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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淡淡的藥香味竄入他的鼻息,不知是白布上還是她身上散出來的。
    她的臉湊的他很近,踮起了腳身高也不過到他嘴邊,手臂努力環過他的脖子,輕輕架著,氣息更濃。
    從來沒有與人如此靠近過,嚴從煜下意識要避讓,隻聽耳畔傳來她輕輕的提醒聲:“不要動。”
    嚴從煜身子微僵,不過是綁個布的時間,卻像是一個世紀那麽漫長。
    獨屬於女孩子的氣息撲麵而來,在濃濃的藥香氣息中嚴從煜還分辨出了那幽香,卻又不知是什麽,攪的他氣息跟著不穩。
    微涼的指尖觸及脖頸,嚴從煜身子一顫,戚相思打了結鬆手之際,正好抬頭看他,四目相對,避之不及。
    細雨輕輕打落在她發絲上,悄然落在她的臉頰,細露的水珠極近才看得到,長長的眼睫毛上似乎了沾了些,伴隨著她微微撲閃的顫動,像要掉落下來。
    漂亮的眼眸底下都是他的樣子,淡冷的神情裏有些局促?有些倉皇不安?
    姣好的容顏下未施粉黛,麵頰上透著些粉,好像越來越紅潤了,細到那呼吸,夾雜在宋大人一聲“小王爺”中,乍然清醒過來。
    戚相思反射的鬆開了手退開來,在她低頭之際,嚴從煜忽然有些失望看不到她的反應,也就是幾息之間的功夫,他轉過身去,冷漠的看著宋大人他們,白布遮住了他半張臉也遮住了情緒:“嗯。”
    “小王爺,百姓之中發現新疫症,下官即刻派人送您回京。”宋大人凝著臉低聲稟報,說是新疫病不過也是怕嚇著小王爺,他為官多年也就在很多年前聽說過鼠疫,當時死了不少人,諸多人遭受傳染,小王爺身份尊貴,可不能在這兒出事。
    嚴從煜看了眼官兵急速抬出去的人,臉上的布還散著藥香味,新疫病?什麽疫病是要她這麽急促的就替他戴上白布。
    宋大人見小王爺不語,也揣摩不準這言傳中脾氣古怪又難相處的王爺是什麽脾氣,越發恭敬的喊了聲:“小王爺,請。”
    嚴從煜看向戚相思,她已經朝著院子走去,腳步急促,和主人的心情一樣。
    他收回視線,轉過身朝著上麵臨時搭建的屋子走去,沒有說走,也沒有說不走。
    ......
    戚相思進了院子後險些撞上王麟,回過神發現他拿著一些衣物出去扔,她幫著一塊兒抬到了外頭空地上,王麟見她臉頰緋紅,出於好心問了一句:“怎麽了?”
    戚相思飛快搖頭,其實替他係上布也不過短短一會兒的功夫,打結時頓了頓,戚相思此時心裏卻莫名覺得怪,她怎麽會伸手去替他係上白布,她當時怎麽想的。
    王麟見她又失神,笑了:“老師說你剛剛反應的很快,若不是你提到了那些鼠患,恐怕也沒這麽快能確診。”
    王麟笑的很善意,戚相思這才真的緩過神來,手裏捏著大簍子一端傾倒出去:“老師確診了?”
