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全係她一人

字數:9518   加入書籤

A+A-




    啟奏萬歲, 臣有一本要參吏部侍郎方時君方大人,方大人雖在公務上廉潔勤政,獨善其身, 但是在作風上卻有不妥之處。”張禦使措辭嚴謹, 擲地有聲。

    方時君皺眉斜眼瞟他, 疑惑的問道, “張大人要參我作風問題?我一不寵妾滅妻,二不眠花宿柳, 何來作風問題?真是可笑之極。”

    皇上一聽果然是來說這個的,不禁感歎自己的未卜先知能力。

    張愛卿大膽的說, 方時君作風有何不妥?”

    張大人把折子往出一掏, 由劉福轉交給皇上。

    皇上, 方大人年事漸長, 仍未娶正妻, 這雖有不孝之嫌,但畢竟是家事。臣聽聞方大人最近終於有一中意的女子收其做通房, 下官仍無置喙餘地。但是他最近盛寵這通房,行為高調放縱,毫不知收斂, 在京城中造成極大極惡劣的影響, 身為言官臣不能坐視不理!”

    皇上假作公正的問道,“方愛卿, 張愛卿說的可否屬實?朕準你當堂自辯。”

    方時君謝過皇上, 然後臉帶青黑眼帶嘲諷的問向張大人, “敢問禦使大人,方某做了何事稱得上高調放縱不知收斂?”

    張大人早有準備,資料收集的非常詳盡,“你發動全城點子鋪子給家裏通房送美食,造成數人圍觀議論可有此事?這一事跡被傳遍大街小巷酒樓茶肆,可有此事?”

    卻有此事不假。但方某可不敢認同閣下的言論。我一為家人身體康健,二花的是自己的銀子,三管不住悠悠眾口,不知何錯之有啊,張大人?”

    皇上怕竊笑被看出來,趕緊低頭喝茶掩飾。

    張大人被他的三條噎了一下,仍是不慌不忙的說道:“好,那在下就說說你這不錯之錯造成的影響。皇上!據臣所知,範通房得方大人盛寵已經造成了許多家庭內部失和,妾氏通房的氣焰前所未有的囂張,覺得正妻的權威是可以挑戰的。而正房一方麵受這些妾氏通房的刺激暗恨範通房,另一方麵又要求夫君像方大人一樣寵愛自己。”

    這點讓皇上感到很意外,“哦?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

    回陛下,絕對屬實。另外臣想問方大人,難道你就沒感覺到最近同僚們對你無端多了些怨氣嗎?據老臣所知,就有不下五位大人最近因此焦頭爛額。”

    方時君不顧當著帝王的麵,當場不屑的嗤笑一聲。

    皇上,臣進宮是來稟告官員考核事宜的,本次考核任務繁重,又與會考撞在一起,臣沒有時間糾纏在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上。”

    張大人一見他竟然敢這麽目中無人,脾氣也上來了,“方侍郎,何必推三阻四,避而談其他?皇上仁厚,臣子一心在朝堂打拚,偏偏後宅出了亂子,這成何體統?”

    方時君見皇上不肯應聲,就知道他是不想管的。

    幾天沒回家了,心裏早已是煩悶不已,偏偏這老東西還跟這糾纏。

    說話就越發不客氣了,“堂堂朝廷命官,如果因為流言影響,連家事都處理不好,不如辭官回家專門伺候妻妾。還有一個辦法,既然我的影響這般大,那就不如讓他們全麵效仿我。我隻有範香兒一個,雖然名義上是通房,實則通房、妾室、正妻全係她一人,方某隻這一個,方某願意怎麽寵就怎麽寵!看不慣的就學學我,保證家宅太平。不願意學我又想找我麻煩的,就請把《大興律》請出來,若是能找到一條給我定罪的,再參我不遲。”

    這話一出,包括張大人、皇上、太監宮女在內,全部目瞪口呆。

    皇上忍著笑意,萬萬沒想到他方時君有一天竟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當年他與佩琬情投意合的時候也沒說過如此擲地有聲的話。

    要知道這是在帝王麵前,說出這種話,已與誓言的強度不相上下了。

    哎呀,好運氣果然沒有照顧張禦使啊。

    張大人有些年紀了,一聽這話頓時脖子一梗,雙目圓睜,不敢置信的瞪著方時君,從來都是他巧舌雄辯,今天卻被他一棍子打死!

