他的鎖骨滑下,濕漉漉的發絲貼在胸前,被重翼慢慢撥開。

    這下瞞不住了!

    容瀾甚至想好了被拆穿後攤牌的措辭,然而他的身體沾了血竟是什麽都沒發生……

    重翼隱在眼底的絕望瞬間洶湧,手頹然落下,僵硬的身體一軟,失魂落魄呆在原地。

    不是,真的不是!

    怎麽可能不是……

    分明那麽像……分明就是瀾兒!

    為什麽不是……?!

    金蟬印記沒有顯露,容瀾也一臉茫然,他很快想到當初自己用血驗給千羽辰看的時候一樣沒有,所以他才始終堅信自己是身穿。

    究竟哪裏出了問題?

    但容瀾並不糾結印記為何失效,和重翼近乎完全崩潰的內心不同,他想的是失效了正好,自己再也不怕身份被拆除。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高興,重翼高大的身軀竟是向他緩緩壓來!

    眼前似層層疊疊的崇山不斷傾覆!

    容瀾一點點後退,重翼一步步緊逼!

    “你為什麽不是?!”

    “是你把瀾兒藏起來了!是不是?!”

    “瀾兒他在哪兒……!!”

    容瀾沒想到重翼竟是對找到他有如此深的執念,就在他考慮要不就摘掉麵具的時候,突然,重翼瘋了一樣狠狠壓住他的身體。

    極盡侵略的吻隨之落下!

    重翼兩手死死禁錮著容瀾,在他身上肆虐,似乎要把心裏壓抑許久的絕望發泄!

    “重翼!你瘋了?!”

    “你鬆手!!”

    “放開我!!”

    容瀾劇烈扭動身體,極力想要掙脫,可他的反抗隻讓失去理智的重翼更加興奮,狂暴。

    啪——!

    容瀾咬牙,運足全身內力震開重翼,抬手就扇了重翼一個耳光!

    聲嘶力竭!

    “你給我滾!”

    “滾——!”

    重翼被容瀾一巴掌扇地怔住。

    容瀾手掌發麻,怒視重翼,視線漸漸被水霧模糊。

    九重殿那夜的疼,自己心中的不甘還有屈辱,他以為他早在穿越的第一天就忘了,到此刻他才發覺,他隻是把那些不堪過往藏得太深,時隔多年,麵對和當初一模一樣的場景,往事泣血般曆曆在目,他還是……有怨!有恨!

    他不想恨重翼,恨的反麵就是愛,他不愛!從來都不愛……

    重翼恢複冷靜,愣了半晌,伸手摸上容瀾的眼睛,“朕……對不起!是朕沒有控製住。”

    ”別碰我!”容瀾打開重翼的手,他沒有哭,更不需要重翼給他擦眼淚,他扯過被子蒙頭蓋住自己,身上、臉上都是水,悶聲趕人:“臣累了,想睡覺,皇上請便!”

    重翼無言起身往屋外走,然後停在夜色漆黑的屋門盡頭:“瀾兒從來沒在朕麵前哭過,但瀾兒哭時一定也如你這般,隻倔強地把淚藏在眼裏,不願讓人看到他的一絲軟弱。是朕對不起你,朕不會再來了。”

    容瀾默默摘掉濕透的麵具,水便順著他蒼白的臉頰滑下,他揪住心口的位置,心忽然會疼隻是因為他心髒不好,就像臉上的水,隻是因為頭發沒有幹。

    幾日後,京郊一處隱秘宅院內,容烜與手下商議如何解救南王。

    眾人麵前鋪著一張皇宮示意圖,其上標注詳細。

    一人道:“根據這半個多月的調查,大王被幽禁在荷花台,就是這座呈荷花樣的孤島,這兒四麵環水,水下布了陣,無法浮水進入,唯有乘船,平日裏除了皇帝根本沒人能夠接近。不過每月十五,會有船隻向島上運送生活物品。我們可以偽裝成船上運送貨品的宮人,神不知鬼不覺潛入荷花台把大王救出。但這月十五已過,隻能等下月動手。”

    又一人道:“眼下皇宮戒備森嚴,禁軍輪崗時間每日一變,毫無規律可尋,如何混進皇宮是個問題。”

    容烜沉聲:“進宮之事影一會交代給影子,你們隻要在宮門處接應即可。”

    “那將軍呢?”

