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華麗的牢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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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無賴, 輸了就想跑, 不是說好了,誰輸了就讓對方撓腳心嗎?”說著他就把她兩隻白棉布襪子給扯了下來。

    瞬間,一雙白玉無瑕塗了豔紅蔻丹的小腳丫出現在他的視線裏,像上好的藝術品一樣衝擊著審美者的心靈。

    她的丫頭竟沒有一處不美好的,他現在看她哪裏都是最好的, 連這小腳丫也是, 與他的大腳完全不同。

    難怪女人的腳不能給丈夫以外的人看, 以前他雖遵循著這個規矩,但卻從未思考過這背後的原由, 為什麽腳與手不一樣?

    現在他忽然有些心領神會了, 誰要是敢看小桃花的腳,他恨不得砍了他!

    不是因為那些舊規矩, 他就是不想和外人分享, 他要獨占她的一切。

    之前她的腳受傷那次見到還沒有這樣的感覺,這次再把一雙玉足放在手裏, 心境卻完全不同了。

    範香兒緊張的腳趾頭直動,“你撓不撓?要動手就快點!”說完就閉目做出一副等著挨刀的樣子。

    誰知等了一會兒他也沒動手。

    卻聽到他說, “一點也不臭,是香的。”

    “哼!那當然, 洗過的……”沒說完她就忽的愣住了,張開了眼睛。

    他竟然……竟然……親了她的腳一下!

    她要把腳縮回來他卻不讓, 又再上麵狠狠的親了一口才放開她, 然後他的整個人都湊了過來, 手裏開始不老實了。

    範香兒欲哭無淚,“不是說今晚不欺負我嗎?”

    “我改主意了,不然你叫聲好聽的,我就放過你。”他密密酥酥的吻上了她的脖頸。

    “叫你什麽?”身體似乎有了它自己的記憶,他一碰她就自動找到了昨晚的那種感覺。

    “君郎?”

    “唔~”

    夜色正濃,被子裏挨挨擦擦的事情就不宜細說了,天上的的月亮也羞紅了臉。

    最近方府事多,繼範老娘找上門沒兩天,竟然又來了一夥。範老娘還算有理有據注意分寸的,這夥人可就不是了!

    上午老夫人正針對幾筆大帳找二夫人的麻煩呢,上回範香兒發現的那點兒問題隻是其中之一。

    更要命的是,老夫人仔細核對了一遍之後發現了幾處明顯的人為操作痕跡,這府裏的帳不平!

    上一個季度,裏外裏至少有三千銀子說不清去處。

    深秋的天氣,二夫人垂首站著聽老夫人訓斥,冷汗濕透了裏衣,她卻咬著牙,如何也不能說出那三千兩銀子到底去了哪裏!

    她們二房不比大房是嫡子,大爺自己又出息。也不比三房,弟妹家裏富的流油,隨便漏給三房一點兒都夠花用打點了。

    四弟年紀還小,尚未成家,對銀子根本沒有那麽大需求。

    她們二房就不一樣了!二老爺隻比大爺小半歲,至今卻一直在一個五品閑職上晃蕩,老爺子不幫忙,大爺更是不肯拉一把!

    她們自己再不想辦法走動走動,二老爺這輩子的前途估計也就這樣了。

    打點就需要銀子啊!她們需要大量的銀子,可沒有雞哪來的蛋呢?

    於是二夫人管家的時候做手腳弄出來的銀子就成了那下蛋的雞。

    老夫人把賬冊重重的往她麵前一甩,“孟氏你給我說清楚了!找補回來,念在你也算勤勤懇懇操勞的份上,這件事我就不追究了。你若是說不出子醜寅卯來,別怪我不給你臉麵!”

    二夫人故作鎮定的解釋著:“四弟考試前後一共慶祝了兩回,加上換季,人情往來,這個季度的消費是比以往高多出一些。兒媳婦兢兢業業,一心為方府做事,從不敢從中貪墨銀子,我自認幫您管家以來還沒出過簍子,府裏大大小小的事哪樣我都親自操持,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老夫人您一定要信我。”

    二夫人這一番話先是大略解釋下原因,然後哭訴自己的辛勞,反正就是不說那缺了的銀子到底花在哪了。她估摸著老夫人糊塗了,也不可能一筆一筆的糾她錯處,這回無非就是發現了問題給她個警告罷了。

    老夫人的確是這樣想的,三千兩的銀子說少不少,但對他們這樣的人家來說,說多也不多。闔府上上下下二百多人,就算每天什麽都不幹也得花出去上百兩銀子。

    二夫人的裝可憐的確起到了一定作用,老夫人見下麵站著的二兒媳婦,想她這幾年一直恭恭敬敬的,由她管家也沒出過什麽大亂子,如果她也是快三十的人了,也不能限製的太死了。

    這要是範香兒在這個位置上,她非得好好教訓教訓她不可,小小年紀就動花心眼子還了得?