    前所未有的,他一時間竟語塞到說不出一句來,就這麽在皇上麵前成了個啞巴禦使!

    終於,還是皇上打破了異常難看的局麵,“張愛卿,你先回去吧,你說的事情朕會向方大人了解情況,適當提點他,你若身體不適,朕準你在家休息兩天。”

    與方時君正麵對上的人,在家休息兩天能恢複過來還算是好的。

    劉福上前說道,“張大人請吧。”

    張大人就這樣被請出去了,與進來時的篤定自信全然不同。

    方時君恢複了臉色,一臉嚴肅的問道,“皇上,臣是否可以稟告了?”

    皇上衝他豎起了一個大拇指,“你厲害。”

    方時君雖然在禦前並沒有吃虧,心裏到底不爽快,幾天沒回去了,心裏惦記某人的很。

    出了宮就直接回府了。

    景園裏,方思盈見方思瑤一臉喜氣的回來了,就猜測這丫頭肯定是又哄了老夫人什麽好東西,撇開心裏因為不能參加家宴的不快,舔著臉湊了上去。

    正好方思瑤也不是個沉穩的,得了好東西本就有心炫耀。

    範香兒真的肯給?”方思盈還是有些不相信,覺得這裏麵有問題,範香兒可能是有點傻,但柳嬤嬤那樣的老狐狸怎麽會答應呢?

    但憑她的腦袋也隻能想到這了。

    大姐,借妹妹看看吧。”方思盈對方思瑤一直愛不釋手的那根簪子垂涎三尺,越想越可惜,如果今天她也有資格去的話就好了。那樣大的場麵,那麽多好首飾,連方思瑤這樣的都能撈到便宜,有她在裏麵攪合的話,自己少說也能得個一兩樣。

    哼!那好吧,就借給你瞧瞧,你可仔細了。”方思瑤難得大方了一回。越是讓她看出這東西的名貴,才能越刺激的她心裏不好受。

    父親已經連續去盧氏房裏好幾晚了,母親這幾天正上火呢,你娘讓我娘不舒服,我就讓你也不舒服。

    謝謝大姐。”方思盈小心的接過簪子,不錯眼珠的細看著,她不像方思瑤平時能接觸到好東西,這樣的東西別說是擁有一樣了,平時她碰都碰不著。

    這時候二夫人換好了衣服出來,一看方思盈過來了,手裏還正拿著那根簪子。

    一想到盧姨娘的嘴臉,就越發看她不順眼了。

    方思盈趕緊站起身來規規矩矩的行禮,“見過母親。”

    二夫人沒讓她坐下,反而端起了茶杯,不緊不慢的飲上了,方思盈拿著東西的手心漸漸滲出了汗。她心知二夫人不快的原由,這是拿姨娘沒辦法就想法子磋磨自己呢。

    我聽女學那邊說,最近你有些貪玩兒了,是也不是?”

    女兒多有疏漏,還請母親責罰。”方思盈低著頭,聲音溫順低沉,隻有在人看不見的眼中閃現出陰狠和不甘。

    她不能辯解,二夫人若是想找她的錯處,就連呼吸的方式都是錯的。她越是辯解就越會順了她的意,反而讓她更有借口把火發到自己身上。

    果然二夫人見她這樣乖順,已經準備罵出口的話就不好罵了。

    嗯,念在你態度尚好的份上,回去給我繡出一對枕頭套來,女孩子的繡活練好了沒有壞處。”

    是。”方思盈心中恨極了!沒有壞處怎麽不讓她自己親生的去繡?

    她們這樣人家出來的女孩以後必定是要嫁到差不多的門戶中去,基本的繡活會做就行了。其餘的時間無不是用來學習管家理帳等。

    這樣一對枕頭套,她要熬多久才能繡的出來?

    突然,方思盈明白了這其中深意。二夫人就是故意的,知道她繡不完,姨娘心疼她就會幫著繡,到時候姨娘辛辛苦苦繡出來的東西拿來給父親和二夫人用,可想姨娘會有多傷心?

    心思齷蹉的女人!