    “羅太醫處兩位病人患了出血熱。”王麟看著這邊扔出來的這麽多衣物,不知是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戚相思聽,“這一回,怕是難了。”
    回到院子後忽然增多的病人讓氣氛越發沉重緊張,此時天已經黑了,院子裏點著燈,外頭路上的燈稀稀拉拉,幾盞還都被雨水打滅,寧靜中最多穿來的就是棚子內各異的聲音,還有官兵匆匆從泥濘路上抬人經過的動靜,有人從棚內往外看,都開始惶恐。
    四處都是藥味,戚相思麵頰上裹著用藥熏過的布,就著油燈在屋子內尋藥,屋外的院子裏已經送來了很多病人,都是官兵從各處的民居棚子內找來,他們的症狀多和之前幾位病人相似,有些較輕,有些更重,抓藥時還要應症而下,這就增加了他們的難度。
    戚相思有過好幾次距離死亡很近的時刻,在寨子內也曾親眼見著被帶去的孩子生病過世,可她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情形,棚內的百姓病痛纏身,四處都隱藏著死亡的危機。
    鼠患引起的這些病會傳染,而鼠疫更是可怕。
    幾百年前先祖皇帝打江山,曾攻破一城,破城之後就是一場大疫,當時死傷無數,短短三十二日就死了萬餘人。
    因為攻破初城內混亂,更是少大夫救人,初始判斷為傷寒的大疫到後來才確定為鼠疫。
    戚相思在來的路上看的不少書中都有提及,如今這些病人其中就有幾日暴斃的,又有鼠患引起的,水患之下各種各樣的病,難上加難。
    撫了撫臉頰上的布,戚相思把選好的藥拿出去交給薑應,棚子內陳太醫他們一經確診就即刻讓人把病人隔離開去,外頭宋大人已經收拾出了幾處專門用來安置這些病人。
    確診為鼠疫的發病太快,幾日之內就會死亡,隻是受鼠患傳染得的疫病,及時發現還有的救治,安置這些病人的地方多選在了民宅內,傍晚時宋大人快馬加鞭派人回京,請求加派人手。
    夜深了,雨終於停下,院子外的路已經泥濘不堪,所有人都蒙著臉,戚相思身上還穿著厚厚的麻衣。
    棚子內咳嗽聲不斷,陳太醫他們已經忙的雙眸腥紅,從到這兒開始就沒歇過,鐵打的身子都受不了。
    戚相思按著陳太醫所說給幾個情況好的病人喂了些煮的藥湯,外麵忽然有摔東西的聲音傳來,戚相思放下碗出去一看,白天的小男孩背著妹妹,懷裏還捏著個包裹,在下台階時不小心踢翻了屋簷下的瓦罐,急匆匆想要離開這兒。
    看到戚相思後他腳步更快了,還試圖去遮掩自己背上的人,戚相思一眼就覺得背上的小姑娘不像是睡著,快步上前要拉她,小男孩不肯,逃的飛快。
    可他畢竟背著個人,戚相思很快追上了他,抓住他的手臂往旁邊一拖,靠牆壓住,飛快轉過小姑娘的頭,一捂額頭,燙的驚人。
    戚相思二話不說直接從他背上把小姑娘抱了下來,男孩子當即來搶:“你要幹什麽,把妹妹還給我!”
    戚相思騰出一隻手直接壓住他的肩膀嗬斥:“你想害死你妹妹不成!”
    男孩子一愣,凶狠的神情淡了些,可還是要搶她手裏的妹妹,戚相思幹脆直接把他按過去貼著牆壁,抬起膝蓋把他固定在了上麵,抬手輕輕捂了捂姑娘的額頭,翻下她眼皮,已經充了紅,上胸口也發紅。
    “你放開我!”男孩子看她翻看妹妹,狠狠的掙紮著要翻過身來,戚相思不客氣的用力壓住,他背著手動彈不得,開始大喊,“我不會讓你們把我妹妹送去那裏的,你放開我,你放開她!”
    “這事你說了不算。”戚相思看到遠處有官兵過來,喊了聲讓他們抓住這個男孩子,隨後抱著女孩進了院子,放在裏麵的板床上轉頭找陳太醫,“老師,好像是出血熱。”
    陳太醫摸了摸她的額頭,小姑娘也許是胃裏沒有東西可吐了,惡心的泛著幹嘔,難受的臉都糾到了一起,陳太醫看過之後和戚相思的判斷一樣:“比之前的病人請,小孩子抵禦差,你把她抱到前麵的棚子裏去。”
    這時男孩子衝進來了,看到戚相思把妹妹交給別人要帶出去,外頭薑應攔住了他:“這是在救她,你要是還攔著,不怕你妹妹死了?”
