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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相思看著水麵,眼眸閃爍,她怎麽就沒想到呢,之前小王爺說的時候她總往中毒那兒去想,總覺得咳嗽也是中毒引起的,可若不是呢。
    戚相思抬手抿著杷葉上的細絨,以前祖父熬製枇杷膏的時候會用熱水燙去絨毛,這些若是處理不幹淨,服用下去容易刺激喉嚨引起劇烈咳嗽,入肺也會引起咳嗽不止,八皇子的脈象未見明顯的中毒跡象,入秋天燥是一個問題,粘在丹桂上那些細絨順風吹入屋子中,那應該才是關鍵所在。
    那丹桂上的細絨又是怎麽來的呢。
    戚相思接過茱萸遞來的刷子,把葉背麵的細絨刷去,宮中守衛森嚴,太和宮內不至於這麽疏忽,靠窗和靠門的兩棵樹上要放這麽多的細絨下去得耗費多少工夫,而且得時常往上加,出內鬼做這些事也不切實際。
    “想什麽呢。”茱萸見她一直刷著一片葉子,笑著用肩膀輕撞了她一下,“再這麽往下刷,可就到你手心了。”
    “沒有,我就在想,這麽多的杷葉何太醫是從哪裏找來的。”戚相思笑了笑低頭。
    “北宮那兒一大片,都是司苑局種的,宮裏貴人愛吃,這花葉也可入藥就多種了些。”茱萸權當她是剛來安樂堂不知道這些,“司苑局那兒平日裏也無事,就是照看這些。”
    “這樣啊。”戚相思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宮裏就有,“咱們能去司苑局麽?”
    “初夏的時候我去過一趟,有時我們這兒做了東西送過去,一來二去也熟。”
    戚相思把刷幹淨的葉子放到另一桶清水中,笑的隨意:“我還以為各司很難進呢。”
    “這兒和太醫院不一樣。”茱萸沒有接著往下說,把洗幹淨的一些杷葉拿到架子上晾,太醫院內規矩重,看守嚴苛,不是誰都能進,可這內宮中的各司規矩卻不是如此。
    戚相思聽明白了她的意思,還得講求人脈。
    於是戚相思不再往下問,刷洗完了這些杷葉後已是傍晚,幫著茱萸一起抬到了煎藥的屋子,把所有的葉子倒入缸中,涼水浸泡一個時辰,之後才分著砂鍋煮沸一個時辰,取了藥汁後還要煎水半個時辰,合並藥汁後過濾,放置著沉澱三四個時辰。
    等回到院舍,天已經黑了。
    桌上的水還在,屋內丹桂花香久久沒有散去,戚相思端詳著浮在上麵的那一層細絨,腦海裏想的都是這些如何沾到那丹桂樹上去的。
    夜已深,戚相思到安樂堂的第一天忙碌到了結束,她合上祖父的手記,端起燈到床邊,半夜起的大風吹的窗框聲響不斷。
    過了一會兒外麵響起了雨滴聲,院子裏似是有什麽被吹倒,滾落在地,雨聲漸漸大了起來,戚相思睜著眼睡不著,直到黎明將至時她才懷著沉沉的心事睡去。
    ......
    戚相思來到安樂堂的第二天早上才見到何太醫,他正在煎藥的屋子教茱萸她們煮枇杷膏,煎出的藥液已經放在小火上煎煮,茱萸拿著竹扁不斷攪動藥液,逐漸形成稠膏狀,趁熱用竹扁藥液滴在皮紙上,周圍不見水滲後才繼續下一鍋。
    何嗔把人參研磨成的細粉調入膏藥中,靜置在一旁,轉過身看到戚相思進來,沒給什麽好臉色,指揮她做他的活:“你來調這些。”
    戚相思接過他手裏的秤,墊上紙倒了藥粉下去,心中還有疑惑:“何太醫,若是沒有把杷葉上的絨毛清除幹淨,長時間服用會導致什麽後果?”
    “久咳成疾。”何嗔淡淡的回了她一句,“傷肺腑。”
    戚相思扭頭看他:“那脈象呢?”
    何嗔一下就猜到了她說的是誰,八皇子的脈象他也不是沒有診過:“脈象虛浮。”
    戚相思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久咳成疾,這話和祖父其中手記所寫類似,要證明八皇子的咳嗽是不是因此而起也很簡單:“何太醫,等會兒不如太和宮那兒的藥膏,不如我送去吧。”
    半個多月前京都城裏關於齊家的謠言四起,這陣子她也沒回太醫院,何嗔還擔心她在齊家是不是出事了,可轉眼她就回來了,還被安排來了安樂堂,這齊家也真是有意思。
    如今看她活蹦亂跳的在自己眼前,何嗔又說不出的嫌棄,抬手不耐的揮了揮走出屋子:“趕緊做完。”
    沒反對就是答應了,戚相思抿嘴笑著,把攪拌好的枇杷膏放到一邊底下壓上紙寫上加的藥,從茱萸手中接過新的開始稱藥。
    “有些人怎麽會這麽不要臉,才來幾天就敢和何太醫要求去哪宮哪處送藥,昨兒問人討了東西還不夠呢。”
    戚相思耳畔忽然傳來了諷刺聲,轉過身去,那邊攪著藥的朱銀嘴角微翹,滿臉的不屑。
    “別換方向。”戚相思看了眼她手裏的動作,抬手在空氣裏好心示意了一下,“否則不容易凝結。”
    “啪”一聲朱銀直接扔下竹扁怒瞪著戚相思,“你存心的是吧,我來多久你才來多久,用得著你教我!”