    她一抬頭便見方思瑤正笑的開心,可見她也是想明白了,和她母親一條心呢。

    這時候正好一個丫鬟過來給二夫人添茶,方思盈在退回座位的過程中,假裝沒看見對方,一下子就與那丫鬟衝撞到一起,一杯滾燙的熱水全部潑在了她的胳膊上。

    變故突生,她手裏的那根金鑲玉簪子順勢飛了出去,砸到了幾米外的石頭地板上。

    嗷!”方思瑤見此瞬間發出一聲慘叫,飛奔過去撿起了簪子。

    可惜摔的力道太狠太重了,那金簪本體依舊是精美,但是簪頭上鑲著的玉飾卻已經與之分離了,並且已經碎成了幾瓣。

    方思瑤怒從心頭起,上前就想給方思盈一腳,卻被二夫人給拉住了,一個大小姐親手打自己的妹妹,傳出去不好聽。

    嫡母教訓庶女就不一樣了,她伸出黑手狠狠的掐上方思盈剛剛被燙傷的胳膊,疼的已是冷汗涔涔的方思盈差點當場暈過去。

    方時君剛剛回府,還沒見著牽掛不已的人,就聽說了中午這樁事兒。

    範香兒好不容易睡下了,金玉把中午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給他聽了。

    他雖然沒有在場,卻完全可以想象的到,當時範香兒該是多麽的委屈和無助,看來問題在他,是他還沒有充分讓那些人知道範香兒等同於他,是不可以被欺辱的!

    他沒有急著去見她,而是帶著平安和金玉提步就往景園去了。

    在宮裏剛剛吃了一肚子氣,回來就碰到這檔子事兒,今天他還非把這嬌寵通房的名聲坐的不能更實!

    張禦使那無事找事的老東西,仗著皇上是個清明的,越發的不著調了,可供他參的事兒多了去了,偏偏觸了他的黴頭。

    他自認從來不是一個大氣之人,既然你那麽在意人家的後宅,就別怪我也能找出你點毛病。

    此話暫且不談。

    方時君氣勢滔滔的去了景園,二夫人的黑手剛掐了幾下,就有丫鬟報告說大爺來了。

    不等她迎出來,方時君直接大步進了廳堂。

    麵色蒼白滿頭大汗的方思盈一見來人,迅速的撲了過去抱住了方時君的大腿,哭喊道:“大伯!快救我!母親她要弄死我!”

    方時君低頭看著地上痛苦的方思盈,沒想到竟然碰到了這等晦氣事。

    大伯,母親要掐死我!”方思盈聲淚俱下,看來是真疼的要命。

    金玉趕緊上前把不願起身的方思盈給拉了起來。

    方時君一想到自己也要做父親了,有些於心不忍,“看她麵色痛苦至極,想必是受了重傷,趕緊下去上藥吧。”

    二夫人身邊的兩個丫鬟這才上來把搖搖欲墜的方思盈給扶了出去。

    二夫人和方思瑤心裏都打著鼓,不是說他要在吏部住上一段時間嗎,怎麽不聲不響的就回來了?應該是有什麽大事吧,不應是為了給範香兒出氣的。

    她才多大一盤菜?

    方思瑤默默的把手裏的簪子給藏到了身後。

    大哥怎麽過來了?”二夫人忐忑的上前見禮。

    方時君往主位上一坐,看都不看她一眼,冷厲的說道,“叫方時亭出來,我有話要親自與他談。”

    二夫人一聽,麵色陡然一變,大爺這是明顯來者不善啊。

    二爺他午後就出去了,不在府裏。不知大哥有何重要的事,是否需要弟妹代為轉達?”

    方時君這才打量了一下她,嘲諷的說道:“你?與你說也不是不可。現在就把範香兒的簪子還回來,我權當今日之事沒發生過。”

    二夫人心裏一凜,麵上假作淡定,“大哥剛剛從外麵回來,我想是不是這其中有什麽誤會?”

    是啊!大伯,我的簪子就是在範通房身上找到的,當時祖父祖母也在場。”方思瑤先是不願還簪子,現在是不敢,簪子已然大變了樣,她拿什麽還?