    “那邊的人都死了,我不要你們把她送去那裏。”男孩子滿是恐懼,他說的是安置鼠疫病人的地方。
    戚相思放下小女孩交給王麟,走出來拎住男孩子的衣襟,用力按他坐下,居高臨下看著他:“你們吃了什麽。”
    男孩子不理她,眼裏盡是倔強,戚相思也不怕搞不定他:“你不說我就把你妹妹送去上麵,那裏什麽情況你也知道。”
    薑應轉頭看她,哪有人這麽威脅的。
    “就吃了你給我們的餅。”男孩子眼底蓄了淚,也許是意識到自己沒辦法把妹妹搶過來,也許是太害怕了,絕強的抿著嘴,眼淚往下掉著,卻連抽氣都不肯。
    “這些天喝的什麽水,還吃過什麽。”戚相思不為所動,冷冷的問他,男孩子心裏急,說的也雜亂,喝河裏的水,水缸裏雨水積蓄的,吃過外頭菜地裏人家還沒挖光的菜,之前衙門分發的口糧被別人搶走了,所以餓了也是什麽都吃。
    出事之前也應該是有父母嗬護的兄妹,男孩子身上穿著的衣服雖然簡樸卻還算幹淨,可如今就剩下兄妹兩個人,不用問也能猜到發生了什麽。
    戚相思看了看他,拉著到了前麵煮藥的地方,從鍋子裏舀了一勺湯藥到碗裏遞給他:“喝了。”
    男孩子看了她一眼,戚相思回了他冷冷的眼神,他抱著碗大口的吹了幾下咕嚕幾下就喝下去,戚相思拿起放在架子上的饅頭遞給他:“吃完了就讓你見妹妹。”
    男孩子一聽,忙搶過大口塞,第二口就給噎著了,戚相思看他捶胸也不幫他:“你要是噎死了就沒人管她了。”
    男孩子漲紅著臉猛的咳了聲,低下頭吃饅頭,動作卻慢了很多。
    ......
    三天過去,黎明到來時東方漸露了魚肚白,幾個院子裏的人這幾日都沒休息,官兵也是四處搜了幾天。
    幸雖說病人很多,但病情是控製在了這一片內不會再往外蔓延,在太醫的建議下染病的人一些衣物都被集中在空地上燒毀,清晨時戚相思前去看小姑娘的情況。
    感染疫病的病人都被隔離開來了,一些隻是傷寒病症的也做了安排,情況好的百姓都遷往高處,為了以防他們之中有人受了感染還未浮出,他們也不能外出隨意走動。
    天陰沉沉的,沒有再下雨,可像是籠罩在了陰影中,隔離屋子內的時不時有哭聲,有些家人不忍心留親人在這裏,執意要進來陪著,有些藥就是送到他們手上再喂給裏麵的病人。
    戚相思在隔壁的小屋外看到了兄妹倆,喝過藥的小女孩情況沒好轉的那麽快,這幾日吐瀉了幾次,男孩子一直守在她身邊,謹記著戚相思告訴過他的,把小女孩嘔吐過的這些都處理到了外頭的院子裏,他要是也出事了,妹妹就更活不下去。
    有能力遷移走的人在洪澇發生時就從這兒離開了,留下的多是一些老弱,這些人就是得了傷寒都會之命,也就是短短三天之內,已經死了二十幾個人。
    屋裏的男孩子看到了戚相思,進去的時候他還不理她,對她之前推他還記著仇呢,看戚相思給她診脈,第一句就道:“我知道你是大夫身邊幫忙的,你會不會給人看病。”
    “你還真說對了。”戚相思檢查她的胸背和腋下,轉頭看他,“我還真是個半吊子。”
    男孩子氣呼呼的瞪著她,戚相思抬手隔著布捏了捏他的臉:“不錯啊,還有力氣發火,看來你沒什麽事。”
    從沒見過這樣的大夫,這樣的人以後也能做大夫!