    “我另有計劃。”

    是夜,影一向影子下達密令,而按照容瀾之前的計謀,千羽莊會假意與影子合作,助重翼引影子上鉤,消息自然也被送到千羽辰手裏。

    這其中的牽扯可就亂了。

    容瀾怎麽也沒想到容烜為了拿到夢去的解藥答應救慕紹瀾,而容烜不想小瀾擔心,自己在做什麽從來不告訴容瀾,就更加不會對千羽辰一個外人講。

    時間過得很快,容瀾每日不是待在東宮給重文講古籍法典,就是帶重文去宮外看民間百姓的生活。

    重翼當真一次都沒有再出現過,而重文整天抱著依舊和自己兩相討厭的小狐狸,一邊□□它,一邊依舊不肯叫容瀾老師地圍著新太傅轉。

    “喂,這個是什麽意思?”

    “他們老是盯著你看,要不你把臉遮起來吧。”

    “你口渴嗎?”

    “這些我不感興趣,我想坐馬車。”

    “你累了就回去睡覺,別趴在敏學殿裏。”

    “你的手這麽涼,很冷嗎?”

    “父皇從來不陪我玩,可這沒有風,風箏怎麽飛起來?”

    重文漸漸對新太傅起了依賴和關心,可他心裏清楚,這個才華不亞於容尚書的人是父皇的男寵。

    十五很快就到。

    這日,容瀾竟是帶著重文去了京城裏最大的一間青樓,胭脂閣。

    重文黑著小臉:“你帶我來這裏幹嘛?”

    墨玄每天跟著小主子被容瀾帶來帶去,把京城所有的地方都轉了一遍,居然連青樓都在太傅給太子製定的體驗計劃裏,墨玄對此深感“擔憂”。

    千帛倒是老實跟在後麵。

    容瀾搖頭晃腦給重文指自己覺得胭脂閣裏最漂亮的女孩子,一本正經地壓低聲音道:“你父皇喜歡男人,臣身為太傅,自然要引導太子從小豎立正確的性取向。天地萬物皆是陰陽相生,男婚女嫁才是正途。”

    重文抱著小狐狸,一人一畜都仰頭看向容瀾。

    而此時,胭脂閣裏一片寂靜,也都在看忽然走進來的絕美公子。

    重文學著容瀾的樣子壓低聲音,用稚嫩的童聲回道:“可是她們都沒你好看。”

    容瀾一愣,訕笑:“凡事不能隻看外表。”

    重文聞言更加認真:“那她們更沒你厲害。”

    容瀾皺眉,重翼上梁不正下梁歪,重文根本就是被自己的爹給坑了!

    他對著墨玄道:“你帶太子去玩吧,我還有事。”

    “什麽事?”

    “什麽事?”

    墨玄和重文異口同聲。

    容瀾從重文手裏把小狐狸提溜到自己懷中:“來青樓還能有什麽事?當然是找……”

    “你不能找姑娘!”

    兩人再次異口同聲。

    千羽辰從樓上飛身而下:“瀾是來找我的,’胭脂閣’是千羽莊的產業。”

    容瀾挑眉:“幹嘛拆穿我,多沒意思。”

    千羽辰無奈:“我若再不出現,他們光用眼神就能把你吃了。”

    幾人跟著千羽辰走去胭脂閣的暗閣,千羽辰先向太子拱手,“草民見過太子!”

    然後對墨玄道:“今日城中和皇宮都不會太平,由千羽莊保護太子安危是皇上的意思。”

    容瀾隱約猜到一些什麽,心裏不安,麵上不露聲色。

    他草草給重文布置了作業,墨玄自然不能離開太子半步,他獨自去找千羽辰,開門見山:“影子是今日動手?”

    千羽辰點頭:“不錯,皇宮裏已經天羅地網。”

    容瀾猶疑:“如果隻是為了對付影子,重翼不會這麽謹慎,還要特地將太子送到這裏,甚至連最信任的護衛都不提前告知,生怕走漏消息。你有事瞞我?”

    千羽辰垂眼:“皇上是為了對付你的大哥,容烜。”

    容瀾吃驚:“大哥怎麽會扯進來?!”