    老夫人不知怎麽腦子裏忽的閃過了範香兒三十歲時候的樣子,仍然是粉團一樣的臉蛋,卻裝著與她長相不相稱的老氣橫秋的衣服,怪異又好笑。

    “我限你十天時間,你把這帳給我弄平了,至少也得差不多,我就當這事從來沒……”就在老夫人已經有些心軟要放過二夫人的時候。

    守大門的小廝匆匆跑了進來,是春梅直接領進來的。

    以往外園子的丫鬟們是不能直接過來的,何況還是個看大門的小廝呢。今天卻是春梅親自給領進來的,也不顧二夫人還在這裏聽訓,連事先進來稟告一聲都沒有,春梅可是最懂規矩的人。

    二夫人一見這種情況,心裏突的一咯噔,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老夫人見此眉頭擰了起來,不悅的問道:“春梅,怎麽回事?”

    “哎!你來說!”春梅把話語權拋給了小廝。

    作為看門的小廝,是嘴巴最為利索並且有眼色的,快速的娓娓道來,“老夫人,是這麽回事,剛才突然來了十幾個披麻戴孝的跪在門口,打頭的是個女人帶著三個孩子,說是讓方府賠他們家老爺性命。”

    老夫人一聽這裏謔的站起身來,更加認真的聽那小廝說,二夫人則越聽那股不好的預感越強烈。

    “外麵現在圍了不少看熱鬧的,小的上前問了幾句,那女人說是咱們府上往外放銀子,逼死了她家老爺。孤兒寡母活不下去了才來府上討個公道的!”

    小廝正說著這話的時候,三夫人聞訊到了,她是聽了信兒趕過來的。一聽這話再一見二嫂那見了鬼的臉色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這府裏二嫂管家,除了她還能有誰?

    “哎喲~這是誰幹的?不會是二嫂吧?你說你偷吃怎麽不把嘴擦幹淨呢?”

    “你憑什麽說與我有關係?”二夫人立馬臉色鐵青的回咬道。

    “除了二嫂還能有誰?我可不缺那點子黑心銀子,我家老爺更是沒那必要,除了二房,還能是大房或者四房不成?二嫂到底怎麽回事你就說了吧。”

    二夫人臉皮直打顫,卻什麽話也沒說出來。

    老夫人怒喝一聲,“賀氏,你先給我閉嘴,我還活著呢!門房,你接著說。”

    “聽說銀子是一個叫牛三的地痞頭子借出去的,總共一千兩,一個月還一千五百兩,兩個月還兩千兩。那家男人是個小掌櫃的,借了銀子生意也不見起色,牛三上門打砸,為了不拖累兒女他就上吊自盡了。那家女人是個烈性子,當即要和牛三拚命,一家老小齊上,把牛三按在了菜刀下,他才說銀子其實不是他的,他也是給人家幹活的。”

    老夫人此時的臉上已陰沉如墨,攥緊了手裏的大拐杖,“他是給誰幹活的?”

    小廝怯怯的瞄了眼搖搖欲墜的二夫人,老夫人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頓時一個用力,手裏的大拐杖就朝著二夫人飛過去了。正打在她的身上,她卻連叫疼都不敢。

    二夫人整個人都木了,撲騰一聲跪下了,沒想到那個牛三竟然這麽不中用,要不是看他有幾分本事,又是自己奶娘的兒子,她也不會用他。

    “老夫人,都是我的錯,求您千萬想想辦法,千萬不能影響了二老爺啊!”二夫人聲淚俱下。

    這個節骨眼也不是訓人的時候,老夫人當機立斷。

    看向三夫人,“從今天開始,二夫人閉門六個月,由你來掌家。現在你親自去門口,把人給請進來,和她們好好談出了個合適的價錢,該賠就賠,既然人家上門來了,就有談判的餘地。若是實在沒法,就讓她們盡管告去,大不了我舍出一個兒子去!”

    當然,老夫人這是氣話。三夫人興奮的領命下去了。這可真是意外之喜,她可不在意管家那點油水,她在意的是那份權利,那份地位。

    孟氏那個蠢貨,就比她占了個長字,若論能力不及她的一半!

    二夫人心內委屈,欲言又止,老夫人正在氣頭上,見不得她這個樣子,大罵了一聲,“還不快滾!趕緊躲好了,人家沒準是帶刀進來殺你的。”

    二夫人心知老夫人這是氣話,忍著疼痛灰溜溜的下去了。好好的一個上午,就這麽交出了手裏的權利!