    男孩子瞪著她,大概是怕了戚相思那些手段,氣呼呼的不再說話。
    戚相思按著老師說的仔細檢查過後詢問這一夜的情況,離開後進了隔壁,一個一個詢問病人的情況。
    出來後天已經大亮,戚相思看到上麵有人送藥下來,走過幾條巷子查看,不知是撒了藥的緣故還是水位消退,巷子裏老鼠少了很多。
    戚相思再度來到河邊,比起前幾日的轟烈,今天的河麵雖然沒怎麽降卻平靜了許多,黃泥沙一樣的水質如今清淡了不少,雨後陰蒙蒙的天空氣裏風很涼,混雜著一股濃重的泥腥味,遠處還有各樣的藥味。
    風吹的人清醒,戚相思轉身看昨天小王爺出來的屋子,那邊如今門緊閉著,三天前應該就回京都去了。
    尊貴身軀的王爺怎麽可能留在這兒,戚相思為自己冒出來的想法覺得好笑,回頭要順著下遊的路去看看時,前麵台階那兒,嚴從煜帶著陸勤正走上來。
    戚相思這回沒想著要逃,第一反應,他好像沒換衣服。
    視線下意識落到他的雙腳上,連雨水都厭惡的小王爺,這幾天得多煎熬呢。
    兩個想法過後才是“他怎麽還在這兒”,也是脫口而出:“你怎麽還沒回去。”
    嚴從煜走上來,腳步很自然的避開了那些泥濘的坑,腳腳踩在石塊上,到了她麵前,看著她好像在說,回哪裏去。
    戚相思忽然想笑,從那石塊上收回視線,也不答他,可想而知啊,皇上最寵愛的兒子,沈貴妃的心頭肉,尊貴無比的小王爺怎麽還能留在這兒。
    百姓死了皇上不追究,可要是小王爺出了事,太醫院派過來的這些人還不得跟著掉腦袋。
    想到此,戚相思就想把他勸回去:“賑災來了這麽多天,小王爺不該回去複命?”
    “你想我回去。”
    嚴從煜一言指穿了她,戚相思也不否認:“您是王爺,身份尊貴,留在這兒宋大人還得分出精力來照看您,豈不是分身乏術。”
    護主的陸勤忍不住為主子辯駁,齊小姐這話說的也太小瞧王爺了:“王爺連夜趕去株洲,這幾日送過來的米糧和藥材都是王爺在株洲那兒下令送的,若是等朝廷的文令下來,起碼還要七八日。”
    嚴從煜不可能隨身帶著文令,這樣前去株洲,那就是強壓讓他們送過來,事後才稟報朝廷。
    這種事討的好是功,討的不好就是濫用職權。
    戚相思微怔,陸勤又道:“按著齊小姐所說,這邊上麵已經清出了民居用來安置百姓,王爺這幾日幾乎沒有睡過,一直在趕路,下遊水位如今在退,王爺過來之後就去巡視,還未休息。”
    戚相思望著他,嘴角微動,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她以為像他這樣高高在上的人,對這些人命無所謂,並不是他冷酷,而是位高權重時,有些東西自然就輕賤了,就像府中的丫鬟可以任意被打罵,宮中的宮女生死無人知,百姓疾苦,有宋大人他們在這邊主持,他應該回京都去,複命歸複命,不會這麽盡心。
    她似乎想錯了。
    陸勤還想說,嚴從煜看了他一眼,他站在那兒不吭聲了。
    戚相思抬了抬手朝著他胸口伸過去,嚴從煜往後避了避,她還快了一步,從他衣襟上抓下了一隻不知名的飛蟲。
    鬆手時那蟲子逃的飛快,戚相思輕咳了聲:“那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不用。”
    “我還是去給你煮些藥吧。”
    嚴從煜看她雙手捏著置放在身前,看起來像是犯錯的孩子,剛剛巡查過後的情緒忽然好了起來。