    戚相思心疼的看著她扔下的竹扁:“你再不攪它可就要糊了。”
    “與你何幹!”朱銀麵色漲紅,一旁的醫女忙從她麵前把那鍋快要糊了的接過去,輕輕拉了她一下低聲勸道,“別吵了,都在一塊兒做事的。”
    “誰和她一塊兒做事,來了才一天功夫就這樣了,安樂堂裏哪有這麽厚臉皮的醫女,巴著太和宮不放,傳出去不得笑話死人。”朱銀越說越氣,她才剛來茱萸就讓她去太和宮送藥,現在倒好,她自己舔上臉了,在何太醫麵前開口要去太和宮送藥,真的是太不要臉了。
    “胡說八道什麽呢你。”茱萸生氣了,一把拉過她訓斥,“齊姑娘是太醫院的學生,你要向她學的地方才多,在這裏胡鬧什麽勁。”
    訓斥之後茱萸又忙向戚相思道歉:“齊姑娘,真是不好意思。”
    戚相思笑了笑,朗聲道:“首先,我進太醫院如今第三個年頭,先在外教習再考進內教習,在溫太醫身邊學習,以我如今的水平,在外也可獨當一麵。而你不過在太醫院內小習半年,進了安我有沒有資格教你。”
    “你!”
    “第二,我不是安樂堂的醫女,你客氣點稱我一聲齊姑娘,不客氣的,你可以當時我太醫院的學生,叫我一聲齊醫侍。”
    看著朱銀氣急敗壞的樣子,戚相思緩緩吐著字眼:“第三,你無憑無據說我巴著太和宮不放,這誹謗之罪,你看得打多少板才合適。”
    “就算你是太醫院的學生又能怎麽樣,這裏是內宮。”朱銀哼了聲,太醫院那些人一向和安樂堂的不對盤,今兒派個人過來肯定也沒安好心,瞧她那仗勢欺人的樣子,明明就是巴著不放還說她誹謗。
    “不怎麽樣。”戚相思摸了摸放涼的罐子,封口上蓋子,捧著走到了門口,扭頭笑著回她,像是故意氣她的,“教教你是足矣。”
    “茱萸你看!”看著戚相思出去,朱銀不依的跺了下腳,“她這不是欺負人是什麽,還說教我,她憑什麽教我!”
    “她教十個你也綽綽有餘。”茱萸生氣的放下竹扁看著她,“朱銀,你有完沒完,吩咐她去太和宮送藥的人是我,你是不是也覺得我欺負你了!”
    “好,那我走!”朱銀氣的甩袖直接衝出了屋子,眾人麵麵相覷,沉香招手讓大家各幹各的,隨後拍拍茱萸的肩膀,“你也別氣,我去看看她。”
    “有什麽好看的。”茱萸氣得不輕,好說歹說都沒用,就知道說三道四胡言亂語。
    “我不怕她做傻事,就怕她毀了我昨兒才剛收拾的東西。”沉香笑著拍過她後背趕了出去,從走廊回到院舍,朱銀果真在屋內。
    朱銀委屈的很,見到沉香來了就哭個不停,沉香耐心安撫了她一陣勸慰:“你讓著些她,她畢竟是太醫院裏派來的人,還不是安樂堂裏的醫女。”
    “為什麽要讓她,太醫院裏怎麽了,她就是個庶出的有什麽好得意,學的再好將來也是安樂堂裏的醫女。”朱銀偏不樂意,入宮前她也是大家閨秀,爹娘就她這麽一個女兒,入宮後有人照應沒幾年就被安排到了安樂堂,何曾受過這種委屈。
    “你啊你,就是說話太衝,這些事能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說?做事情要三思而後行,你總該想一想先,說了一堆淨讓別人抓你把柄,你說我說的可對?”
    朱銀點了點頭,聽進去了話:“那我以後不當著大家的麵說。”
    “這就對了。”沉香拍了拍她後背,嘴角勾起,笑意裏閃過一抹得逞,“辦法有的是,何必讓大家尋你的錯說你的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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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時戚相思把煎好的藥連同何太醫所製的枇杷膏送去太和宮,此時從昨夜下到今早的雨停了,天氣轉晴,空氣裏濕濕暖暖的,丹桂花香 淡了許多。
    跟著進屋前戚相思看了眼那幾株丹桂樹,被雨水淋透了,要完全曬幹表麵也得明後日。
    按著八皇子的要求診了脈,戚相思收回手:“殿下覺得今日如何,是否還咳的難受?”
    “比昨日舒服了些。”嚴從牧示意宮女把東西撤下去,“齊姑娘看得如何了?”
    戚相思總覺得八皇子在試探自己,盡管看起來神情溫和充滿善意,可她還是覺得這感覺不好受,留在宮中到現在都還沒離宮獨立的八皇子,怎麽看都不簡單。
    “我想再去外麵看看,不知可否?”
    “齊姑娘請便。”嚴從牧揮手讓宮女帶路,像是忽然想到的,笑著添了一句,“十一說今日要入宮,也該是時辰過來了。”