    千羽辰搖頭:“這我也不清楚,我是今日才得知此事。”

    容瀾轉身就走。

    “你去哪裏?”

    “進宮!”

    “我的人會保證容烜不落入圈套,你不能進宮!”

    容瀾回身:“這是容家的事,豈可讓你和千羽莊涉險?若重翼發覺你行有偏頗,對千羽莊是滅頂之災!辰,我的印記是不是你動的手腳?”

    千羽辰點頭:“是。”

    容瀾歎聲:“我心知你是為了我好,告訴我,怎麽才能讓金蟬顯露。”

    千羽辰垂眼:“瀾,你非進宮不可?”

    容瀾笑:“我沒有更好的辦法。”

    千羽辰抬手,緩緩撥開容瀾的衣服,指尖沾酒觸上他的左胸,“苗南王族世襲的印記,須得染上旁人的血才會顯露,你身為已故南王的嫡長子卻連這個都不知。瀾,你這一去,要麵對的不止是昔日摯愛之人,還要麵對你的弟弟和母親。”

    容瀾穿好衣服,“這個我知道。辰,你不用為我擔心,我雖然不喜歡權利爭鬥,但我不爭,不代表我爭不過。”

    千羽辰忽然拉住容瀾抽離的衣袖,傾身抱住他,“瀾,我愛你。”

    容瀾一怔,“辰,你剛說什麽?”

    千羽辰苦笑:“我以前不說是怕和你連朋友都沒得做。如今說了,是想你明白,你就算不把苗南拱手相送,皇上也無法動你分毫。”

    容瀾吃驚:“你怎麽知道我心中打算?”

    千羽辰凝視容瀾的眼睛:“除了把自己獻給皇上,你就隻剩苗南這一個籌碼。”

    容瀾推開千羽辰:“辰,我說過了,這是容家的事,不需要你插手,你也不用為此假意向我表白。你剛才說的話,我隻當沒聽過。”

    千羽辰被拒絕地徹底,可他不顯絲毫失落,麵上帶著一如既往的溫笑,“我送你,眼下皇宮插翅難入,你拿著禦賜的通行令牌也是進不去的。”

    容瀾抱怨:“老早讓你教我輕功,你非不肯。”

    千羽辰笑:“你就是學了,也定多就能爬牆上樹,這些五歲孩童都會,你不丟人也罷。”

    容瀾不以為然搖頭,又正色沉聲:“辰,謝謝你。”

    千羽辰擺手:“先別急著謝我!瀾,你就沒想過另一種可能嗎?如今局麵,皇上確實占盡地利人和,優勢明顯,但萬一是容烜得手呢?你難道一點不擔心皇上的安危?”

    容瀾平靜搖頭:“重翼的安危普天下多少人替他擔心,不差我一個。”

    然而容瀾怎麽也沒想到,重翼將全部兵力派去圍剿荷花台的影子還有宮門處負責接應的苗軍高手。

    勤政殿空無一人,宮娥、內侍全都不知去向,竟是連貼身服侍皇帝的內侍總管張德也不見蹤影。

    容烜闖入時,重翼正坐在殿中,拿著玉璽給一道聖旨蓋印。

    “容烜今日就替父親還有容家死去的亡魂報仇!”

    重翼握著玉璽的手一抖,容烜沒提瀾兒的名字,他果然猜對了……

    容烜甩掉劍鞘:“我敬你有幾分氣魄,敢獨自留下與我單挑,讓你十招!”

    重翼眯眼,也亮出劍刃,“不需要!你隻要信守承諾就好!”

    寒光陡然在殿中急閃,高手過招,劍氣淩厲,殿內器具轉眼被大麵積損毀,禦案也被劈成碎木。

    案上聖旨落地。

    第十一招,容烜勾手回身,劍上灌注十成內力,“你一人做事一人當,容烜自然不會殺你兒子!”

    淋淋鮮血濺紅了勤政殿高懸的匾額,“勤政愛民”四字鎏金大字在血的洗禮下更加熠熠生輝。

    被血染透的還有落在地上那一道傳位詔書。

    重翼幾乎是笑著閉眼。

    瀾兒,有你做太子太傅,輔佐太子登基,就算我死,大周百姓也定能得享太平。

    還是無法生死相隨啊!

    但我欠你的,我用命還,你可還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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