    “好。”
    ——————————————————————
    戚相思拎著籃子朝上走去,前麵一處被征用的民宅是小王爺住的地方,進去後陸勤在外麵打水,看到她來了顯得挺高興的,指了指那邊屋子,讓她自己進去,王爺就在裏麵。
    戚相思在外敲了下門框,見裏麵沒動靜,掀開簾子走進去,嚴從煜坐窗邊的桌子旁,側對著他,手裏正翻看著。
    簡陋的屋子內僅有床和桌子,窗外的光亮也沒有多亮,可這些在這兒似乎都無所謂,隻要是他在這兒,就顯得氣質尊貴。
    他沉靜的低著頭,神情專注,眉頭始終是微蹙著,麵前都是難題,戚相思總覺得這樣的年紀配上他這副神情會老成上許多歲數。
    不過看久了,好像覺得挺搭的,他要不是這副樣子,可不是小王爺了。
    翻到最後一頁時嚴從煜抬起頭,戚相思把籃子一放,從裏麵端出藥放在他麵前:“趁熱喝了。”
    藥煮得濃黑,氣味也濃鬱,還是戚相思親自看著火候煎煮的,預防為主,免得他因為疲勞過度生了病。
    嚴從煜端起碗幾口喝下,還是沒能控製住,眉頭微不可見的抽了一下,麵前很快遞來了一塊飴糖,嚴從煜頓了頓接過放入口中含著,耳畔傳來戚相思的聲音,“怕那些孩子不吃藥,這是用來哄他們的。”
    他不說話。
    戚相思抿著笑意,又從籃子裏拿出饅頭,現在不是吃飯的點,這還是早上來不及吃,簡單熱了一下拿過來的。
    這回他沒接了,隻看了眼她放下饅頭的碗,聲音微暗:“過幾日派人送你回去。”
    “回去做什麽。”戚相思見他不吃,自己也餓,伸手掰了半個捏著往嘴裏送,身子輕靠在牆邊,站的久也累。
    “你不怕家人擔心?”
    戚相思認真想了想,搖頭:“不怕。”
    嚴從煜抬起頭,正欲說什麽,外頭忽然有嘈雜聲。
    戚相思朝著外麵跑出去,見官兵朝著那邊安置鼠疫病人的屋子奔去,嘴裏喊著出事了,一口把剩下的饅頭往嘴裏一塞,跟著他們跑過去。
    ......
    幾個確診為鼠病的人從屋子裏跑出來了,還撞入了其中一個安置百姓的屋子,裏麵頓時亂成了一鍋粥,驚叫聲吵鬧聲,裏麵的人要紮堆往外擠,外麵的官兵又進不去。
    戚相思趕到的時候兩個官兵擠進去已經按住了一個病人,屋子裏擠著的百姓更多,好幾個因為推擠被踩踏在地受了傷,哭聲哀叫,戚相思擠開不斷要出來的人群到裏麵,把亂了的發束往後麵一甩,跪在地上先叫人把受傷的百姓扶到一旁,讓人看護著以免再被人踩到。
    外麵羅太醫他們很快趕到了,裏麵還沒被官兵抓到的病人忽然朝著那些角落裏的百姓凶狠撲去,剛剛才穩定一些的屋子又亂了起來,一窩蜂朝著門口這兒擁擠過來,外麵羅太醫他們進不來,裏麵極其混亂。
    嚴從煜趕到時門口內外全是人,此時死亡的恐懼早就嚇怕了那些百姓,誰還聽的進去外頭的指揮,他們原本就是因為怕有潛伏的病才安頓在此,否則早就都去了上邊兒,如今忽然跑進來兩個得了鼠病的,一下壓垮了人們心中最後的一根弦,他們怕死。
    嚴從煜看向窗邊,當即讓陸勤破窗而入,門口的人一看窗戶這兒可以出去了,又朝著窗戶蜂擁而來,這時陸勤已經入內,直接拔劍指著那些蜂擁過來的人,這才讓他們止住腳步。
    羅太醫他們順利的從窗戶進去,因為不知道裏麵多少人被這兩個病人抓傷,擔心受染,讓宋大人把這屋子裏出去的人都先拿下關起來,還有剛才接觸過的人。
