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晴前來的目的就是要防止炸船。所以她一進來就直接把所有事情都和盤托出，免得掌握了核武器的我方直接扔炸彈。

    在端晴看來，要是真的扔了，那就太虧了。虧老了去了！

    比以前被妹妹把生物圈三號炸了那件事虧一萬倍！

    她並不知道徐亮更多打的是虛張聲勢的念頭，借著“炸船”的威脅，奪取控製權。

    名為炸船，實為偷船。

    一幹中層軍官或許有炸的想法，或許端寒也有。不過，炸了就炸了，除了泄憤之外其實撈不著什麽實在好處。但是偷過來的話，就不一樣了。

    那上麵可是有著全人類剩下的絕大部分財富的。

    如果真的能偷過來的話……

    世界首富？

    不不不，在末日下錢沒有意義，隻有物資才有意義，所以大船是唯一的財富。

    這也毫無疑問的是徐亮入行以來，要幹的最大一筆買賣。

    當然，能不能成還兩說。要看端晴姐姐態度是否強硬，要看大船上麵是個什麽政體，核威懾是否真的能奏效……總而言之是走一步看一步。

    不過貌似也沒幾天了。

    算上航行經過的這幾天，最終海嘯應該就在三天之內。

    所以，如果把目光稍微放長遠的話，真正的困難，其實是出現在海嘯之後的。也就是那個端晴口中所說的，潛藏在海底的文明。

    如果這個文明真的存在，真的如端晴所說，比我們還要發達的多，其操控的能量比我們多了六七個數量級的話，後麵的事情才是真正的麻煩。

    但是在這之前，徐亮認為，首先要做的事情，是確認這個文明真的存在，而不是端晴幻想出來的。

    毫無疑問，眼見為實的可靠性遠勝道聽途說。

    短暫的沉默過後，首先是站在旁邊的端寒妹妹提出了這個問題：“對於海底文明存在性的科學驗證，你們做過詳細的推導嗎？實驗數據呢？反饋數據呢？”

    端寒接著道：“憑借可以掌握的能量的數量級的強烈對比，來判斷這是另一個文明的存在固然有其道理，但卻並不是一個決定性的證據。”

    端寒說完看著她的姐姐。

    徐亮點頭，他緊接著用一種比較通俗易懂的方式重複了一遍問話：

    “這個海底文明……你見過沒有？”

    和看公式講證據比，“見”這個詞更直接。見過就是見過，沒見過就是沒見過。

    “其實，如果可能的話。我更希望我永遠也見不到。”

    端晴意味深長的說出這句話。

    然後，她從隨身的包裏麵掏出了一個平板，點亮。這一點倒是和她妹妹端晴很像，隨身帶著各種設備。她道：“你懷疑這個文明不存在，那麽，你不妨先看一個視頻。”

    “這個視頻是一個素材合集。是十年以來，我們放下海底的無數科研探測設備中，極有限的能夠返回資料的幾台設備發送回來的。科研探測設備的損壞率超過99.7%。這個視頻就是那剩下的0.3%的設備發送回來的圖像。”

    “你或許想知道其他那些設備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會損壞。”

    “你或許也想知道，現在的海底什麽樣。”

    “看片子吧。”她道，“片子裏都有。”

    在將視頻圖像上傳到指揮室的大屏幕之後，所有人都能從牆壁上的大屏幕清晰的觀看。

    首先映入眼簾的不是景觀，而是報廢的科學設備。

    各式各樣的探測儀器。

    琳琅滿目，五花八門，各種形狀各種用途，不下幾十上百件。這些設備儀器被隨意的丟棄著，它們有一個共同點。

    全是損壞的。

    而且損壞的很嚴重，這麽多儀器堆在一起，就好像超級城市周圍如山一般的垃圾。

    視頻中的畫麵在變化，不停的給這些儀器以特寫。

    它們的損壞方式也非常一致：

    變黑，變軟，變臭。

    最後，變成一團團看不出來是什麽玩意兒的玩意兒，被堆在這裏。

    緊接著，畫麵一分為二，這些變成垃圾的儀器占據左方，右方的圖像則是以前這些儀器完好時的形態。在右邊的這幅圖像上，每一個儀器都散發著鋥亮的金屬光澤，複雜精密的結構，如同新出廠的蘋果產品一般極度精致。