    一百個沒想到,大伯竟然親自為了一根小小的簪子找上門來,他們二房果然像母親說的那樣,永遠低嫡出的幾等。

    二夫人,這就是你教出來的規矩,長輩說話擅自插嘴。”方時君聲音沉重,字字誅心,他是方府未來的頂梁柱,一句話頂別人十句的威力。

    方思瑤羞憤的眼眶立馬就紅了,不敢再說話。

    大哥,這都是誤會,思瑤也是心急,都怪我沒管教好。”二夫人趕緊把責任自己攬下了。

    我不是來指教你管孩子的,簪子立馬掏出來,不然我就派人直接去找二弟回來,二弟的官做的倒是穩,四年都沒動一動了……”

    他的話還沒說完,二夫人就驚慌失措的立刻站起了身,聲帶急切,“大哥,都是我們母女的錯,您可千萬別牽扯到我家老爺!思瑤還不趕緊把範通房的簪子交出來!”

    方思瑤驚怕的瞧著自己的母親,用眼神在提醒她,簪子已經毀了呀!怎麽還?

    二夫人看她遲遲不動,心急的上前就把她給藏在背後的手給拽了出來,毀了能怎麽辦?毀了也得把東西亮出來啊!

    大哥,剛才你見我在打思盈,正是因為那孩子不小心把這東西給摔壞了。從春暉園回來後,我就越想越不妥,罵了思瑤,正打算下午把東西送回逸園去,她偏生要看看。誰知又是個心粗的,大哥,你看需要多少錢?我來賠!”

    娘!”方思瑤忍不住叫了一聲。

    東西已經當著老夫人的麵送給了她就是她的了!更何況是方思盈打碎的,憑什麽要娘來賠?

    你給我閉嘴!”二夫人從她手裏把那根破損的簪子掏了出來。

    大哥,你看就是這根,您說個價,我賠給範通房。”二夫人把簪子放到方時君身側的茶幾上,一臉惶恐。

    什麽利益都可以的割舍,隻有兩樣不能碰,一個是她的女兒,一個就是二老爺的仕途。

    方時君見她還知道輕重,心裏的氣已消了一半。

    他不缺一根簪子的錢,不過是來敲敲這府裏的人罷了。

    錢就不必了,限你在三日之內到玲瓏閣重做一個一模一樣的簪子還到逸園來。玲瓏閣這個等級的東西從不做第二樣,到那裏你就提我的名字。”

    二夫人半點不敢還嘴,“大哥放心,弟妹絕對如期把東西還給範通房。”

    方時君來的快,走的也快。

    他走後,二夫人頹然的靠在椅子上,才總算順過來一口氣。

    方思瑤這才敢哭了出來,“娘,您怎麽也不爭一爭?大伯真是太過分了,因為一個小通房,因為一根破簪子就來咱們景園親自索要,還拿父親說事!”

    住嘴,以後不許再說這些話了。娘為你要大出一回血了,以後不許你再把嫁妝裏的東西拿出去顯擺。”就看這回吧,顯擺不成,反倒被人狠狠的打臉,還倒賠了銀子,二夫人越想越生氣。

    娘!”方思瑤委屈極了,她到現在也想不明白,她就帶了根簪子而已,惹著誰了?是她想讓那簪子去範香兒身上的嗎?怎麽一個個的全衝著她來了?

    方思盈一邊讓貼身丫鬟給胳膊上藥,一邊心內暗爽,她這熱水燙的值,是隔著衣服燙的,養上一段時間就好了。

    而二夫人那邊呢,大伯親自上門必是幫範香兒出氣來的,她這回恐怕要裏子麵子一起丟了。

    擱在以前她是怕二夫人報複的,畢竟她以後的婚事還捏在她的手裏。但現在她想明白了,她整日逢迎賣好,二夫人該怎麽對她還是怎麽對她,還不如這樣來的痛快。

    更何況,今時不同往日,過一段日子二夫人說不定還要捧著她呢!等著瞧吧。

    範香兒午覺醒來還不知道大爺剛才已經回來過了。

    柳嬤嬤見她還因為被人冤枉的事有些悶悶不樂,壞心的沒有告訴她,有人已經去給她出氣去了。

    她端著調好的自製膏子,讓範香兒平躺著,裏衣往上一掀,白嫩的鼓肚皮朝天,攪拌著那黑乎乎的東西就準備往她身上塗。

    你別嫌這東西不起眼,塗上之後好處可大了,常用這個,等你生完了孩子,保證肚皮上一點紋路都看不出來。”

    姑娘,大爺回來了。”門外傳來金玉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