    宋大人迅速調人過來,屋子內戚相思靠在牆邊,身旁的人退了些,她才得以站穩,從薑應手裏接過藥箱,蹲下身子給那幾個受傷的病人簡單處理:“你們呆在這兒不要亂動。”
    屋內有哭聲,幾個人縮在角落裏,前麵不遠處就是被官兵壓製住的鼠病病人,那兩個人太凶狠了,嘴裏還念著我死了你們也別想活著這樣的話,大都要這兒的人都給他陪葬。
    戚相思看到那些人臉上的傷心中一沉,剛剛第二回推擠,受傷的人更多了。
    羅太醫看完一個起身去看另一個,讓戚相思他們去看看屋子裏受傷的人,這時被綁著的其中一個忽然大力掙紮了起來,朝著最近的戚相思衝撞而來,他還張大了口想咬人,那僅是在她麵前的距離,戚相思後退,快要避閃不開時忽然麵前一把劍柄伸出,啪一聲拍在了那人的臉上,把他打退了一步。
    咳嗽聲驟然響起,戚相思隻來得及看清楚那人朝著她這兒猛地咳血,手臂被人一拉,背過身去撞在了他的懷裏。
    戚相思的頭被他用手護了一下,隻聽陸勤喊了聲王爺,那個病人咳出的血直接濺到到嚴從煜的手和脖子上。
    下一刻,嚴從煜從陸勤手中抽刀,一劍刺入了那人胸口。
    周遭一片安靜,嚴從煜此時猶如地獄前來的鬼吏,神情冷酷可怕,他冰寒著眼神看著麵前的人,看著他失去生命力跪倒在地,從他心口抽回刀,血一直沿著刀身滴落到了地上。
    “殺了他。”陸勤從他手中接過了刀,幹淨利落的執行了主子的命令直接把那個掙紮的病人給殺了,四周無人再敢靠近,就連那些受傷需要看治的都對嚴從煜怕的不得了。
    戚相思抬起頭,沒有看到他眼底是什麽樣的神情,一顆心全掛在了他脖子上沾到的血。
    身上無東西可用,戚相思摘下麵巾想都沒想直接替他擦脖子上沾到的血跡,嘴輕輕哆嗦著:“你快出去。”
    戚相思用力推了他一把,沒能推動:“你快點出去啊,呆在屋子裏不要亂走。”
    這時羅太醫也走了過來,看到那些血,臉色沉凝:“王爺,請您即刻隨下官出去。”
    “你留在這裏,宋大人,你來善後。”嚴從煜直接抓著戚相思的手把她往外拉,聲音冷到誰都不容許抗拒,“你跟我走。”
    ......
    戚相思被他拉的手臂很疼,又擔心他手染,隻得跟著他回了剛才的民居,進屋後也不做它想,催他把衣服換下來,讓陸勤去燒水:“我去陳太醫那兒拿藥,你在這兒別走。”
    見他沒鬆開,戚相思不由太高了音量:“好我答應你,我不回去那裏!”
    她舉起手保證:“騙人是小狗。”
    終於得以開脫,戚相思小跑到了院子那兒,陳太醫不在,她又在小屋裏翻找了之前陳太醫給別人開出的藥方,飛快抓了藥,拿了個煎藥的鍋子往小王爺那兒飛奔,進了院子後到廚房內把藥煎下,喊了陸勤過來囑咐:“這幾味藥先浸著,半個時辰後再放下去,煎煮好了後你讓王爺把藥趁熱喝了。”
    “齊小姐您呢。”
    戚相思擺手:“那邊屋子裏還不確定多少人受了傷,人手不夠,我得去看看。”
    才一轉身戚相思就被門口那黑影給驚的站在了原地,嚴從煜換了一身衣服,淡漠地看著她:“你不要命了?”
    “羅太醫他們都在那兒。”戚相思走出廚房,對著跟出來的陸勤道,“小王爺的衣服不能留在屋內,等下拿去燒了,我還煮了藥湯,水幹成剩下一碗的時候先讓王爺服下。”
    戚相思用比他還要平靜的聲音說完,直接離開了院子,陸勤一轉頭,自家主子的臉色又降下來了,可剛剛他又覺得齊小姐像是在生氣。
    好難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