    兩幅圖像一起播放，呈現在大屏幕上，給人的感覺格外震撼，對比強烈。

    端晴在旁邊做了簡單解釋：“這些儀器是用來探測海水的溫度、壓強、酸堿度，負海拔等各種物理數據；生物環境，生態鏈，地熱等生存環境；以及直接上傳圖像視頻的探測設備。”

    “它們全部都可以適應深海的低溫和超高壓。而且很多都是我親自設計的，為的就是探測海洋下麵發生了什麽。”

    “通俗的說，這些儀器都很耐艸。”

    “但是，當我們把這些儀器放下去，再回收上來的時候，就看到了這一片，不，這一坨東西。”

    端晴的語氣中充滿遺憾。徐亮想起以前給過來的資料當中，確實有提過科研儀器絕大部分都失效了，卻沒想到，是這樣一種簡單粗暴直接的失效。

    “這些儀器都是金屬！是高強度的經過設計的合金。但是都變成這樣了。”端晴道，“原因隻有一個。”

    “腐蝕。”

    “你看到的上麵的一團一團黑色的東西，那些其實都是死掉的菌落留下的屍體。”

    “以及，這些細菌死前排放出來的強腐蝕性粘液，可以輕易的腐蝕掉金屬儀器的粘液。”

    “腐蝕金屬的，就是這些粘液。”

    “比我們通常說的濃硫酸，氰化物，各種強有機溶劑腐蝕性強無數倍的粘液。”

    “坦率的說，這些細菌是什麽，我不知道。”

    “這些細菌分泌物是什麽，我也不知道。”

    “我隻知道，這些以往都十分堅實耐用的科學儀器，麵對這些細菌和粘液的時候，就好像蛋糕一樣融化掉，然後腐爛變臭。”

    “我曾經狂妄的以為我已經比較了解我們生活的地球，然而現在才發現。”她道，“我一無所知。”

    “這些細菌，無法和任何地球上已知的種類相對應。”

    “它們有著截然不同的細胞結構、截然不同的基因譜圖。這些細菌，似乎就是專門為了分泌粘液而生，就好像粘液的生產工廠，而這些粘液，將我們幾乎全部的科研設備都腐蝕得稀巴爛。”

    “我不知道這些突然出現的細菌是哪兒來的，我不知道它們為什麽會出現。”

    “但是我知道，海底下，任何一處的海洋下麵，包括最淺的，最深的……任何一處，在那下麵，都有未知的東西。”

    “好在，這些細菌來到淺海和低壓環境中就都失去活性了。否則我們可能還要擔心會來一場超級瘟疫？”

    大家都看著大屏幕，默然不語。

    科技發展到今天，我們的望遠鏡已經能看到100億光年以外的地方，但是自己的家裏還能出現未知的東西，這真的是一種諷刺。有人說，我們對地殼下方十公裏一下的了解，還不如對十萬光年遠的星空了解的多，並非一句虛言。

    徐亮最先反應過來：

    “你剛才說絕大部分儀器都失效了，被毀掉了，但還有0.3%的儀器呢？”

    端晴點頭：“確實還是有一些有效的。”

    “在無數次實驗中，我終於放棄了第一種探測思路，轉向第二種，這也是那剩下的0.3%儀器發揮出來的唯一作用。”她解釋道，“我采取直接扔，不回收的辦法。”

    “我加厚那些儀器的外殼，增強抵抗腐蝕的時間，然後趁著這簡短的工作時間，盡量把儀器下潛到更深的地方，然後盡量多發送一些數據回來。沒錯，我完全放棄了回收儀器的想法。”

    “使用這種最為浪費的探測方式，我終於查到了海底的真實數據，以及一些……極為珍貴的，視頻資料。”

    說到這裏，端晴按下了視頻繼續播放的按鈕。

    （晚上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