    春梅把拐杖撿起來了,過去給老夫人順順氣。春喜這時候進來了,說老太爺那頭讓人過來問問怎麽回事。

    老夫人冷笑著說道:“就實話實說,也讓他看清楚了吳姨娘生的是什麽玩意兒,若是銀子擺不平,他少不得為她那兒子舍出老臉呢。”

    剛打發走了老太爺的人,範香兒就急匆匆的進來了。

    老夫人一見她大著肚子也跟著來湊熱鬧,心裏頓時怪罪她了。

    “你跟著瞎摻合什麽?”

    範香兒自顧坐到她身邊,從荷包裏掏出一瓶新的薄荷油,“我才不摻合那些呢,我一聽說門口有人鬧,就知道您肯定氣的不輕。之前的那瓶薄荷油怕是用完了,我就趕緊把新的送過來了,怕您一個不好再暈過去了。”

    這話說的也太直白了點,但卻說的老夫人心裏暖和和的,原來這還有個真心惦記她身體的人呢。

    接過了薄荷油,聲音不覺得柔和了不少,“那你也不用親自過來,讓金玉她們送來就行了。”

    “我親自過來看看才放心,老夫人真若是讓她們氣的不好,以後香兒氣誰去?”

    老夫人終於讓她給說笑了,心裏一口鬱氣都出了不少,輕罵道:“沒規矩。”

    三夫人是個能說會道的好手,事件終於用銀子平息下來了,除了借出去的銀子不用還,又搭出去了兩千兩。

    她知道老夫人說不行就讓對方去告這話是氣話,朝廷明令禁止放高利息的銀子,特別是官員,一經鬧到上去,罰俸罷官都是輕的。

    雖然二房倒黴她跟著開心,但這對整個方府沒好處,也會影響他們三房。這回得了管家權她已經很滿足了。

    範香兒一直陪著老夫人等到前院有了結果才回來。

    中午小憩了一會兒,平順就帶回一人來見她。

    來人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裝著中等,長相柔和中透著精明。

    平順解釋道:“姑娘,這位是郭大嫂,她和她男人都是大爺手下做事的,郭大嫂管著一家雜貨鋪。大爺說姑娘您最近正在學著看賬本呢,這家雜貨鋪就交給姑娘練手了。以後每個月郭大嫂會把賬本送到您這裏來,鋪子怎麽經營都隨您的意,大爺說虧錢也沒事兒。”

    範香兒一臉詫異,誰最近學看賬本啦?不過是在老夫人那裏偶然的一回罷了。他也真敢讓自己胡鬧,不過想來他也不缺這一個鋪子,正好她對經營鋪子挺有興趣的,以後還要開自己的薄荷油鋪子呢,先拿大爺的鋪子禍害也挺好的。

    這麽一想就愉快的答應了下來了,留郭嫂下來和她說鋪子裏的事兒,就像個剛剛入學求知欲旺盛的孩童,認真到丫鬟端上來的點心都不知道吃了。

    晚上方時君一回來,她就丟下看了一下午的賬本膩進他懷裏,“多謝你了。”多謝他不把她當做一個無知的玩物,多謝他尊重她想變的更好的心。

    方時君一愣,捏了捏她的鼻子,“難得聽你說一句謝呢。”

    範香兒笑臉如花,“那我每天都說,說一百遍,讓你聽到煩為止。”

    “我看你不如用實際行動感謝我。”方時君說著就啃了她肉呼呼的臉蛋一口。

    範香兒把他一推,“別鬧了,天天粘著我也不嫌煩?我現在可是要管鋪子的人,我還沒看完賬本呢。”

    方時君順勢鬆開了她,撿起了一本賬本隨意翻看,郭大嫂做事精明仔細,實則用不著範香兒做什麽,不過是讓她接觸接觸外麵,了解一番罷了。

    “對了,大爺你聽說今天二夫人的事兒了嗎?”範香兒突然想起來今天還有這麽大事件呢。

    方時君不以為然,“早就知道了,不用管他們兩房的事兒,既然不肯分家,凡事有老太爺在前頭呢,我不惹那一身臊,你也別往前去。”

    “嗯,這我知道,就是老夫人挺可憐的,一把年紀了還要管那麽多事兒。”範香兒隨口感歎道。

    方時君丟了賬本,湊到她跟前壞笑道:“有個方法能讓老夫人沒那麽累,你知不知道是什麽?”

    範香兒立馬眉毛立起,眼神不善的瞪著他,“你別說!說了我會生氣!”

    想說娶回個大夫人給老夫人分擔家事是吧?說都不行他說!

    “好好,不說就不說。我後天休息,帶您回家看看你爹娘吧?”他知道她一直很想家,在方府裏她的開心隻是來源於他而已,若是沒有他,這裏對她來說就是個華麗的牢籠,她更想念自己的家人。

    果然,範香兒一聽這話,哪還顧得上什麽賬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